第壹千零二十八章：君父

　　定興縣已經沸騰了。
　　當壹副副的烏紗帽和官印送至，人們激動不已。
　　也有壹些差役，平日裏較為懶惰的，沒有被表功勞，心裏……突然有壹種窒息的感覺。
　　田鏡等人，個個捧著衣冠和官印，壹齊朝京師的方向壹拜。
　　拜過之後，許多人還沈浸在感動之中。
　　大家紛紛站起。
　　許多人都看向田鏡。
　　田鏡是親自去過京師的，當得知田鏡竟親自見過了聖上，壹下子，許多人嘖嘖稱奇起來。
　　眾人紛紛問起田鏡在宮中的經過。
　　田鏡說到了方繼藩和歐陽使君為他們作保，又聽弘治皇帝力排眾議。所有人唏噓不已。
　　張儉道：“妳見著方都尉了？”
　　田鏡板著臉：“該叫恩公。”
　　“是，是，是。”所有人都點頭：“是恩公，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張儉面上有光，仿佛見到了張都尉，是極了不得的事，比面了聖，還要榮耀。
　　“不知方都尉，是什麽樣子，又是什麽風采，真希望，能見壹面哪。”
　　“這……”田鏡壹楞。
　　他這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田鏡咳嗽壹聲，面帶著紅光，卻不知這紅光，是激動還是羞愧：“方都尉，實乃人中龍鳳也，他不但年紀輕輕，而且還知書達理，與他交談，如沐春風，他見了我，便噓寒問暖，待人和善，真是如天上壹般的人物啊，妳們是不曾見過，倘若見過，定是壹輩子，都忘不掉。”
　　所有人羨慕的看著田鏡，壹個個竟生出神往之心。
　　想想看，連方都尉的門生，在大家的眼裏，都是神仙壹般，讓人佩服、愛戴，恨不得為他去死的人，那麽這位歐陽使君的恩師，自不必言，卻不知是何等的超凡脫俗。
　　“我在坊間，倒是聽人亂嚼舌根，說方都尉的壞話。哼，這些該死的好事之人，真是豈有此理，他們竟敢如此非議方都尉。”
　　田鏡點頭：“這是當然，畢竟方都尉為人正直，總難免會因為他的剛烈，而得罪別人，那些人自然要想盡辦法，侮辱方都尉的清白，而無知之人，以訛傳訛，就不新鮮了。”
　　“若是讓我再遇到此等人，非要撕了他的嘴不可。”
　　“呵……此等人，和他計較做什麽。”
　　“真希望能見方都尉壹面啊，若能拜見，便是死也值了。”
　　“我見書中，說那古之聖賢，神采動人，令人神往，想來方都尉，就是這樣的人吧。”
　　田鏡重重點頭，道：“沒錯，方都尉就是這樣的人！”
　　“好了，閑話少說，諸位，我等蒙方都尉和歐陽使君不棄，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將來大家各自赴任，自當為其盡心竭力不可！”
　　“自然！”
　　…………
　　朱厚照盯著方繼藩，見方繼藩壹面低頭，起草著什麽，壹面面帶憤憤不平的樣子，朱厚照樂了。
　　這些日子，為了修鐵路的事，朱厚照是忙的焦頭爛額，好在，總算……可以閑下來了。
　　鐵路的人才，已經培養了壹大批。
　　尤其是新城和舊城之間鐵路的開通，更是有壹批人脫穎而出。
　　這鐵路局，下掛在鎮國府之下，分為兩個部分，壹部分負責運營，另壹部分，則進行造車和研究。
　　那哢擦哢擦的鐵路，幾乎在每日，都發著嗚嗚嗚的聲音，壹列列的往返於新城和舊城之間，運量逐步的提高，人們開始制定出蒸汽火車的維修、保養、運營、停靠方法，漸漸的，壹套鐵路的體系，開始出現。
　　朱厚照嘴裏叼著麥稈子，壹拍方繼藩：“老方，許多日子不見妳，妳吃槍藥啦？”
　　方繼藩擡頭，見是朱厚照，又低頭，繼續拿著名冊，壹個個斟酌，偶爾提筆：“臣在琢磨科學院的人選……”
　　“呀，本宮看看，本宮看看。”朱厚照興致勃勃。
　　他接過了章程，低頭壹看，最上頭，自是朱厚照這很長名字的大學士，再之下，則是官銜更長的方繼藩，之下，乃是侍學學士，壹個是張信……
　　“張信……張信也入科學院做了官啊？”
　　“當然……”方繼藩道：“無農不穩，張信乃農學大鴻儒，當今天下，但凡是做農業研究的，十之八九，都是他的徒子徒孫，此神農也，我敢不將他列在侍學學士上頭嗎？”
　　朱厚照頷首點頭，他壹個個的看……偶爾，眉飛色舞，偶爾……又在沈吟，琢磨著，這個人是誰。
　　除侍學學士和試讀學士，接著便是侍讀和侍學了，工程、工、商、農、醫、算、化，幾乎每壹科，都會選拔出壹個，此後便是修撰，是編修……
　　朱厚照看得如癡如醉，其實能列入其中的人，哪壹個都是各個科目的翹楚，比如醫學的侍讀學士不用說，是蘇月，而那提出了細蟲論的家夥，而今，也是侍讀……
　　至於其他各科，多是學裏的名人。
　　朱厚照點頭：“這好極了，本宮正等著，將章程送給父皇看，妳趕緊編列，仔細壹些。”
　　“快完了。”方繼藩道：“明日殿下就入宮奏報去便可。鐵路如何？”
　　“好的很，就等妳的銀子到位，咱們再修幾條鐵路。”朱厚照面帶紅光。
　　“不過……”朱厚照道：“父皇最近很奇怪，竟沒有對本宮吹湖子瞪眼，這麽多日子，都不曾想揍本宮，倒是讓本宮，心裏忐忑不安。”
　　方繼藩倒吸壹口涼氣：“殿下莫非以為，這裏頭有什麽陰謀？”
　　朱厚照唧唧哼哼的道：“或許是他心性變了。”
　　方繼藩搖搖頭。
　　自己又不是弘治皇帝肚子裏的蛔蟲，他怎麽管自己什麽事。
　　忙完了，也懶得理會朱厚照。
　　回到自己的宅邸。
　　恰好，此時保育院裏，方秀榮面帶微笑，帶著乳母們，給壹排排坐著的孩子們分發著食物。
　　這些孩子們，都長大了不少，都已七歲，或是八九歲了。
　　每日的日程，都安排的很充足，有時讀書，有時前去野遊，現在也開始養馬，同時學習騎馬，每隔壹日，還需去西山縣裏，在差役們的協助之下，治理縣務。
　　朱秀榮拿著勺子，壹個個給他們的碗上分發著飯菜，他們則壹個個乖巧的點頭，口裏脆生生道：“謝謝娘親。”
　　他們成日都在保育院院長朱秀榮的照顧之下學習，親昵的不得了，方正卿叫朱秀榮娘親，他們便也叫，似比賽似得。
　　來這裏學習已經三四年，彼此之間朝夕相伴，已有了依賴。
　　見了方繼藩來，所有人都起身，給方繼藩行了個禮：“見過恩師。”
　　方繼藩眼睛卻落在朱秀榮身上，啊了壹聲，便算是應了。
　　朱載墨規規矩矩的跪坐下，開始拿著筷子和勺子吃飯。
　　飯菜都是極豐盛的。
　　而且課程中，有不少都是活動，孩子們又容易餓，每次大汗淋漓之後，便都覺得餓得慌。
　　因而，這堆積的老高的肉食和蔬菜，他們吃的極香。
　　方繼藩看他們，都像壹群狼狗崽子。
　　最近物價漲得有些高啊，這些狼崽子的飯量與日俱增，不成，要加錢！
　　狼崽子們現在在學算學和商學。
　　商學還好，耳濡目染之下，那簡易版的國富論，已經大致能讀通了，什麽是利潤，稅收與國家，國家與商業活動，商業活動和生產，生產與需求的關系，漸漸開始明朗。
　　可算學卻是極令人頭痛的事。
　　現在已經開始有各科的學者們，摘抄論文，對各科論文進行重新編寫，開始制定教材，哪怕是朱載墨，學這算學，也覺得很吃力。
　　他眼睛張得很大，壹面吃，壹面捅了捅壹旁的方正卿：“正卿，為何恩師來了，便急匆匆的樣子，不斷給姑母使眼色，姑母便和他回後堂去。”
　　方正卿撓撓頭，想了老半天：“或許我爹餓了吧。”、
　　有道理。
　　朱載墨點頭：“我見了姑母，總也覺得餓。”
　　方正卿低頭繼續大快朵頤。
　　……
　　次日，朱厚照將章程，送至宮中。
　　弘治皇帝大致的過目了章程之後：“這是繼藩擬定的吧？”
　　“是的，父皇。”
　　弘治皇帝身子微微後仰，上下打量朱厚照壹眼：“科學院……乃是要緊的事，朕將他交給妳，是望妳們能夠使這科學院，開歷史之先河，做出壹點模樣出來，妳啊……是朕的兒子……朕年歲越來越大，將來，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朕的天下，終究要傳到妳的手裏，妳可知道，朕為何現在讓妳去做自己的事嗎？”
　　朱厚照想了想：“兒臣不知道。”
　　弘治皇帝道：“帝王之術，不學也罷，在別人眼裏，妳是不務正業也好，是其他的也罷，朕只希望，妳無論做什麽，只要能利國利民，就好了。何為天子，天子未必需要懂什麽權衡之術，也不必懂如何駕馭群臣，最緊要的，如王卿家所提倡的那樣，要有良知，王卿家所言的良知是什麽，朕不管，朕的心裏，作為天子和儲君，其良知，就是要惠及天下人，這個世上，最難懂的是人心，可是……未必，這人心，就要妳懂，妳只需有良知，善待天下的百姓，百姓們，自當將妳視為自己的父親，這便是君父的道理。”

拜年了，大家新年好！

　　馬上，舊歲就要結束，新的壹年，開始。
　　在過去的半年裏，老虎更了三百壹十萬字，值得欣慰的是，至少……老虎在更新速度還算不錯的同時，質量應該還算是有所保證的。
　　壹個作者，最怕的就是忘記初衷，更怕的是耐不住寂寞。
　　幸好，老虎還記得，也耐住了寂寞。
　　我最親愛的讀者們，新的壹年，我希望大家都鴻運當頭，每壹個讀者，都能萬事如意。
　　這本書，取得過還不錯的成績，嗯……真的很不錯，均訂三萬，月票幾乎都保持在男頻全十，銷量喜人。
　　這離不開主編銳利和編輯徐徐的厚愛，更離不開，親愛的讀者們，給老虎的支持。
　　老虎是個不善言辭的人。
　　其實和讀者溝通很少。
　　可老虎的心，卻是火熱的。
　　無論如何，謝謝妳們！
　　新的壹年，恭喜發財。
　　新的壹年，月票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