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關羽，滋味如何？

　　“怎麽會是這個味道？”關羽心有些疑惑。
　　雪水關羽又不是沒嘗過，有些澀還可能，但絕不可能是這般鹹鹹的味道。
　　不過這個時候，關羽也沒時間去想這種事情，他的註意力，很快就為左右己軍的慘烈所引去。
　　就在幾步外，壹名士卒趴在地上，正向關羽這邊艱難的爬來。
　　那名士卒大半個身體已是凍僵，腿部露出大片血肉模糊創口，每向前爬壹步，地面上都拉出長長的血跡。
　　瓢潑的大水，依然在不斷的傾落在那士卒的身上，凍僵的他似乎已經麻木，感受不到冰凍的痛苦。
　　“關……將軍……救我……”那士卒呻吟著，伸出手來，巴巴的渴求著幾步之外的關羽，能夠來救他。
　　關羽眉頭深凝，眼睜睜的看著那士卒痛苦的爬著，卻沒有任何施救的意圖。
　　身邊壹名親兵看不下去，當即就打算沖將過去，將那名可憐的士卒拖進盾壁來。
　　“妳沖出去就是死，休得亂動！”關羽厲喝壹聲，將那親兵喝住。
　　親兵嚇了壹跳，幾乎本能的收住了腳步，卻又心有不忍，小聲道：“將軍，若不救他，他就會被活活的凍死呀。”
　　關羽卻冷冷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身為大漢將士，就應該有隨時為國而死的覺悟，他為國而死，這是他的光榮。”
　　那親兵渾身壹顫，深深的為關羽的冷酷所懾。只得放棄了營救，眼睜睜的看著那名士卒，在楚軍的水擊之下。漸漸的僵硬，直到無法動彈。
　　城頭萬余漢軍，在這恐怖的攻擊中，忍受了足足半個時辰，終於熬到了水炮止歇的那壹刻。
　　攻擊結束時，整個黎陽南城壹線，已是壹片冰封。從城樓到城墻，到處都裹了壹層堅冰。
　　沿城壹線上，數百名漢軍士卒倒在冰地上。多半已經被凍死，凍傷者更是不計其數。
　　未戰便損兵如此，關羽心中是何等的憋氣，空有壹腔的憤怒。卻無處發泄。
　　“滾開。膽小如鼠，成何體統，都給本將滾開。”關羽厲聲大罵，將擋在前邊的盾手們推開。
　　關羽大步向前，向想往城頭察看敵情，誰知腳下皆乃堅冰，關羽步子邁得大了，腳下壹滑便向前跌去。
　　“父帥小心！”關興慌忙上前。壹把將關羽扶住。
　　在眾人面前險些滑倒，威儀不可侵犯的氣勢丟了個幹凈。好容易站穩的關羽，心中頓生羞惱之意。
　　“誰讓妳扶了，讓開！”關羽壹擺手，將兒子狠狠的推向壹邊。
　　關興沒想到父親會這樣，被這般大力壹推，腳下壹滑，壹屁股便是坐倒在地，形容何等尷尬。
　　關羽卻也不理會他，只陰沈著臉向城外張望。
　　關興在眾將士面前出了醜，臉色壹紅，卻又不敢埋怨，只能自己從冰上爬起來，悶悶不樂的湊到了關羽身邊。
　　城外處，楚軍的水龍炮隊，已經徐徐撤後。
　　水龍隊壹撤，楚軍軍陣開始緩緩向前逼近，推進至了兩百步外。
　　顏良則策馬向前，在黃忠等十余騎的護送下，進至城前壹百三十余步。
　　相隔未遠，顏良昂首向前，高聲冷笑道：“關羽啊，朕的這泡龍尿，不知妳嘗得滋味如何。”
　　龍尿？什麽龍尿？
　　關羽茫然了片刻，陡然間省悟，壹張赤紅的臉，瞬間漲到幾乎要爆炸。
　　他這時才明白過來，怪不得適才嘗到那雪水，味道鹹鹹澀澀的，頗為奇怪，原來那雪水中，竟然混了顏良的尿！
　　氣血翻滾，急怒攻心，這壹刻，關羽有壹種想要吐血的沖動。
　　連戰連敗，寶刀神馬被奪，美髯被燒，兒子壹個被殺，壹個被閹，女兒淪為胯下玩物……
　　諸般的羞辱，關羽也就忍了，可是現在，那個該死的河北匹夫，竟然讓我喝了他的尿。
　　忍無可忍，忍無可忍啊！
　　怒不可遏的關羽，憤然大叫：“顏賊，妳欺人太甚，傳本將之命，全軍盡出，本將要跟顏賊決壹死戰——”
　　暴喝聲中，狂怒的關羽，作勢就要提刀沖下城去。
　　那關興也是怒不可遏，跟著父親就要出城，去與那閹了他弟弟，讓他們關家父子喝了尿的狗賊決戰。
　　漢軍兵馬集結，迅速的聚往城門，眼看著就要沖了城去。
　　這時，聞訊的陳群大驚失色，急是飛馬趕來。
　　“驃騎將軍，不能出戰，萬不可出戰啊～～”陳群還未及滾鞍下馬，便是大叫道。
　　關羽卻憤然道：“顏賊欺人太甚，本將若再不出戰，有辱我大漢之威，這壹次本將壹定要親手斬了那狗賊。”
　　“顏賊這麽做，就是要激怒將軍，誘使將軍出戰，將軍倘若稍有差池，黎陽城有失，則大漢社稷危矣。”陳群奔上前來，拉住關羽的馬韁繩，死死不肯松手。
　　“放手，再不松手，休怪本將手下不留情。”關羽怒喝道。
　　陳群深知，關羽出戰必敗，到時候自己也要隨著黎陽城覆沒，如今關系到自家的性命，陳群自然不能再有猶豫。
　　“將軍倘若因壹失之怒，致使國家陷入危亡之境，將軍對得起陛下嗎？”陳群死抓著韁繩，顫聲的哭勸。
　　關羽怒了，手中鞭子高高揚起，狠狠的抽在了陳群的手上。
　　只聽“啪”的壹聲，陳群的手臂上頓時被抽出壹個血淋淋的印子，只將陳群抽得是嗷的壹聲叫。
　　只是，雖疼痛如此，陳群卻死也不肯松手。
　　關羽連抽了幾鞭子，壹腔的怒火仿佛也發泄了不少，情緒漸漸的冷靜了下來，開始意識到陳群所說的道理。
　　可是，三軍將士皆是知曉，那顏賊竟然給自己喝了尿，他若不出戰，關羽的聲名又將何存？
　　此刻的關羽的受傷的心靈，正在戰與不戰的抉擇中，飽受著痛苦的折磨。
　　城門前，成千上成的士卒，都在眼睜睜的看著他。
　　沈吟許久，關羽狠狠壹咬牙，翻身下馬，大步的回往了城頭。
　　最後時刻，關羽還是冷靜下來，放棄了出城壹戰，但他依然要出壹口惡氣。
　　回往城頭的關羽，壹把從親兵手中奪過弓箭，開弓搭箭，壹箭呼嘯而出，直奔顏良而去。
　　顏良眼見關羽放箭，卻毫無所懼，依舊昂然以對。
　　寒光流轉，那壹箭破空而來，直指顏良面門。
　　只可惜，壹百五十余步的距離，基本已超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想要在這樣的距離射中敵人，必得是當世屈指可數的神射手。
　　關羽顯然沒這個能力。
　　果然，那箭矢離弦而來，射近顏良時，不但力道卸了大半，而且還偏了準頭，從顏良的身側半步處掠過。
　　擦身而過的瞬間，顏良猿臂壹伸，敏捷的手法，準確無誤的將箭矢抓在了手裏。
　　“漢升，關羽敢在妳面前賣弄箭術，妳還能忍嗎。”顏良冷笑壹聲，將手中的長箭，遞給了身旁的黃忠。
　　黃忠豪氣大作，接過顏良之箭，卸下背上鐵胎弓，開弓搭箭，直指城頭的關羽。
　　“去吧！”壹聲低嘯，黃忠手指壹松，壹箭離弦而出，直奔城頭而去。
　　城頭上的關羽，眼見顏良軍中有人向自己放箭，本來想這樣的距離根本不足為懼，但當關羽無意中發現，那開弓之人竟似黃忠時，心中卻是大懼。
　　當年徐州之戰，關羽中了黃忠之箭，失了青龍刀那刻骨銘心之痛，如何能忘記。
　　眼見黃忠開弓放箭，關羽心下驚訝時，那離弦之箭已是呼嘯而來。
　　關羽不及多想，但見寒光襲來，急是閃身躲避。
　　他卻不知，黃忠所用硬弓的石數，遠勝於常弓，其射程與力道，更非常人所比。
　　關羽閃避之際，那利箭已呼嘯而至，雖是避過面門要害，但臉頰上卻生生被劃破了壹道口子。
　　絲絲鮮血，流淌而出，轉眼便將關羽半邊臉龐浸染。
　　關羽原本就赤紅的臉，再被鮮血這麽壹染，又紅又紫的，臉色極是嚇人。
　　壹箭射罷，顏良拍手喝彩：“漢升不愧為朕之大楚弓神，關羽敢在妳面前玩弓，當真是班門弄斧。”
　　黃忠被顏良所贊，面露幾分得意，遂是揚著手中之弓，向城頭叫道：“關羽，若有膽就下場與老夫壹戰，老夫定叫妳再嘗嘗老夫神弓的滋味。”
　　關羽壹箭沒射中，反被敵人射傷了臉，如今又被黃忠挑釁，已是氣得肺都要炸掉。
　　“關羽，今天只是給妳壹個警告，他日城破之時，朕再好好收拾妳。”顏良馬鞭遙指敵城，發下警告，旋即撥馬揚長而去。
　　數萬楚軍徐徐而退，揚長歸營。
　　關羽僵硬的站立在那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顏良羞辱過自己後，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
　　他空有壹腔填胸的憤怒，卻無處發泄，只恨得咬牙欲碎。
　　左右的那些漢軍士卒，壹個個也是灰心喪氣，不僅是因為被敵人的水龍炮攻城所驚，更是因為關羽這主將被公然的羞辱，卻沒有任何反應。
　　此刻，關羽在漢軍士卒中眼中，那原本就已不再高大的形象，又是大大的跌落了壹截。
　　關羽僵在那裏，憤怒填胸，如芒在背，只不過如何收場。
　　無可奈何之下，關羽眼珠子壹轉，驀的仰天大叫壹聲，身形壹晃，便是昏倒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