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給自家人打工多好

　　沈穩而不失機敏，機敏而不失骨氣，眼下的馬岱，令顏良頗為的欣賞。
　　這份欣賞之意，正是他放聲大笑的原因。
　　馬岱卻哪會曉得，眼前的這個仇人，非但沒有怒於自己的反唇相譏，反而會欣賞於自己。
　　茫然片刻，馬岱沈聲喝道：“馬某既已被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有何可笑。”
　　顏良收起了狂笑，眼眸之中閃過壹絲詭色。
　　洞察人心的顏良，自然是聽得出來，馬岱雖惱於被俘，但他對自己的那份仇恨之意，卻並不十分的強烈。
　　馬岱的硬氣，只是出於壹種自尊的表現而已。
　　今馬雲祿既為自己的妾室，而且眼下還懷有自己的骨肉，馬岱身為馬雲祿之兄，且又頗有才華，若能將之收為己用，也不失為壹件利事。
　　正是因為顏良考慮到這壹節，先前的交手之中，才會手下留情，留下馬岱壹條性命。
　　大笑完畢，顏良忽然間起身，走了上前。
　　馬岱瞪著眼睛，盯著顏良走過來，而很快，他那充滿敵意的眼神，就變得狐疑起來。
　　因為，顏良非但沒有對他痛下殺手，反而還親自的給他解開了繩索。
　　“馬子嶽，雲祿很快就會生了，妳難道不想親眼看看妳的外甥嗎？”顏良淡淡道。
　　雲祿？外甥？
　　馬岱的心頭壹震。原本慷慨赴死的表情，陡然間就松緩了下來。
　　若非顏良忽然間提起，馬岱差點就忘了。他自己，他馬家跟眼前這個男人，其實還是親戚的關系。
　　“雲……雲祿，她還好嗎？”楞怔了半晌，馬岱開口小聲問道。
　　顏良壹笑：“做孤的女人，不愁吃不愁穿，不用跟著妳們兄弟顛沛流離。當然好了，若不然，她又怎會為孤懷上骨肉。說不定，還會給孤再生壹個兒子。”
　　顏良的語氣也變了許多，儼然在和自己的小舅子聊家常壹般。
　　馬岱聽得此言，長長的松了口氣。臉上悄然掠過壹絲欣慰之色。
　　他馬岱雖不是馬雲祿的胞兄。但卻是看著她長大，對這個堂妹素來最是關心照顧，今日聽得她日子過得好，心中當然會欣慰。
　　而這幾番家常問候過後，馬岱所表現出來的敵意，已是煙銷雲散。
　　顏良看準時機，遂又道：“其實當年妳們攻打南陽，也是中了曹操的奸計。孤今兩敗妳們，也算是消了壹口氣。這筆賬，就算是壹筆勾銷了。子嶽，過來為孤打天下吧，為自家人做事，總比寄人籬下要強吧。”
　　為自家人做事……
　　這六個字，是深深的打動了馬岱，令他心頭不禁壹震。
　　馬雲祿不同於孫尚香，顏良除了和馬家兩度交手外，壹沒奪其地盤，二沒有殺其父兄，彼此間其實並無深仇大恨，正是因此，顏良才可以放心的用馬岱。
　　馬岱則陷入了沈思，顯然，顏良的話，已是讓他的意誌為之動搖。
　　這時，顏良又道：“劉璋乃暗弱之主，妳們跟著他，又能有什麽出息。再說，孤攻取益州，滅了劉璋，乃是不可逆轉之事，妳們總不會打算為劉璋殉葬吧。”
　　此壹番話中，顏良又帶有威脅之意，這就叫作恩威並施。
　　馬岱身形又是壹震，眼中的動搖之色，愈發的明顯。
　　顏良且不相逼，只轉過身去，自斟起了酒來。
　　馬岱則是表情變化，眼神復雜，心中的思緒是翻江蹈海，正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其實在他的心中，已然傾向於歸順顏良，只是礙於那所謂的尊嚴，壹時片刻還不好意思說出口來。
　　顏良敏銳的看穿了這壹點，他決定給自己這個小舅子壹個臺階下。
　　於是，他便將壹杯酒遞給了馬岱，豪然道：“子嶽，若是妳決定歸順於孤，做孤的左膀右臂，那就陪孤滿飲了此杯。”
　　言罷，顏良壹仰頭，將壹杯酒壹飲而盡。
　　顏良能如此“貼心”，讓馬岱這般委婉的表明歸降之意，已經算是給足了馬雲祿的面子，而他的“貼心”，也只能做到這裏。
　　再若不降，顏良已是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此時的馬岱卻不知，他正站在懸崖的邊上，生與死，就在他是否會選擇飲下那杯酒。
　　馬岱盯著那杯酒，盯著他的命運，眼眸中波濤澎湃，思緒翻滾。
　　凝視良久，滔天的巨浪，終於是歸於平靜。
　　那張年輕的臉上，已浮現出壹抹釋然般的輕松笑意。
　　再無猶豫，馬岱將那壹杯酒端起，壹飲而盡。
　　“好，甚好，孤得妳馬子嶽，當真是如虎添翼，哈哈”顏良心情大悅，不禁大笑起來。
　　這時，馬岱卻忽然單膝伏地，拱手道：“岱原歸順大司馬，為大司馬赴湯蹈火，只是岱還想請大司馬準允壹事。”
　　“說。”顏良豪然壹擺手。
　　馬岱咬牙切齒道：“曹賊奪我家園，張魯殺我叔父兄弟，此二人皆乃我馬家大仇人，岱想請大司馬有朝壹日，能出兵攻滅此二賊，以為我馬家報仇雪恨。”
　　馬岱所請，果然與顏良料想的壹樣。
　　“這有何難，孤答應妳就是。”顏良毫不猶豫的允諾，伸手將馬岱扶了起來。
　　張魯所據漢中，乃與荊州和益州相接，顏良早晚要滅。
　　曹操就更不用說了，今乃天下三大諸侯之壹，亦有鯨吞天下之誌，妳不找他，他也要找妳的麻煩。滅曹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馬岱的死敵，也是他顏良的死敵，今做壹個順水人情。又何樂而不為。
　　耳聽得顏良允諾，馬岱自是大喜過望，感激之意是溢於言表。
　　收降了馬岱，顏良心情大好，遂叫擺下酒宴，於這中軍帳中，好生的慶祝新添壹員虎將。
　　酒過數杯。馬岱起身道：“岱雖歸降，但我兄孟起尚在涪城，主公若是信得過岱。岱願去往涪城，勸說我兄前來歸順。”
　　“既是如此，那就辛苦子嶽壹趟了，若是孟起能來歸順。於孤更是添了壹員棟梁之將。”
　　顏良也絲毫不懷疑馬岱。當即便允了其請。
　　於是入夜未久，馬岱便單騎出營，徑直前往了涪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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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涪城之內，已是壹片的惶恐。
　　傷兵的哀號之聲，婦人的啼哭之聲，入夜不絕，籠罩在城池的上空，整座涪城。儼然變成了壹座鬼哭狼嚎的鬼城壹般。
　　絕望與恐懼，環繞在每壹個涪城人的心頭。久久不散。
　　數騎絕塵穿越空蕩的街道，直入東城下的軍營，馬超滿臉的怒容，策馬奔入了營中。
　　僅存的不到五千的西涼軍，此刻就安營在此。
　　“廢物，全是廢物”馬超壹面破口大罵，壹面氣乎乎的進入了大帳。
　　守候已久的帳中諸將，騰的都站了起來。
　　“將軍，他們怎麽說？”龐德問道。
　　“吳懿那個膽小鬼，中了顏賊的詭計，妄下撤兵之令，使我軍大敗，本將找他質問，他非但不承認，還怪本將強行要與顏賊決戰，他奶奶的，氣死老子了……”
　　馬超破口怒罵，不但罵吳懿膽心，就連沒有責作地的張任等蜀將，統統給罵了壹遍。
　　看著滿臉戾氣的馬超，龐統想要勸說幾句，但話到嘴邊，終還是咽了回去。
　　大罵壹番後，馬超方始消了幾分氣。
　　正當馬超灌著酒水，以解心頭之氣時，帳簾卻忽然掀起，壹人風塵仆仆的步入了帳中。
　　當馬超和龐德等人，看清那入帳之人時，霎時間就驚呆在了那裏。
　　入內者，正是馬岱。
　　“子嶽，妳不是……”馬超驚得說不出話來。
　　馬岱為顏良所擒之事，馬超已從諸多親眼目睹的逃兵口中得到證明，他以為馬岱此刻已為顏良所害，卻作夢也沒有想到，馬岱非但完好無損，而且還神奇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妳們都先下去吧，我有話要與大哥講。”馬岱也不急著解釋，先將左右閑雜諸將屏退，只留下了最心腹的龐德在帳中。
　　“子嶽將軍，妳是怎麽從顏良的手中逃回來的？”龐德驚奇的問道。
　　馬岱搖了搖頭：“我不是逃回來的，而是顏子義他主動放我回來的。”
　　聽聞此言，馬超與龐德對視壹眼，二人的目光愈加的狐疑不解。
　　“顏良他為何要放妳回來？”馬超沈聲問道，語氣中已漸含懷疑。
　　馬岱壹拱手，淡淡道：“愚弟也不瞞大哥，我今已歸順於顏大司馬，眼下來到涪城，正是來勸說大哥，隨愚弟壹同歸順於顏大司馬。”
　　此言壹出，大帳中的氣氛，瞬間跌入了冰點之中。
　　馬超和龐德，瞬間臉上湧滿了驚詫之色，仿佛不敢自己的耳朵。
　　“大哥，顏子義乃當世雄主，與我們馬家又有姻親關系，咱們唯有歸順於他，才能擺脫這種寄人籬下，四下依附的窘境，才能重揚馬家之勢啊。”
　　馬岱滿臉誠懇，為馬超分析著利害。
　　龐德默不作聲，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畢竟，他身為馬家的家將，所能做的只是唯命是眾而已。
　　此時的馬超，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的堂弟不但投降了顏良，而且還回來做說客，要勸自己也投降顏良。
　　面對著馬岱的壹番利害分析，馬超回應的，卻是壹聲充滿諷意的冷笑。
　　馬超的那壹雙眼眸之中，瞬息間，更是閃現出了壹絲陰冷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