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八章 人心不足
全真小道童開局 by 餵狗的貓
2024-1-10 21:03
不過丘誌清很快便回過神來,這會兒不是自己該怎麽選的問題,而是現在那些村民已經斷糧了,根本支撐不到秋收。
而且堅持到秋收,貌似收上來的糧食也和他們沒有什麽關系!
所以且不論楊列那邊該怎麽操作,按照大宋這種各部門職能層層交錯,層層制衡的官場情況,就算來安縣城離滁州僅有六十裏,
楊列壹晚上便能趕回,可滁州知州卻是只有管轄權,沒有罷免權,要是王詔是個剛正不阿的好官,願意為百姓伸張。
等其上書朝廷,這壹來壹回,怎麽說也得壹兩個月了,所以丘誌清決定,先幫那些人弄到糧食再說,至於剩下的事情,再說吧。
丘誌清寫了個紙條,留在被他們推選出來的“帶頭大哥”家中,這被挑選出來之人,也是他們中唯壹個認字之人。
事情做罷,丘誌清並在遠處樹上打算湊合壹晚上,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丘誌清例行早課,采氣,看著遠處村中青壯開始集結。
此時忽然壹騎從遠處狂奔而來,嘴裏高喊:“鄉親們冷靜,王知州即將親至,為爾等主持公道,切莫意氣用事!”
此話喊三遍,馬不停蹄便趕往下壹處村落!
此時聽聞此話之人,無不面面相覷,各自議論,到底該不該繼續,壹部分人認為,天下烏鴉壹般黑,不管是知州還是知縣,都是壹樣樣的。
而壹部分人卻認為,要是知州和知縣壹樣,那完全沒必要管他們死活,也沒必要特意跑過來通知他們……
總之,人心亂了,隊伍就不好帶了。無奈,眾人只好解散,各回各家,等待下壹步消息。
丘誌清心中壹動,打算跟隨這位王詔王知州,看看情況,他等在官道之旁,不久之後,便見壹行人幾十人,舉著衙牌,浩浩蕩蕩而來。
為首的是清壹色的知州府衙役,當中擡著壹頂青色小轎,小轎旁是壹位騎馬提棒的中年漢子,正是昨晚遇到的那位淮南東路總捕楊列!
不過看樣子,他的名聲也就聽著好聽而已,壹路總捕,還不是要給壹位知州當護衛?
不過丘誌清已經習以為常了,在宋朝就是這樣,妳這個武將,哪怕當到了樞密使又如何?東華門唱名方是好兒郎,哪怕妳當到了樞密使,妳依然是賊配軍!
這便是當年文彥博罵狄青的原話,同為北宋三司使,宋庭最高長官之壹,狄青楞是不敢反駁……
丘誌清遠遠地墜在隊伍後面,來安縣知縣已得到消息,知州大人要前來視察,所以早早的在南門口等著知州。
當丘誌清到來之時,王詔已經被引到了來安縣最大的酒樓,雲來樓中開始宴請王知州,酒樓被包場了,丘誌清自然進不去。
無奈只好找了份茴香豆,在樓頂上吹風!
兩人寒暄了半天,大致意思就是王知州讓知縣見好就收,雖然平定叛亂是大功壹件,可官逼民反終究好說不好聽。
可惜,這位知縣大人卻是表示:官逼民反是不存在的,賑濟糧都給他們準備好了,此事絕無可能鬧大……
丘誌清是越聽越不對味,怎麽感覺雙方對這種事情都壹副可有可無的態度?
這位王知州竟然只是怕鬧得太過火,對於那些明目張膽準備造反的家夥,竟然視若無睹?而且雙方都仿佛很是熟悉其中流程壹般。
這讓丘誌清不由陷入了沈思之中……
不論知縣有什麽小心思,最終在王知州的彈壓下,知縣把原來朝廷下發的賑災糧,在時隔三個多月後,終於發放了下去。
可是讓丘誌清沒想到的是,知縣口中的賑災糧,竟然就是存放在林家莊園中的那壹批糧食!
這讓丘誌清越想,越是覺得詭異,為什麽明明就是賑災糧,卻要轉壹個彎,反道林家莊園之中,而又放出消息是,煽動村民們去搶糧?
想不明白,卻又想知道答案,這該死的求知欲,讓丘誌清做出來壹個決定!
來安縣知縣姓劉,是壹位蔭補官,背景還很是不小,所以同為蔭補官,他並不怕王知州分毫,雖然如此。
不過他還年輕,也完全沒必要為了壹點利益,得罪王知州這位自己的頂頭上司,撕破臉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在大宋的官場中,壹位知州,和知縣,除了官職不同之外,本質上的區別並不算太大,至少王知州想要弄掉他。
便只有上書朝廷,到時候,兩人之中便只能有壹人留任,壹人則會左遷,也就是貶官,為了壹個知縣,搭上自己的知州,壹般沒人願意幹!
壹日間,賑濟糧發放出去了三分之壹,王知州卻是不走了,他怕這位劉知縣又搞什麽幺兒子。
宋元祐七年(1092)六月廿壹,下玄月!
酉時正,丘誌清該睡的,差不多都睡了,睡不著的,明顯就是有心事的。
縣衙後堂,剛剛陪王知州壹天的劉知縣,壹回來便往自己的書房之中趕去,此刻書房之中,正有壹人在等著他。
劉知縣壹進門,便對來人行禮道:“林員外,抱歉,讓員外就等了!”
在劉知縣書房中的,正是本縣所有耕地的所有者,林員外。話說在古代王朝中,能做到土地連綿州縣的,也就東漢和宋朝了。
別的朝代哪怕土地兼並也是有限度的,而東漢和宋朝……
丘誌清盤坐在縣衙外的大樹上,繼續偷……打探情報,只聽林員外說道:“劉知縣,年初洪澇,我們家大半土地被淹沒,可謂是損失慘重,
此次行動,我們家也是下了血本的,城外的莊園都打算放棄,先在知縣大人,該不會想著半途而廢吧?”
“怎麽會?不過暫避鋒芒罷了,這位王知州可不好惹,他可是誰都敢動壹動的主,只是我們沒有真憑實據落入他手中,不然,可不會這麽好說話,等他走後……”
丘誌清越聽越是無語,難怪這位林員外能夠買下來安縣壹縣的土地,當壹縣的地主,就憑這壹點虧都不肯吃的性格。
有時候丘誌清真不太明白這些人的想法,這壹季的收成,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壹毛而已,可對租種他們土地的佃戶來說,那卻是他們的命!
天災之下,略有損失在所難免,可就是這些損失,他們也要千方百計的轉嫁到他們之下的佃戶身上。
聽完之後,丘誌清也算是明白他們的操作了,原來宋朝有這麽個規定,那邊是治下出現了叛亂,允許地方官自行決定是否招安。
壹旦招安成功,那便是大功壹件,且朝廷會根據叛亂的規模,以及嚴重程度,賜下應有的官職,以及撥付安撫的錢糧。
而他們打的,就是賑災錢糧和這安撫錢糧,以及官職的主意!
簡單的來說,便是事先扣住洪澇之時的賑災糧不發,而後等他們快沒了吃食之時,便派人暗中放出消息,稱林家城西的莊園中有大量糧食。
並到處散播搶糧圍城受招安的言論,如此壹來,賑災的糧食他們便可以說是暫存城西莊子,等救急之時使用,這是默認慣例,也是給他們下手的機會。
到時候,只要那些亂民搶了裏邊的糧食,那裏邊糧食是多,是少,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壹個死無對證下來,到時候誰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至於這些人的安排,到時候安排他們去做工也好,編入廂軍也行。
他們吃了年初的救災糧,還能吃年中用來招安的安置款,還有安置的官位,這還不是壹舉兩得?
誰知道原本好好的計劃,竟然被壹個小小的六扇門淮南東路總捕頭給破壞了,這事要是壹般知州,哪怕知道了,也不願多管,可惜誰讓他們遇到了壹個王詔……
丘誌清有些疑惑,難道這些家夥就不怕玩脫了麽?
劉知縣要是知道丘誌清的想法,他會非常肯定的告訴丘誌清,不會!且不說本來就是他們自己煽動的。
就算到時候就算有人有了不該有的野心,想要單幹,可只要他們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招安條件,那基本上層和下層就會被割裂。
誰也不會相信誰,畢竟大家打生打死,為了什麽?還不是誒了吃飽飯,既然現在官家都能滿足,那還造什麽反?
丘誌清是越聽,臉色越黑,這……福生……那個無量天尊,真是聽不聽去了。
剛好,下邊之人,亦是談完了,正要離開,忽然臉色壹正!
兩人齊齊來到書案上奮筆疾書,片刻之後,壹份書信,壹封奏折,分別書就,兩人齊刷刷的落筆。
原本欲要離開的林員外也不走了,兩人便拿著各自書就的東西,來到東廂院子中,滁州知州王詔的下榻之處。
王詔本來應該住在驛站,可王詔怕他們搞事情,給他來個什麽暴民夜襲放火之類的鬼把戲,便要求連帶帶來的衙役壹起,入駐了縣衙東廂院子。
王詔已經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尋常,再加上楊列的稟報,心下更是起疑,本無心睡眠,正和楊列談論來安縣中的事情,
卻是借道衙役來報,說是劉知縣和壹位林家員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