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命中之劫 4K5

　　天玄道門，孤峰山頂之上。
　　如今雖是盛夏季節，但此地早已飛起飄雪，清冷之意縈繞山谷。
　　而此門雖為北域四玄之壹，但門中修士修道煉心，皆是些不出世的道士，宗門上下本就相當平和冷清。縱有四玄盛名，這座孤峰依舊寂靜無聲，偶有些山谷間的鳥鳴悠悠回蕩。
　　“呼——”
　　而在山腰處，秦連夜正默默打掃著通往山峰的覆雪小徑，眼神頗為復雜。
　　自從來到這個宗門起，已經過了好幾天。
　　原本預想中會碰見許多陌生的同門師兄弟，但她沒料到比想象中還要清靜許多，這幾天下來幾乎都沒碰見旁人。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便只有吃飯休息、以及修煉與打掃，仿佛是與世隔絕般的生活。
　　她並不討厭這種恬靜日子。
　　只是...
　　秦連夜握緊手裏的掃帚，回首仰望向被雲霧所籠罩的山巔方向，心中有些擔憂。
　　這座山峰，唯有她們師徒二人居住，哪怕是同門中人都鮮少會登門拜訪。聽說是師尊她在天玄道門內的地位有些特別，哪怕是門主長老等人都不敢輕易叨擾。
　　但正因如此，在山峰之上只有自己的師尊壹人獨居，這讓她難免有些不安。
　　“師尊她...究竟出了什麽事？”
　　雖說梁國之變已徹底平息，那位紫衣姑娘也順順利利的成為了梁國之主，壹切皆大歡喜。
　　可自家師尊卻好像預料到會發生什麽事壹樣，突然帶著她壹起不辭而別，壹路毫不停歇地趕回天玄道門，和寧塵前輩打壹聲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甚至在趕到宗門後，匆匆與她交代了壹番在山中的生活告誡，便獨自開始閉關不出，時至今日都不曾見上壹面。
　　秦連夜覺得這其中定然有何意外變故。
　　“師尊...”
　　“秦師姐，宗門外有客人拜訪，專程前來找您的。”
　　與此同時，壹位年輕道士閃身來到了亭前。
　　他無比恭敬地躬身拱手道：“兩位客人都是來自武國，如今正在迎客峰上等候。”
　　秦連夜神情微怔壹瞬，很快壓下心頭雜念，頷首道：“我知道了，多謝告知。”
　　註視著少女放下掃帚翩然離開，年輕道士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
　　“——真美啊。”
　　自從這位‘小師姐’來到天玄道門之中，可謂給宗門內只顧修煉的同門道友們帶來了不小的沖擊震撼。
　　不僅僅是那份超乎想象的恐怖修為，同樣還有這份得天獨厚的出眾姿容。猶如冰山雪蓮般的冷冽氣質神聖的不可侵犯，卻更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才短短不到幾天時間，宗門內就不知有多少平日裏不近女色的同僚為之心醉沈迷，滿腦子都只剩下這位小師姐的倩影。修行路上若能有這樣壹位天仙般的道侶相伴，怕是三生三世都足以無憾。
　　胡思亂想之際，年輕道士很快也動身跟了上去。
　　能有這樣壹位與小師姐說上話的機會，都足以令同僚們羨慕不已，他可不想放棄這個好機會...哪怕只是遠遠的看上壹眼，便已心滿意足。
　　不多時，兩人便趕到了迎客峰。
　　“——當真是花宗主和前輩。”
　　秦連夜甫壹踏入迎客大堂，就看見了兩道熟悉身影，原本清冷淡漠的面龐上也泛起壹絲喜色。
　　寧塵放下茶杯，起身笑道：“幾天未見，連夜在這天玄道門內的生活過得如何？”
　　“還算清靜。”秦連夜有些含蓄地欠身道：“多虧有師尊幫襯，小女剛入天玄道門便有了頗高的身份地位，這些天也沒有其他人會前來打攪，能安下心來好好修煉。”
　　與此同時，自後方趕來的年輕道士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這位如同冰山仙子般的小師姐，竟會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如此嬌柔親切，著實是給了他突如其來的沖擊。
　　“師弟，接下來就由我來招待兩位客人。”
　　秦連夜這時回首望來，平靜道：“妳先回去吧，我會帶他們壹同前去師尊的山峰。”
　　“好、好的...”
　　年輕道士有些悵然若失的點了點頭。
　　他不著痕跡地瞥了寧塵壹眼，心下正好奇這個男人的身份，但在看清其面容長相之後，不禁呼吸壹滯，神色悻悻地快步退走。
　　“此人，似乎認得妳。”
　　花無暇來到了寧塵身旁，低聲道：“看妳的眼神有些古怪。”
　　秦連夜收回視線，輕吟道：“前輩雖不曾與天玄道門的各位弟子們打過交道，但前輩的名字與長相可是早就傳遍了所有四玄宗門，又會有何人不知。但認出了前輩，卻沒有來問候壹番...倒是有些奇怪。”
　　“我理解這位道友的想法。”
　　寧塵笑了笑：“在他看來，我說不定算是情敵的那壹類？”
　　“誒？”
　　秦連夜聞言壹楞。
　　但心思壹轉，少女顯然也意識到了言下之意，不禁俏臉微紅了壹下。
　　“前輩莫要開玩笑了。”
　　她稍稍平復了壹下心情，很快繼續道：“兩位先隨我來師尊的舊居壹趟吧。”
　　見其神色有異，寧塵眉頭微皺，好奇道：“果然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交談之際，三人離開大堂，朝著孤峰所在再度飛去。
　　“師尊她數日都不曾離開山中的密室，我心中有些擔憂。”
　　秦連夜輕聲解釋道：“原本我還在想著該不該再找師尊當面問壹問情況，沒想到前輩和花宗主來的及時，正好讓兩位前去看壹看，說不定能幫到師尊什麽忙。”
　　寧塵面露古怪之色。
　　“她沒有與妳這個親傳徒弟說清楚？”
　　“並沒有。”
　　秦連夜猶豫了壹下，小聲道：“師尊雖然沒有開口直言，但我或多或少能感覺到，此事應該與前輩有著某種關聯。”
　　“她...”寧塵張了張口，心頭壹震，神情逐漸變得凝重下來。
　　花無暇看了他壹眼，驀然開口道：“連夜，妳的師尊平時又可曾對妳提起過什麽？”
　　“平時...”
　　秦連夜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遲疑道：“師尊她常常會將前輩掛在嘴邊，說您是她的命中大劫，無論如何都避不開。我平日都以為這是師尊在自嘲與前輩之間關系愈發親密，但如今想壹想...”
　　“我知道了。”寧塵臉色沈重的點了點頭：“我會親自問壹問她這件事的緣由。”
　　...
　　片刻後，寧塵與花無暇登上了孤峰，待穿過沿山小徑後，很快看見了不遠處的素雅廟宇。
　　“前輩，師尊她就在那裏面。”
　　秦連夜正要帶著二人進入廟中，壹縷清風卻倏然從中吹拂而出，生生攔下了三人的腳步。
　　“——連夜，妳先帶花宗主到山腰處歇歇腳吧。”
　　廟內驀然傳出了李霄明的沙啞女聲：“讓貧道與寧塵單獨聊壹聊。”
　　秦連夜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頭應下：“遵命。”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花無暇，剛要開口，就見美婦平靜頷首道：“我們先下去吧，讓塵兒與李道長獨處壹陣。若真有什麽意外變故，相信塵兒也能妥善處理，不用我們太過擔心。”
　　秦連夜又滿臉擔憂的看了看寧塵：“前輩...”
　　“放心。”
　　寧塵重新露出笑容，朝她豎了根大拇指：“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得此保證，秦連夜輕咬櫻唇，只能與花無暇安靜退下。
　　“......”
　　很快，孤峰廟宇前變得壹片冷清寂靜。
　　寧塵神情肅穆的看著廟宇大門，驀然出聲道：“有什麽事不能與連夜她們說的，還得單獨我壹人與妳相見？”
　　“此事若是叫連夜知曉，只會讓這丫頭白白擔心。”
　　李霄明語氣略顯復雜道：“傻站在門口作甚，還不快點進來？”
　　寧塵無奈壹嘆，邁步踏入了廟宇之中。
　　“如今只有妳我二人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不如快些說出來讓我聽聽？”
　　“妳知道的，妳是我命中之劫。”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寧塵將房門緩緩推開，定睛壹看，這座韻味十足的古屋大堂內唯有李霄明壹人端坐於此。
　　她正背對著大門方向，盤膝坐在蒲團上，似在安靜打坐修煉。
　　“意思就是...”
　　李霄明倏然壹捏指印，剛被推開的大門隨之牢牢關上。
　　迎著寧塵略顯凝重的目光，她低垂著眼簾，緩緩道：“貧道的余生，都會因為此劫而發生改變。”
　　“將此事從頭到尾與我說清楚。”
　　寧塵眉頭漸皺，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後，低聲道：“繼續藏著掖著的話，我也沒辦法幫妳度過這個難關。”
　　“——妳可還記得回塵逆夢中發生的壹切？”
　　“記得。”
　　聽見李霄明突然提起此事，寧塵心頭壹動，詢問道：“妳說的命中之劫，與回塵逆夢有關？”
　　“貧道在回塵逆夢中修煉了壹門功法，名為大玄太上經。”
　　李霄明緩緩閉上雙眼，語氣變得愈發平靜：“當初是為了自封記憶與修為，得以用這種方法來擺脫真天萬道的桎梏，去探索更高的境界，方能有本領在後世與界外強敵抗衡。”
　　寧塵眼神微動，道：“這門功法，妳現在還...”
　　“貧道至今仍未參悟通透。”
　　李霄明低吟道：“如妳所見，道心與魔意仍是水火難容，修為至今也不得寸進。但在冥冥之中有壹絲感悟，或許只要貧道能將所有的情感徹底斬斷，了卻凡塵情絲，或許便能證得大道、突破這數萬年來的桎梏。”
　　“...妳覺得，當真能有這種好事嗎？”寧塵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以絕情證道，在我看來更像是歪門邪道。”
　　“貧道也是這樣想的。”
　　“那妳還...”
　　“所以，貧道漸漸摸索出了大玄太上經的另外壹種用途。”
　　李霄明驀然伸出了右手。
　　寧塵突然感覺到壹絲異動在懷間浮現，連忙取出藏物用的錦囊，幾乎同時看見壹縷流光從中飛出，落入到李霄明的掌心之上。
　　而這道流光，正是‘北域權柄’。
　　“此物，是貧道當年與羲祖共同煉制而成。”
　　李霄明話語微頓壹下，又繼續道：“準確來說，應該是借助了羲祖的壹部分力量、以及她所贈予的材料，貧道才能以大玄太上經將這件北域權柄徹底鍛造出來。”
　　寧塵皺眉道：“這其中又有何秘密？”
　　“北域權柄，不僅僅能掌控整個北域。其本身也是壹件...匯集貧道壹生心血的‘法寶’。”
　　李霄明漸漸握緊了手中的北域權柄，淡然道：“其中不僅蘊含著貧道的所有修為、記憶，同樣蘊含著‘新道’。換句話說，我的壹切都在北域權柄之中，我就是...此物的器靈。”
　　寧塵不禁瞪大了雙眼。
　　“妳為何要將自己...”
　　“這是幫助妳渡過難關的方法之壹。”
　　李霄明慢慢撫裙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說道：“即將吞沒整個北域的災衡之潮、界外虎視眈眈的強敵。此世間所有武者都逃不過的真天萬道，都會成為妳將來前行的攔路虎，甚至會為妳帶來殺身之禍，稍有不慎便會邁入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我便想著制造這個北域權柄，將整個北域煉制成壹件法寶，能讓妳避過災衡之潮的侵蝕，讓妳擁有抵禦界外之力的至強法寶，以北域作為修煉之基，讓妳能夠不依賴真天萬道同樣有突破更高境界的可能。”
　　低語間，她驀然回首望來，眼神變得無比堅定，道：“這是我那麽多年來壹直在等待的時刻。”
　　寧塵神情變得愈發復雜，低沈道：“既然我如今已經讓北域權柄順利認主，妳現在又是...”
　　“北域權柄還欠缺它的器靈。只有器靈重新歸位，此物方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威能。”
　　李霄明從旁拿起了拂塵，壹字壹頓道：“所謂的命中之劫，意味著妳我二人唯有壹方能夠存活。妳若敗於我手，證明妳沒有力量去承擔往後的壹切。妳若能在我手中活下去，便有資格成為北域之主，而我...”
　　寧塵目光直視而來，驀然打斷道：“妳又會如何？”
　　李霄明壹時無言。
　　雙方沈默了片刻後，寧塵沈著臉色走到了她的面前，低聲道：“別做這種傻事。”
　　李霄明幽幽輕嘆壹聲：“我當初選擇此舉，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言，我也並不會後悔...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的因緣。”
　　“我不同意。”
　　“莫要任性，北域權柄的完成只差最後壹步——”
　　“我明白，此物極為重要。這其中還付諸了妳數千上萬年的心血和堅持，冥冥之中便是這份因緣讓妳我二人重新相識。我開口斷然拒絕，或許也會讓妳很傷心失意。”
　　寧塵不容置喙地打斷了她的話，死死凝視著眼前女子的雙眼：“但正因如此，我不同意妳用自己的性命去做這種事。”
　　李霄明咬牙道：“我並非當真身死，而是會在北域權柄之中與妳壹同...”
　　“別說了。”寧塵將其右手緊緊握住，神情堅定道：“我要的不是什麽北域權柄，而是妳。”
　　“......”
　　李霄明臉色復雜地偏開目光，低聲道：“用不著與我說這種話，就算妳與‘婒玄’有些舊情，但我是‘李霄明’，而非在回塵逆夢裏與妳壹起的太陰帝尊。我只是壹個凡塵的道姑...”
　　“妳看我這裏。”
　　“什、什麽？”
　　被寧塵突然插嘴壹打岔，李霄明下意識轉回了視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其嘴唇。
　　美婦正覺古怪之際，下壹刻，寧塵猛地壹拉她的右手，順勢攬住其踉蹌靠來的身子，低頭壹口吻了上去。
　　“唔？！”
　　李霄明猝不及防間被親個正著，嬌軀陡僵，呆呆地瞪大了美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