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太陰之變 4K5

　　太陰族的情況，比那對中年夫妻說的還要更為糟糕。
　　寧塵聽著身旁男子哆哆嗦嗦的回話，臉色變得愈發陰沈。
　　那個所謂的道盟，與其說是壹個勢力，更像是千百個宗門仙府集結而成的統稱，其中有來自諸天萬界的各派修士，旨在壓制並消滅在萬界中為禍人間的妖魔異族。
　　不僅是太陰族遭殃，還有不少其他的族裔遭到了道盟狩獵。
　　——不對。
　　在道盟等勢力眼中，他們此舉並非狩獵，而是在替天行道、斬妖除魔。
　　至於這些族裔為何遭難，聽其解釋，想來是人族的崛起難以避免與各族發生了沖突。數千年的碰撞之下，自然而然便成為了人族口中的‘妖族’。
　　“萬年前還孱弱萬分的人族，沒想到萬年後搖身壹變，已開始在萬界之中執行天道。”
　　九憐在魂海內嗤笑壹聲：“風水輪流轉，倒是有趣。”
　　寧塵心情有些復雜，又扯著身旁男人的衣領，低沈道：“妳們道盟為何會篤定太陰族就是妖？”
　　“因、因為妖族就是妖族，難道還有何理由不成...”
　　青年咽了口唾沫，緊張兮兮道：“前輩不要誤會，並不只有我們道盟在追殺妖族，還有很多萬界之中的大宗門，三清劍宮、重天門、三天域...還有剛才那個男人的宗門也在下令追殺。”
　　“妳們對妖族有如此深仇大恨，為何不聯手攻打太陰界？”
　　寧塵語氣沈重道：“還是說，已在籌備進攻事宜？”
　　青年臉色慘白，猶豫片刻才點了點頭：“聽聞師尊等人所說，好像是有意要攻打...”
　　寧塵嘆了口氣。
　　終究只是壹個宗門的弟子而已，顯然不太清楚上層的安排，自己逼問再多可能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了。
　　但他很快心思壹動，轉口問道：“龍界現在狀況如何？”
　　之前因自己的牽線搭橋，龍族與太陰族之間的關系應該有所緩和。而如今太陰族遭人覬覦，不知龍族有沒有出手相助——
　　“龍界？”
　　但青年聞言確實壹楞，連忙搖了搖頭：“晚輩聽過龍界的存在，但它們似乎在千年前就隱居世外，不再過問諸天萬界的事了。”
　　“什麽？”
　　寧塵神情壹驚。
　　太初龍族已不再過問外界之事？
　　“聽、聽聞似是那位威震萬界的龍族之皇退位讓賢，才會如此。”青年訥訥道：“至此之後龍族就逐漸淡出了萬界，如今已是鮮少人會知曉...”
　　“妳倒是清楚？”寧塵瞥了他壹眼。
　　青年戰戰兢兢道：“因為晚輩少時曾看過不少古書，所以才略知壹二。”
　　“妳們當真對所謂的妖族無比仇視，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寧塵驀然冷聲道：“縱然他們不曾害過性命、也無意反抗妳們的追殺，妳們都想要取了他們的性命？”
　　青年心頭咯噔壹聲。
　　他猶猶豫豫半晌後，這才低聲道：“我們從小皆是聽著斬妖除魔的故事長大，修行武藝，只為了能夠斬殺妖魔。況且師命難違，我們...”
　　“分不清善惡、看不懂虛實，妳們修為再是強橫，也不過是受人擺布的棋子。”
　　寧塵松開右手，平靜道：“殺的妖再多，也不會讓妳們變強分毫。”
　　他也沒準備繼續說什麽大道理，並指在其眉心處壹點：“我給妳種下了‘天魔大咒’，平日不會傷妳們的性命，但將來若是心生歹念、濫殺無辜，此咒便會化作爾等的夢魘終日伴隨，讓妳們每夜都遭受天魔的折磨。”
　　青年壹聽臉色更是難看：“前、前輩，但妖族...”
　　“在我看來，妳們倒更像是壹群是非不分的‘妖族’。”
　　寧塵打斷了他的話，隨手壹揮，這些人頓時被扔向前方的壹座城鎮之中。
　　“呃啊？！”
　　這些人紛紛摔落在地，揚起壹陣沙塵。
　　為首的青年狼狽爬起，剛壹擡頭，就見寧塵從身旁隨意走過。
　　“前、前輩？”
　　青年錯愕回首道：“您難道不殺我們...”
　　寧塵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閃身消失不見。
　　...
　　漫步在這座城鎮街市之中，寧塵很快就聽見九憐好奇開口：
　　“妳真放過那些人了？”
　　“難不成還得將他們全都宰了？”
　　寧塵聳了聳肩膀，無奈笑道：“只是壹群年紀不大的弟子而已，殺不殺他們毫無意義。”
　　“說的好像妳年紀很大似的。”九憐撇撇嘴：“就不擔心他們折返回去，找之前那對夫妻的麻煩？”
　　“他們記不得了。”
　　“嗯？”
　　“我臨走前弄了點小動作。”
　　寧塵笑了笑：“以前看艷星施展過幾回控魂之術，雖然還未完全學會，但稍稍蒙蔽他們的些許記憶自然不在話下。只要讓他們忘掉那對夫妻的行蹤路線，這偌大的東玄界，以他們的修為怕是找上百年都找不到蹤影。”
　　九憐無奈笑道：“妳這鬼靈精...不過妳剛才說的什麽天魔大咒又是？”
　　“騙他們的。”
　　寧塵攤手道：“我哪會什麽天魔大咒，無非用龍威嚇唬嚇唬他們而已。”
　　說到這裏，又感慨壹嘆：“如今所得皆是片面之詞，終究還得親眼去看壹看太陰族的現狀，才能清楚真正的來龍去脈。”
　　他稍稍平復心情，打量起四周的街道，心下同樣有些詫異。
　　之前還沒有機會在數萬年前的人族地區轉過壹遍，如今親身到訪，倒是發現這裏竟與數萬年後無甚差別，只是此地百姓的穿衣打扮風格略有不同。
　　修行者的世界，即便過去了數萬年依舊還是...
　　寧塵眼神微動。
　　他很快回想起四分五裂的東玄界，或許在萬年後又發生了什麽變故，才會令人族文明再度倒退？
　　但這個猜想不過壹瞬，寧塵很快看向這座城鎮的最遠端。
　　壹座籠罩在磅礴仙霧之後的聳立高山，中間處似遭天罰斧鑿壹般，生生裂開壹道無比驚險的天塹。遠遠望去極為壯觀，好似壹片直通天外的神秘仙境。
　　“這就是他們說的‘斷嶽天山’？”
　　“靈氣充盈，而且有破虛之陣的波動。”
　　九憐低吟道：“的確是壹處能夠讓妳通往其他界域的地方。”
　　寧塵心下壹定，收斂氣息朝山嶽方向趕去。
　　...
　　不消片刻，他跨越百裏之遙踏上了山中。
　　眼角余光掃過，還能時不時看見空中飛過幾位腳踩飛劍的修士身影，偶爾還有壹兩艘靈舟浮空飄飛，看起來還頗為熱鬧。
　　寧塵這壹路趕來，對此地已有幾分了解。
　　此方天地尚還處於‘開發’的階段，近些年才陸陸續續有門派與族裔遷居於此，人族生活的領地區域還十分稀少，仍在逐步建設。
　　而這壹切，目前都依仗於坐鎮東玄界的最大勢力‘天山族’。
　　他們是最早踏足於此方大陸的族裔，但出於各種考量，並未選擇獨占壹方大陸的資源，而是將消息散布出去，才令不少零零散散的小宗門、小部族遷徙於此地。
　　“也算明智之舉。”
　　九憐悠然道：“壹方靈氣充沛的天地，遲早都會被其他修為強大的修士發現。到時候與其跟其他大勢力爭奪，不如主動與其他小勢力融匯聯合，盡快壯大自身勢力，借眾人之力真正坐穩這片天地的所屬權。”
　　“但此舉疏漏也是不少。”
　　寧塵輕笑道：“那對被千裏追殺的夫妻，就是通過天山族的途徑偷偷摸摸溜過來的。少不了還有其他三教九流之輩渾水摸魚，東玄界往後怕是少不了麻煩風波。”
　　兩人暗中交談之際，他已然跳上山峰。
　　“修士還請止步。”
　　壹座廣袤山莊的正門前，有兩名青年守衛上前伸手壹攔：“若要入內，還請出示我們的——”
　　話音未落，寧塵便從懷裏取出了壹枚令牌遞了過去。
　　兩名青年略做檢查，很快恭敬後退：“請。”
　　寧塵收回令牌踏入山莊。
　　在扔下那些道盟之人的時候，他就順手從那些人身上拿走不少能用得上的東西。
　　比如這枚天山族的‘客令’，還有壹些這個年代可用的錢財。
　　走進山莊後，映入眼簾的景象也令寧塵有些意外...比想象中更熱鬧許多。
　　壹艘艘大小不壹的靈舟停靠各處，人潮來往不斷，從這些人身上都能看見各不相同的衣物款式。
　　很顯然，這些都是從萬界各地聞風趕來的小部族、小門派。其中甚至還能看見壹些不同於近人外貌的異族生靈，讓寧塵看得頗感驚奇。
　　側耳細聽壹陣，便能聽見各族之人在用不同語言聊著各自話題，其中同樣也有人族的話語——
　　寧塵聽了片刻，若有所思。
　　除卻那些家長裏短之外，不少人都在聊著人族各大勢力的風波動蕩。某某宗門在相互廝殺、某某仙宗邪修起了沖突，這倒是與後世無甚差別。
　　“這位兄臺？”
　　恰至此時，壹名身穿錦衣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走了過來：“見兄臺駐足不前，可是在猶豫不知要前往何處？”
　　寧塵回神爽朗壹笑：“我正想尋壹座可供橫渡虛空的靈舟，不知...”
　　“兄臺請到這邊。”錦衣男子笑著引著他騰空飛起，至數百丈高度後，很快就看見數十艘靈舟漂浮在山巔四周。
　　“這些靈舟皆是我們天山族所制作，其中品質不壹，最好的便是這壹艘——”
　　話音未落，寧塵便將手裏的所有錢袋遞了過去：“夠麽？”
　　錦衣男子解開袋子壹瞧，很快面露喜色：“夠了夠了！兄臺果真大氣！”
　　他還連忙從衣袖中取出壹個錦袋：“兄臺，這就當是我們天山族的贈禮。還有這份地圖裏描繪了不少界域方位，若要前往何處循著方向便可，能省去不少麻煩。”
　　“謝了。”
　　寧塵笑了笑：“不過，妳們天山族的生意那麽好做，就不怕以後會牽扯上壹些大麻煩？”
　　錦衣男子楞了壹下，很快咬牙道：“富貴險中求，要想在萬界之中站穩腳跟，總得搏壹把才行。還望兄臺將來能多多照拂我們天山族的生意。”
　　“好說。”
　　寧塵眼神微動，驀然問道：“但妳們對太陰族又是如何看待的？”
　　“太陰族...”
　　錦衣男子壹開倉始還未反應過來。
　　但回過神後，他的臉色當即大變，驚駭欲絕的看著寧塵。
　　可即便如此，錦衣男子卻立刻穩住了心神，壓低聲音道：“此方天地尚且蒙昧，那些大勢力的手還伸不到這裏來。只要兄臺做事隱秘壹點...”
　　他並沒有再直接說下去。
　　但寧塵心中已有了然，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只是與妳說笑而已。”
　　說罷，便閃身踏上了剛剛買下的靈舟，待催動靈氣，前方本就虛幻不清的空間很快打開壹道漆黑缺口。
　　目送著靈舟鉆入虛空消失，錦衣男子獨留在原地，神色陰晴不定，喃喃道：“此人究竟是何來歷...嗯？！”
　　他突然反應過來，臉色急變，大喊道：“兄臺等等！那艘靈舟的使用方法我還沒告訴妳啊！”
　　...
　　虛空之中。
　　寧塵盤膝坐在靈舟前端，不斷催動魂力，穩固著震蕩不已的船體。
　　他不禁無奈壹嘆：“果然只是個大街貨，速度慢不說，看這震動的幅度，下壹秒解體散架了我都不意外。”
　　九憐坐在他的身旁，輕輕搖晃著玲瓏秀足，輕佻壹笑：“我剛才檢查過了，這艘靈舟需要百人份靈晶礦、再加上他們獨門的口訣方可催動航行。妳壹人就靠魂力強撐著當然搖晃個不停。”
　　“有個船就算不錯了。”
　　寧塵哂笑壹聲，又將目光轉向放在膝間的地圖上。
　　上面的圖案與文字似由靈紋描繪而成，只需靈氣壹催，便可幻化出栩栩如生的界域景色，同樣還有著方位指引的功能。
　　“應該就是這個方向。”
　　寧塵的神情變得凝重幾分：“太陰族被群起而攻之，醉月隱居不出，這萬年來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心中始終縈繞著不妙的預感。
　　...
　　橫渡虛空所花費的時間，比想象中更長許多。
　　莫約七八天之後，寧塵才逐漸靠近了太陰界所在的位置。
　　但他還來不及高興，遠處突然傳來壹陣激蕩風暴，險些將靈舟生生掀翻。
　　“哇嗚？！”
　　剛才還坐在船頂上的九憐差點掉下來，被寧塵及時伸手托住了身子。
　　他凝視著風暴襲來的方向，低吟道：“虛空之中，竟然也會有人廝殺起來？”
　　九憐連忙坐正，紅著臉輕咳壹聲：“想來是有破虛境的修士吧，總歸是能在虛空之中隨意行動的。”
　　“在靠近太陰界的地方出手，難道是要對太陰界不利？”
　　寧塵心思壹轉，立刻穩住靈舟朝風暴方向飛去。
　　隱約間，他能感覺到壹絲熟悉的氣息，那是太陰族人身上才擁有的太陰之氣。
　　交戰雙方很有可能與太陰族脫不開關系。
　　但在此刻，壹股沖擊卻從遠處襲來！
　　寧塵臉色微變，當即凝聚魂力將沖擊擋下，但靈舟仍不免被震退出數百丈。
　　“嗯？”
　　他心頭壹動，察覺到這股沖擊不比剛才那股風暴，算不上強勁，甚至並不帶多少敵意。
　　更像是...有意為之。
　　九憐神情漸惱：“怎麽又來壹回...嗯？”
　　她突然眼神壹怔，愕然道：“怎會是這股氣息？”
　　“憐兒有何發現？”寧塵維持著靈舟穩定，同時警惕著虛空四周，小聲問道：“知曉出手之人是誰了？”
　　“它們剛才出手之際雖在竭力隱藏，但逃不過我的感知。”
　　九憐驚疑呢喃道：“出手者，好像是龍族？”
　　寧塵聞言更是壹驚。
　　龍族？
　　龍族為何會埋伏在太陰界之外周遭，又為何會突然對自己這壹方面出手伏擊？
　　還不等他細細思考，低沈聲音已然借強橫魂力傳來：“不想死就速速離開此地，莫要再輕易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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