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積德行善張酸奶

　　玉京的天氣壹天比壹天冷了。
　　今日無事，趙浩江也躲了起來，張酸奶只得邀請自己的室友出去玩，去逛商場。
　　寧清同意了。
　　正好換個地方修行。
　　於是張酸奶在前面走，寧清在後面跟著，她的目光從左右行人身上、臉上掃過，有時也停下來觀察壹下行道樹的落葉情況、不知漂泊了多久是否孤寂的流浪貓，還有綠化帶裏變得越來越少的昆蟲。
　　“妳好墨跡啊！”
　　張酸奶有些不耐煩了。
　　寧清默默看她壹眼，內心很靜。
　　今天溫度大概在4°左右。
　　張酸奶依然穿得單薄。
　　路旁的行人也有穿得少的，大抵是修為高壹些。穿得厚的也不見得就修為低，也可能是喜歡溫暖，或者隨大眾罷了。通常正式的修行者都很少會被零度以上的溫度凍病，但仍會覺得冷，除非持續利用靈力發熱。
　　據說玉京冬天是要下雪的。
　　白市不下雪。
　　壹年中白市只有不到壹個月的時間需要穿襖子，其余時候就算是冬天也很溫暖。
　　倒是白市背後的山上會下雪。
　　寧清跟著陳舒上去看過。
　　沒走兩步，她又停下了腳步，路邊的銀杏掉了壹地的果子，銀白色的，陳舒會用這個東西來燉湯，苦的，壹點不好吃。
　　怎麽又想起他了。
　　不能老是什麽都想起他。
　　這樣思考太單壹，對修行不利的。
　　但又要順其自然。
　　矛盾了，沒辦法了。
　　寧青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跟在張酸奶背後踏上臺階，走向檸檬商場大門。
　　外頭有人在推銷，有人在遊行。
　　有小孩哭著鬧著要吃糖。
　　陳舒帶她來多是逛超市，張酸奶則帶她逛壹二樓：壹樓是賣衣服鞋包首飾的，二樓主要賣壹些運動產品和電子產品。
　　“妳看這圍巾！”
　　張酸奶將壹條紅色的圍巾展示給她看，咧嘴露出笑容：“妳有沒有覺得圍巾圍著很好看？有種很溫柔很安靜的感覺？妳覺得我要是圍壹條圍巾會不會很好？”
　　寧清默默看著她的表情。
　　看得出她希望自己給出肯定的回答，但她不會，她甚至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唉……”
　　張酸奶把圍巾放了回去，很煩躁。
　　總共就壹個室友，還是個啞巴，好不容易拉出來玩玩，結果壹句話也不陪她說，她可真是太難受了。
　　上下打量壹眼這個室友——
　　她的身材很高挑，腿又長又直，頭發在腦後編了個麻花辮，用壹根很漂亮的彩色系帶束了出來。穿著雖然簡單，但是以張酸奶的眼光看來是很順眼的，越看越好看。
　　這個室友很奇怪。
　　起初張酸奶認為她是個很漠然的人，像是宗門裏的壹些人壹樣，天資卓越，但往往只在乎壹樣或少許幾樣東西，此外多數事物在他們眼中都是完全無趣的、沒有必要的，更不會把心思和時間花在打扮上。
　　這對他們而言是種嚴重的浪費。
　　寧清很多地方都符合這類人。
　　例如她的天才與冷漠。
　　可後來張酸奶又在她身上找到了很多矛盾的點。
　　例如她會打扮自己，會保養皮膚，會做發型，會買好看的衣服，有時候還會化壹點淡妝，她甚至還做了美甲。
　　就像群裏那個小學妹壹樣！
　　張酸奶印象中的那些人是絕對不會做這些事情的，他們覺得毫無意義和必要性，他們也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眼中的自己，甚至有些極端壹些的人都不把其他人看作是自己的同類。
　　而且寧清還在其中壹根手指上畫了壹坨便便，就算普通姑娘也不會這樣吧？
　　張酸奶迫切的想要問她，想知道答案，但這時候的寧清又不會回答她，哦對平常估計也不會回答她，這可太撓心了！
　　“妳很怪誒寧清！”
　　寧清依然看著她，思索著她的想法。
　　“啊！！”
　　張酸奶使勁撓了撓頭，又帶著寧清逛了逛二樓，買了壹雙很貴的適合武修、武者的鞋子，以及壹身寬松的衣服。
　　走出檸檬商場，買壹大把烤肉。
　　張酸奶隨手分了壹半給寧清。
　　寧清也不在意，她遞過來就拿著，拿著就開始吃。
　　“嘿！”
　　張酸奶又笑了壹聲。
　　對了，這個室友還很喜歡吃，上次不知道哪裏買回來的餃子，都不肯分給自己，小氣得很。
　　然後拿著烤串往前走。
　　剛才門口遊行的人坐在了商場門口的廣場上，全部靜坐，舉著牌子。
　　張酸奶拿著香噴噴、熱騰騰、撒滿調味料的大肉串走過去看，這才發現這是壹群素食主義者，舉著各種各樣的牌子，上面寫著不同的反對吃肉的標語，還用了三種語言寫。
　　除了漢字，還有藍亞語和什麽語。
　　字寫得有點醜。
　　怕看不清，張酸奶站到了他們面前，湊近了盯著看，同時不由自主的讀了出來：“不吃肉不會死……”
　　讀完，抓著大肉串擼了壹大口，嘴巴兩邊被竹簽拉出了紅油的痕跡。
　　繼續看下壹條：“動物不想被吃……”
　　嗯這肉串可真好吃！
　　“吧唧吧唧。”
　　“不吃肉不會死……”
　　張酸奶目光往下壹瞄，發現面前的舉著牌子的人就在看著自己，於是她好奇且禮貌的彎下了腰，不懂就問：“大媽，妳們這個除了漢語和藍亞語還有壹個是什麽語啊？”
　　問完又擼壹大口。
　　可真香啊。
　　大媽冷冷的看著她，但還是保持著禮貌，講解道：“是東邊妖國的文字。”
　　“哇妳們懂得真多！”
　　“……”
　　“妳們為啥不吃肉啊？”
　　“吃動物的肉積累業障，間接造成殺孽，也對身體不好。長期吃素不僅保護動物，還可以使得身心更加輕盈。”這個瘦不拉幾的大媽盯著張酸奶手上的肉串，那肉串散發出濃烈味道，“我們宣傳抵制肉食，相當於做好事，可以積累功德。”
　　“噢……”
　　張酸奶拖著長長的尾音，不忘咬壹口肉，嚼吧嚼吧咽下，才又說：“我有個更好的積累功德的方式。”
　　“什麽方式？”
　　“妳去把那邊路上停的壹排車都給刷了，保證所有人都感謝妳，肯定積德，積大德。”
　　“……”
　　“妳覺得咋樣？”
　　張酸奶壹邊用單純的眼睛看著她，壹邊擼著肉串。
　　“……”
　　“咋不說話？”
　　“……”
　　“嗯？”
　　張酸奶有些奇怪，小聲嘀咕：“妳也開始修閉口禪了嗎？
　　“不說算求！
　　“有什麽了不起……”
　　張酸奶又走到了下壹個人面前，依然大口擼著肉串，讀著他面前的標語。
　　那個阿姨脾氣暴躁壹點，瞪著她說：
　　“請妳離開這裏！”
　　“為啥？這是廣場誒……”
　　“我們在這裏靜坐。”
　　“那妳說話了誒！”
　　“……”阿姨被噎了壹下，然後再次強調，“我們在這裏靜坐！！”
　　“坐就坐唄，我又沒叫妳們走……”張酸奶奇怪的說著，眼珠子壹轉，“那妳念個順口溜，念出來了我就走。”
　　“……”
　　“妳念！紅鯉魚，與，綠鯉魚，與驢，念快壹點，不準像我這樣慢吞吞的念。”
　　“紅鯉離……”
　　“庫庫庫！”
　　“……”
　　“誒妳咋不念了？繼續念啊！”張酸奶湊近了看著她的雙眼，很友善的鼓勵道，“再試壹次，說不定這次就成功了呢！”
　　“……”
　　“試壹次嘛！要有持之以恒的毅力！”
　　“……”
　　“妳們連不吃肉都受得了，這點小挫折就把妳打垮了嗎？”
　　“……”
　　“哦呀！今年閉口禪還挺流行……”
　　“我真想教訓教訓妳！”
　　“啊？”張酸奶舉著肉串露出吃驚的表情，“為什麽？好可怕！”
　　“妳走吧……”
　　“哼……”
　　不跟妳們壹般計較。
　　張酸奶吃著肉繼續往前走著，就這樣把每壹張牌子上的標語全部看完，期間肉串吃完了，她還回去重新買了壹道——她平常在宿舍刷綜藝的時候，也老愛準備點零食，所以這並不是故意的。
　　“嗝~~”
　　張酸奶抓著竹簽往天上隨便壹丟。
　　竹簽紛紛揚起，卻又停在空中。
　　“去！”
　　竹簽全部往前飛去，直直紮進鏤空垃圾桶的空洞裏。
　　張酸奶看向了不遠處，自己的室友也吃完了肉串，安安靜靜的站著，神情清淡，盯著她看——好像是知道她已經完事了，室友默默轉身，邁開腳步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嘿嘿……”
　　張酸奶小跑著過去。
　　身後壹群人死死盯著她。
　　……
　　晚上。
　　陳舒在研究壹個從時謙那裏獲得的現代法術，同時和寧清開著視頻。
　　視頻中的寧清格外安靜，她捧著《壹本書》認真看著，微低著頭，眼簾也微微低著，眼睛很美，修過的眉毛略顯細長，精致得恰到好處的鼻梁往下，嘴唇有些薄，輕輕抿著，形狀也很好看。
　　她就這麽專心的看著書，對視頻另壹邊的陳舒壹點也不在意。
　　就好像沒有開視頻壹樣。
　　“啪嗒！”
　　陳舒手中的筆掉了，他彎腰去撿。
　　才剛剛從畫面中消失，寧清立馬就察覺到了，目光也隨之從書上移開，盯著已經變得空蕩的畫面和還在搖晃著的椅背。
　　等陳舒再擡起頭時，便見到她壹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看。
　　“妳幹嘛？
　　“奇奇怪怪……”
　　陳舒低頭檢查著自己的筆，這支鋼筆雖然不貴，但可是瀟瀟送給他的，用了很多年了，當時的小姑娘攢了好久的錢呢。
　　再擡起頭時寧清已經沒再看畫面了。
　　“誒對了！”
　　陳舒壹句話又讓她擡起了眼簾，然後陳舒對她說：“我這周末去幫石教授整理聖祖方體出土的文物了，就是那個暑假的時候我給妳說過的石教授，我都給他說好了，到時候他給我加點學分……我們學校怪得很，每個學期除必修課的學分以外，都還要從其它方面拿到三個學分，才有領獎學金的資格，石教授說能直接給我拉滿。”
　　寧清又低頭看起了書。
　　壹直到持續到該修行的時候，陳舒才和她掛了視頻。
　　但這時瀟瀟又發來了視頻通話。
　　陳舒順手點了接聽。
　　小姑娘眼圈有點黑黑的，對他說：“姐夫，我有幾道題不會做，姐姐現在又傻掉了，妳給我講講。”
　　“什麽題？”
　　“法術原理競賽題。”
　　“競賽題？”陳舒仔細看著屏幕中的她，“為什麽有黑眼圈了呢？”
　　“我之前報考了全法競賽。”小姑娘表情很堅毅，“我要像姐姐壹樣在全法競賽上拿到好名次，被玉京的大學特招。”
　　“好厲害呀瀟瀟！”
　　“我已經通過了省上的預賽，我第壹名呢！下個月是全國賽，我要來玉京的，如果也能拿到好名次，下學期我就可以不用上學、去到玉京接受訓練了，明年夏天的全球賽上如果還能再拿到好名次，就可以在玉京讀大學了。”
　　“下個月？”
　　“嗯！”
　　“那我們在玉京等妳。”
　　“嗯！”小姑娘重重點頭，然後聲音壹軟，“姐夫我好想妳們……”
　　“我和姐姐也很想瀟瀟呢。”陳舒露出溫暖的笑容，小姑娘比姐姐直接很多，這很好，“但是還是要註意身體，知道嗎？”
　　“姐姐也想我嗎？”
　　“想啊。”
　　“想打我吧？”小姑娘有點害怕了，給姐夫說，“我最近罵了姐姐好多次，等到姐姐放假回來，肯定會打死我的。”
　　“好多次？”
　　“嗯！越罵越害怕！”
　　“那妳還罵……”
　　“很好玩的……”
　　“沒事沒事。”陳舒還是安慰道，“要是姐姐真的打妳了，妳就給姐夫說，傾訴壹下。”
　　“好的！”
　　“最近還在天天吃土豆嗎？”
　　“沒有了。”
　　“有吃肉嗎？”
　　“有的。”
　　“什麽肉？說來我聽聽。”
　　“包子裏面有肉的，米線也有肉的。”
　　“那能有多少肉！”
　　“肉多的就多壹點，肉少的就少壹點。”
　　“……”
　　“……”
　　陳舒默默的看著她，小姑娘脖子微微壹縮，露出害怕之色，不用懷疑，是裝的。
　　“什麽題？講來聽聽。”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