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啟者說

江南南丶

修真武俠

秦軻托著腮,直勾勾地望著面前那壹顆顆圓潤的算盤珠子,又壹次陷入了冥想之中。 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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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父子交心

神啟者說 by 江南南丶

2022-9-19 22:28

  定安城,孫家宅邸。
  “老爺,老祖宗在書房等您。”剛壹回家,孫既安就聽見了老仆人不急不緩的聲音,他甚至都不需要轉頭,就能想象出老人滿頭花白的頭發,和滿是褶皺的臉頰,他太老了,就像是父親壹樣……
  他點點頭,輕聲道:“我馬上去。”
  他穿過庭院,走過長廊,長廊的兩側,有錦鯉浮上水面。這些錦鯉被人養得太久,早已經失去了靈動,只知道像是傻子壹般在湖中緩緩擺動自己的魚鰭,卻在看見人影的那壹刻,紛紛聚集起來爭食。
  孫既安看著這些錦鯉,心中卻是平靜無比,只是心裏默默地想著,自己會不會是那條唯壹能躍出水面,跳過龍門的鯉魚呢?
  他搖搖頭,把這種想法甩到腦後,現在,他要面對的,是那常年威立於世家大族的頂峰,同時也雪藏了自己多年的老人,他的父親,孫鐘。
  書房內沒有點燈,他知道孫鐘就喜歡在黑暗裏,偶爾遇上皎潔的月光照射入房內,他更會格外開心。
  所以他打開門,卻沒有關上,任由月光照射進來,在地上撒下壹縷雪白。
  孫鐘躺在躺椅上,合著眼睛,身上的毛皮毯子被風吹得微微顫抖。孫既安想到自己的父親這些日子患了風寒壹直好不了,現在吹不得風,又走到門口,打算把書房的門關上,卻聽見背後傳來了蒼老的聲音。
  “別關。”孫鐘微微睜開了眼睛。
  孫既安的手已經握在了門上,卻還是放了下來,轉身,對著自己的父親作揖行禮。
  “父親。”孫既安道。
  孫鐘的眼睛睜開了,他的眼周布滿了皺紋,因為風寒耗掉了他本就不多的活力,此時眼皮都微微有些耷拉,只是眼皮遮蓋下的壹對眸子,依舊深邃而銳利。
  人說老謀深算,孫鐘就是這樣的人,隨著他的年歲越發增長,旁人已經難以看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但孫既安知道。
  “妳今晚進宮,與丞相商議了什麽?”孫鐘當然知道今晚孫既安進宮的事情,心中微微生出些疑惑,卻又無法確定究竟是何處不對勁。
  孫既安溫文爾雅道:“是國事,父親。滄海和唐國有了新的動向,已經暗中聯兵,擇機準備開戰了。”
  孫鐘輕輕點頭:“那妳們商議出了什麽結果?這樣的事情,想必大將軍也在場吧?如若出征是要去哪裏?邊境?還是墨家?”
  “還不好說,丞相也沒有直接做決定。”孫既安點點頭,門外的風微微吹動了他的發梢,他卻不在乎這夜裏的涼意,伸手把孫鐘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溫和道:“這樣吧,父親,兒子把整件事情都跟您說壹遍。”
  父子兩人就在這皎潔的月光之下,輕聲低語,孫既安依舊保持著平靜的姿態,聲音不急不緩,吐字清晰。
  反倒是孫鐘的眼皮耷拉得更低了,顯出了幾分疲態,看來這場風寒真的是動搖了他的根本。
  等到聽完,孫鐘輕聲道:“諸葛宛陵是在試探妳。”
  “我也是這樣想的,父親。”孫既安道。
  孫鐘頓了頓,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什麽,片刻後才輕聲道:“妳素來謹慎,為父對妳也十分放心,但既然妳知道他是在試探妳,妳為何要冒這個頭?須知我從小就在教妳,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妳的計謀,高長恭聽不出,難不成諸葛宛陵還聽不出?”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感慨道:“那個人……可是讓為父都看不透的啊。”
  孫既安靜靜地聽父親說完,這才點頭,道:“父親明鑒。若是以往,有關於這種問題,我必然是盡可能回避。但現如今父親讓我當了禦史大夫,位列三公之壹,哪怕是想要藏拙,也總會有露出來的壹天。倒不如不藏,把該說的話說了。”
  “只怕未必。”得病久久不能痊愈的孫鐘上下打量著孫既安,目光不像是個父親在打量兒子,倒像是壹個屠夫在打量即將屠宰的豬,帶著幾絲殺意,但這幾分殺意,很快就收斂了起來,化作疲倦和無奈,發出壹聲感慨,“看來……平日裏看似乖巧的鷹,終究有壹日是要自己飛去那片天的。”
  孫既安面色不變,仍然是溫和地道:“父親不必這樣說,在您面前,那只鷹終究還是雛鳥,哪怕已經能張開翅膀,終究還是不肯離去的。”
  孫鐘搖搖頭,微微咳嗽了壹聲:“妳能告訴我,妳是怎麽想的麽?”
  孫既安恭敬壹禮,道:“父親的吩咐,兒子不敢不聽。兒子只是見父親這些日子身體並不怎麽康健,怕父親聽了耗神,耽誤了休養,所以才隱瞞了壹些。”
  孫鐘聽了這話,眼中露出幾分笑意,對於這個兒子,他向來是滿意的,從小到大,他壹直都是最懂事的那個壹個,有些時候,他甚至有時會自問,自己是否對兒子太過嚴苛了?
  因此,對於孫青,他就放縱了許多,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有他偏愛的因素。
  “妳是個孝順的孩子。我知道。當年妳剛剛立冠,就已經能把家裏、族裏,朝堂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這壹點,孫家上下無壹能比得上妳。說起來,倒是我對妳過分苛責了,這麽些年,壹直壓著妳從來不肯讓妳出頭。”
  “父親對兒子嚴苛,是為了兒子好。若非父親這些年的嚴苛,兒子如今說不定也會成為像是二房、三房那樣遊手好閑,成了只知靠著家裏的權勢作威作福的人。”
  孫既安看孫鐘有些疲倦,也就蹲下身來,靠在孫鐘的身旁,這樣子,孫鐘就可以說話輕壹些,也省力壹些。
  孫鐘神情欣慰,伸出壹只手,輕輕地握住孫既安的手,他的手涼,孫既安的手暖,壹股溫熱順著血脈壹直湧到他的心尖上,甚至讓他的病體都舒服了不少:“不,妳是不會變成那樣的人的。因為妳從小就清楚,自己要做什麽樣的人,只是這些年,我忽略了。”
  “說說吧。”孫鐘又咳嗽起來,孫既安趕忙替他撫摸著胸口,“我想知道妳心裏是怎麽想的。也算是……我們父子難得的壹次交心。”
  孫既安眼神溫和,感受著父親那粗糙的手掌,在他的耳旁道:“兒子不怕丞相猜出兒子的計謀,只因為兒子和丞相都很清楚,荊吳之所以為荊吳,並不僅僅只是壹兩個人。而是很多人的心思聚集在壹起,才有了如今的荊吳天下。”
  “稷朝覆滅如今已經有數代,吳國正統到如今也早已經斷絕,百姓日日為戰亂所苦,故而渴望壹統,這是其壹。士族紛亂多年,妳來我往爭鬥不休,不知道有多少延綿數代的世家就此湮滅,因此士族也早已經厭倦了爭鬥,希望能有壹個共同侍奉的朝廷,這是其二。”
  “荊吳立國絕非巧合,而是大勢所趨。否則,就算丞相有齊天之智,也不可能把四分五裂的吳國重新整合成如今的荊吳。”
  孫鐘點點頭,輕聲道:“妳說得不錯,若非如此,士族們又怎會願意齊聚在我孫家之旗下,說到底,他們都沒有擔起這份責任的勇氣,而我孫家則是退無可退罷了。”
  孫既安贊同道:“父親說得不錯。正是父親您大智大勇,敢於擔下了這份重責,最後才能成就荊吳如今的基業。”
  “少拍馬屁。”孫鐘呵呵笑道。
  孫既安微微壹笑:“而丞相也十分清楚,荊吳的士族,雖非朋友,但也並非敵人。荊吳的士族,是撐起荊吳的壹根柱子,若這根柱子倒塌,就算朝廷再得民心,可要治理天下,卻不是靠著那些連字都不認識的百姓就可以做到的。丞相打壓士族,無非是因為士族的手伸得過長,甚至過了界限,才不得不以這樣的重手段去壓。可這樣壓制的結果,也顯而易見:原本士族們對丞相就懷有敵意,在毀堤淹田案後,不少士族甚至都不願意出仕,嚴重的,甚至打算私通唐國,以此交換利益。”
  說到這裏,孫既安冷笑道:“他們不過是壹群短視的蜉蝣,渺小比螻蟻更甚,朝生而暮死,不知明日朝日會照常升起,到那時候,他們只能是在陽光下齜牙咧嘴,痛苦死去。”
  平日裏的孫既安溫文爾雅,甚至連壹句諷刺之言都不會放在明面上說,然而這壹次,他卻用了這樣的形容,倒是讓孫鐘頗為意外,但他卻突然笑了起來。
  這很好。
  若孫既安真的打定主意要走那條決絕之路,光靠仁厚是不夠的,要夠狠,比所有人都狠,否則,這條路上的魑魅魍魎,就會挖出他的血肉分而食之,余下壹具可悲的骸骨。
  孫既安道:“荊吳如今兵強而糧足,外有大將軍,內有丞相,這兩人都是天下罕見的能者,更心意相通,就算唐國大軍壓境也只能是鎩羽而歸。既然如此,那些人私通敵國的所作所為,又有何意義?反倒是自尋死路。”
  孫鐘輕聲道:“妳怎知,荊吳不會從內部崩潰?”
  孫既安嘴角露出微笑:“因為我很清楚,父親不會願意。”
  孫鐘眼神欣慰,道:“說下去。”
  “父親是荊吳士族之領袖,雖現如今無壹官半職,但每壹句話的重量,都要比我這個三公之壹的禦史大夫更加沈重。若是父親有壹日不願意再侍奉這荊吳,轉而要去投奔唐國或者滄海,只需要登高壹呼,士族就會紛紛聚攏在父親的身邊,到時候,就算荊吳不滅,也不可能了。”
  孫鐘握著孫既安的手更緊了壹些,笑著道:“可我心裏清楚,若是那樣,孫家,還會是如今的孫家麽?士族,還是如今的士族嗎?若無朝堂,何須官員?若無官員,我們這些苦讀聖賢書的士族,難不成還能下田種地不成?”
  孫既安點頭道:“而我想做的事情,是沿著父親走過的路……再向前走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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