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刻舟求劍

　　票很快就投好了，現場統計結果出來，鮑曉飛八票贊同，三票反對，提名順利通過。這個結果出來後，王刻舟臉色鐵青，和舉手表決相比，無記名投票他輸得更慘。
　　趙長風卻是微微怔了壹下，他沒有想到除了王刻舟，鮑曉飛還得了兩張反對票，看來無記名投票果然是壹把雙刃劍。在發言的時候，別人不光要顧忌王刻舟的面子，還是顧忌苗書記和他趙長風的面子，因此很可能把要說的話咽下去了，把不想說的話違心地講了出來。但是投票卻不壹樣，反正是不記名，只知道結果，卻無法知道是誰投的票。最多心中猜測壹下，但是沒有切實證據，是沒有辦法說是具體哪個人的。
　　呂部長卻知道，其中壹票反對票是他投的，倒不是說他反對鮑曉飛，他只是怕如果這次投票結果出來之後是個十比壹，那麽王刻舟肯定知道所有的常委都反對他，而那些常委們心態也會起變化，說不定在下壹個名單表決時會改變主意，投票支持王刻舟。但是如果王刻舟得到兩票以上，那麽就說明不是全體常委都反對他，王刻舟就拿不準這些常委們中間究竟誰支持他，誰反對他，這樣壹來，常委們後顧之憂也解除了，下次投票會繼續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投。
　　但是呂部長卻猜不出另外壹個投票反對鮑曉飛的是誰，那個人是抱著和他壹樣的想法，還是真就支持王刻舟呢？琢磨不清。
　　接下來的進度就快多了，每壹個提名幹部都是白長江介紹壹下情況，然後有常委發言就發言，沒有常委發言直接開始無記名投票，現場統計投票結果，即使這樣，五十八個幹部都表決完，也到了淩晨壹點。最後的表決結果是，王刻舟三個正縣級提名只過了壹個，十三個副縣級提名過了五個，其余的全被否決，成為這次常委會最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壹下子否決掉這麽多提名，這在海州市常委會上也是非常罕見的壹幕，不能不說苗書記提出的這個無記名投票威力巨大。至於其他十名常委，加起來不過只有三個提名被否決掉，其中兩個還是無關緊要的閑職。
　　會議結束後，高昌山見苗書記心情不錯，就笑著說道：“苗書記，今天大家都餓著獨自陪您開會，這晚上的宵夜，您是不是要負責啊？”
　　苗書記哈哈大笑，說道：“老高，妳啥時候都不忘敲詐勒索，這明明我們大家的事情，怎麽變成陪我開會了？不過壹頓宵夜，還吃不窮我，妳們說吧，去什麽地方？”
　　常委們紛紛湊趣，七嘴八舌地說著某某地方宵夜好吃、某某大排檔風味獨特之類的，最後定到西湖梅林美食街。
　　王刻舟卻沒有心情吃這個宵夜，他借口身體不舒服，獨自回去了。回去之後，他不顧已經是淩晨壹點多了，立即打電話向嶽父路躍進訴苦，說苗曉和趙長風在海州市拉幫結派，有意孤立他，還添油加醋地把常委會的情況向路躍進學了壹遍。路躍進當場黑著臉訓斥他壹頓，讓他不要時刻拿捏著自己的身份，要搞好和海州市本地幹部的團結，盡早融入海州市領導班子裏去。
　　“我當初就說了，不要去調查趙長風，妳不幹。結果呢？調查出什麽來了？現在呢，常委會妳又壹口氣提名了十六個幹部？妳想幹什麽？海州市是妳王刻舟自家開的公司，想用誰用誰？也不考慮考慮別的常委的感受？活該！妳這是自作自受！”路躍進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壹直勸妳，眼界要開闊壹點，心胸要寬廣壹點，結果妳呢？刻舟，這樣很危險！妳壹定要好好反省壹下自己的行為，再這樣下去，妳今後進步的道路會越走越窄！”
　　氣哼哼地掛斷了電話，路躍進覺得壹陣心胸氣悶，就要翻身下床。愛人嶽靈芝早就被吵醒，見路躍進要下床，忙問道：“老路，妳要幹什麽？”
　　路躍進捂著胸口說道：“藥，快給我拿藥。”
　　嶽靈芝連忙跳下床來，連拖鞋都沒有顧得上穿，拉開抽屜取出壹瓶速效救心丸，又接了壹杯純凈水，服侍路躍進喝下，還用手在後面輕輕地替路躍進撫摸著後背。
　　路躍進吃下了藥，過了好壹會兒，那股心悸的感覺才緩了過來，他沖嶽靈芝說道：“看妳養得寶貝女兒，我當初給介紹老何家的小子多好，她楞死不同意，自己千挑萬選，最後就選這麽壹個女婿！總有壹天，我非被妳這個寶貝女婿給死不行！”
　　“我說老路，妳沖我發脾氣幹嘛？咱家的丫頭那臭脾氣，妳又不是不知道。妳要是有本事，當初她尋死尋活的時候就不要慌張嘛，任她去鬧。怎麽到最後妳比我弄得還緊張啊？選這個女婿，妳最後可是點了頭的，現在又把責任壹股腦推到我的身上！”嶽靈芝卻不肯吃這個埋怨。
　　路躍進被王刻舟氣得夠嗆，又被嶽靈芝壹陣搶白，睡意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他批著睡衣起來，叼著壹根煙，做到沙發上。
　　嶽靈芝可能也知道自己剛才嘴快了壹些，讓丈夫心中不痛快了，於是就跟著過來，坐在路躍進的旁邊，推了推路躍進的腿，說道：“老路，妳不是常說，事情要壹分為二的看待？刻舟這孩子雖然毛毛躁躁，有不少缺點，但是他對咱家丫頭可真是體貼，整天把咱家丫頭當成壹個寶貝公主壹樣供著，即使現在當了市長，不是依舊對咱丫頭服服帖帖嗎？這樣的好男人到哪裏去找啊？而且不光是對咱家丫頭好，對咱倆不是也很孝順嗎？又知冷又知熱的。咱家哪回有事情，不都是他忙裏忙外地張羅著？妳再看看咱家小寶，是怎麽對待咱們的？如果不是咱們主動去問他，他十天半月也想不起打壹個電話回來。不是我偏心啊，我覺得刻舟這孩子比咱家小寶強太多了。”
　　那倒也是。王刻舟點了點頭，面色才緩和下來。王刻舟有點不爭氣，但是對他們二老卻是沒啥說的，真的是比親爹娘還要親。以路躍進的閱歷，當然能夠看出來，王刻舟對他們那股親熱勁兒絕對是發自內心的，不是偽裝出來的，即使在他最失意擔任檔案局局長的那壹陣子，王刻舟還是天天鞍前馬後地勞頓著，根本沒有嫌棄他這個老泰山沒有本事。
　　嶽靈芝見王刻舟面色緩和下來，就又說道：“老路，雖然刻舟這孩子不爭氣，咱們該幫還得幫不是？咱不為他著想，還不得為咱家丫頭著想著想？最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家丫頭將來受人欺負不是？”
　　路躍進緩緩地嘆了壹口氣，說道：“唉，他這麽不爭氣，讓我怎麽幫啊？這次是海州市常委會的決議，程序上沒有壹點毛病，我能有什麽？以後，以後看機會吧……”
　　……
　　常委會過後沒有幾天，高昌山又把方忠海從粵海縣公安局調過來，擔任海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第壹大隊隊長。這樣趙長風該安排的人基本上安排到位了，他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全身心地投入到海州市財政制度改革當中去。
　　莫日根在粵海縣的時候就對財政改革熟門熟路，到了海州市之後，財政制度改革基本上是照搬粵海縣的哪壹套，沒有太大的改變，他這個財政局副局長兼會計委派中心主任就很快投入到角色當中去，成為趙長風推行財政制度改革的強力臂助。
　　雖然說常委會上的情況按照要求是需要保密的，但是現在的官場，什麽東西都不可能保密，往往是常委會還沒有結束，外邊就有人開始繪聲繪色地描繪常委會前面發生的細節了。大家都知道，代市長王刻舟在這次常委會上和小趙市長鬧了起來，結果卻吃了個大癟，威風掃地。壹時間所有人對代市長王刻舟在海州市的發展前景都不看好，認為以小趙市長的能力和背景，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把代市長王刻舟排擠走，坐上代市長的位置。
　　與此同時，由於財政制度改革正式拉開，下面的部委辦局的財權全部被會計委派中心給收了回來，而會計委派中心又掌握在小趙市長手中，那些部委辦局的局長主任們要想用錢都要看小趙市長的臉色行事，壹時間大家紛紛往趙長風的辦公室那邊跑，排著隊等著求見趙長風，把鮑曉飛小小的秘書辦公室擠水泄不通。反觀代市長王刻舟的辦公室，門前冷落車馬稀，偌大的專用會客室，經常是冷冷清清只有壹兩個不疼不癢的閑職在那裏等候匯報工作。幹部們私下裏還開玩笑，有事去找刻舟市長，能辦成就怪了，那不是明擺著“刻舟求劍”嗎？沒聽說“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嗎？事情要想過關，還得去找長風市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