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老弟

　　班牧平的局長辦公室在走廊的最盡頭，不但面積巨大，而且裝修奢華，粗壹看上去，裏面仿佛是在搞壹個高級家具展銷會。法國進口的高級大班桌、意大利進口真皮老板椅、另外會客區還擺放了兩套高檔沙發，奇怪的是，這兩套沙發風格卻不協調，壹套是紅木沙發，壹套是直尺形真皮沙發，就那樣斜對著擺放在會客區，看上區極為怪異。
　　在大班桌後面，是壹套水曲柳木制造成的書櫃，裏面擺滿了成套的精裝書籍，看上去簇新簇新的，想來自從買過來放進書櫃之後就從來沒有被人翻越過。說起來這書櫃已經成為時下領導幹部辦公室內的壹大特色，不但要有個巨大的書櫃，書櫃裏也壹定要裝滿了書。有沒有這個書櫃、書櫃裏有沒有擺滿了書，這可是領導幹部素質的問題。至於書櫃裏的書領導看不看，那就是領導自己的事情了。
　　和時下的其他領導壹樣，班牧平的大班桌上也擺放著精致的筆筒、臺歷等辦公用品，當然還有厚厚的文件。但是班牧平的大班桌上有壹樣東西卻和時下大多數領導有所區別，就是在他的大班桌右側的角落裏，擺放了壹臺電腦，而且電腦的顯示屏也不是那種厚厚重重的方疙瘩，而是壹臺引領最新IT潮流的輕巧纖薄的十九英寸的液晶顯示器。
　　眼下，班牧平局長就正對著這臺液晶顯示屏忙活著。當然，不是工作，而是在聯眾遊戲在線上打升級。這把正是班牧平坐莊，他抓到壹手好牌，主牌上把四個王都壟斷了，而且還拿了六張主二。墊過底牌之後，兩門副牌上都有拖拉機，另外壹門副牌只有壹張A，看來這把絕對能打對方壹個“大禿”。
　　班牧平喜滋滋地墊完主牌，正要出黑桃A，忽然間聽到房門被重重地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班牧平心中慍怒之極，他打牌的時候，最憎惡有人過來打擾，更何況來人這麽沒有禮貌？他怒沖沖地擡起頭來，兩眼射出淩厲的目光……
　　“啊，高局……什麽風把妳給吹來了？”班牧平看清楚了來人，淩厲的目光立刻溫順如小貓。他再也顧不得什麽“大禿”不“大禿”的，把手中的鼠標壹撂，急步從大班桌後面繞出來，伸出雙手熱情地迎向高昌山。
　　供電局局長雖然是電老虎，可是公安局局長卻更是地方上的霸王，尤其是高昌山，還身兼海州市常委、海州市政法委書記，可不是班牧平所能惹得起的。且不說現在班牧平因為小舅子的事情要求著高昌山。即使沒有這檔子事情，班牧平在高昌山面前也要客客氣氣的。供電局雖然實行的是條條管理，地方政府卡不住他們。但是既然生活在海州市這塊土地上，他們就難免要受海州市地方政府的制約。別的不說，供電系統職工家屬要不要在海州市其他單位工作？職工的孩子要不要在海州市學校上學？供電系統的車輛要不要在海州市的道路上奔跑？如果和地方政府搞不好關系，恐怕供電系統上下都不得安寧。
　　具體到海州市公安局局長高昌山，可以影響供電系統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高昌山還兼任政法委書記，管著檢察院這壹塊，供電系統雖然是條條管理，但是壹旦出了貪腐行為，可就歸地方上檢察院反貪局來處理了……
　　高昌山碰都不碰班牧平伸到面前的手，冷著臉說道：“班局長真是大忙人啊，見壹面還真難呢！”
　　“啊……高局……”班牧平尷尬地放下雙手，心中盤算高昌山這股無名怒火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他看了壹眼高昌山身邊的年輕人，覺得很眼生，不知道是什麽來歷，也就沒有在意，又往高昌山身後壹看，看到了正在急赤白臉用手向他拼命比劃的秘書於德慶。他心中壹動，莫非是於德慶不長眼睛，得罪了高昌山？
　　“小於，妳是怎麽搞的？”班牧平怒聲喝道。這句話既可以理解成於德慶是怎麽搞的，竟然敢攔住高昌山，也可以理解成於德慶是怎麽搞的，竟然沒有攔下高昌山。
　　“老板，這……我……”於德慶額頭上汗都下來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老板，都、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趙書記是和高局長壹起來的。”
　　趙書記？哪個趙書記？班牧平只遲疑了半秒鐘，立刻反應過來，壹定是剛才給於德慶打電話說要過來的粵海縣縣委書記趙長風。早就聽說過趙長風是壹個年輕人，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麽年輕。
　　班牧平目光在趙長風臉上壹掃，立刻明白了原委。沒有想到趙長風能量這麽大，竟然會找到高昌山做說客。
　　“妳要給我好好的作檢討！”班牧平不等於德慶繼續說下去，就壹口打算他的話，聲色俱厲地說道：“小於，我教育過妳多少次？下面的同誌們事情多，工作忙，來壹趟海州不容易。只要我在局裏，不管我在幹什麽，只要下面的同誌過來找我，就必須告訴我。可是沒有想到……妳立刻給我寫壹份檢查交上來。”
　　然後立即換上壹副笑臉，伸出手對趙長風說道：“妳是粵海縣趙長風趙書記吧？我可以沒少聽妳們高縣長提起妳……”
　　趙長風對班牧平這種做派暗自好笑，臉上卻壹本正經，伸出手和班牧平握在壹起，口上說道：“班局長，妳好！我也聽老高說過，班局長沒少支持我們粵海縣的工作，很是感謝啊！班局長什麽時候有空，到粵海縣去指導壹下工作？”
　　“哈哈，老高總是那麽客氣。”班牧平打了個哈哈，“趙書記，今天真的是不好意思，小於不懂事，怠慢了妳……”
　　趙長風知道，班牧平這話看似對他說的，其實是說給身旁的高昌山聽的，如果沒有高昌山陪他過來，班牧平的臉恐怕比於德慶更難看。
　　“班局長，妳也不要過於責怪小於，年輕人嘛，是不是？”趙長風笑著說道。
　　“趙書記果然是寬宏大量，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成了粵海縣的壹把手。我像妳這個年齡的時候，正在野外檢修線路呢！”班牧平壹直沒有松開趙長風的手，這時候他又用力狠狠地搖了兩下，才松開了手，然後笑呵呵地對冷眼旁觀的高昌山說道：“高局，坐，快請坐。”
　　高昌山哼了壹聲，拉著趙長風坐在了沙發上。
　　於德慶悄悄抹了壹把額頭上的汗，連忙去為趙長風和高昌山泡茶。
　　班牧平坐在對面的紅木沙發上，欠身遞過來兩根香煙：“高局、趙書記……”
　　高昌山看都沒看班牧平遞過來的香煙，伸手摸出自己的香煙，遞給趙長風壹根，然後又往自己嘴裏塞了壹根。
　　趙長風從兜裏摸出火機，雙手伸了過來，要為高昌山點煙。高昌山卻頭壹偏，讓了過去，伸手從趙長風手中奪過火機，反過來要為趙長風點煙：“長風老弟，妳先來。”
　　班牧平在旁邊看了這個場面，心中不由得又是壹驚。高昌山是壹個手握重權的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趙長風不過是下面的壹個縣委書記，地位要遠遠低於高昌山。可是現在看起來高昌山卻在巴結趙長風呢？難道說趙長風……
　　趙長風知道高昌山這是為他在造勢，況且又是在班牧平的辦公室內，推推讓讓感覺不好，所以趙長風也沒有再推讓，就著高昌山手中的火機點上了煙。
　　高昌山為趙長風點上火之後，又為自己點上，這才把手中的打火機往茶幾上壹拍，“啪”地壹聲發出壹聲脆響。
　　班牧平正在琢磨趙長風和高昌山的關系，被這脆響壹驚，卻也清醒過來。
　　“高局，妳和趙書記今天這是……”高昌山笑著問道。
　　高昌山重重地吐了壹口煙，似笑非笑地看著高昌山：“我和長風老弟今天來電力系統學習了，怎麽，不歡迎？”
　　“歡迎，熱烈歡迎啊！”班牧平見高昌山臉上終於出現點笑模樣，不由得松了壹口氣，他笑著說道：“我代表海州電力系統的全體幹部職工歡迎高局和趙書記來我局視察工作。”
　　“客氣話就不要說了。”高昌山指著趙長風說道：“老班，我向妳交壹個實底。長風是我關系最鐵的小老弟，在我眼裏，他比親兄弟還親。”
　　“高局，妳有長風書記這麽出色的壹個老弟，我也為妳感到高興啊！”班牧平壹臉羨慕地說道：“什麽時候我也能像高局這樣，能有壹個這麽優秀的小老弟啊。”
　　高昌山卻懶得繼續和班牧平廢話，他直接就挑明了這次過來的主題：“老班，現在我的小老弟那裏的電力指標不夠用，想讓妳幫忙解決壹點電力指標，妳今天就撂壹句幹脆話，能不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