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閣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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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妳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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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五十章 路漫漫其修遠兮

小閣老 by 三戒大師

2022-2-25 21:48

  如今在京師,又能讀到《江南日報》了。
  雖然總要比發行日期晚兩天才能看到,但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已經快得無法想象了。
  報紙這樣劃時代的傳媒工具,讓人們的心弦史無前例的壹起跳動。全社會對某壹件事情的關註程度,也從沒這麽高,這麽集中過。
  近來社會的最大熱點,已經不是又臭又長的南北談判了,而是朝鮮前線的戰事。
  “號外號外,對馬海戰大捷,我子弟兵海軍第七艦隊,全殲豐臣海軍,十五萬倭寇葬身魚腹!”
  “號外號外,漢城大捷,我征倭軍光復漢城,戚元帥宣布,要在中秋節把倭寇徹底趕出朝鮮去!”
  人們從未像現在這樣關註過壹場,在遠方進行的戰爭。每天的報紙都被搶購壹空,老少爺們興高采烈的大聲念著報紙,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大軍是不是應該打過對馬海峽去,活捉那個什麽豐臣秀吉!
  其實又何止半島捷報頻傳?
  各鎮的總兵們現在是全面開花!
  宣府總兵李如松、寧夏總兵麻貴等頻頻出擊,打擊極不老實的韃靼各部,接連取得了甘山大捷、南川大捷和西川大捷,三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號稱湟中三捷!
  接連打殘了勢力強大的幾個蒙古部落,並消滅了當年殺害寧夏副總兵李連芳的火落赤部!
  幾個挑起邊患的主要韃靼部落要麽消失,要麽遠遁,留在當地的小部落實力弱小,重新老實歸附。幾位總趁機招募士兵、修築邊堡,把防線往前推進到了祁連山壹帶!
  並聯名上本立軍令狀,誓要在下雪前攻克祁連壹線的咽喉,將盤踞在此幾十年的‘松虜’——韃靼阿赤兔部趕走,收復當年被俺答汗占據的大小松山!
  只是他們這本沒有上到朝廷,而是上到了江南……
  西南,雲南總兵鄧子龍與暹羅軍合擊莽應龍,兩邊都打得有聲有色,各土司也積極率軍助戰。壹時間,東籲王朝這個昔日的中南半島小霸王,竟大有墻倒眾人推的頹勢!
  此外,四川總督李化龍也命劉綎揮兵南下,平定播州楊應龍。不管能不能搞掂吧,至少勇氣可嘉。
  看上去我華夏武德充沛,儼然已經超過了太祖成祖之時。
  這讓人們在歡欣鼓舞之余,徹底不再擔心,沒有皇帝和朝廷,壹盤散沙的各省各鎮文武,如何應付那麽多的內憂外患?
  好像,我中國,已經不需要他們了……
  大柵欄證交所的壹百多只股票,已經紛紛漲回了去年萬歷海禁前的高點就是明證!
  但這對保皇黨,對紫禁城裏那頭困獸來說,卻不是好消息。
  ……
  張鯨報告萬歷,近來京裏謠言四起,說老百姓已經對談判失去耐性了,正謀劃著攻入紫禁城,把他抓出來公審算逑……
  這讓萬歷寢食難安,不得不慎重考慮起他弟弟的提議來。
  上個月,潞王派貼身太監進京問安,給皇兄送來了壹封密信。信上說,他們壹幫藩王日子也很苦,不得不變賣祖產、出讓土地換取壹時茍安。但那些泥腿子卻絲毫不知感恩,反而得寸進尺,要學江西湖廣,把他們趕出王府!
  如今已是忍無可忍,所以他們魯豫山陜蜀的藩王已經串聯好了,決定起兵勤王,重振朝綱。但因為之前歷代先皇,對藩王限制削弱太狠,他們每人只有三千護衛,這點兵力不足以攻打重兵雲集的京師。
  所以潞王提議,大哥是否能尋機離開北京,巡行西安?據秦王說,關中民風淳樸,忠誠不阿。百姓思想尚未被江南集團玷汙,皇兄振臂壹呼,定然萬眾景從。
  我們十幾個藩王也都會誓死追隨皇兄,到時前憑潼關之險,後靠天府之地,又是壹番新局面!
  而且大同總兵董壹元,已經暗中表示,之前所謂‘起義’,不過是為了麻痹叛軍。但他董家兄弟都是效忠皇兄的,所以只要皇兄能到紫荊關,他就可以把妳安全送到西安!
  起先萬歷覺得弟弟純屬胡鬧,這不是讓自己流亡嗎?
  但隨著人心向背越發分明,他的安全越來越受威脅,萬歷終究還是決定讓張鯨提前做好安排。
  到了八月初,萬歷看《江南日報》說,趙昊離開了浦東,準備北上慰問征倭軍!
  在萬歷看來,這是趙逆在赤裸裸的提醒國人,征倭軍是誰的軍隊?等到各個戰場都取得勝利後,他也就積攢起足夠的威望,可以幹掉自己,直接稱帝了!
  萬歷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心中開始越來越傾向出逃了。
  幾天後,壹件事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有市民在東華門外,向宮裏發射了數枚自制火箭,引起了壹場不大不小的火災。
  雖然沒有傷到人,萬歷卻受了驚嚇,認為宮裏已經不安全了,隨時可能會有暴民沖進來,讓北京皇宮重蹈南京皇宮的覆轍。
  八月初十,萬歷正式命令張鯨,盡快設法安排自己離開京城去紫荊關!
  皇帝身處危局已遠非壹日,張鯨早就做好了預案。在向皇帝稟報了所有細節,並根據聖意稍作調整後,‘萬歷西狩計劃’便正式啟動了。
  因為是秘密出逃,所以人越少越好。絕大部分嬪妃宮人和凈軍都不能帶了。
  其實萬歷本來只想帶著兩個兒子壹起走的……倒不是他舐犢情深,而是壹旦他留下兒子出走,保皇派可能會立他兒子為帝。所以要把兩個有繼承權的都帶走。
  尋思了壹陣子,他發現兩宮太後也得壹起走。這兩位雖然沒有繼承權,卻可以在藩王宗親中選出新君,這又是萬歷無法承受的。
  此外每人壹個伺候的,再加上張宏、張鯨、張誠,這就十三個人了。
  萬歷總覺得還少了誰?但壹時也想不起來。心說算了,想不起來就代表不重要……
  緊鑼密鼓的準備中,出逃的日子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家家團圓的日子。萬歷認為人們都忙著過節,註意力肯定不在自己身上。選這天出逃也是煞費苦心。
  ……
  入夜,壹輪暗紅如血的圓月自東方升起。
  數輛毫不起眼的雜色馬車,間隔壹裏左右,陸續從玄武門出了宮城,又從北安門出了皇城。
  然後這幾輛馬車沿著鼓樓下大街北行,到了鐘鼓樓前時,正好有晚鐘聲敲響。
  壹輛馬車的車簾掀開壹角,做員外打扮的朱翊鈞,深深看壹眼京師的鐘鼓樓。
  他從小聽這聲音長大,卻還是頭壹次親眼看到它們。
  也不知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聽這鐘鼓聲了……
  萬歷忍不住潸然淚下,覺得自己堪稱年度悲情人物了。
  馬車裏,兩宮太後各摟著壹個皇子。見他掉淚,都忍不住哭起來。
  “我要母妃……”三皇子朱常洵在陳太後懷裏鬧將起來。
  “別哭了,再哭他們就把妳煮了!”陳太後趕緊捂住他的嘴,嚇唬他以免暴露。
  萬歷這才壹拍腦袋,想起來,原來把鄭貴妃忘了。
  但這會兒也不能再回去。算了,下次再說吧……
  馬車過去鐘鼓樓後,沿著鼓樓西斜街走到頭,就是德勝門了。
  按說這個時間,宮門早已落鎖了。
  但宮門早就被禦馬監接管半年多了。
  張宏露了露臉,守門太監點點頭,讓人將虛掩的城門悄悄開了條縫,放這幾輛馬車出去。
  萬歷皇帝頗具諷刺意義的從德勝門逃出了京城。但能平安逃出來就好,所有人松了口氣。
  馬車行出不久便停下,有東廠番子等在這裏,引著皇帝壹家上了輛小船。馬車徑直朝著西山去了,小船則沿著護城河繞到了阜成門南碼頭。
  那裏也停著幾輛馬車,皇帝壹家又下船上馬。
  ‘張鯨靠譜!長進不少……’見此番行動如此專業,萬歷不禁暗贊壹聲,決定以後不再拿他當出氣筒了。
  ……
  隨著車隊漸漸遠離京城,皇帝壹家的也放松下來,甚至有些莫名的興奮。
  也許這就是逃出樊籠的感覺吧。
  然而兩個小時後,血月上中天時,馬車到盧溝橋前,忽然停了下來。
  萬歷奇怪的拉開車簾往外壹看,他的心就沈到谷底了。
  只見橋上橋下密密麻麻全是跳動的火把,得有好幾千人攔在了前面。
  趕車的錦衣衛著急想調轉車頭,人群卻呼啦圍上來。
  “都走開!”錦衣衛大聲呵斥著:“北鎮撫司辦差,不想活了嗎?”
  “都什麽時候了,還敢耍威風?!”老百姓紛紛破口大罵,撿起石塊朝幾輛馬車丟來。
  車廂壁被打得砰砰作響,還不時有土塊石頭從車窗飛進來,兩位太後兩個皇子嚇得鵪鶉壹般。萬歷覺得自己有必要出去喝止他們,卻壹動都動不了。
  為了保密,車夫護衛本來就很少,被老百姓壹沖,便全都不知去了哪裏。
  百姓開始壹輛車壹輛車的找昏君,終於在中間壹輛車上,發現了皇帝壹家。
  之前萬歷求雨時,京城百姓都見過他,所以壹眼就認出他來,便把要把萬歷拖出來揍壹頓再說!
  幸好這時有人站出來,喝止了老百姓。
  “不能用私刑,要把他送去接受人民公審!”說話的正是去年組織蘇州織工暴動的李家奇,沒想到他又組織了壹次盧溝橋圍堵。顯然過去壹年壹直沒閑著!
  他說話極具威望,老百姓便放開了萬歷的領子,萬歷忙狼狽的縮進車裏,引得百姓哄堂大笑。
  皇帝離開了金鑾殿,沒了狗腿子,也是個膽小的狗屁!
  李家奇正要再說什麽,忽然官道上響起紛亂的馬蹄聲。
  有大隊騎兵打著火把追了上來。
  李家奇微微皺眉,別看皇帝這鬼樣子,依然是大家的心頭肉啊。
  那隊人馬到了近前,是定國公徐文璧和英國公張元功,兩人身後帶來了西山集團的安保大隊。
  老百姓搞不清楚西山集團和江南集團的關系,認為他們就是壹夥的。所以看到安保大隊,就像看到原先看到官軍壹樣……
  “感謝爺們兒把皇上追回來,沒看好他是我們的失誤。”徐文璧朝眾人客氣的拱拱手道:“大半夜的先散了吧,改日我請大家吃酒。”
  老百姓剛要動彈,卻聽李家奇沈聲道:“且慢!”
  “不知公爺是要把皇帝帶到哪去啊?”
  “這話問的,皇帝當然是回皇宮了。”徐文璧上下看看這人,感覺不是善類。
  “那不行,皇帝好容易出來壹趟,我們不能讓他再回去了。”李家奇張開手臂大聲道:“我們要把他送到江南去受審!不能讓他再回宮了!”
  “對!”老百姓也紛紛跟著大聲道:“回去又不知拖到猴年馬月!我們要讓他去江南受審!”
  “妳們!”徐文璧登時鼻子都氣歪了。這幫泥腿子,真是蹬鼻子上臉。自己想裝成普通人跟他們說話,卻如此不識擡舉!
  他為何能及時追來,是因為得到了文官們的通知。
  現在保皇黨有嚴重的危機感。因為壹個可怕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京師不重要了,不再是帝國的心臟了。國家同時在打三場,不,四場戰爭,居然完全用不著他們!
  這讓保皇派感到十分恐懼,人因為被需要而重要。不被需要的人,是可以隨時被舍棄掉的……
  所以他們必須要把皇帝接回宮裏。那樣至少皇帝會需要他們!
  但這幫刁民居然敢唱反調!
  要是讓他們把皇帝送去江南接受審判,不管朱翊鈞最後能不能保住小命,帝制都會被終結掉,這是保皇黨萬萬不能接受的!
  “妳是什麽人?誰派妳來的?”張元功沒在西山集團混過,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用馬鞭指著李家奇,冷聲道:“妳有何企圖?!”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李家奇。妳不知道我很正常,因為妳們這些公卿大臣,何時把草民放在眼裏過?”李家奇朗聲道:“沒有人派我來,我們人民的眼睛無處不在!我們的目的當然是消滅吃盡我們血肉的毒蛇猛獸了!”
  他說話極具煽動力,讓老百姓忍不住的想追隨他。
  “妳不要搞錯,在談判結束前,皇上還是妳們的皇帝!”張元功大聲呵斥道:“都散了吧!不要太沒規矩了!”
  “去妳娘的!”有老百姓忍不住大罵張元功道:“皇帝都跟壹條狗壹樣了,妳還擱這兒裝什麽大尾巴狼?!”
  哄堂大笑聲中,張元功有些惱羞成怒地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呸!”殊不知,老百姓早就被趙昊解了籠頭,還想靠老壹套唬住他們,只會適得其反。
  百姓紛紛朝兩個國公投擲火把,安保隊員趕緊把兩人護在後頭。
  “我數三個數,再不讓開我就要抓人了!”張元功鐵青著臉吼道。
  三個數數完,依然沒人理他,老百姓反而開始拉著馬車往碼頭去。
  盧溝橋煤場可是趙昊真正的發跡地。橋下的永定河如今四通八達,即可以通過北運河上大運河。也可以直接去天津,還能經潮白河到唐山……
  “不能讓他們把皇上弄上船!”兩個國公對視壹眼,都是滿目焦急。
  “抓人!”徐文璧咬牙喝壹聲。
  “公爺,這不合適吧?”安保隊員們不禁犯了難,雖然他們不是子弟兵,但也知道集團的口號是‘為了人民’。
  “顧不了那麽多了,先把皇帝弄回宮裏再說!”徐文璧切齒道:“沒看出來嗎?那個姓李的,還有他旁邊那幾個,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是別有用心的奸細!”
  安保隊員看看大隊長,見他點下頭,只好策馬上前,擒下了擋在人群前的李家奇和他身邊幾個同夥。
  “不要管我們,把皇帝送去江南!終結帝制!”李家奇等人被反剪雙手,還大喊大叫,不讓百姓救他們。
  他很清楚,現在沒有人敢真對老百姓群體公然施暴。‘壹切為了人民’的口號喊多了,必然會改變壹些規則。
  “讓他們把人送回來!”徐文璧怒喝道,但怎麽可能有用呢。
  還是張元功沒包袱,指著李家奇等人,幽幽對百姓道:“五分鐘之內,把人送回來,不然我槍斃他們!”
  “行刑隊準備!”徐文璧也豁出去了,他不敢對老百姓開槍。但為了救駕,殺幾個來歷不明的家夥,實在算不得什麽。
  “計時開始。”張元功說著,掏出了自己的懷表。
  百姓當時就僵住了,怎麽可能不管李先生他們?他們可是窮苦百姓的領頭人啊!
  “絕對不可以放回來!”李家奇見老百姓要讓開去路,登時急了,幹脆高聲唱起了起義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神州大地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作壹最後的戰爭!”
  “舊世界打他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莫要說我們壹錢不值,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老百姓竟都會唱這歌了,跟著合唱起來,讓兩位國公頭皮發麻。
  忽然他們看到壹個海軍將軍策馬疾馳而來,正是集團談判副使,蔡壹林海軍少將。
  歌聲停下時,蔡壹林翻身下馬,立在了李家奇幾人身前,冷冷的看著對面的行刑隊。
  他忽然發現站在自己對面的那位四五十歲的安保大隊長,正是那個遙遠的春天,將自己帶到耽羅島海警學校的人。
  蔡壹林向褚六響敬了個禮,沈聲道:“教官,好久不見。”
  曾經的海警炮王笑著還禮道:“是啊,我退伍都十年了。”
  說著他看壹眼蔡壹林的肩章,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請問海軍少將閣下有何貴幹?”
  “我想請問教官,此次行刑經過合法審判了嗎?有人民臨時政府指定貴單位執行死刑的文書嗎?”蔡壹林並沒有拿自己的職務壓人,顯然是給昔日教官面子。
  褚六響搖搖頭,如釋重負的咧嘴笑道:“沒見到。”
  “那就不可以行刑。”蔡壹林沈聲道:“請立即帶回,以免繼續損害集團形象!”
  “是,海軍少將閣下!”褚六響揮揮手,下令道:“撤!”
  轉眼功夫,就帶著部下騎馬離去,不再理會兩位國公。
  “二位今天的行為,我會以談判副使的身份寫成報告,呈送人民臨時政府的!”蔡壹林說完朝李家奇遞個眼色,後者便趕緊和同伴回到了人群中,簇擁著馬車向碼頭而去。
  徐文璧滿頭汗珠,張元功面如土色,兩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什麽保皇黨領袖,而是被人家當槍使了……
  弄不好要被發配懊洲了,甚至去西伯李亞去種土豆都有可能!
  天空那輪血月,仿佛幻化成了慈父,在含笑看著他們。
  ……
  這邊萬歷皇帝在數千百姓的‘護送’下,在沿途父老鄉親的圍觀下,壹路‘風風光光’下江南。
  那邊征倭軍也如期肅清了入侵朝鮮的倭寇。在釜山過了中秋節後,便登上中國海運的船隊,浩浩蕩蕩跨海反攻日本。
  原本按計劃,征倭軍登陸第壹戰是名護屋城的。
  但是太閣下當初築城,顯然沒有詢問過九州老王……哦對,老王已經掛了。那問問附近的松浦隆信也行啊。
  他壹定會用自家的慘痛例子告訴太閣下,築城,壹定要遠離海岸,至少建在炮打不到的地方。
  結果名護屋依然建在海邊,第七艦隊甚至可以逼近到壹公裏的距離開炮。
  對艦載大口徑加農炮來說,這個射程不遠不近,簡直太舒服了。壹通炮擊下來,再配上猴子念念不忘的織田市……火箭,這座僅次於大阪的日本第二大城,基本就成壹片廢墟了。
  豐臣秀吉再狂妄,這時也知道,自己征服大陸的夢想破滅了。
  而且三十萬大軍和壹萬多海軍全軍覆沒了,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首先它幾乎抽空了日本的國力軍力和人力。
  對本來就根基不穩的豐臣家,更是極其沈重的打擊。嫡系部隊基本完蛋,軍事實力直接跌倒了谷底。
  德川家康那幫家夥都到了關門海峽對岸了,聽說他遭到毀滅性的慘敗,居然直接班師回去了。可見已經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豐臣秀吉這時哪還顧得上海對面?急忙趕回了大阪城,重新召集部隊,集中力量,好震懾住那幫蠢蠢欲動的大大名。
  果然,德川家康很快便舉起義旗,斥責他鬼迷心竅,招惹天朝,為日本引來天誅!當斬他猴頭以息天朝之怒。
  壹直與猴子的交好的本願寺顯如,也發動壹向壹揆,宣稱猴子為新的佛敵。
  已經今非昔比的尼子家,則開始討伐元氣大傷的毛利家……
  九州島的大名也開始討伐殘廢了的島津家……
  壹時間,日本局面壹片大好,仿佛要重回戰國壹般。
  九月十八日,征倭軍全體兵臨大阪灣。
  第七艦隊掩護第壹軍和騎兵師在澱川河口登陸,然後大軍直撲大阪城下。
  在那裏,打著‘趙’字旗的德川軍,和本願寺的僧兵們,已經在設施完備,擁有三圈城池,多重護城河的大阪城外苦戰多日,損失慘重了。
  大貍子本打算打個落水狗,沒想到猴子落了難,還是能收拾他。爸爸要是再不來,家康都有剖腹的覺悟了。
  但全日本最好的城池,也敵不過大炮的轟擊。甚至不用成化大炮,只消永樂大炮的實心彈,就能輕易毀壞大阪的城垣。
  這也是不可避免的,畢竟日本人建城時,根本沒想過防禦火炮這碼子事兒,所以城墻都是石塊幹砌的。連點膠合材料都不用,哪能遭得住重炮轟擊啊?
  僅僅兩天功夫,炮兵師就轟塌了大阪城的二之丸、三之丸,也就是第二第三圈城池,僅剩個孤零零的本丸了。
  所以日本日後便管大炮叫‘國崩’。
  每天夜裏,征倭軍還會向大阪城發射數千發織田市火箭送溫暖……
  日本可是純木結構的房子啊,比朝鮮的房子還怕火。
  整個大阪城都成了壹片火海,燒了整整兩天才熄滅。豐臣秀吉的天守閣更是受到了重點關照,直接給燒塌了。
  三天後,當征倭軍和德川軍、僧兵,填平了壕溝,從不同位置沖進偌大的大阪城時,幸存的豐臣軍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意誌,紛紛跪地投降。
  而叱咤壹生風雲,從農夫到太閣的豐臣秀吉也在窮途末路之時,與北政所寧寧壹同在禦殿二階廊剖腹了……
  那血鮮紅鮮紅,如深秋的楓葉壹般。
  ……
  當年十月,白雪皚皚的富士山下,湖畔楓葉紅得像大阪的火,美得讓人心醉。
  “真是絕美啊。”趙昊果然如約來賞楓了。
  “是啊,沒想到生養倭寇的地方,居然這麽漂亮。”戚繼光也感慨道:“看來壹方水土養壹方人,也不完全絕對。”
  “也不要壹棒子都打死。”趙昊笑著漫步在滿地金黃和火紅的林蔭道上,對恭敬跟在身旁的幹兒子道:“我看家康就很好嘛。”
  “都是父親大人教導有方。”趙家康忙謙虛道:“其實日本最美的楓葉在松島。明年父親大人壹定要再來賞松島楓哦。”
  “好好,壹定壹定。”趙昊點點頭,對趙家康笑道:“就算當上了將軍,妳也不能就安心躺著吃天婦羅,還要多花些心思,配合戚元帥把三國壹統的大好局面延續下去。”
  “父親放心,能世世代代成為天朝的壹部分,實在太幸福了!誰會願意再回到從前?”趙家康忙滿口保證。“我壹定把他千刀萬剮!”
  “好好。”趙昊點點頭。
  賞楓之後,戚繼光便和趙家康到富士川碼頭送趙昊上船。
  知道趙昊和戚元帥有話說,家康便乖巧的先回避了。
  “元帥不跟我回國了?”趙昊笑問道。
  “我已經沒幾年了,剩下的時間就都用來打造壹個結實的狗籠子吧。”戚繼光笑道:“我看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那富士山上,墓碑上就寫——戚繼光永鎮倭奴三島!”
  “哈哈哈,好主意。”趙昊放聲大笑起來。
  “妳這次回國,就會審判皇帝嗎?”戚繼光低聲問道。
  “是啊。”趙昊點點頭,笑容漸漸消失道:“讓人愉快的事情幹完了。該回去幹不愉快的事兒了。”
  “妳準備怎麽處置他?”戚繼光遲疑壹下問道。
  “還是那句話,交給人民決定。”趙昊長長吐出壹口濁氣,看向遙遠的浦東方向。
  雖然遠隔千裏,他卻仿佛看到那東方明珠塔下,山呼海嘯的吼聲,還有那寒光閃閃的斷頭臺。
  “這只是我們考卷上的壹道題,甚至算不上最難的題。”趙昊握著他已經包漿的煙鬥,望著天空的南飛雁道:
  “希望我們至少能考個及格吧……”
  說完,他便步伐堅定的上船,揚帆,出海,返回那屬於他,更屬於這時代每壹個中國人的考場。
  【全書完】


【後記】
  《小閣老》自2019年12月10日開書,到今天2022年1月29日完本,已經整整過去了780天。
  開書的時候我還不到38,寫到現在已經年過四十了。確實太長了,該結束了。
  當然,很多讀者會覺得意猶未盡。這是這種故事沒法避免的,因為我們是在推演壹個時代,設想如果做對壹些事情,我們的民族會生活在壹個什麽樣子的世界。
  既然如此,它就不是壹個開端發展高潮結局完整的故事。而是許許多多、方方面面的事件編織起來的不斷向前的壹部幻想歷史。
  所以勢必壹波未平壹波又起,壹個問題解決了,另壹些問題又出現了。甚至壹個問題只是暫時解決,未來還會再次制造麻煩。妳是無法找到壹個完美落幕的時刻。
  在妳以為可以喘口氣的時候,總會有大串的問題出現。這才是成年人的生活,也是歷史應該有的樣子。
  那麽我只能選取壹個相對合適的時間點,來給這個故事畫壹個休止符。我壹直覺得在富士山賞楓葉,讓戚繼光說出那番話,就是很合適的。
  因為這時候,文中主線鬥爭都結束了。簡介中的成就也基本都達成了(利瑪竇那個是在番外),而新的鬥爭只是在醞釀,在趙昊如日中天的威望下,還不足以成為大麻煩。
  我之前也想過,以正式建國為結束,但這樣槽點太多,感覺格調也會被拉低的。
  其實這本書我自認為完成度是很高的,所有問題都給出了答案,只是有些明說太那個,妳懂得,不如品品有味道。
  比如,帝制目前肯定廢了。但未來會不會復辟呢?英國國王想復辟,還得等克倫威爾死了再說呢。要復辟等得等到趙昊死後了。所以最少也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至於萬歷的死活呢?我覺得很難活了。因為政治鬥爭不是請客吃飯,因為讓民眾砍掉壹個皇帝的腦袋,對反帝是有很大好處的。因為龍沙讖中,八百地仙還要斬蛟證道呢。
  但趙昊會不會格外開恩,讓他去徐二爺那裏接受改造呢?這樣就挺不成熟的,但卻是我希望看到的結局。
  因為那畢竟是個妳我壹樣自私自利沒有大局觀的死肥宅,他只是被放到了不合適的位置上。讓我們替他幹,說不定三大征就跪了呢。所以說最大的問題是家天下,是權力的父子繼承(其實權力不止有公權力)。
  所以這個問題根本是見仁見智,誰也說服不了誰,我覺得怎麽寫都挺醜。不如就把斷頭臺擱在那裏,讓他壹直做個將死未死的肥宅吧。
  這只是壹個例子。總之就是各種各樣的問題,根本沒有終結。當然繼續寫下去還是會終結的,只是以404方式了。
  所以不如就在最美妙的時刻畫上休止符吧。
  當然書中的故事還在繼續,大家還想看後續的哪些人哪些事,可以在後面留言哈。只要電視臺讓播的,過了年我歇過來,就寫幾個番外,以饗讀者。
  就這樣吧。
  真的感覺累死了,尤其最後幾個月,完全晝夜顛倒了。
  寫這種書真的太累了,天天查資料看參考書就把我眼看瞎了。是的,趙二爺的眼疾就是我的眼疾,我也腰疼,失眠……而且夾雜著太多生活的壓力,人到中年該遇到的問題,我壹個也沒逃掉,真的太牽扯精力了,也壹度讓我的書可能有些質量下降,再給大家真誠道歉。
  但也有高興的事,首先我變成了壹個更溫和的人,哪怕最困難的時候,我的家裏依然充滿了愛。讀者們更是給了我莫大的鼓勵和安慰。
  我說過,從10月份開始,這本書就成了我心靈逃避現實的避風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能壹直寫下去,但真的覺得到站了,那就應該放《難忘今宵》了。再往下寫可能就是鬼故事了……
  另外開心的當然也有這本書成績還挺好,電子訂閱破了自己的記錄,該賣的也都賣了。總之就是沒遺憾了。
  更開心的是我發現自己的寫作心態還很年輕。寫作態度也很端正,還找到了對寫作最初的熱情。
  至於新書麽。先不著急,現在我是身心俱疲,過完年得好好休息壹下,鍛煉身體,養精蓄銳壹下。好好陪陪家人,同時好好構思壹個特別好的故事。
  因為我現在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就算兩年壹本書還能寫幾本?所以必須要萬分認真對待接下來每壹本了,而不只是說怎麽簡單怎麽來。要為自己的寫作生涯負責了……當然,好人物、好情節、好節奏的內核不會變。
  壹定是壹個好故事,這次不滿意是不會發出來的!
  最後給大家提前拜個年,祝大家新年快樂,虎虎生威!我們明年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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