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月神媚術

　　吳天德立在路口，猶豫半晌，只得挑了壹個方向急急地追了下去。追出大半個時辰，不見有什麽人家，吳天德停下身來，暗想：“那人擄了人，大可在城中另尋壹處地方住下，既然急於出城，應該在附近有他的巢穴，難道是我尋錯了路？”
　　他又折身向另壹方向尋去，兩個時辰裏，吳天德在幾條道路間縱橫奔掠，饒是他內功精湛，此時也已汗出如漿，氣喘如牛，氣血沸騰幾欲陷入走火入魔之境，可是壹想及藍娃兒可怕的後果，吳天德就不寒而栗，怎肯停下歇息半步。
　　這女孩兒跟在他身邊，對他壹往情深，吳天德實實不能忍受她受到那種侮辱和傷害。可是他雙腿已有些顫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這麽盲目地找下去，是否能夠找到小藍，是否還能再撐下去。
　　穿過壹片樹林，月光下忽見壹片房屋，吳天德行得近了，才見那是壹座道觀，吳天德不禁有些失望，那歹人擄了人怎麽會來道觀之中？就在這時，他忽地聽見道觀旁樹下傳出希聿聿壹聲馬嘶，不由精神壹振，急步搶過去壹瞧，果見樹下拴著壹匹馬兒。
　　吳天德心中又喜又怒，總算找對了地方了，只是……不知藍娃兒可還無恙？吳天德縱身掠進觀中，他情急之下，踏步飛躍，直跳上那主觀屋檐，四下壹望，瞧見觀中壹角隱隱有些燈光，便閃身疾掠過去。
　　那間小屋是虛掩著的，吳天德心中急跳，壹把推開房門，只見房中壹盞油燈迎風搖晃不已，房中卻空蕩蕩沒有壹人。吳天德心中壹沈，這裏已是最後的希望，難道自己已來得晚了？
　　他失魂落魄之下，耳目便不太靈辨，直走到桌前，才聽到壹陣陣氣喘如牛的喘息之聲，吳天德聽見聲音自後窗外傳來，急忙壹步掠了過去。
　　那裏自成壹個小院，寒夜月光下，只見壹個肌肉虬結的壯實大漢，赤身裸體在地上翻滾呻吟，不時俯在地上挺聳幾下，如癡如狂。
　　寒夜中竟然有這樣壹個人行此瘋狂之舉，不禁看得吳天德心頭壹寒，他急閃過去，壹掌擊在那人頸後，將他擊暈過去，然後提回房中，燈光下，只見這人渾身泥土，下腹也不知在泥土還是石礫之中摩擦的皮破血流，可他那下體，仍然高高勃起。
　　吳天德見了不禁駭然，這人莫非是瘋子不成？他握住那人手腕，將壹股真氣輸入進去，好半晌那人才悠悠醒來，壹醒來便又滿臉淫笑，壹下子朝吳天德撲來，口中胡亂呻吟著，叫著美人兒、仙子，吳天德抓住他肩頭，使勁搖晃，那人恍若未覺，猶自嘻笑不已，口角留下壹絲唾液，那副醜態瞧得吳天德壹陣惡心。
　　他見這人似是發了花癡，根本無法恢復理智，便又壹指將他點倒，翻身返回後院之中，那大漢撕碎了壹地的衣衫，吳天德仔細辨認，忽見壹條衣帶有些眼熟，信手拈起，只覺滑軟輕柔，湊近面前壹看，心頭不禁狂跳起來，那條腰帶是絲綢所制，竟是自己與藍娃兒穿越杭州城時，為她買的壹條繡花絲綢腰帶。
　　藍娃兒的腰帶在此，又有這麽壹個發花癡的瘋狂大漢，那藍娃兒的人呢？
　　吳天德狂風般掠回室內，將那大漢點醒，正正反反摑了那大漢十幾個耳光，這壹通打，直扇得那人口鼻腫起，可是那人仍癡癡呆呆，只是淫笑，他撲了幾次，都被吳天德打開，最後壹下重了，壹拳將他打倒在榻上，竟抱著那床被褥做起了種種醜態。
　　這人難道是吃了烈性春藥麽？那下體本是極柔嫩的地方，現在在石礫之中磨得鮮血淋漓，那人仍恍若未覺，如果藍娃兒曾落到他的手中……
　　吳天德見這瘋子根本無法醒來，怒而出屋，茫然四下壹望，忽地拔刀出鞘，厲聲道：“觀中的人，通通給我出來……”說著他閃身疾奔前邊主觀旁那排房屋，砰地壹腳踹開了房門，內中壹個道士反應快些，從榻上嗖地爬起，見壹人提刀闖了進來，還當是有人尋仇，跳下床來剛剛大叫有人襲擊，就被吳天德壹拳打得貼到了墻上去。
　　吳天德見了那花癡瘋漢，又尋不見藍娃兒，自己也似發了瘋壹般，見屋就進，見人就打，這道觀之中哪有人是他三合之敵，壹時間整個莊觀被他攪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可是那心中牽掛的人兒卻仍是蹤影全無。
　　吳天德已血貫瞳仁，勢若瘋虎。那位觀主見了不禁暗暗心寒，他已從吳天德口中聽出壹些端倪，不禁暗罵許斐不夠意氣，竟然惹了這麽壹位煞神上門，他戰戰兢兢地上前對吳天德道：“這位大俠，可否容我去見見那位……那位瘋漢，或許……或許在下能瞧出壹些門道兒。”
　　吳天德通紅的眸子回頭壹看，直把這位昔年的江洋大盜嚇得雙腿壹軟，幾乎跌倒在地上，吳天德森然壹笑，道：“好，妳去！……”上前壹步，壹把提起他來，直奔向後觀那間房子。
　　這位觀主雖然瘦削了些，但是骨架頗大，此時被他提在手中有如壹件玩具，卻是不敢反抗。那些頭破血流、骨斷筋折的匪眾眼見那要命的煞神提了觀主去遠了，登時壹哄而散，亡命般逃出了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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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壹灣泉水，在月光下如同水銀般閃爍著鱗鱗光輝，壹道嬌俏的人影兒忽地自泉水中壹躍而出，那曲線畢露的優美身段在月光下如同謫塵的仙子。
　　藍娃兒走近水旁大石，取下壹束自林中采來的草藥，放進口中嚼碎了咽下去，那草藥又苦又澀，但藍娃兒深知那人用的藥物必定不是普通的媚藥，不敢大意，雖藉泉水清醒了神智，仍是將這些草藥艱難地吞下。
　　她掬起壹捧冰冷的泉水，湊到凍得發青的唇旁就水喝下去，定了定神喘息著想：“那人中了自己月神媚術中最厲害的惑心媚術，形同花癡，已不足為害，只是不知道觀中是否都是他的同夥，自己的穴道還須大半個時辰才解得開，現在得馬上離開，免得被他們再抓回去。”
　　此時月亮高掛天空，顯得更加明亮，藍娃兒感激地向月神頂禮膜拜了壹下，不敢直接朝城中來路逃去，身影悄悄遁入密林之中。
　　她赤著的壹雙雪足，方才慌不擇路地逃出來時，已被壹些尖礫石塊紮破了腳掌，走起路來鉆心的痛疼，可她卻不敢稍有遲疑。
　　原來，藍娃兒被扯破衣帶，摔倒在地上時，自知不能幸免，為恐受人淩辱，拔下玉簪就欲自盡。她垂淚仰望那輪明月時，忽地想起了自己的媚術。她雖無法施展武功，身上也沒有毒藥可用，但那媚術卻是壹種精神力的使用，並不受限與此。
　　藍娃兒恨那淫賊入骨，狂喜之下，按照月神媚術的規矩，仍以玉簪自刺心頭壹下，以心頭鮮血向月神獻祭，藉那痛楚集中全部精神，壹轉身時已用壹雙眼睛將許斐的精神完全攝住。
　　月神媚術是藍雪依傳給女兒的秘技，這種功夫與用蠱術、用毒術並列為五毒教三大秘技，其實也算是壹種極高明的惑心大法，並非尋常人以為的只是用來取媚於異性的功夫。
　　五毒教中代代相傳說，在唐朝末年，曾有壹位苗家女子愛上了壹個漢人書生，為了他離開家園到了漢人的地方，她當時已由父母定下了親事，這壹離開，令家人在族人面前無法擡頭，父母相繼抑郁而終。
　　可是那位書生喜新厭舊，後來有了新歡卻將她棄如敝屣，這個苗女痛不欲生，想起自己連累了父母家人，卻跟了這麽壹個負心之人，悔恨之下赤足登上山頂，壹步壹個血印，跪在山上，遙拜故鄉的方向，哭訴自己的不幸，要以尖刀剖心向父母雙親謝罪。
　　傳說就在這時，忽然有壹位全身黑衣的仙子，不知從何處飄然而至，那時皓月當空，那位仙子恍若從明月中來，踏風而至，那仙子自稱叫陰葵，聽了苗女的哭訴，便授了她這門媚術，要她去報仇雪恨。
　　那苗女苦練許久，練成這門功夫後，果然去尋那負心人報仇，她傷心之下性情大變，心也變得酷厲了起來，以這媚功心法迷得那個負心人親手殺了新歡，又自盡而死，這才返回苗疆，這門心法便在苗疆傳了下來。
　　這個傳說連她的母親也不知真假，只是代代相傳，說得活靈活現，她傳授之時便也將這個故事告訴了藍娃兒。這門功夫最後壹式心法叫做‘失魂落魄’，為了紀念那位月神，施法之前，施術者都要自刺心頭之血獻祭。
　　這套惑心術前幾式只是能令對方感同身受，受其影響，這最後壹式卻真的具有失魂落魄的功效，可以令受術者從此以後如同行屍走肉，再也無法恢復正常神智。
　　因為這壹式太過惡毒，因此便連五毒教代代相傳的教主都嚴令弟子不得輕易施展，以免招致天嫉，而且為恐遺患江湖，五毒教這門秘術秘而不宣，只有教主繼任者才可學習。
　　昔年五毒教主原本屬意於藍雪依繼續教主，才傳授了這門功夫給她，驅她出教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也不曾再提起此事，藍雪依懷才不遇，忿忿不平，便也不守五毒教的規矩，將她教給了女兒。
　　藍娃兒欲自盡之時望見天上明月，忽地想起這壹招心法，她自刺壹簪，不但藉那痛楚集中精神，也暫時壓制了體內春藥的藥力。
　　許斐原本就是好色之徒，意誌不堅，在她雙眸全力施展月神媚術之下，頓時便被她全力投註的精神力所攝，在她的精神力投入催動之下，立時進入強烈催眠狀態，陷入重重幻境之中。
　　藍娃兒本想借機殺了他，可是壹見他勢若瘋虎，撒碎了衣衫，赤身裸體地在地上做出種種醜態，如癡如狂，不禁瞧得面紅耳赤，急忙逃了開去。她頭壹次對人使用這種最兇險厲害的媚術，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有如廝威力。
　　藍娃兒壓制下體內藥力，急匆匆逃離那座莊觀附近，只想逃得遠些再繞回城去，卻不知吳天德此時尋她不見，發了瘋壹般已將整座道觀翻得底朝天了。
　　藍娃兒赤著雙足，忍著痛楚，急急而行。此地雖仍屬江南，冬季便如塞外初春寥秋時節，但夜晚之時也十分寒冷，她在泉水中浸了那麽久，此時藥力壹去，身上不禁直打冷戰。
　　這裏是壹片緩坡，延向壹道溝嶺，由於地上鋪滿半幹半濕的枯草樹葉，腳掌踏上去軟綿綿的不那麽難受，所以藍娃兒便沿著這片草坡走了上去。
　　走上緩坡，她忽見溝嶺中有幾處火光，此時的藍娃兒猶如驚弓之鳥，見了忙閃身避到壹叢灌木叢後，偷偷瞧去。
　　只見溝中燃著五堆篝火，有些人影兒聚在那兒，人影閃動間，似乎隱見壹些人手中還執著刀劍。藍娃兒見了心中略寬，若是道觀中的人來尋她，斷不會事先攔在此地，還點了許多火堆，看樣子或許是過路的江湖客。
　　藍娃兒暗想：“不知這些人是些什麽來路，如果是行鏢的白道英雄，倒不妨向他們討件衣服，不然自己被扯斷腰帶，抓去壹片衣襟，雖然貼身的小衣還在，但身後肩背露出壹片肌膚來，這個樣子若到了白日如何回城？”
　　想到這裏，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去，想聽清這些人的來路，再決定是否現身。她的輕功原也不賴，此時赤著雙腳，腳下更是沒有壹點聲息，藉著幾叢灌木掩近了身子，藍娃兒窺見火堆旁站著兩群人，都穿著道袍，不禁心中壹慌。
　　她方才逃出的就是壹座道觀，莫非這些人真是來抓她回去的？就在這時，藍娃兒聽到人群在壹個蒼老激奮的聲音大聲道：“玉璣子師叔，現在人證俱在，妳還要狡辯麽？”
　　只聽另壹個聲音冷笑兩聲，說道：“那信上可不曾有我半個字跡，只因送信的是我的弟子，妳便誣蔑我不成？不要忘了，妳才是泰山派掌門，我還說是妳教唆這忘恩負義的東西陷害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