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喜歡妳

　　雖然不知道普普為什麽要忽然這麽說， 不過，顧箋還是熟練地安撫面前的小龍：“他沒有罵妳。”
　　然後轉向普普，溫和地詢問：“怎麽了？”
　　普普指著伊洛斯：“他他他——他有壞心思！”
　　顧箋再看向伊洛斯。
　　伊洛斯壹臉無辜。
　　顧箋：乖乖的。
　　他道：“沒有啊， 他不是壹直這樣嗎？”
　　普普：“……”
　　普普：“不行！洛維爾妳站我這邊！”
　　說著，他就強行插。進了顧箋和伊洛斯中間， 叉腰站在那裏。
　　伊洛斯：“……”
　　伊洛斯微微挑起眉頭， 說：“哥哥。”
　　顧箋看看他， 道：“這樣也行，反正，我們也沒有離得多遠。”
　　畢竟， 也就是中間多了只大精靈而已。
　　伊洛斯：“……”
　　伊洛斯的氣場壹下子低沈了下來。
　　普普哼哼壹聲，拉住顧箋的手。
　　壹縷微光亮起，驅散了四周的黑暗。目之所及， 是壹個無限向下延伸的地下山洞，仿佛穿鑿地底， 無數的惡煞充斥山洞之內， 肆意洶湧。
　　不過，有伊洛斯的黑焰環繞，那些惡煞始終無法靠近三人。
　　想要清除微縮深淵，就要找到惡煞之核， 而這樣的核， 往往在微縮深淵最深處，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小心四周， ”顧箋對普普提醒，“這裏， 恐怕有惡神的手段。”
　　普普握緊純白的光之弓：“好！”
　　三人向山洞深處走去， 顧箋的視線掃過周圍， 忽然間，手指微微壹癢，像被什麽東西輕輕蹭過。
　　他垂下眼睫。
　　躍動的森黑火焰，壹小簇火苗蜷縮著，蹭蹭他的手指。
　　顧箋不動聲色地移了下目光。
　　隔著普普，伊洛斯沖他眨了眨眼睛。
　　黑焰又蹭蹭顧箋。
　　顧箋眼底流露出笑意，伸手，逗逗這團黑焰，黑焰緩緩將他包裹，並不灼熱，也不危險，而是軟綿綿的，像壹團輕軟的棉花。
　　普普道：“洛維爾，妳在幹嘛？”
　　“沒什麽，”顧箋偏過頭，壹本正經地對他道，“小心腳下。”
　　普普：“哦。”
　　三人繼續向前，經過壹個山洞拐角，前方通往更深的地底，數不清的黑暗煞氣驟然翻騰，向他們撲來。
　　黑焰洶湧，強勢地撞上惡煞，絲毫不落下風。然而，這壹刻，微縮深淵內的所有惡煞都變得躁動而暴怒，黑暗之海在狹窄的山洞內部席卷而開，瞬間吞沒了視野。
　　“我看不見了！”
　　這句話是普普說的。
　　與此同時，顧箋輕輕打了個響指。
　　無暇之光穿透黑暗，惡煞於燦爛的光芒之中無聲消弭，他的視野也隨之恢復。
　　黑暗的盡頭，褪去的惡煞之中，伊洛斯靜靜地站在那裏。
　　普普不見了。
　　顧箋迅速掃過四周，說：“普普呢？”
　　伊洛斯：“不知道，可能，被帶到下面去了。”
　　顧箋看看他，向他走去。
　　伊洛斯依然站在原地，壹言不發地註視著他走向自己，當顧箋停在他的面前時，他的嘴角勾起壹點，開口：“老師。”
　　顧箋對上他的目光。
　　冰冷的燦金龍瞳，籠罩著壹層隱約的血光。
　　他的笑容同樣很冷，那是顧箋從未見過的，陌生的神情。
　　“老師，”陰沈戾氣的黑發青年說，“好久不見。”
　　“……”
　　顧箋認出了他。
　　曾經出現在自己夢中，那個危險的伊洛斯。
　　“果然。”
　　顧箋的聲音沒有什麽情緒。
　　“妳源自這裏。”
　　來源於惡煞，來源於惡神。
　　——這也就意味著，多年以前，在他“回到”這個世界後，惡神就已經在凝視著他。
　　“老師想我嗎？”
　　“伊洛斯”的笑容依然很冷，那雙泛著血色的龍瞳，死死地鎖住顧箋的身影。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這壹次，妳跑不了了。”
　　漆黑的氣息肆虐張揚，如鎖鏈層層纏上顧箋，似乎要將他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然而，顧箋冰藍的眼眸毫無情緒：“我很好奇。”
　　“伊洛斯”微微低頭，擡手，手指伸向他的臉龐，語氣甚至帶了幾分愉悅，只是眼底不見壹絲笑意：“老師在好奇什麽。”
　　“妳以前就被我打過，”顧箋淡淡地說，“憑什麽認為，現在不會？”
　　“伊洛斯”微微壹怔，下壹秒，森黑的火焰爆開，吞沒了他的身軀。
　　被黑焰燒灼，他就像紙片般飛速萎靡縮小，化為壹片灰燼。飛揚的灰燼簌簌落下，火光之中，壹位黑衣青年冷漠地踏過那道殘軀。
　　“伊閣。”
　　他輕輕拉住顧箋的手。
　　見到了那張臉上熟悉的神情，顧箋說：“妳沒事吧。”
　　“沒有，”伊洛斯道，“哥哥還好嗎？沒有被他傷到吧。”
　　顧箋：“我也沒有。”
　　伊洛斯厭惡地瞥了眼地上的那道殘軀，說：“我們走吧。”
　　“剛才，我已經找到了核。”
　　顧箋：“等等，先去找普普。”
　　伊洛斯：“好。”
　　他牽著顧箋的手，帶他往山洞深處走，不過，只走了幾步，顧箋就停了下來。
　　伊洛斯回頭：“哥哥？”
　　他見顧箋沒有說話，道：“累了嗎，要不要我抱著哥哥？”
　　“不累，”顧箋道，“不過，再走遠，就超過三百米了。”
　　伊洛斯笑了起來：“哥哥在擔心什麽，不……”
　　寒氣肅殺，冰錐，穿透了他的胸口。
　　伊洛斯說到壹半的話止住，慢慢低頭，看見了貫穿自己心臟、滴落鮮血的冰刃。
　　“……”
　　他再緩緩擡起臉龐，鮮血染紅他的唇瓣，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對顧箋說什麽，然而，顧箋已經閉上眼，別過了臉龐。
　　寒冰瞬間蔓延，封住了伊洛斯的身軀，也將他的臉龐，定格於冰層之下。
　　冰層破碎，化為紛飛的冰屑，落地濺開森藍的寒霜。
　　顧箋慢慢睜開眼睛，安靜地站在原地，數秒後，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微微仰首。
　　上方的空間裂開數道紋路，仿佛被從外面打碎的鏡面，露出鏡面之後，真正的空間。
　　壹雙漆黑的利爪撕開結界，龐大的黑龍現出身形，燦金的龍瞳仿若有兩簇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
　　“伊閣！”
　　黑龍於空中化為青年，落地即沖向顧箋，緊緊抱住了他。
　　熟悉的懷抱，落在腰間的手臂用力收緊。顧箋無聲松了壹口氣，隨即笑著摸摸這只大龍：“沒事吧？剛剛應該沒有超過三百米吧？”
　　伊洛斯委屈：“超過了。”
　　顧箋：“！”
　　他道：“受傷了嗎？”
　　伊洛斯：“騙哥哥的，沒有。”
　　“……”
　　顧箋見這只小龍的確沒有受傷的樣子，松了壹口氣，道：早知道就不該弄什麽奇奇怪怪的契約。”
　　伊洛斯說：“不行，這樣，哥哥才不會離開我。”
　　他微微低頭，抵住顧箋額角：“我怕我壹看不到伊閣，伊閣就又會丟下我了。”
　　顧箋：“這壹次，妳不是又找到了我嗎？”
　　伊洛斯：“嗯。”
　　他無聲地蹭蹭顧箋的臉龐，感知到這個人的溫度，原本被緊攥的心臟，才慢慢放松下來。
　　顧箋壹下壹下撫摸伊洛斯的黑發，溫柔地安撫著這只大龍，道：“去找普普吧，他還不知道在哪裏。”
　　進入微縮深淵之前，他讓伊洛斯和普普帶上了壹塊新的魔法石，魔法石沒有碎裂，也就意味著他們都還安全。
　　伊洛斯點了點頭，顧箋將魔力註入手中擁有指引作用的魔法石，淺淡的光星飄起，指向壹個地方。
　　普普的方向。
　　顧箋微微安心，距離並不遠，說明普普就在他們附近。
　　伊洛斯拉著他的手，兩人壹起向那邊趕去，顧箋稍稍偏過頭，就能對上那雙只望著他壹個人的燦金龍瞳。
　　這個微縮深淵的確有惡神的手段，只是壹不留神，他就落入了另壹個幻境空間。
　　多年前，他撿到還是小龍的伊洛斯沒多久，就做了壹個夢，夢中，成年的伊洛斯殺死了普普，又將他囚禁。
　　現在看來，那並不是什麽預知夢，而是惡神對他的幹擾。
　　那個時候，福珀斯就想要將他和伊洛斯分開，又或者，阻止他改變伊洛斯原本的命運。
　　……無論如何，福珀斯所構想的伊洛斯，絕不是他的伊洛斯。
　　察覺到顧箋壹直註視著自己，伊洛斯說：“哥哥剛剛看見了什麽？”
　　“看見了兩個妳。”顧箋道，“壹個壞的，壹個假裝自己是好的。”
　　“妳呢？”
　　伊洛斯道：“我什麽也沒看到，壹直在找哥哥。”
　　他說著，眨了眨眼：“哥哥壹下子就看穿了他們的偽裝？”
　　“嗯，”顧箋道，“是不是真的妳，我壹眼就能認出來。”
　　哪怕裝得再像，他的伊洛斯，也只有壹個。
　　伊洛斯的嘴角微微揚起，顧箋停步。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有件事情，我要先和妳說。”
　　伊洛斯：“哥哥說，我在聽。”
　　“之後，無論會發生什麽，哪怕是要直面福珀斯——”顧箋直視他的眼睛，“妳都不準離開我。”
　　伊洛斯微微壹怔。
　　“不管怎麽樣，我不能失去妳。”
　　顧箋道。
　　“對我來說，妳是最重要的存在。”
　　剛才，面對那個偽裝的伊洛斯時，他發現，有那麽壹刻，他居然無法下手。
　　並不是他不能識破這虛假的偽裝，而是，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擁有和伊洛斯壹樣的臉。
　　盡管清楚那只是偽裝，但當生機從那張壹模壹樣的臉上流逝，他依然會無法遏制的心痛。
　　痛如刀割。
　　壹直以來，伊洛斯對他而言，都是最為重要、無可替代的存在。
　　這種認知，在今天，在他親手殺死那個偽裝者後，如此清晰而強烈。
　　所以，或許他們之後將遭遇極大的風險，將再壹次直面惡神，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伊洛斯。
　　他不想再壹次……看見生機從那張臉上流逝，自己卻無力挽回。
　　他絕不會允許。
　　“……”
　　聽到顧箋的話，仿佛被定在了原地，足足數十秒，伊洛斯都沒有開口。
　　就在顧箋想要再說什麽的時候，他面前的大龍輕輕地道：“比任何人都重要嗎？”
　　顧箋頷首。
　　伊洛斯：“重要到，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伊閣都無法割舍嗎？”
　　顧箋：“嗯。”
　　“沒有人能取代妳，所以，我絕不會丟下妳。”
　　“那……”
　　伊洛斯低頭，凝視顧箋的眼眸，壹字壹句地說。
　　“伊閣，我喜歡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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