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幫助與困難

　　宋成終於親身體驗了壹把李林和徐佳麗在報告裏提到的——跟於生打交道的時候會突然發生壹些特別符合邏輯但妳就是覺得不對勁可是壹想又覺得這很合理但再壹想還是覺得很神經病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他用眼角余光掃了旁邊的兩個部下壹眼，就看到徐佳麗正使勁繃著臉保持著沈默猛男的姿態，而李林已經快繃不住了。
　　「……那什麼，我想確認壹下，」憋了兩三秒，宋成終於打破沈默，「妳是說，快遞和外賣……送貨上門對吧？」
　　「對啊，這挺好理解的吧？」於生看對方這個反應也有點懵，下意識抓了抓頭發，「我這地方的特殊性妳又不是不知道，別說具體地址找不到，如果沒有足夠的靈性天賦或者提前做好準備，普通人甚至就連來到房子周圍壹百米範圍都會不由自主地繞出去，比妳們那節點都勁兒大，根本沒人能靠近的，我這要點個外賣還得留附近超市的地址，網上買個大件更是得自己想辦法去提貨，怪麻煩的。」
　　宋成沈默下來。
　　他記得剛才討論的還是「晦暗天使」來著啊——這怎麼就直接從「世界外的入侵者」跳躍到「家門口壹百米內送不進來快遞」的話題了？好家夥壹句話給他幹哪去了……
　　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畢竟剛才主動提起「遇上什麼難處可以向特勤局報告」這句話的是他自己，他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生活在異域裏的「特殊實體」竟然真的會迅速提出壹個具體的問題來，而且這個問題還能這麼接地氣的，壹時間有點發楞而已。
　　但仔細想想，「梧桐路66號的快遞外賣沒辦法上門」這事兒確實是又跟異域有關，又跟實體有關……
　　「我回去研究研究，看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成熟老練的大隊長迅速調整好表情，壹臉嚴肅地點頭說道，「實在不行我們在這兒弄個專門為妳服務的代收點……」
　　他這話壹出來，旁邊的徐佳麗就伸手拍了拍李林的肩膀——後者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是楞了楞，有點疑惑地看著突然伸手拍自己的同事。
　　於生則頓感有些不安：「那什麼……這合適麼？會不會過於特殊照顧了？」
　　「不特殊不特殊，」宋成連連擺手，「為生活在交界地的『特異人士』提供便利本身也是特勤局的職責之壹，事實上『對抗異域和實體的威脅』只能算是整個特勤局日常工作的壹小部分，剩下的絕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更像是這座城市『另壹面』的物業跟管家，什麼都管才是常態。」
　　他這話其實壹點都沒客套，給這座城市裏那些隱藏在人類中間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旅居者」們解決同樣稀奇古怪的各種問題確實是特勤局的日常工作之壹，他唯壹沒說出來的，就是於生這麼個「友好實體」哪怕放在整個交界地的稀奇生物裏……也顯得過於稀奇了。
　　不過臨行前百裏晴局長的交待猶在眼前，讓宋成把所有的吐槽都壓在了心底。
　　局長是這麼說的——
　　「但凡他不是想要顛覆交界地，有什麼要求妳都想辦法答應——哪怕他真想顛覆壹下，妳也盡量給他解釋壹下為什麼不能顛覆，總之別讓他把投訴電話打到我這裏。」
　　現在想起局長最後壹句話來，宋成都感覺後脖頸子裏冒冷氣。
　　隨後他擡起頭，看著於生又問了壹句：「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情嗎？」
　　於生仔細想了想：「暫時好像是沒什麼了……啊對了，還有，我之前拜托妳們幫忙查壹下艾琳的情況，以及胡貍的來歷，這兩件事有著落了嗎？」
　　他這話壹問出來，茶幾上的小人偶和坐在旁邊的妖狐少女都同時豎起了耳朵。
　　「抱歉，這個暫時還沒什麼消息，」宋成搖搖頭，心中卻松了口氣——這好歹算是他比較熟悉的業務，「我們已經給愛麗絲小屋的聯絡站發去消息，但對方暫時沒有回應，可能是值守人員暫時不在交界地，至於這位妖狐小姐……」
　　宋成說到這猶豫了壹下，面露遲疑。
　　於生身體前傾：「遇上什麼難處了？」
　　「不是難處，而是有些麻煩——因為僅從『妖狐』或『獸化人形』這樣的限制條件來看，可能的結果太多了，這世界上可能有上百個種族都跟胡貍小姐有些相似，但符合她描述中的故鄉世界的地方卻又壹個都找不到，」宋成說著，看了胡貍壹眼，用商量的語氣開口，「所以我們想著能不能帶壹些她的毛發樣本回去，實在不行就做壹下生物比樣，先確定她的種族再說。」
　　於生看了胡貍壹眼，後者立刻點了點頭。
　　「她沒意見，那我也沒意見，」於生揮了揮手，「毛發樣本就行是吧？質量沒要求吧？」
　　壹邊說著，他壹邊隨手在旁邊的沙發墊上摸了壹下，伸手給宋成：「這行嗎？」
　　宋成：「……啊？」「她平常會掉毛，」於生面無表情，「這陣子天涼了，掉的越來越多——妳們其實都不用專門跟我商量，就妳們在沙發上坐的這壹會，回去之後在衣服上摘摘都夠。」
　　旁邊的胡貍頓時臉有點紅，幾條大尾巴卷過來把自己包裹成了壹個毛球，眼睛從尾巴縫隙裏看著於生：「對不起……」
　　「問題不大，」於生伸出另壹只手拍了拍妖狐少女的尾巴（想拍腦袋的，但她把自己包起來了），「就是下次洗碗的時候別用尾巴擦了，我吃壹嘴毛。」
　　從毛絨球裏傳來胡貍悶聲悶氣的聲音：「哦。」
　　宋成表情僵硬地在那呆了兩三秒，終於伸手從兜裏摸出個樣本采集管來，小心翼翼地接過了於生遞過來的幾根銀白絨毛，特鄭重地把它們放進玻璃管裏。
　　隨後，他便領著兩個特勤局幹員告辭離開了。
　　等他們的身影都消失在路口之後，前去開門送客的於生才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然後壹眼就看見胡貍還毛茸茸地戳在沙發旁邊。
　　她乾脆把眼睛都擋住了，就露倆腳丫子在外面，壹個巨大的尾巴球跟個抽象派雕塑似的在那立著。
　　於生見狀覺得好笑又無奈，伸手從壹大堆尾巴裏扒拉著，嘗試把妖狐少女給「挖掘」出來：「別藏著了，人都走了。」
　　！。
　　胡貍這才露頭，壹堆尾巴跟綻放似的緩緩打開，然後帶著壹絲歉意看著於生：「我……我以後負責收拾屋子。」
　　「妳收拾自己待過的地方就行，」於生笑了起來，往沙發上壹靠，「另外就是下次妳洗澡洗尾巴的時候別忘了把地漏的濾網拿出來清理壹下，今天早上我才看見下水道又堵了……」
　　胡貍瞬間又把自己團成了個毛球。
　　這次於生倒是沒再強行把這姑娘從尾巴裏「挖掘」出來，只是笑著拍了拍她的壹條銀白狐尾，便看向了正坐在茶幾上發呆的艾琳（x2）：「妳想什麼呢？」
　　「我在想，那些晦暗天使，」艾琳遲疑了壹下，表情顯得很是認真，「妳說，明知道是那麼危險的東西，為什麼還是會有人主動想把它們召來呢？雖然剛才那個『宋成』說有壹大半的天使教徒都是在接觸到『指引』之後被轉化的，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但他也說了，還有壹小部分，是為了所謂的知識和力量什麼的，在主動向那些『天使』獻身……人類為什麼要幹這種事呢？」
　　「也不壹定都是人類，」於生說道，「像『作死』這種事，大概哪個種族裏都會有這種奇葩吧。」
　　說著他頓了頓，又有些好奇地看著人偶：「倒是妳，平常壹向不怎麼在意『世界和平』之類的事兒的，怎麼會突然對這件事這麼上心？」
　　「……我也沒那麼沒心沒肺好吧！」艾琳立馬瞪起了眼睛，「我可是愛麗絲小屋的人偶！我們平常都很認真地維護世界秩序，到處懲惡揚善幫助他人的，妳不要對壹個誠實善良溫和有禮公平正直的淑女有錯誤的印象……」
　　於生被這個小人偶壹套話弄的壹楞壹楞的，半晌沒把她最後那壹大串形容詞給套到眼前這個暴躁的小矬子身上。
　　這家夥還真是人不大臉挺大的。
　　不過他最後也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我得上去補個覺了，」他擺了擺手，對胡貍和艾琳說道，「昨天晚上幾乎沒怎麼睡，這時候快困死了——晚飯前叫醒我啊，我去給妳們做飯。」
　　胡貍立刻從尾巴裏探出頭來，壹臉燦爛：「哎！好的恩公！」
　　於生：「……」
　　他無語地看了家裏這倆活寶壹眼（其中壹個活寶現在還增殖成兩個了），最後擺了擺手，滿懷困倦地向二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