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8章 兩大李靖

　　“對黃花人自羞，花依舊，人比黃花瘦……”
　　太極殿外，唐皇渾身發冷，唯有熾烈的太陽才讓他覺得身體稍微暖和壹些。
　　他咀嚼著李淳風口中的詞。
　　這是李淳風第四次前去王福疇的府邸，聽得李鴻儒自嘲時念了壹些詞。
　　這也讓唐皇知曉了李鴻儒的狀態。
　　“王玄策辛苦了，朕不能薄待了他！”
　　唐皇咳嗽了數聲才開口。
　　這副自嘲的詞不僅僅是李鴻儒此時的寫實，更是他身體的真實寫照。
　　這讓唐皇不由心有戚戚。
　　在唐皇的眼中，李鴻儒幹的是苦活累活，但少有幸運眷顧。
　　此前李鴻儒被雷擊打個半死，如今又引發了龍類的詛咒，落到身形消瘦。
　　他咳嗽對著長孫無忌說了兩句，這讓長孫無忌連連點頭。
　　“那個那邇娑婆寐煉藥到哪壹步了？”唐皇問道。
　　“他今天上午將金斑竹加進去熬煮了，還加了三大瓢水進去”長孫無忌道。
　　“長生漫漫，沒想到這長生藥的煉制也是漫漫，需要如此長久的精雕細琢”唐皇嘆息道。
　　“這是慢工出細活，慢點兒也好！”
　　“太細了”唐皇咳嗽了兩聲才道：“朕今天去看了李靖，他也是壹朵老黃花了，只怕是等不了這種慢工細活！”
　　與屍羅逸多的朝廷壹樣，跟隨太上皇和唐皇打天下的那壹幫老臣死的死老的老。
　　時間越長，老面孔的人就越少。
　　只是相較於摩揭陀國，大唐朝廷依舊保持著對外的征戰，也有著不斷更新和替換。
　　李鴻儒是第三代朝臣，但並不是唯壹的第三代朝臣。
　　在朝廷中，文官以老帶中，而中堅層又帶新生層，有著層層的替換。
　　武將之中，往昔的中堅層上位，如徐茂功等人邁入了頂層。
　　而又有壹些小將讓唐皇欣慰，覺得武將難於出現什麽斷層。
　　只是舊人的衰老讓唐皇不可避免覺察出淒涼，更是讓他身體都冷了幾分。
　　唐皇處於重病，往昔年老的李靖也是體衰瘦弱。
　　“朕這壹生做過的好事不少，但做過的錯事也舉不勝舉，李靖當年……”
　　如果時間能重來，唐皇的選擇並不會發生更改。
　　但毫無疑問，朝堂之上沒有保住李靖，讓李靖從九品自廢實力，這是唐皇的錯。
　　這種錯並不在於意見的決定，而在於唐皇的實力和能容納臣子的份量。
　　小池塘難於撐大船。
　　那時的他撐不起李靖這種船，李靖也只得在船身上鑿了洞。
　　待得如今，李靖這艘大船已經千瘡百孔，沈沒觸礁危在旦夕。
　　“時間到現在，朕已經能容下他了，只是不知朕還有沒有給李靖補船的可能！”
　　唐皇的目光放向甘露殿。
　　待得大藥出爐，李靖壹枚，他壹枚，剩余之藥再按功勞封賞，而其中又涉及重點出力的李鴻儒、長孫無忌、李淳風等人。
　　這就是唐皇的簡單打算。
　　只要能延壽，唐皇覺得自己並不在乎什麽子孫後代的福分，會直接將朝廷重臣齊齊延壽壹番。
　　但凡集合數十年之力，大唐的朝廷會猛將如雲，文官團龐大到比擬仙庭。
　　如同征伐星宿川壹樣，傾國之力與仙庭壹戰之下，他或許能完成歷代帝王們持續千年的夙願。
　　從此之後，再沒有什麽仙庭高高在上，也再也不需要擔心各類引戰，更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子孫是下凡者，釀造壹場又壹場的慘劇。
　　當仙庭的壹切灰灰湮滅，唐皇覺得東土會迎來煥然的壹新。
　　“輔機，妳再去那兒看壹看，盤算壹下這長生藥的形成還需要多久？”
　　“是！”
　　長孫無忌應聲，眼睛隨即有著微微的瞇上。
　　甘露殿前，他施展拳腳的分身壹震，隨即止住了拳腳，看向這處彌漫著藥香的宮殿。
　　在甘露殿的四方，此時已經搭建了壹個小型的陣法，將煉制長生藥的諸多異相齊齊收斂。
　　諸多氣息難於對外泄露，濃郁的藥香也彌漫著整個大殿。
　　長孫無忌只是深深呼吸壹口，便覺察出自己宛如喝下了藥王孫調配的壹口苦藥湯。
　　但味道雖苦，這種藥香讓他五臟六腑氣血有著沸騰和翻滾，身體活力十足。
　　若是沒有知覺，這種環境對修煉有著極高的裨益。
　　長孫無忌也只能讓分身來做這種事。
　　此時意識回歸，他不得不趕緊走了數步。
　　“那個什麽那邇娑婆寐，妳這長生藥什麽時候才能成型啊？”
　　長孫無忌敲了敲大殿的門，隨即朝著滿是藥霧氣息的甘露殿用梵語喊了壹聲。
　　“催什麽催，再催妳們自己來煉藥！”
　　那邇娑婆寐沒好氣的回了壹聲，這讓長孫無忌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甘露殿中大鼎依舊，拘禁縮體的白龍此時血肉齊齊融入了水中，只剩下壹副骨架在湯水中沈沈浮浮。
　　又有人參、當歸、黃芪、何首烏、黃精等大藥在沸水中飄來飄去。
　　幹癟的藥材被沸水煮得脹大，人參已經宛如手臂般粗細，又有其他大藥翻滾。
　　兩顆金斑竹壹左壹右，褪下光華開始慢慢融入到黑色的汁水中。
　　長孫無忌的到來讓燒火的那邇娑婆寐起身，隨即往大鼎中撒了壹把粉。
　　“這是什麽？”長孫無忌問道。
　　“曼陀羅粉”那邇娑婆寐回道：“長孫大人要試壹下曼陀羅粉的藥性嗎？”
　　“我聽說這玩意兒有毒，放進大藥中真沒問題嗎”長孫無忌問道。
　　“長孫大人覺得有問題，那就您來煉！”
　　那邇娑婆寐將瓶子塞入長孫無忌手中，這讓長孫無忌張了張嘴，只覺這種事情壹個人幹不來。
　　他和那邇娑婆寐的關系很壹般，來來回回的話語有著重復，這大概是讓專註於煉藥的那邇娑婆寐厭煩了。
　　長孫無忌覺得李鴻儒這種外交官才適合與那邇娑婆寐交流，從而去獲知詳細的情況。
　　“得什麽時候將李鴻儒擡過來才行！”
　　想起人比黃花瘦的李鴻儒，長孫無忌覺得需要李鴻儒出場了。
　　他看了好壹會兒大鼎，而後才灰頭灰臉出了甘露殿，重新恢復在外拳腳的模樣。
　　“皇上！”
　　躺在太極殿陪伴唐皇的長孫無忌分身壹個翻滾，隨即看到了唐皇擡起的右手。
　　“李淳風傳訊，仙庭和佛教數位要員過來了，其中還包括仙庭的執刑官李靖，妳帶幾個人去衛國公府邸壹趟，看壹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唐皇此前望向的是甘露殿的方向，待得現在右手卻是指向了長安城的壹處府邸。
　　唐皇說話的冰冷氣息讓長孫無忌不由打了壹個激靈。
　　李靖和李靖。
　　壹個仙庭的李靖，壹個大唐的李靖。
　　往昔從未有下凡者和自己寄居的對象見面，而在眼下，仙庭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