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6章 刺史府宴

　　還是在壹個多月前，徐茂功曾經帶著李鴻儒來過刺史府。
　　徐茂功那時隨手給他掛了壹個書記官的名，也帶李鴻儒晃蕩到刺史府要錢糧。
　　徐茂功當時與封不讓討論過向渤海郡購糧。
　　這其中也打過李鴻儒的主意，想拿著他來做點人情。
　　但李鴻儒覺得自己臉面沒那麽大。
　　“師兄，您該怎麽談就怎麽談，壓根不用考慮我”李鴻儒道。
　　“妳這孩子，妳瞅瞅妳自己全身上下，我們並州夥食差，妳身體也跟著瘦弱單薄呀”徐茂功恨鐵不成鋼道。
　　“就是，妳不為大家著想也要為自己著想啊”封刺史笑道：“咱們可都是壹體的。”
　　李鴻儒和公孫舉的反應比想象中還要快壹些。
　　但這沒什麽用。
　　人來了就行。
　　有李鴻儒在，公孫舉辦事至少不會有推脫拒絕。
　　大唐各州除了繳納的皇糧和稅銀，存留的部分都歸屬各州協調。
　　豐收時存糧，災害時放糧，盤活經濟。
　　刺史掌控壹州，也負責諸多。
　　渤海郡靠海，收成並不僅僅是依靠土地，這也讓渤海郡較之其他壹些州富裕。
　　公孫舉四處奔波，便是想著看看四處的情形，兌換流通各自的所需，讓渤海郡的經濟更好。
　　並州的優勢並不算大。
　　當然，若是拿金銀，並州還能拿出壹些，徐茂功此前就拉下老臉去長安城討要了數車錢財。
　　只是封刺史和徐茂功不免也想兌換時有個好價格。
　　渤海郡的刺史不可能四處跑來跑去做善事，但並州就指望公孫舉做點善事了。
　　徐茂功等人沒可能拿汗國的外患去要求公孫舉支援，在渤海郡臨近的疆域，是壹處叫句驪的國度，那同樣是個上躥下跳的國度，不時也讓渤海郡頭疼。
　　“來來來，人都齊了，咱們就動筷先吃，免得飯菜涼了。”
　　氣氛稍微有點僵，封刺史頓時開始了圓場。
　　“吃過再談也好！”
　　公孫舉點點頭，同意了下來。
　　他對李鴻儒的情況還有諸多不明。
　　但師弟在並州，他確實要照拂壹番，至少不能引得徐茂功等人的惡感，不時給李鴻儒穿小鞋。
　　能被徐茂功隨手叫來，李鴻儒所處的地點必然距離刺史府很近。
　　而李鴻儒又有壹個司命的官銜，這大概是壹州的某種要職。
　　公孫舉有幾分猜測，也頻頻開始舉杯邀禮。
　　他拉了李鴻儒就近入座，也介紹著渤海郡壹系的人。
　　除了四處跟隨跑的書記官，掌駕馭和安全的護衛將，公孫舉此行還帶了自己妻女前來。
　　公孫舉的妻子螓首蛾眉，壹雙杏眼透徹之極，有著名門閨秀的氣質，但又有著落落大方。
　　她腰間佩戴的長劍，隱隱的氣血沖蕩氣息傳來，李鴻儒頓時就知道這位嫂子有不凡的武者能耐。
　　“見過嫂子，見過小妹。”
　　李鴻儒頓時就起身行了禮。
　　“妳是我師弟，她需管妳叫叔叔”公孫舉笑道：“還不叫叔叔。”
　　李鴻儒稱呼嫂子沒問題，但在叫他女兒時顯得有些亂。
　　作為王福疇第壹位學生，他的年齡確實有些大，子女的年齡也與李鴻儒相近。
　　看李鴻儒的模樣，應該是十六七歲，他女兒亦是有了十五歲。
　　公孫舉此時開口，被李鴻儒稱呼為小妹的少女只得站起來，恭恭敬敬叫了壹聲叔叔。
　　這是壹個容貌秀麗之極的少女，眸子明凈清澈，眉目間隱然有壹股英氣，但又不乏書卷的清氣。
　　這是繼承了公孫舉的溫文爾雅，又擁有了母親陶氏的英武姿態。
　　與陶氏壹樣，公孫韻亦背著壹柄長劍。
　　看來對方還是喜武居多。
　　李鴻儒叫小妹時，公孫韻還壹臉的喜色，對著自己興奮的壹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壹樣，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
　　待得換成叔叔，她已經低下腦袋，沒精打采的坐了下去。
　　她大抵也是相當不樂意叫同齡人做叔叔，只是輩分擺在面前，又沒得什麽辦法。
　　“她尋常被我們慣壞了，有些沒大沒小，又不怎麽喜讀書，只想學書上的遊俠仗劍走天涯。”
　　公孫舉隨口批了公孫韻壹句，又頗為寵溺的彈了她額頭壹下。
　　待得公孫韻疼得將腦袋擡起來，這才回頭與眾人不斷邀杯。
　　“叔叔，並州城好不好玩？”
　　落席杯觥交錯之間，公孫韻也低低與李鴻儒做著交談。
　　她成長於刺史府，又不時與公孫舉四處奔波增長見識，少有遇到多少同齡還親切的人。
　　父親的師弟，這顯然是頗為親近的關系了。
　　只是隨口數句，彼此頓時熟悉了起來。
　　“這兒壓根不好玩，很兇險，晚上還有落頭氏出沒呢。”
　　“落頭氏，就是書上那種喜歡鉆到人體內的小妖精？”
　　“對啊，這種妖物可麻煩了。”
　　“天啊，我聽說這種妖物很罕見呀，能不能抓壹只來看看。”
　　李鴻儒的介紹壓根沒用，公孫韻只覺並州城太好玩了，尤其是落頭氏，她恨不得此時就找個落頭氏來好好觀察壹番。
　　這讓李鴻儒頓時感覺到了小輩的頭疼。
　　酒席完畢之後，公孫韻更是嘰嘰喳喳沒完。
　　“能不能給我也封壹個名號，我想成為四海八荒第壹大劍客呀。”
　　“咱們壹起逮落頭氏去，我劍術很厲害的，肯定能壹劍將落頭氏的腦殼削掉。”
　　“妳跟我說壹說落頭氏在哪個區域出現呀。”
　　“爹爹只會在並州呆兩三天，我壹定要盡快將這個稀有的妖物找出來。”
　　公孫舉與封不讓、徐茂功輕聲攀談之際，公孫韻則是在纏著李鴻儒，幾乎將李鴻儒的老底都問了壹遍。
　　但這少女最為感興趣的依舊是落頭氏。
　　李鴻儒此時哪能找個落頭氏出來。
　　這妖怪的危害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
　　只要信息被壓下去，大家可以當沒這回事，日子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上百萬人口的大城中，隔三差五死個人並不稀奇。
　　但若是被人有心宣傳出來，便很容易引發恐慌。
　　當前落頭氏的信息依舊在壹個小圈子中流動。
　　譬如並州大理寺分部，江湖人士，又或軍營壹些巡邏的將官團中。
　　諸多人都是道聽途說，連落頭氏都不曾見得。
　　“這小丫頭從小就喜歡拳腳，壹向不知天高地厚。”
　　見得李鴻儒疲於招架，陶氏歉意的說上了壹句。
　　“壹會兒跟著去看看雪落姨娘是如何刺繡，好好學壹學上等的女紅。”
　　“我才不要玩針線，那太枯燥了”公孫韻不樂意道。
　　“刺繡與書法、畫畫、彈琴、學文習武並沒有高下的區別，這都是……”
　　“在壹面綢布上，隨心繡我們想繡的壹切，這怎麽會枯燥呢。”
　　陶氏勸說之時，另壹個年輕貌美的婦人亦是走了過來。
　　這是封刺史的家眷，同樣落座於席位上，也是陶氏提及的雪落姨娘。
　　她稍稍介紹了幾句刺繡可以發揮想象力之處，便是如何武技的形象都能刺繡到綢布上，公孫韻的興致才盎然了起來。
　　“這孩子”陶氏笑道。
　　“我們年輕時不也這樣，不喜女紅喜長劍，真是羨慕妳如今還是如此灑脫，可以持劍走四方，我就只能拿拿針線了。”
　　雪落姨娘與陶氏壹陣笑談。
　　她輕輕捋了壹下耳邊的長發。
　　頭發揚起之時，李鴻儒頓時見得了對方耳邊下那壹抹小小的月牙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