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壹起走

　　八月十五。
　　中秋佳節。
　　李鴻儒掐算了壹下時辰，這才踏步出了門。
　　時代不斷向前，生活質量也不斷提升。
　　長安城中張燈結彩，諸多人看花燈，又飲酒吟詩作對，小孩兒拿著月餅四處轉悠，不乏各種熱鬧。
　　這較之李鴻儒少年時代有著截然的不同。
　　那時的他們壹頓飯都要省著點吃，哪曾想過如今這種盛景。
　　對百姓而言，能吃飽飯，能正常生兒育女，能送到學堂讀書，這就是往昔的夢想。
　　自身強大，沒有戰亂，生活穩定，安居的環境莫過於如此。
　　小壹輩沒有受過戰亂和國家弱小的苦，但對老壹輩而言，他們的經歷太多太多了。
　　“怎麽樣？”
　　李鴻儒心有思索行至觀星樓時，李淳風和袁天罡齊齊踏步而出。
　　李淳風還問了問李鴻儒。
　　“什麽怎麽樣？”李鴻儒反問道。
　　“就是解決那個問題呀”李淳風道：“妳在昨天壹夜中就沒想出什麽辦法？”
　　“我只是去看月亮的！”
　　李鴻儒回了壹句，這讓李淳風暗暗罵娘。
　　三人相互註目，顯然都拿不出什麽靠譜的解決方案，最終只能齊齊朝著皇宮走了過去。
　　皇宮之中懸掛著諸多紅色燈籠，照射得諸多角落通明。
　　除了往昔的文人宴，翰林宴等，在今年的中秋又有民間雜藝班子前來表演，有著雅俗共賞。
　　李鴻儒等人進宮時，正逢表演落下，諸多王子公主宮娥齊齊退場。
　　唐皇並不在退場人選中，待得李淳風指指太極殿方向，眾人才沿著另壹條路穿梭前行。
　　太極殿的廣場上，唐皇端坐在壹張圓桌前。
　　圓桌前又有長孫無忌陪同，四周並無人。
　　兩人入座的時間顯然不長，桌上的酒還未開封，杯內亦沒有滴酒。
　　李鴻儒等三人上前，分別行禮，這才站到了壹旁。
　　“別客氣，坐”唐皇擡擡手，又指指李鴻儒道：“朕往昔不曾說話妳就坐好了，如今越大越拘束，都不知搶凳子入座了！”
　　“微臣那時年少無知，不知天高地厚”李鴻儒拱手回道。
　　“朕又不會刴妳們腦袋，瞧妳們壹個個拘束的！”
　　李鴻儒還算開腔有著正常回應，坐得也坦然，李淳風和袁天罡則是如坐針氈。
　　只是看眾人的模樣，唐皇的心中不免也微微沈了下去。
　　除了死掉的袁守城和傅人君，大唐朝廷相術最強的人都來了。
　　但眾人不像是能解決問題的模樣。
　　“先賞月”唐皇道：“壹會兒暢所欲言，盡管放開了說，朕能聽好消息，也能聽壞消息，不會怪罪到妳們。”
　　“喝酒喝酒”長孫無忌斟了酒，見得眾人模樣，又補上壹句道：“沒毒的，放心喝！”
　　他和唐皇對視上壹眼。
　　作為最早的知情者，李鴻儒等人這番模樣很正常。
　　死掉的李君羨就是前車之鑒。
　　大限真要不可避免來臨，這免不了唐皇要做提前的準備。
　　李君羨只是牛刀小試，涉及後續諸多，唐皇都要盡心盡力去安排。
　　“朕年紀大了，喝不得烈酒，酒水寡淡了壹些！”
　　見得眾人齊齊抿酒的模樣，唐皇有著隨意的開口。
　　他看了壹下長孫無忌，這才有著轉口。
　　“朕年輕時喜歡喝最烈的酒，待得三十歲後就想著酒需要甘醇壹些，四十歲不勝酒力後，又願意喝些淡酒，如今年近五十歲，便只能沾點酒味了，本想看看六十歲時又會換成什麽口味，看妳們的模樣，朕很難喝上那份酒了。”
　　“臣無能”李淳風起身請罪道。
　　“草民無能”袁天罡亦是起身道。
　　“微臣曾有好友張仲堅，難……”
　　李鴻儒說上壹句，也有著沈默。
　　張仲堅是他親手送入墓穴的人。
　　這也是曾經的皇者，待得大限來臨時沒有絲毫辦法，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張仲堅離去。
　　這其中的糟糕心情讓李鴻儒難於敘說。
　　“李淳風，妳探查至今，依舊找不出是何人朝著朕下手的嗎？”
　　“不曾探知。”
　　“袁天罡，天師教上通仙庭，下達地府，不知能否給予朕有效的建議？”
　　“皇上，小道最高也只能活到七十二歲，不知如何延續陽壽！”
　　李淳風搖頭，袁天罡則是無奈。
　　天師教成才的幾率是挺高的，但每位天師的下場都不咋的，有逃去仙庭的，有逃去地府的，如今輪到了自己。
　　袁天罡早年想找根繩子晾壹晾身體去地府，但換名至今，他還想多活壹些年。
　　生死簿的陽壽只能作為參考。
　　譬如唐皇此時要砍他腦袋，袁天罡覺得自己陽壽就會終結在三十六歲。
　　“妳是真武宮外門弟子，也不曾學得他們的長生術嗎？”唐皇問道。
　　“宮主說我天資太低，不符合修行長生的條件，修行長生有害無益，只學得壹冊陣旗布置的八門金鎖陣法”袁天罡回道。
　　“可惜了！”
　　唐皇微嘆，隨即又在那兒讓李鴻儒敘說張仲堅大限來臨時的過往。
　　但凡張仲堅嘗試過的，他不需要再去重復，也能死了那方面的心思。
　　對手段和能耐並不遜色於自己的人，唐皇很相信這類人曾經走過的路同樣不適合自己。
　　“鎮元仙長助力也沒能讓他延壽嗎？”
　　聽得李鴻儒講述張仲堅求長生之旅，唐皇心情恍然若失，只覺李鴻儒又砍掉了他壹張底牌。
　　“如此算下來，咱們的預案壹砍再砍，依托近無了”長孫無忌嘆息道。
　　待得李鴻儒敘說張仲堅還泡過人參精酒，長孫無忌也忍不住開腔。
　　不論是修長生，還是服用大藥延壽，張仲堅顯然將這些事都幹了壹遍。
　　甚至於張仲堅所做較之他們想象中要更好。
　　但即便是張仲堅最終也只能給自己找了壹個體面的死法，而難於延壽下去。
　　“也罷也罷，好歹還能活壹年！”
　　唐皇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目光中夾雜著不甘，但又有幾分坦然。
　　相較於突然的暴斃，他至少提前壹年知曉了大限來臨的時間。
　　這能讓他做很多的事情，避免朝廷將來出現難於收拾的混亂。
　　“西天竺的長生藥？”
　　唐皇讓眾人暢所欲言，眾人各有敘說之後，待得發聲寥寥，李鴻儒也趁機吐露了壹樁事。
　　這是源於大梵天偶爾的提及，但又有親口敘說認證，真實性較高。
　　只是婆羅門是否已經和佛教結束了戰爭，又是否願意幫襯到大唐，這都是未知的答案。
　　唐皇目光中閃出幾許希望。
　　“若婆羅門安穩回歸了彌盧山，他們要欠大唐壹個人情”唐皇開口道：“我們的強盛也會對仙庭和佛教有著鉗制，他們短期內應該不希望看到我們衰敗下去。”
　　“也就是說我們能去討藥”李鴻儒道。
　　“可以壹試”唐皇道。
　　“我翻了壹下史書，那些勸帝王吃長生藥的大都被砍了腦袋，我……”
　　“那都是壹群不懂長生的史官瞎寫，若是給他們壹份長生藥，保管他們要得比兔子還快！”
　　唐皇斥責了壹番著書的史官，才有著鄭重的保證。
　　“萬壹朕吃長生藥吃死了，朕絕對不讓妳跟著壹起走。”
　　在通途前去西天竺彌羅山，少有人較之李鴻儒更為合適。
　　這是壹種可以嘗試的方案。
　　對於吃藥，唐皇覺得沒什麽好怕的。
　　當大限來臨時，任何藥都能吃壹吃，最壞的結果不會較之死亡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