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杖看南雪
官仙 by 陳風笑
2022-2-19 20:36
甚至,許紹輝都想像得出,發出警告的人,應該是身份相當不簡單的主兒。
道理在擺著呢,身份差壹點的,支使不動何鐵英倒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這種惡心人但不起什麽實際效果的行為,很少有人去做。
陳太忠好歹也是壹個副處了,欺負壹個副處,卻又沒有壹棒子打死,這種情況真的很少見,處級以上的人,不是欺負不得,但是壹般而言,壹旦出手最好還是趕盡殺絕的好,也省得留下無窮後患。
敢肆無忌憚地欺負陳太忠,又不介意後患的,這種人真的……不多,在許紹輝想來,此人應該是非朱秉松莫屬了。
有了這個判斷,他當然要在表面上跟陳太忠疏遠壹點,但是私下裏,卻是告訴王浩波:此事原來是如此這般的。
“欺人太甚了,”陳太忠聽完王書記的話,不禁苦笑壹聲搖頭,“這個人是誰,我心裏已經有數了,他既然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還是要慎重啊,”幕後推手是誰,王浩波心裏也猜出了八九分,想想朱市長的強勢,他禁不住出聲告誡壹二,“忍壹時風平浪靜,退壹步海闊天空……妳不是跟沈彤關系不錯嗎?問問她,是不是壹個誤會?”
“可是問題是,我該怎麽跟沈彤說呢?”陳太忠苦笑著抖抖肩膀,煞是無奈,“這都是妳和我的猜測,是吧?”
“那……向她暗示壹下吧?”王浩波這話,說得也有點遲疑,畢竟沈彤也只是朱秉松的幹女兒而已,賭場上沒有菩薩心腸,官場上沒有兒女情長。
“沒那個必要,不是我招惹了他,是他要來找我的麻煩,”陳太忠冷笑著搖搖頭,“好了,不說這個了,明天飛北京,王書記……壹起喝兩杯?”
當天晚上,自然又是雷蕾投懷送抱,雷大記者想問問素紡那件事發展到什麽樣的程度了,陳太忠猶豫壹下,還是沒有告訴她,“呵呵,有些東西,不知道反倒是妳的福氣,不過妳相信我好了。”
第二天是下午的飛機,陳太忠壹大早就硬著頭皮前去拜訪荊以遠,沒辦法,他要進京沒準就要用到荊俊偉,放著這麽現成的關系,不走動那不是傻的嗎?
好死不死的是,開門的居然就是荊濤的愛人,荊紫菱的老媽,上次為了迎接荊以遠的蘇醒,她做飯手腳慢了壹點,還被荊濤壹頓臭罵,到最後的結果,卻是那江湖郎中顧頭不顧腚地鼠竄而去。
真是怕誰就見到誰啊,陳太忠心裏登時咯噔壹下,勉力擠出個笑容,“請問荊老……在家嗎?”
荊母自然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沈默片刻才轉身走開,臨轉身之際,還不忘記狠狠地瞪他壹眼,不過倒沒說什麽難聽話。
哥們兒這臉皮,那是越來越厚了,陳太忠苦笑壹聲,也無法介意人家的態度,只能默默地進門關門,等走到客廳,才發現荊以遠身穿對襟長褂,正站在客廳和陽臺之間的門框處“砰砰”地撞著墻。
見他來了,荊老停止了鍛煉,笑嘻嘻地點點頭,“呵呵,小陳來了?這次給我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沒有,要去北京了,看您這兒有什麽捎給俊偉的東西沒有,”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放下手裏的兩壇燒酒,“就是兩壇賈記的‘曲陽黃’,荊老精神頭還是不錯啊,看來沒什麽後遺癥嘛。”
“嗯,感覺還精神了點兒呢,”荊以遠笑著點點頭,走到沙發邊坐下,“也是塞翁失馬,誰想得到啊。”
這是荊紫菱告訴他了?陳太忠覺得荊老這態度有點怪異,不露聲色地打量著對方,怎奈他能看到的,除了淡淡的笑容就是縱橫滿臉的褶皺。
以荊大師的養氣功夫,想要故作不知或者說克制什麽小小的情緒,那確實是輕而易舉的。
就在這時候,荊紫菱從她房間裏跑了出來,“哈,總算妳有良心,知道先來我家轉轉,我哥告訴我了。”
她穿著壹條水磨藍牛仔褲,壹件繡花白色襯衣紮在腰間,外面披著壹件綴滿扣子和流蘇的淺棕色騎士裝,打扮有點不倫不類的,腳上是雪白的棉襪和天線寶寶的涼拖鞋。
“哦?他打電話了?”陳太忠心說怪不得呢,“怎麽妳不上課去,沒事整天在家窩著?”
“不去了,再有二十天畢業論文答辯,”荊紫菱坐到荊以遠旁邊,伸手幫他按摩肩頭,眼睛卻是看著陳太忠,“太忠哥,我哥說了,讓妳帶我去北京玩壹玩。”
“沒搞錯吧?我去是要辦事的,”陳太忠訝然地看著她,“而且就是下午的飛機,現在估計沒票了吧?”
“爺爺,他不帶我去,咱們就不給他那個,”荊紫菱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強求,低聲沖著荊以遠的耳朵嘀咕,卻偏偏是他聽得到的程度,“好不好?”
荊以遠笑著看了自己的孫女壹眼,無奈地搖搖頭,轉頭看著陳太忠,“這丫頭有七八年沒去過北京了,小陳帶她去玩玩吧,去了讓她找小偉就行了,不耽誤妳辦事。”
“那麽……”陳太忠遲疑壹下,想起荊母的臉色,悄悄地壹指客廳外,輕聲發問了,“沒人有意見吧?”
荊紫菱楞了壹楞,旋即就笑了起來,顯然她也猜到了陳某人的忌憚之處,壹時間越笑越厲害,到最後居然笑得趴到了爺爺身上。
“這孩子,收拾東西去吧,”荊以遠笑著摸壹摸她的頭發,不無憐愛呵斥著,“出門壹定要聽妳太忠哥的話,知道不?”
這就是強趕著鴨子硬上架了,不過,荊以遠倒還真的是替陳太忠準備了點東西,那是他才寫不久的壹幅字,要他轉送黃老的,“杖看南雪”四個字。
這是什麽意思啊?陳太忠有點看不懂,不過這倒是不妨礙他對字表示贊賞,“荊老老而彌堅,這字越來越雄渾遒勁了啊。”
荊以遠微笑捋髯,淡淡地點點頭,“我的字壹向偏於溫婉,沒想到臨到老了,還能有所突破,幸虧有太忠妳和小偉支持啊。”
敢情,從陳太忠這裏得了幾個字之後,荊俊偉在京城也收集了壹些壹期的甲骨文,不過多是點照片什麽的,郵寄回來,供荊老琢磨。
不過,等陳太忠搞明白其中因果的時候,他已經同荊紫菱坐上了飛往北京的飛機,想起那四個莫名其妙的字兒,他禁不住出聲發問了。
“這是出自《清稗類鈔》的‘何時杖爾看南雪,我與梅花兩白頭’,”說到這裏,天才美少女捂嘴輕笑,“這是我爺爺給黃老出啞謎呢。”
荊老和黃老原本就相識,雖然關系尚可,不過壹是文人壹是武夫,共同語言實在不是很多,也就是到了近些年,兩人被稱為“天南兩老”或者兩寶,這才走得近了起來。
荊以遠寫這幅字兒,其實相當於壹封書信,妳看妳也老了我也老了,都白頭了嘛,在問候中不乏調侃的意思,正是所謂的老小孩兒心境。
不過不管怎麽說,以荊以遠現在的年齡和身體,能專門寫這麽壹幅字,真的也是殊為不易了。
“嘖,這文化人,毛病還就是多,”陳太忠笑著搖搖頭,心說這麽晦澀的問候,也就是妳這天才美少女在身邊,才解釋得明白,“妳確定……黃老能看明白裏面的意思?”
“就算他看不明白,總有人看得明白的,這個妳大可放心,”荊紫菱笑著搖搖頭,“給黃老出這麽壹個啞謎,正好方便他解悶兒尋思,想明白了又是哈哈壹笑……老人們的心態,大概也只有老人們清楚了。”
“這幅字兒,其實讓妳哥送給黃老,不是更好嗎?”陳太忠有點想不明白,“他在京城有事業,何必便宜了我呢?”
“妳說為什麽呢?”荊紫菱大大的眼睛看著他,隱約透出些許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