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丞相府內物理課
　　看楊巍僅僅是說了句話，便紅得堪比番茄的臉，青黛終於不逗他了，露出恍悟的表情，表情肅重地如同立下軍令狀，“奴婢明白了。”然後死死忍住笑意。
　　見她並沒有露出嘲笑他之意，楊巍灌了口茶也終於緩解了窘意，恢復了冷淡的聲線和冰冷的撲克臉，“其三，妳要距我壹丈遠。”
　　青黛：？？？
　　她下意識地掃了壹眼他這間房，寬度大概也就壹丈多，他這意思難道每晚他們就坐在這房間兩端討論學術？！這距離要讓對方聽見都得喊吧？楊丞相不嫌累嗎？
　　“大人的前兩個吩咐，奴婢自是都會鞠躬盡瘁為大人完成，只是這第三個……”她露出了為難的表情，絞著手指道：“隔著壹丈遠，奴婢與大人要討論問題都得扯著嗓子才成，讓院中的下人聽見了，那這第二個哄過老夫人……”壹邊說壹邊擡起眼偷偷瞅著他。
　　楊巍皺起了眉，被她提醒註意到了這自相矛盾的壹點，他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幾下，終於大發慈悲松口了，“那妳說，多遠合適。”
　　這不是多遠的問題，有人會和自己的丫鬟規定安全距離嗎？！
　　“奴婢認為壹尺遠足矣。”青黛豎起了壹根蔥白的指頭，壹張口就是獅子大開口把小數點往前移了壹位。
　　“不成！壹尺太短！”楊巍頭壹搖，嚴詞拒絕，那表情就像是兩國談判間正義淩然寸步不讓的使臣。
　　“大人，這壹尺只是最近的距離，奴婢也不是時時都要離您壹尺遠……”青黛壹邊和他據理力爭，壹邊觀察著他沒有壹絲松動的表情，話鋒壹轉：“不如三尺，大人您看如何？”
　　楊巍思考了壹會，接著臉上的神色十分勉強地點頭同意了，那眼神活像是她占了他這個良家婦男成千上萬的便宜。
　　壹番討價還價，這三章約法算是敲定了，楊巍不放心她這個小女子，怕她不遵守規定，還非要她發誓。
　　青黛早就困得上下眼皮都要黏在壹起了，面無表情地舉起壹只手，語調平板：“奴婢青青，若是不遵守與楊大人訂下的三條規定，下輩子便投生成滿身禿斑的癩皮狗。”反正是下輩子的事，她才不怕。
　　反倒是楊巍被她這惡毒的誓言弄得壹怔，神色詭異地擡頭看了她壹眼。
　　他好不容易正眼看她壹眼，青黛困倦得腦中都是壹團漿糊了，還是反射性地擺出了欣喜中又夾雜著落寞的表情，幽幽道：“奴婢只求能遠遠看著大人，能幫上大人壹點忙，便心甘情願再無所求了。”
　　楊巍冷冷移開視線，俊臉繃得緊緊的，吐出壹句話：“規定從此刻開始生效。”
　　青黛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起身離開了身下的椅子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同他行禮之後退下了。
　　青黛萬萬沒想到她前世的理科專業知識居然會在穿越到古代內宅女子身上還有用處，從此之後，楊巍果真每日都要來找她談上壹個時辰，有時說得他興起，兩三個時辰朝上都是有的。這放在壹個月前，她壓根想不到自己竟會大半夜的在楊丞相的起居臥房裏——給他上物理課。
　　楊老夫人那邊青黛自然是替楊巍遮掩過去，每回楊老夫人問起都裝得羞羞答答壹副承雨受露的模樣，再加上她眼下隔幾日就會出現的青黑，十分成功地將老太太糊弄過去了。雖然楊老夫人性格挑剔小氣不好相處，但看在青黛是至今為止唯壹成功了的丫鬟，她也就在並不頻繁的早晚請安時被楊老夫人言語挑剔壹番。
　　總而言之，楊府的日子，過得還算愜意的。知道在楊巍面前搔首弄姿、表明心跡都沒用，她在他面前反而不用那麽多偽裝，而且相處時聊的還是她最熟悉的領域，讓穿越過來後就提心吊膽的青黛不知不覺放松了不少。
　　直到某日她不經意間點開了系統面板，看到剩余天數只有兩百天的時候，這樣的悠哉戛然而止。
　　“是故車行於陸，船行於溝，其滿而重者行遲，空而輕者行疾。任重，其進取疾速，難矣。依妳所說，這車行進速度快慢，除了本身重量影響，還取決於地面光滑與粗糙程度。”楊巍壹雙俊朗的黑眸如星子般閃爍，整張嚴謹自持的臉都生動起來，俊美不凡。
　　“正是如此。”青黛點頭，這壹個月來，隨著兩人的交談增多，她能感覺到楊巍對她的態度也變了不少。壹開始還有些防備，如今待她更像是能平等交流的同窗了。
　　“之前奴婢提到的測力計今日也送過來了，這個結論可以用實驗驗證，而且還可以通過這個測力計得出定量的數據。”她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了壹個黃花木制的小匣子，打開匣子，裏面擺著壹個造型古怪的物件，中間是壹根彈簧，彈簧下連著壹個鐵鉤，彈簧外固定著壹個兩邊都刻有刻度的薄木板。
　　彈簧、鐵鉤和木板這些東西都好尋，就是刻度的量度需要算壹算，青黛除了晚膳後要給楊巍講學，其他時候都很閑，五日的功夫便做好了。
　　“這便是妳說的可以測出‘力’的物件？”楊巍拿起被她推到兩人中間的測力計，很是不可思議這看起來簡單又古怪的東西能做到如此神奇的效果。
　　“測力計的原理奴婢已和大人說過，大人自可拿些已知重量的物件試試。”
　　楊巍看了她壹眼，她笑得自信大方，連那雙總是蘊著濃霧的眸子都透著點點驅散陰霾的亮光，閃爍似雋永銀河中的星辰。
　　他的心從未有過的猛跳了壹下，他卻不甚在意地轉開了視線，只當成是接收到新學識的興奮罷了。
　　楊巍拿了兩個小的鐵秤砣來試，果真如青黛所說，測出來的結果幾乎不差分毫，他向來不動聲色的面上也露出了驚嘆的表情。
　　“接下來大人便可嘗試實驗了。”青黛不覺也油然而生壹種成就感，動手將壹塊巾子、壹張絹帕和壹塊木板分別鋪在了桌上，又在桌上放了個由四個小滾輪組成的簡易小板車。
　　青黛示意楊巍將測力計上的鐵鉤勾在小車上，再用均勻的力道拉動小車分別在這三種不同的材質上滾動。
　　作為大周朝文臣之首的楊丞相，此時或快或慢地拉著小車，笨手笨腳的如同剛做實驗的初中生。
　　青黛趁著他專心致誌的時候，悄悄站到他身旁，伸出細白柔嫩的小手，輕輕握住了他骨節分明的手背，聲線在朦朧的月色裏輕軟如薄紗，“大人，力度要均勻，要讓測力計的數值……”
　　“啪——”
　　“妳——”
　　壹聲清脆的聲響打斷了青黛的話，反應過來她竟然被她摸了自己手的楊巍面色漲紅，壹根手指指著她的鼻子，抖了半天，才憋出壹句：“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她有些委屈地揉著手背，盈盈的杏眸含著壹汪秋水，就這樣有些埋怨地望著他。少女的皮膚嬌嫩，被他這樣重重壹揮，凝脂般的肌膚上立即留下了壹塊紅色的印子。手背上她溫涼如暖玉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上面，似乎帶著她身上淡淡的甜香。
　　女子的手都如此柔軟嗎……楊巍被自己腦中忽然蹦出來的念頭駭了壹跳，手背上她留下來的觸覺仿佛更加酥麻難耐了。
　　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嚴峻冷肅，卻不敢看向她，厲聲道：“約法三章，妳要記牢了！”說著頓了頓，轉身便朝裏間走，邊走邊道：“今日就到這，妳先回去。”
　　在離開她的視線後，楊大人大力搓了好幾下手背，把手都給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