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狗

　　聽完傑提斯科基壹番話裏有話的心聲袒露，賽因賽艾的面龐充滿了震撼，沈默片刻之後，終是低頭感嘆起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妳之前的壹系列操作是那麽的讓人迷惑……”
　　“原來是我壹直想錯了……”
　　“妳不是什麽大忠似奸，忍辱負重引誘我們歡愉劇院，實則是在為獵團賣命效勞的卑鄙間諜……”
　　“妳也不是什麽喜歡胡亂搗亂，做事全看心情的心理變態……”
　　“歸根究底，妳僅僅只是壹條被拴上了鐵鏈的狗，行動起來處處受限，而且始終不能對獵人那壹邊真正出手。”
　　傑提斯科基倚靠沙發，嘴叼雪茄，神情陰郁，語氣低沈地反過來挖苦對方道：
　　“雖然這個說法很難聽……”
　　“但是，妳形容得完全沒錯，確實就是這麽回事。”
　　“以前我還可以借著獲取妳們信任的名義自由殺人，但是伴隨著這場戰爭全面打響，我能幹涉的自然也就極其有限了。”
　　“賽因賽艾，看來妳即便是變成了壹根殘廢的人棍，腦子倒也還是和以前壹樣機靈呢……”
　　賽因賽艾毫不介意地繼續疑惑道：
　　“可是，妳又是怎麽落得這種下場的？”
　　“妳明明和院長壹樣都是神物持有者……更遑論，單論逃跑求生這壹用途，妳的神物明顯還要比他的神物更加厲害……”
　　“自身擁有如此強悍的條件，妳脖子上的這條鐵鏈又是怎麽來的？”
　　面對賽因賽艾這道直擊核心的疑問，傑提斯科基陷入沈默，隨即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眼。
　　沐浴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屠夫獵人的雙眼當即浮現出了無數棱角分明的結晶紋理，與此同時還散發出了淡淡的熒光。
　　而這對雙眸的真身正是他所擁有的神物。
　　同時也是世間尚未被奧靈獵團入手的最後壹件神物。
　　其名為——『傳導棱眼』。
　　隨後，傑提斯科基壹邊感觸著眼眸的堅硬，壹邊以飽含戲謔的口吻低聲回答道：
　　“呵呵……是啊……妳說得沒錯……”
　　“『傳導棱鏡』，這件取代了我原本雙眼的神物……自從得到了它以後，‘空間’這個範疇對我來說形同虛設，‘距離’這個概念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然而，正是因為我過去曾經秉持著‘天地之間無人能夠奈何我’的傲慢想法，最終才釀成了後來的大錯啊……”
　　賽因賽艾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看著傑提斯科基舉起酒杯，壹飲而盡，仿佛是想要借酒消愁。
　　“唉……”
　　“賽因賽艾，妳知道嗎……”
　　“我以前壹度傲慢地認為，有了『傳導棱眼』這件可以自由穿梭空間的神器，這世間的所有超凡之人，在我眼中就只有單單壹個區別……”
　　“那就是，被我秒殺的人，以及抓不住我的人。”
　　“正是因為懷揣著這般愚蠢的自信，我後來才會主動跳進火坑裏頭啊……”
　　傑提斯科基前手剛剛喝完紅酒，後手又開始狠狠吸起了雪茄。
　　“那壹天，我覺得自己已經這麽多年沒有在聖光凈土犯過事了，只要披著別人的皮囊，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多半也沒人能夠發現的了，而就算有人發現了，我也能夠在第壹時間穿梭空間，瞬間移動到萬裏之外的迷宮裏邊，完美規避壹切風險……”
　　“於是，抱著好奇與享樂的心態，那個時候，我不僅暗中溜進了聖光凈土，更是壹口氣直接回到了曾經的大本營，打算好好感受壹下這座城市時隔壹個多世紀的變化和風采……”
　　“結果，這壹進去，我就落了套……”
　　“完.全.逃.不.掉.啊。”
　　“哪怕當時我的反應已經快到了極點，哪怕我短短壹瞬間就逃到了迷宮裏頭……”
　　“結果，僅僅只是壹眨眼，我就又回到了原位，又回到了那個人的手裏……”
　　“那種力量，那種境界，根本就不是單靠空間穿梭就能夠躲過的……”
　　“簡直就像是，當事件發生的那壹刻起……接下來的壹切‘現實’就都已經被鎖死了。”
　　“賽因賽艾，妳知道那是壹種什麽感覺嗎？”
　　賽因賽艾默不作聲，盡管難以想象傑提斯科基當年遭遇的具體過程，可是卻能大概明白他之後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就不該回去……”
　　“我就不該那麽自大……”
　　“然而，時至今日，當我回想起這起事件的時候，我的腦海裏面卻又產生了另外壹種想法……”
　　傑提斯科基捏著雪茄，吞吐雲霧，低聲沈吟，好像是在和賽因賽艾說話，又好像是進行著自我反思。
　　“那就是，害我落得這副下場的……不光是那個人，不光是我自己，更包括了我眼眶之中的這件神物——『傳導棱眼』。”
　　“當時的我，信心明顯膨脹到了異常的地步。”
　　“或許就是因為這件神物在我腦海深處暗中作梗。”
　　“它慫恿我，它引誘我，它告訴我……沒事的，我想去哪就去哪，誰也抓不住我，盡管放心去做。”
　　“而我正是因為對其聽之信之，最終才引發了那麽壹連串的狼狽下場。”
　　“現在想想，我表面看上去像是被神物選中的主人，或許從頭到尾都只是在被它不斷利用罷了。”
　　看著傑提斯科基壹臉頹廢地喝酒吸煙，和過去那個玩世不恭，有恃無恐的瘋子形象完全判若兩人，賽因賽艾壹時間竟然感到有些唏噓。
　　“呼……原來如此……”
　　“原來妳過去的性格和想法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這下子，我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賽因賽艾神情復雜地低頭感嘆道：
　　“可是……既然如今歡愉劇院已經全面潰敗，奧靈獵團已經大獲全勝，妳的任務難道不是應該結束了麽？”
　　“為什麽，那件神物仍然安插在妳的眼眶裏面，沒有被對方直接回收過去？”
　　“為什麽，妳現在還有時間待在這裏和我閑聊，而不是兔死狗烹，就此被處理得壹幹二凈？”
　　傑提斯科基聽罷，將手裏的雪茄隨手丟到，再是顯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那是因為……我的任務根本沒有結束。”
　　“妳們這邊的戰爭確實是徹底打完了。”
　　“然而，我自己的戰爭，接下來才正要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