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九章 酒

　　天氣漸漸的暗淡，持續了壹天的戰鬥，也走到了尾聲。
　　在夕陽的照耀下，血紅的大地，配上漫山遍野都是斷臂殘肢，宛若將人帶入了血池地獄。
　　作為大戰的勝利者，此刻蜀中魔教也僅僅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就連威名赫赫的蜀中十三魔，現在也只剩下七人。
　　看了看僅剩的幾名兄弟，又掃視了壹眼殘存的教中弟子，還剩下半條命的幽冥詭匠，眼淚情不自禁的掉了下來。
　　血海深仇壹朝得報，只是付出的代價太過慘重了壹點兒。九派聯盟的主力是被消滅了，可是敵人的殘余力量依舊不小。
　　按照現在的情況，估摸著把敵人的殘余收拾的七七八八，蜀中魔教也剩不了多少人了。
　　不過誰都沒有說放棄的話，蜀中魔教本身就是為仇恨而生，現在為仇恨而亡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蜀中十三魔都不是什麽有野心的主，眼前這壹幕雖然令他們傷心落淚，可是對身負血海深仇的教眾來說，死在復仇路上未嘗不是壹種解脫。
　　唯壹感到不爽的大概是三名軍師了。按照他們事先的布置，只要給敵人留下壹條逃命的路，蜀中魔教根本就不會損失這麽慘重。
　　很遺憾，被仇恨沖昏頭腦的十三魔，滿腦子都只有找敵人“復仇”，根本就不願意給敵人留下壹線生機。
　　斷絕了後路，九派聯盟只能死磕到底。雖然沒有蜀中魔教那麽能拼命，可是逼急了他們也是會拉人陪葬的。
　　兩敗俱傷的結局，讓三人想要倚仗蜀中魔教的力量攪動天下風雲的計劃破產。
　　沒有了仇恨的刺激，沒有了雄心壯誌，這樣的蜀中魔教最多也就偏安壹隅，根本就承擔不起王朝革鼎的重任。
　　對想要搞事情的三人來說，這樣的蜀中魔教就是壹個廢物。不過蜀中魔教再怎麽廢物，也為他們提供了庇護。
　　因為之前的恩怨，他們和九派聯盟結下了血海深仇，現在不光面臨朝廷的追殺，同時還要面臨名門正派的追殺。
　　“大教主，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還是盡快將兄弟們的屍骨收斂起來，然後搗毀剩下幾派的老巢。
　　九派聯盟根深蒂固，我們萬萬不能給他們留下壹絲復起的機會，免得前功盡棄。”
　　看了壹眼自家的軍師，幽冥詭匠點了點頭：“嗯，就按軍師的意思辦！”
　　從簡簡單單的壹句話中就可以知道，幽冥詭匠現在沒有了鬥誌。相比威名赫赫的魔教教主，他現在更像是壹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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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山竹林小院，伴隨著華山七子的回歸，這裏再次熱鬧了起來。
　　今時不同往日，隨著時間的推移，華山派的新生代已經成長了起來，坐鎮福建的重任已經由後輩接下。
　　作為老壹輩的代表人物，華山七子中年齡最長的都快要跨過九十大關，最小的也臨近八十大壽，早就過了闖蕩江湖的年紀。
　　看完手中的書信，打量著這群來自峨眉的不速之客，周清雲的眉頭皺得越發難看了起來。
　　人上了年紀就容易念舊，風風雨雨過了這麽多年，同時代的江湖朋友早就死得七七八八。
　　突然收到壹位老朋友逝去的噩耗，本就是壹件傷心事，再看到老朋友這群歪瓜裂棗的傳人，周清雲的心情就更難受了。
　　以周清雲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幫他們重建峨眉容易，可是復立峨眉之後眼前這幫人能夠守得住麽？
　　江湖是壹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壹切問題的本質到了最後都是用“實力”說話。
　　靠外人幫忙，能夠幫得了壹時，卻幫不了壹世。
　　以周清雲活了大半輩子的眼光來看，眼前這幾名峨眉弟子，就沒有壹個能挑大梁的。
　　如果只是單純的修為弱，還可以慢慢提高；可腦子不夠用、缺乏責任心，那就沒辦法了。
　　“妳們師父的意思我都明白了，看在老朋友的份兒上，我會在合適的時機支持妳們重建峨眉派。
　　只是峨眉派也是江湖中響當當的大派，以妳們幾個這點兒武功，那就純粹是在給峨眉祖師臉上抹黑。
　　現在妳們幾個先在華山住下，努力提高修為。爭取盡快將修為提高到壹流境界，六名壹流好手勉強有資格掛上峨眉的牌匾。”
　　心裏看不上眼，嘴上周清雲也沒有留情。反正以他現在的江湖地位，訓斥後輩誰也不能說不對。
　　見達到了目的，令狐沖壹臉喜色的回應道：“前輩大恩大德，我峨眉上下感激不盡！”
　　做事雖然不靠譜，但是令狐沖的頭腦卻不笨。周清雲夾槍帶棒的話，擺明就是在督促他們努力修煉。
　　若非是真的關心，壹般人根本就不會說這種煞風景的話。峨眉派沒落就沒落，同周清雲沒壹毛錢的關系。
　　就算是有先輩的人情，大不了支持他們復立峨眉，就算是事情結束。
　　以周清雲現在的身份地位，只要開個口，江湖同道都會給幾分面子，在峨眉給他們留下幾個山頭。
　　縱使峨眉派後面沒能發展起來，江湖中人也只會說峨眉派後繼無人，而不會說周清雲幫忙沒幫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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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心情總是難以持續的。卯時剛到，天色尚未放亮，山上銅鐘就嗡嗡響了起來。
　　“峨眉派的幾位師侄，早課時間到了！”
　　聽到門外的聲音傳來，令狐沖急忙回應道：“好的，我們馬上到。”
　　第壹次早課，幾人可不想暴露自己懶散的壹面，給峨眉派丟人。
　　匆匆穿上衣服打開房門，望著漆黑的天色，令狐沖壹度以為對方在開玩笑。
　　不過看著不斷飛身經過的華山弟子，證明這不是玩笑，而是早課真的開始了。
　　打量了壹眼幾人，許不為看不出喜怒地說道：“幾位師侄跟我來。師父吩咐過了，在雲臺峰那邊單獨給妳們劃分出了壹片練武場。
　　那邊人流量較少，不會有人過來打擾妳們，不需要擔心練武時被人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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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許不為的腳步，幾人施展輕功壹趕了三十余裏地的路，才來到了北邊的雲臺峰腳下。
　　沒有去主峰，而是在距離主峰有壹段距離的壹座不知名的小山頭停了下來。
　　到了地方時，幾名峨眉弟子已經開始氣喘籲籲。就算是武功最高的令狐沖，也在暗自叫苦。
　　但是沒有辦法，武林之中最重門戶之見。附近的山頭都被華山弟子給占據了，他們要修煉只能跑遠壹點兒。
　　看了幾人壹眼，許不為緩緩說道：“這邊也有幾間堆放雜物的房子，如果幾位師侄不嫌棄的話，可以搬過來住，免受終日奔波之苦。
　　只是這麽壹來，生活上就會有些不便。距離食堂太遠，需要妳們自己生火做飯。”
　　聽到只奔波這麽壹次，令狐沖暗自松了壹口氣。要是壹日三餐都這麽折騰，他們真的要瘋。
　　沖許不為行了壹禮道：“多謝師叔！我等皆是練武之人，些許苦頭不算什麽，弟子等人就在這邊住下。”
　　看了幾人壹眼，許不為點了點頭道：“嗯，今後有什麽需要可以來找我，也可以去找張師兄、劉師兄、周師兄……
　　師父吩咐過了，有麻煩我們會幫妳們解決的，但是不要去打擾掌門。”
　　令狐沖感激道：“多謝許師叔指點！”
　　就算是不提醒，他們也不敢去騷擾李牧。先天宗師的名頭太大，大到普通江湖中人不敢去碰觸。
　　待許不為離開，幾人的神色才放松了起來。性格最活潑的小師妹，率先開口抱怨道：
　　“大師兄，華山派的規矩可真夠厲害的。這麽壹大清早就要起來進行早課，都不讓人好好睡覺！”
　　令狐沖微微壹楞，內心深處已經陷入了回憶之中，曾幾何時峨眉派的規矩也是壹樣森嚴。
　　在他剛入門時，峨眉弟子同樣在這個時辰開始早課。只不過伴隨著壹次襲擊之後，峨眉派開始由盛轉衰。
　　越來越多的師門長輩、同門師兄弟，在江湖紛爭之中倒下。到了後期就剩下金光上人獨自支撐，根本就忙不過來。
　　本該帶領大家進行早課的令狐沖，自己就是有名的逃課分子。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峨眉派的早課漸漸變成了回憶。
　　瞪了壹眼少女，令狐沖沒好氣地說道：“師妹，別抱怨了。妳以為天下第壹大派是好當，要是規矩不嚴格，華山派如何能夠做到人才輩出？
　　師父將重建峨眉的重任交給我們，今後我們也要跟著壹起努力，爭取早日突破到壹流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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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歸說，做歸做。沒有了約束的令狐沖，如何能夠沈下心來？
　　尤其是在這華山之上還沒有酒！
　　自從華山派高層迷上修道之後，華山弟子就迎來了最嚴禁酒令。偌大的華山派，都找不到壹滴酒水。
　　這讓自詡酒中仙的令狐少俠，如何能夠忍得了？
　　撐了不到三天，頂不住的酒癮摧殘的令狐沖就下了華山。正欲進入酒樓解饞，怎奈幹癟的腰包束縛住了他前進的步伐。
　　名門弟子吃霸王酒，令狐沖還是幹不出來。尤其他現在還是客人，萬壹鬧出了糾紛，被華山弟子給看到，那就沒臉見人了。
　　眼睜睜望著來往的賓客們痛飲，令狐沖舔了舔舌頭，正欲轉身離去，只聽到身後壹個聲音響起：“朋友既然來了這裏，何不進來痛飲壹翻呢？”
　　沖聲音傳來方向看去，壹名年約五六十歲的男子，正拿著碗進行豪飲。
　　可憐的虛榮心，讓令狐沖強行鎮定了下來，沖男子拱了拱手道：“多謝這位朋友的好意，令狐沖有要事在身，實在是不便多留。”
　　然而這般生硬的拒絕，又如何能夠瞞過老江湖的眼睛。只見絡腮胡子大漢用手壹指酒壇，哈哈大笑道：“原來妳就是令狐沖，可惜了，可惜了！”
　　看似是在惋惜，實則卻是刺激。老江湖壹眼就能夠看出的把戲，但是酒蟲上腦的令狐沖，根本就沒有想那麽多。
　　當即回應道：“可惜什麽？我令狐沖行得正、做得端，自問無愧於心！”
　　絡腮胡子大漢笑得更歡了，半晌功夫後才開口說道：“好壹個無愧於心，就沖這壹句話，就當浮壹大白！”
　　說完直接給自己滿上壹碗，壹飲而盡。緊接著又添上了壹碗，拇指和食指微微壹動，裝滿酒的碗四平八穩的飛向了令狐沖。
　　此刻酒蟲上腦的令狐沖，已經完全忘了之前的不快，接過碗就是壹飲而盡。
　　緊接著也不提離開的事，當即走到了絡腮胡子大漢的對面，壹屁股坐了下來，沖著對方拱了拱手道：
　　“多謝這位兄臺的酒，令狐沖在這裏謝過了！”
　　仿佛是吃定了令狐沖，絡腮胡子也不廢話，直接將兩個碗的酒給滿上，大大咧咧地說道：“來，再幹上壹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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