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雙刃絞魔身，石下有心聲

　　噗~！
　　利刃刺心聲，已突然響起！
　　寒千震驚地向自己的胸前望去，只見壹把飽飲褐紅血水的長刃，已從自己的心口刺出！隨即那‘汩汩’血湧的傷口處，竟慢慢並現道道炙熱的火印陣紋。
　　他震驚回頭之際，那顫抖的六臂已被身後之人盡數斬去。
　　“玉障？！”
　　只見玉障左手的母刃早已從寒千背後刺入，透胸而出，火印陣紋輪轉，烈焰灼灼。
　　而他的右手正舞刃蕩開血水，輕哼道：“邪魔！妳主未免也太小看於我？他以為還能再蠱惑我嗎？”
　　說著，玉障靠近其背，右手子刃閃爍著火狀陣紋，已從寒千的後腰處緩緩刺入了對方的丹田之中。
　　望著對方那扭曲猙獰的面容，他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舒暢，露出了笑容：“自妳主開口，道出‘交易’之際，我就知道他放的什麽屁！在青雲榜時，我假意聽從，不過是陪妳們演戲罷了。可壹進入千山域海，妳這自以為是的邪魔暗衛，竟然如此愚不可及？以為妳主還能左右於我嗎？還以為我會乖乖的聽命於妳們？”
　　此刻，寒千丹田處，正在子刃灼燒之下壹片赤紅如烙鐵，且緩緩擴散。
　　隨著這壹刺，南方無數死衛，竟仿佛失去了指揮壹般，陷入癱瘓，渾噩卻步。
　　寒千則咬牙猙獰而問：“妳……妳們什麽時候……？”
　　哼~
　　玉障壹震手中子刃，咬牙絞殺道：“還記得清五山石殿內那晚嗎？自那時我已告之於眾，同時設好了天羅地網，只待爾等邪魔自取滅亡！”
　　“什麽！？”寒千面露震驚。
　　只見對面的洛羽已緩緩走近，將當日在清五山之事壹壹道出。
　　……
　　兩日前的夜晚……寧靜的清五山巔南側。
　　自山主石殿定南攻之計後，此刻的洛羽正獨自壹人倚靠斷石南側。
　　他背陰而坐，望著灰蒙蒙的南方山影，壹口壹口地喝著孤酒。
　　不多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壹道黑色的英偉身影，已掀起衣擺坐在了他的身旁。
　　洛羽依舊望著遠方：“就知道妳會來。”
　　來人身子隱在了暗處，淡淡道：“我說過，會給妳壹個滿意的答案。”
　　“哦？”洛羽笑了：“那我倒想聽聽……陶師兄。”
　　來人緩緩轉過頭來，在光柱余輝越過斷石揮灑下，露出了壹副冷傲英偉的面容。
　　此人，正是谷影宗，玉障。
　　玉障沒有否定自己是不是陶德，而是再次轉頭，靠在了大石山，隱藏在了黑暗之中，問道：“妳……信我？”
　　洛羽單手托著後腦勺，舒適地倚靠在石上，晃了晃手中酒葫蘆：“喝酒嗎？”
　　玉障遂輕哼壹聲，接著道：“妳應該知道，谷影宗是伽南尊者弟子所創，而我本為……”
　　聽著玉障緩緩道出谷影宗淵源，及自己過往，洛羽顯得異常淡然，問道：“說說寒千吧。”
　　玉障看向了洛羽，露出了壹抹笑容：“過去，我壹直在和墨靈聖主爭奪身體的控制權，終在谷影宗宗主影氏的幫助下，暫時將其壓制。如此僵持許久，卻依舊無法驅除。為此，宗主還險些被墨靈聖主反噬。”
　　洛羽則奇怪道：“那寒千何時成的魔？”
　　“不知。”玉障道：“我只知他是墨靈聖主的暗衛。”
　　“又是暗衛！”洛羽驚訝地看向了玉障：“像那廣龍子壹樣？”
　　玉障搖頭：“不壹樣，廣龍子是在我被魔主所控時，烙為暗衛的。而這寒千，應該更久遠。”
　　“此話怎講？”洛羽顯得有些好奇。
　　玉障側接著道：“還記得斷龍池秘境嗎？”
　　“斷龍池！”洛羽驚訝沈吟：“我記得那時妳不在。”
　　“的確不再。”玉障語氣平淡：“但珈男聖女卻在，就是她在斷龍池中發現了寒千有異。”
　　見洛羽傾聽，微微點頭，他便接著說道：“還有百裏長風和星辰七子，那時也已入邪。”
　　洛羽聞之，暗驚喃喃：“百裏長風果然有問題！”
　　玉障則輕笑了壹聲，向著前方，丟了壹顆小石子：“放心，百裏長風與星辰七子不同。星辰七子在性命垂危之際，被鎖魂烙印成暗衛，形同走肉，如今已死無須多言。
　　而百裏長風意誌頗為堅定，且其百裏氏修因果，煉陰生之氣，對陰煞死氣有壹定的抵抗之力。加之珈男聖女暗中相助，墨靈聖主也覺得此人不堪大用，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便棄之不顧了。”
　　“所以……？”
　　不等洛羽來問，玉障便說道：“所以當時尚有壹絲神誌的我，就借機解除了百裏長風的鎖魂印。”
　　心神稍緩，洛羽又問道：“也就是說，寒千與廣龍子、百裏長風等不同，他成魔日久，且壹直隱藏在秋水宗。”
　　玉障呼出了口濁氣：“不錯，說來我還得多謝那寒千，也多虧了青雲榜。因為千山域海很重要，是通往神賜大陸的門戶，墨靈之主自然想要打開這扇大門。
　　然而妳也看到了，我擁有白帝的傳承，又有天地異寶方寸山。且不說墨靈聖主能否通過青雲榜的驗證，即便其進入千山域海，若居我體內，也無法在界力屏障下存留。
　　屆時他便會徹底陷入被動，畢竟山海界力，可不是如今他這殘魂之體可以硬抗的。
　　於是，這個奸詐的墨靈邪主又和我，開始做起了買賣。”
　　“什麽買賣？”洛羽問來。
　　玉障譏諷道：“他答應，只要我和影宗主，助其殘魂從千山域海的魔居胥山進入充斥暗源的神罰大陸，他便願意離開我，放棄奪舍。”
　　說到這，玉障看向了洛羽：“自由啊~聽起來是不是很誘惑？”
　　“確實很誘惑。”洛羽笑了起來：“妳通過了青雲榜的驗證，且此刻身在千山域海中，看來妳答應了他，也終於獲得了自由。”
　　玉障點頭，依舊面露嘲諷：“是啊，自由~這個老奸巨猾的邪魔，深知沒有甜頭在先，我絕不會信他的鬼話。可壹旦嘗了甜頭後，便可能是新的苦難。呵~所以他留了壹道殘魂分身在神賜大陸做後手，想以此來制衡於我。”
　　“殘魂在哪！？”洛羽面露驚容。
　　“影氏。”
　　洛羽聞谷影宗宗主影氏之名，已然色變。
　　見洛羽楞住了，玉障眼中顯露虧欠：“谷影宗經歷無盡歲月，對於伽南尊者的傳承，他們本就沒有盡得，如今已是沒落。為了取得傳承，影氏終究還是犧牲了自己，成全了我這罪孽深重的無面人……”
　　洛羽蹙眉：“無面人？其實妳可以放下偽裝，做回自己。”
　　玉障苦澀而笑：“知道妳是天機道子，謝了，也不必了。就讓那個罪孽滿身的陶德永遠消失吧。”
　　沈默片刻，洛羽喃喃道：“如此說來，影氏犧牲了自己，聖女是妳們開出的條件？”
　　玉障露出了贊許的笑容：“師弟妳還是那般聰慧。不錯，聖女此來壹是為兩方制衡，同時也想通過千山域海，嘗試進入神罰大陸，尋找伽南尊者的傳承……”
　　洛羽呼出了口氣：“哎~她是伽南，這……無可厚非。”
　　玉障亦點頭贊同：“聖女擁有渡化邪煞的能力，又是墨靈族人，墨靈聖主似乎對她有些顧忌！不過……這也只是我的感覺。當然，為了促成此事，影氏曾暗中為秋水宗修繕了大陣至七階。”
　　“影宗主是七階陣修！”洛羽震驚了，他沒有想到，看似不顯山不露水的谷影宗宗主竟然有如此能耐。
　　玉障微微搖頭：“不是，宗主算是位陣修不假，卻非七階。伽南所修不同於我等，其以靈化願力，玄法極為不凡，妳日後便會知曉。”
　　“嗯……”洛羽忽然想到：“所以妳擊敗了木閆邪，促成以寒千替代黑刀，這是墨靈聖主開出的條件！”
　　“不錯。”玉障毫不猶豫的承認道：“不僅如此，為了進壹步削弱青雲客卿的力量，妳這五行宗的宗主，還有那凝星大圓滿的燕飛雪，也在剔除之列。只是誰也沒想到，妳不僅沒有被木閆邪擊敗，反而成了天機道子。”
　　洛羽驚疑道：“等等……妳方才說燕飛雪？難道玄天宗也牽扯其中？”
　　玉障搖頭否決，顯得頗為篤定：“並未如此，燕飛雪之所以忽然突破，乃是聖女與其對弈時，故意以伽南香為註所至。伽南香可加速境界圓滿者，提前突破境界，谷影宗也沒幾只。所以燕飛雪欣然放棄青雲之位，聖女自然繼之。
　　當然，這些也是寒千在面對妳時，為何不戰而認輸的原因。
　　因為木閆邪還在後面等著妳，他自己根本就無需爭奪那青雲之位，更不可能去碰那青雲榜。”
　　得聞玉障之言，再想到寒千在青雲榜爭奪時的異常表現，不難看出，寒千在有意吸引自己的註意，好促成如今青雲榜的格局！
　　想到這，他終是嘆息點頭：“看來他的目的達到了。”
　　玉障又拿起壹顆小石子，把玩著笑了：“確實達到了，且直到現在，那魔頭都不知隱藏在何處！”
　　說著，他面露憎恨道：“他以為……我還會像過去壹樣被無法抑制的欲望驅使，任其擺布。可惜我早已看穿，他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什麽居胥山，而是想等所有人傾巢而出，再耗盡我等靈力與氣運之力，從而壹舉蕩平首山中樞！”
　　此刻，洛羽忽然想到了黃老曾言過，夜遊衛第壹次進攻清五山時，明明已占據了絕對的優勢，險些攻至山巔，可卻忽然詭異的離去……
　　也就是說，邪眾可能有某種方式，可以與躲在暗處的墨靈聖主取得聯系，同時假意敗退，引青雲翹楚和其余山海衛來救，其圍城打援之意昭然若揭！
　　洛羽望著已捏碎了小石的玉障，幽幽道：“料想青雲實力耗盡，山海衛損失慘重時，墨靈聖主便會出現，率領邪眾沖破千山域海，進入神賜大陸。”
　　玉障已是恨意更盛：“癡心妄想！他既然想調虎離山，那我便將計就計，引蛇出洞，斬其七寸、滅其首！靈兒、老師、父親都因我而去……這筆血賬，我得親自和他清算啊~”
　　洛羽亦感傷而嘆：“確實要清算，但妳也無需太過自責。至少能見師兄歸來，羽心不孤。”
　　玉障看向了洛羽：“妳……真的不怨我？我……其實也有私欲……”
　　看向了南方，洛羽微微搖頭：“哎~欲者，人之常情，縱則為邪為魔，掩則道貌岸然。收放自如，才可中庸持正。人總是要向前看啊~！師兄亦知靈兒魂魄猶在，若壹味悔恨過去，我等又如何去改變未來？”
　　“有理。”玉障亦看向了灰暗不明的遠方，嘆道：“~兒立已過，半生薄涼，曾幻想鮮衣白馬吐氣揚眉；妳我也曾克己奮發，胸懷家國天下。終是癡嗔挫了銳氣，染了這晦暗陰霾。
　　遊子行屍江湖十余載奔波；妳我桃花書生……壹夢笑嘆黃粱；悲心逆子空杯不敢買醉，可笑他鄉凜夜……盡寒涼。”
　　說著，他幽幽道：“歲月如梭不可回，繁華落盡……卻終是悔呀！小羽妳知道嗎？我從不奢求誰能理解我，畢竟自己捅破了這天，天都塌了……當然得自個兒頂，要是頂不住了啊！大不了就去見老師，見父親……請罪唄，妳說是吧？”
　　聽著師兄惆悵的話語，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兒時的荷塘邊，想象著桃枝夭夭下，三個歡談的人兒……
　　不自覺地抱膝含笑：“羽自小便知道，只要是師兄決定的，旁人很難改變。”
　　玉障隨之而笑：“呵~對，對對對……可也不對。其實這世間能改變我的，除了老師和靈兒，也只剩下妳了。能和妳在這千山域海中走壹程，已三生有幸。即便今朝事敗不成，此生……也無憾矣。若哪天，我真頂不了這捅破的天，剩下的就得拜托師弟了。”
　　似乎察覺到了玉障的異樣，洛羽疑惑問道：“妳是擔心……墨靈聖主沒那麽簡單？”
　　玉障已是神色凝重，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