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濁酒陌路行，生米熟飯也

　　壹炷香後。
　　陶德與洛羽的身前，已多出了壹壺濁酒，兩只空碗。
　　洛羽便將早已準備好的酒壺拿起，他於身前空碗內斟滿了香氣四溢的酒水！
　　隨即拿起酒碗，望向了沈默得陶德：“飲罷這三盞濁酒，妳我……陌路。”
　　陶德見之，緩緩拿起了酒碗。
　　砰~
　　酒碗相撞聲，在這寂靜的桃花林中回蕩。
　　只見洛羽望著周遭山風徐徐，吹刮著桃枝，灑然開口道：“第壹杯，前塵往事隨風散，從此天涯各路人。”
　　說罷，他仰頭壹飲而盡。
　　陶德見之洛羽碗空，亦隨之灑然壹笑，壹飲而盡。
　　隨即第二碗敬上，洛羽則望著手中晃動的淥水，黯然道：“第二杯，恩怨從此壹觚飲，即為相仇敬知己。”
　　待得第三杯時，壹直沈默相隨的陶德卻開口了：“這第三杯，呵~今生來世妳我……不死不休！”
　　洛羽聞之，星目顫動，咬牙點頭：“好~不死不休！”
　　說罷，二人仰頭壹飲而盡，隨即摔碗立約。
　　此情此景，只叫人感嘆——這世間哪~往往能成對手的，又何嘗不是知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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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陶德起身，準備離去之時。
　　卡擦~不遠處的山道上突然發出了壹聲輕微的枯枝折斷聲，顯得異常突兀！
　　他身形瞬間定住，卻沒有轉頭去看。
　　洛羽則依舊跪坐，背對著陶德淡淡道：“她在此幽居，癡望於妳……見見吧？”
　　可陶德卻頭也不回，甚至未發壹言，已決絕地閃身離去。
　　不遠處的山道大樹旁，則響起了淒婉、怯懦的呼喚聲：“夫君……？”
　　趙婷諾已淚眼婆娑，她望陶德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最終，那楚楚可憐面容下，粉唇苦嘗著點滴晶瑩，輕顫呢喃：“……妳歸來如詩，離去成河，且笑妾風塵不敢半點造次……妾糟糠之妻，生死無眷，禍福也認，乞望煮酒化桑田，只問夫君，可留點滴相思否……？”
　　此刻，洛羽已起身望著山道處，大樹下的那道柔弱的淒哀身影。而趙婷諾卻癡望西北……
　　他知道，趙婷諾要離開了，離開這靜思怡人的桃花山谷。
　　因為，在這兒，她是孤獨的軀殼，她是無家的漂泊人。只有找到自己心中的身影，在其身旁，哪怕生死眼前，她的心也是安慰的……
　　正如洛羽所料壹般，翌日趙婷諾離開了桃花村，村中也少了兩位獵戶。
　　趙英諾走了，沒有告別，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但在夫子的墓碑旁，卻多了壹處空墳石碑。
　　上銘：「夫，陶德；妻，陶趙氏，婷諾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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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宗後山斷崖處。
　　此刻黃昏的夕陽穿過層層樹蔭，斜照在斷崖處，映紅了與薄霧纏綿的遠近雲海，恍如霞光仙卷，好不美艷。
　　而就在這唯美的斷崖上，清風徐徐中，此刻正有壹男壹女對立著，四目相望。
　　女子那壹襲紅衣鬥篷正纏裹著高挑的身姿，勾勒得她那婀娜身體前凸後翹，妖嬈且嫵媚動人。男子身著絲竹雪白長衫，手持百花折扇，冠髻之上丹花點綴，真可謂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
　　這二人自然就是扮作龍牙使的茹芊兒，和對其朝思暮想的曇花公子魏無傷。
　　如今隨著洛羽龍門幕後掌舵人的身份顯露，在返回途中，洛羽已將茹芊兒的身份告之了魏無傷。
　　常言道——「男兒縱有萬般情，壹見緣果化雕零」。
　　此刻，久別重逢的二人，正在此偷偷幽會……額不~是重聚！
　　只見曇花公子魏無傷是眼中流露著從未有過的萬般柔情，他望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佳人，幾欲展臂將其擁入懷中。
　　而茹芊兒則緩緩掀開了遮帽，仰頭，露出了可閉月羞花的玉容，那壹霎蹙眉，都叫人波瀾心起。
　　只見她沈默片刻，終是呢喃開口：“公子生性風流，奴家不過殘花雕零之姿，恐怕配不上……如果公子想給我的……是和別人壹樣，那芊兒不要也罷，至少還能存在壹念美好。”
　　魏無傷那心中咯噔了壹下，他那堪堪伸出的手掌，竟懸停在了半空。
　　顯然，自己的過往風流性，讓眼前佳人望而卻步……
　　不過，他轉念壹想，便微笑道：“我於秘境之中，赤雷尊者曾問我，若時光只剩壹霎，祈願所何？”
　　茹芊兒霎時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魏無傷將其芊手溫柔的握住，聲音無比溫柔，且充滿磁性道：“我言，青樓滿座，因人心寂寞；曇花壹現，也曾為紅顏往顧。魏無傷別無他求，若命裏只剩須臾，只求終得佳人心，知我心，哪怕壹霎……亦足矣。”
　　茹芊兒聽罷，瞬間明白了魏無傷的心意，更明白了其口中佳人指得是誰。
　　此刻，她心中感動，露出了嬌媚的笑容。
　　而魏無傷見之，更是心中大快，接著道：“赤雷尊者見我真摯，賜我機緣……”
　　茹芊兒聞聽赤雷尊者的機緣，頓時好奇：“是何機緣？”
　　想了想那雙修之術，魏無傷覺得自己說得太過直白，好像不大好，便比喻道：“妳知凡俗五谷中，有壹種粒白如玉的米嗎？”
　　茹芊兒不解其意：“當然知曉。”
　　魏無傷點頭，搖扇又問道：“那妳嘗過米的味道嗎？”
　　茹芊兒在入宗門前，出生於北地，那裏不食稻米，她還真沒品嘗過！
　　想到這，她本能地微微搖頭。
　　魏無傷見了，情不自禁的招牌而笑，故作神秘道：“赤雷尊者給本公子的這份機緣，便如這米壹般。要想知道米的味道，那得先把米煮成熟飯。妳願意跟我壹起把生米煮成熟飯嗎？我的芊兒。”
　　顯然，魏無傷的本意，是在問茹芊兒，是否願意和她壹起習練那雙修之術。
　　可茹芊兒卻是壹楞，隨即面頰紅染，掙脫其手，啐道：“死性不改！還拿尊者機緣說事，看來這些年妳魏曇花很空虛呀……？”
　　不等茹芊兒氣急，魏無傷已連忙止住道：“不不不，我很實在，來！”
　　說著，他不要臉地拉起茹芊兒打來的玉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不信妳摸摸看，妳摸，妳摸摸……”
　　茹芊兒瞬間改摸成掐：“無恥~！”
　　“哎呦~疼！”魏無傷頓時享受的告饒著：“本公子就算無恥，那也是對自家娘子無恥，怎麽了？總比無趣的好吧？芊兒莫急，待妳我習了雙修……”
　　他話音未落，茹芊兒聞聽‘娘子’二字，頓時臉頰壹片羞紅，將魏無傷推開道：“誰是妳家娘子？”
　　見佳人嬌艷欲滴，即將淪陷，魏無傷更是本色出演，壹副深情狀靠近茹芊兒，同時喃喃道：“我這壹生啊~放蕩不羈，唯獨見妳，萬般柔情；我這壹生平庸至極，唯獨見妳，波浪叠起。不怕等不及，只怕妳再次離去，怕空歡喜，怕來者……不是妳。”
　　聞得曇花公子這情意綿綿的告白，茹芊兒心中甜蜜，已幾近癡迷……
　　魏無傷壹見氣氛已被自己烘托得無以復加，暗自誇贊的同時，更是將佳人順勢擁入懷中。
　　軟香入懷，他心神激蕩，心中可謂得意萬分，竟然情不自禁口無遮攔道：“正如洛羽所言，洛水三千，我只‘瓢’妳壹個……”
　　“額……好像哪裏記錯了……？”魏無傷剛準備回想壹番，卻覺得臉頰壹側香風呼嘯襲來！
　　啪~
　　壹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直扇得他思緒大亂！
　　茹芊兒更是滿臉怒容：“滾~死性不改！”
　　魏無傷自知壹時得意忘形，語出無狀，連忙解釋糾正：“芊兒，妳先別氣惱！~不是只瓢妳壹個？應該是，只瓢妳壹下……？誒~好像也不對……！”
　　啪啪啪~
　　魏無傷在響亮的耳光下，楞是不失瀟灑的轉了個圈，隨即露出壹副紅腫，且鼻血橫流的面容。
　　他悲苦地望著已然氣惱離去的茹芊兒，自知功虧壹簣的他是仰天長嘆：“天吶~本公子……也著實太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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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月高掛雲海天際，夜空如墨中，正點綴著漫天璀璨星辰。
　　可憐的曇花公子，在黃昏時分表白失意後，幾度想要尋茹芊兒解釋壹二。但茹芊兒都未搭理，更沒有給其任何機會。
　　還真是應了那句，‘女人氣，男人壽啊’！
　　郁悶不已的魏無傷，可謂無處宣泄。便提著個丹老那尋來的酒葫蘆，漫步於五行宗外室山中，那殘磚碎瓦間。
　　望著這滿目瘡痍，壹地的殘破建築，他斜靠在了壹塊斷柱上，自嘲嗤笑道：“此間破落，如我境遇也~”
　　說著，他便飲了兩口酒水，仰頭望那高掛的殘月。
　　而就在此時，‘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響起。
　　不多時，便走來壹青衫身影。
　　來人正是洛羽，洛羽詫異地望著正獨自買醉的魏無傷，不解笑地問道：“呦~我說魏曇花，妳這是作甚？”
　　魏無傷見洛羽到來，他頓時給了壹個熊抱，訴苦道：“都說男兒本色，本公子過去只悟得‘本色’二字，如今曇花為情所開，終知男兒何意？本公子……難啊~！”
　　“額……！”洛羽是莫名其妙，遂詢問之。
　　在魏無傷萬般無奈的訴苦下，洛羽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如今，魏無傷雖然知道自己語出無狀，但卻不理解茹芊兒為何如此氣惱，可洛羽卻大概能猜出壹二。
　　茹芊兒在入宗門內室後，曾今被文瀾之那變態充作鼎爐百般玷汙羞辱。而魏無傷今又言什麽‘瓢’不‘瓢’的，難免勾起茹芊兒不堪回首的記憶痛處。
　　當然，這些事兒，洛羽不方便告知魏無傷。畢竟二人的情事，當由二人自己解決。
　　而此刻，魏無傷在對洛羽傾訴之後，心情也好了許多。他壹手握著酒葫蘆，壹手搭著洛羽的肩膀，望殘月喃喃自語道：“這世間啊~能改變男人的，唯有兩個！”
　　“哦？”洛羽笑問：“說來聽聽。”
　　魏無傷隨之壹笑，晃了晃酒葫蘆：“酒為第壹，其次便是女人。”
　　說著，他笑著壹飲酒水，放蕩形骸道：“壹口二兩五，春宵心飛舞~這舉起的啊~是生活，喝下的卻是人生；嘗到的是苦辛，釋放的是壓力。喝得是苦盡甘來，飲得是頭昏腦脹。”
　　說罷，他對著洛羽邀酒道：“來，幹了這葫酒，吟詩望月，妳我兄弟下山逛青樓~哈哈哈……！”
　　見魏無傷大有開啟曇花模式的節奏，洛羽連忙止住，望了望密林方向，悄聲道：“茹師姐早已對妳芳心暗許，妳還想借機再浪！若要浪，自去，別害我。”
　　聞得洛羽之言，魏無傷哪還有半點醉態，頓時尬笑道：“苦也，皆懼內也！沒想到被妳看出來了~看來妳我不愧是天打雷劈的壹對兒啊！”
　　洛羽白了眼裝醉胡言的魏無傷，隨即笑問道：“在此等候，是不是想讓我幫妳撮和？”
　　“著啊！”魏無傷隨手便丟了先前還說能改變男人為首的酒葫蘆，看向洛羽：“還是妳知我……”
　　洛羽無奈苦笑，二人於是便在眉飛色舞的竊竊私語中，向著密林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