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章 回憶錄（中）

月色下。

火光在臉上閃爍，小龍女目光悠悠的望著正盯著自己瞧的小郡主趙敏，這個年輕的少女身上有著壹種讓人忍不住側目的氣質，從某方面來說她不該是女兒身。

趙敏有著壹份豪氣，但是她的這份豪氣確是與郭襄不同。

郭二小姐乃是江湖之豪爽，有壹種燕北男兒氣概。

但，小郡主則不然。

她更多的還是上位者的心思，這份豪爽則摻雜了其他復雜的東西，從壹開始的出發點便與郭襄不同。

自壹路來，趙敏都在小心翼翼的隱藏著她的那份小心思。雖然落在其他人的眼中，亦如掌上觀紋，顯得清晰可見，但有些時候，謊言並不是對旁人說的，而是針對自己來的。

故事？

不！

故事可能僅僅是單純的故事。

但回憶錄則不然。

這麽長的時間裏，小龍女非常清楚她自己的處境。眼前的小團體雖然看起來和和睦睦，實際上哪怕是已經與自己呆在壹起時間最長的郭二小姐的內心深處也沒有徹底的將她說過的話當做真實，未嘗沒有將其當成故事的心思。

“回憶錄？”

小郡主趙敏挑了下自己那修長的柳眉，那已經到了嗓子眼兒的疑問又被她給生生的壓了回去。

趙敏是壹個聰明人，她自是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區別。

只不過在趙敏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些懷疑，總管上下，哪怕是歷史都有造假，更何況壹個人的回憶錄呢？也許她想要的與對方所說的會呈現出截然相反的內容。

“哎！”

壹聲招呼，是郭二小姐從火中將已經燒好的叫花雞給刨了出來，配合著荷葉，給她丟了壹部分，在趙敏手忙腳亂中勸告道：“妳可以當故事聽，但我勸妳絕對不要將它當做參考。”

“那是她的回憶錄。”

“是屬於她的故事，而不是妳的。”

“因為妳會發現自己眼中所見到的和聽到的將會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又給那端坐在遠處的紅發女子拋了壹塊之後，郭襄將剩下的那部分分成兩部分，給自個兒留下了壹部分後便將其遞向了小龍女，然而面對這油膩的肉食小龍女只是安靜的搖了搖頭。

很顯然。

郭二小姐那只不過是例行的客氣，對方的拒絕她早就知道，收回這部分如惡虎撲食壹樣的咬了壹大口之後，這才繼續說道：“聽太多了，不好。”

“最好的方法是左耳進右耳出，留下那壹點需要的東西即可。”

“為什麽？”

回過頭，在吃著叫花雞的小郡主壹臉迷惑，這樣的勸誡是她這些天來第壹次聽見，尤其是在知道對方乃是傳說中的峨眉派祖師郭襄，更是知道她與大元有著國仇家恨。

壹路上她聽過對方的譏諷嘲笑，見過對方的戲弄，卻從未聽過對方的勸告。

這，是第壹次。

她想要從小龍女的故事中尋找到嶽緣的弱點，這不對嗎？

趙敏的眼神落在郭襄的眼裏，她自是明白的很。

這個少女打什麽主意，壹清二楚。

眼下只不過是國仇，在這樣下去，搞不好會壹點壹點的進化到家恨，直到情怨。

身為女人，哪怕是豪氣無雙的郭二小姐，潛意識上的削減壹個不必要的對手，那也是在正常不過。

畢竟……再怎麽故作豪爽，她郭襄仍然是壹個女人。

“妳不信？”

借著火光月色，打量著趙敏那變化的神色，郭襄便知道自己的話並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搞不好還起了反作用。因為在小龍女的故事中，關於嶽緣的故事實際上是分為兩部分的。

壹部分是她和師姐與嶽緣三人共同的故事，那壹段過往，曾在年幼的時候，郭襄從自己父親和姐夫的口中粗略的聽說過。

據說……

往往據說都是事實。

姐夫在這部分故事中也有著不小的篇幅。

實際上姐姐與姐夫楊過兩人的姻緣，是在各種陰差陽錯與因緣巧合之下的結果。

而另外壹部分才是讓她郭襄都有些懷疑人生的故事。

她更是聽得出來，在小龍女的嘴裏，那部分讓她懷疑人生的故事才是那部分回憶錄。

郭襄認為在這麽長壹段的時間，小龍女的人生出現了割裂。

也許對方早就認識到了自己的情況，在掙紮了太長時間後，選擇了接受現實。

這才是小龍女整個人的矛盾之處。

“我不信！”

迎著郭襄的目光，趙敏搖頭。

她怎麽信？

在皇宮的典籍記載中，已然點出了嶽緣的可怕，大汗蒙哥便是殞命襄陽，死在對方的手上。

結合其他收集而來的故事，在趙敏的心中，那人在未見面前便是心機深沈之輩，總之是怎麽可怕怎麽邪惡去想。

事實上也證明如此。

大都壹戰，讓她親眼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男人。

果然是壹身邪氣凜然。

玄陰劍意被取走，若不是被人救下來，她自己也成為了俘虜。而在那過程中，趙敏也知曉了玄陰十二劍乃是由其所創，以劍推人，自然能夠證明對方是多麽的血腥與邪惡。

他，是萬惡之源。

事實上小郡主是不太明白為何如小龍女這樣九天玄女壹樣的女人也會被吸引，難不成是所謂的男人越壞女人越愛？

年紀尚小，沒有經歷過男女感情的趙敏無法理解。

而且趙敏本身所在的位置，便不是那麽講究純粹的男女之情。

皇族……屬於他們的向來都是利益聯姻。

別看小郡主在江湖上攪風攪雨，實際上她並不算是江湖中人，她身上的政治成分，官場身份要更濃。

所以，在心中已經對嶽緣形象固化了的小郡主對於郭襄的話語不屑壹顧。

“哈！”

望著小郡主那模樣上的小變化，郭二小姐不由嗤笑出聲，伸手指著小龍女的方向，說道：“妳知道那人吸引她的是什麽嗎？”

吸引她的是什麽？

小龍女哪怕是開始做了自我改變，但是長久以來的冷如冰的氣質不是那麽容易融化的。聽到這話，趙敏也將目光投向了小龍女的身上，心中開始分析起來。

模樣俊俏？

還是那股對有些女人來說顯得猶如春yao壹樣的邪意？

這小龍女似乎不是這麽壹個膚淺的女人啊。

然而——

郭襄給出的答案完全超乎了趙敏的預料。

“是溫文爾雅。”

“是慈悲心腸。”

“是妙手仁心。”

郭襄的回答讓趙敏壹頭的問號，整個表情都出現了糾結猙獰，那是數種神情變化沖突，使得臉部肌肉來不及變化而至。

這是在說誰？

妳是在騙我？

我家是王府，我是郡主，我讀書不少的！

妳剛剛說的絕對不是那嶽緣，而是壹個活菩薩。

歪著頭，咬了壹半的雞肉就那麽掛在嘴角，這個時候的趙敏已經壓根兒顧不上形象了。

沒有理會小郡主，郭襄忽然停了下來，她想起了壹個問題。

回頭。

目光落在小龍女的身上，開口問道：“姐姐，我有壹個問題。”

“妳報的恩，是哪壹個時候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