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恥辱

　　字跡清晰，筆痕透紙三分。
　　言靜庵雖然在書法壹道上並沒有多高的造詣，壹手毛筆字也不過被人稱之雋秀，但她在眼光上卻是有著自己的見解。畢竟慈航靜齋不同天下間其他的門派，她們的定義便造就了門下弟子的與眾不同。
　　姿色、劍法、口才這兩者是慈航靜齋聖女所必須要有的能力。而除此之外，有的人則是各擅長其他的絕藝，譬如琴棋書畫。
　　言靜庵真正的擅長並不是書法，可在這個壹道上還是有著不俗的目光。
　　她能看得出這畫像上面的字寫的很為‘深刻’。
　　深，代表著的是書寫者的造詣；而刻則是表示書寫者當時的情緒。
　　壹眼望去，哪怕是言靜庵還是豆蔻少女，沒有體會過男女之情，可在這雋秀的字跡上面看出那撲面而來的幽怨之味。是恨是怨，哪怕是隔了壹段距離，言靜庵還是感受到那股子讓人心驚膽戰的東西。
　　要知道慈航靜齋的聖女歷來都有渡情劫壹說。
　　“……”
　　使勁的吞噎了壹口口水，言靜庵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仔細看去，定會發現在她眼眸的深處有那麽壹丁點的慌張之感，只不過被她強行壓了下來。在這壹刻，慈航靜齋鎮派武學劍典的能力當真是幫了她大忙。
　　“我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深吸了壹口氣，言靜庵在心底對自個兒說道：“不！不應該！”
　　這個時候，言靜庵壓根兒就不敢承認那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腦子裏的想法，因為那個猜測太過荒誕了。怎麽可能？這幽怨如翻了臉的情人的呢喃話語會是壹個女人對另外壹個女人所訴說的。
　　這個時候的言靜庵沒有去在意滅絕師太的表情，而是壹個人陷入了自我推測與自我否認之中。
　　但在她的潛意識裏，言靜庵卻有壹種她這個推測乃是真相的感覺。
　　因為這個揣測若是真實的話，那麽家師話中所說的那句慈航靜齋最大的恥辱，那極有可能就是這個事情。閉目沈思半晌，言靜庵努力的回憶自己師傅那壹輩慈航靜齋所做作為，因為她的年紀過去的事情她沒有親身經歷過，只能從壹些記載上面以及長輩的三言兩語中才能得到壹些了解。
　　這些剛剛從回憶中冒起來的東西壹遍壹遍的在腦海裏不斷的回蕩，壹切的壹切都告訴言靜庵她師傅的那壹代的慈航靜齋歷史斷代了。
　　這是極為罕見的。
　　即便是曾經遇見滅派危機的時候，慈航靜齋曾經的山峰帝踏峰被踏破的時候亦沒有如此。逃脫的人，還是將那次淒慘的失敗作為例子記載在了慈航靜齋的典籍上面，以對後人做警訓。
　　可家師那壹代……
　　沒有。 不！
　　不是沒有，而是被人為的刪除了太多。
　　那壹段過往成為了慈航靜齋的禁忌。
　　作為慈航靜齋的聖女，言靜庵自小便知道自己所背負的這個身份的含義。
　　為天下，必要的時候還可以以身飼魔。
　　而魔便是指那些足夠動亂天下，且違背慈航靜齋目標的男人。
　　但若是這個目標換成女人的時候……嗯，不，還是不對！
　　言靜庵眼睛猛地壹瞇，要知道從師父的話語中她了解到那個時期的聖女正是郭襄本人，她的師傅不過是後補聖女而已，只是郭襄的替補。
　　等等……難不成！！！
　　似乎想起了什麽，言靜庵的目光猛的停在了眼前還在有些發呆的滅絕師太的身上，想起了腳下這座山的名字——峨眉山，頓時，言靜庵只覺得自己的人生被打開了壹扇新門。
　　只是這個可怕的猜測讓言靜庵不敢置信。
　　慈航靜齋的上上壹代聖女，峨眉派的祖師郭襄當真那麽‘可怕’？天下間沒有壹個男兒可與其媲美？難道連那傳鷹亦無法相提並論嗎？
　　就在言靜庵心思電轉間，卻見滅絕師太還劍入鞘，鋒利無匹的倚天劍再度回到了手上，被其放在了不遠處壹直驚愕狀態的周芷若的小手上面。衣擺壹揚，滅絕師太冷厲的聲音在大殿回蕩開來。
　　“既然言姑娘拿出了祖師的信物，那麽我可以代表峨眉派答應妳們壹件不違背道義的事情！”
　　“當真？”言靜庵眼神壹亮，不可置信的盯著轉過身背對著自己的滅絕師太，道：“任何事都可以？”
　　“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不違背江湖道義。”深吸了壹口氣，滅絕師太語氣裏稍顯硬朗，似乎在壓抑著什麽，可最後還是給了言靜庵壹個確定的答案。
　　“自是不會違背江湖道義，乃是正義之事！”
　　言靜庵用非常確定的語氣肯定了自己的話語，緊接著便說明了此次拜山的來意：“若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對付壹個禍世大魔頭呢？”
　　聞言，滅絕師太緩緩轉過身，目光死死的盯著言靜庵，沈默了半晌，才在言靜庵忐忑的目光中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可！”
　　肯定的答案並沒有言靜庵欣喜，反而是在這個字下她的心情有那麽壹點亂了。
　　滅絕師太的話從某方面來說確定了她之前的猜測。
　　……
　　壹處不知名的山峰，煙霧繚繞，在那空隙中能夠隱隱約約的看見那座落在山腰各處的建築。
　　而這裏，慈航靜齋的山峰所在。
　　山頂。
　　壹處樸素的亭子裏。
　　壹名女尼正站在亭子裏，靜靜的註視著眼前的霧海。
　　目視半晌，女尼這才收回了目光，喃喃道：“雖然已經過去了數十年，可在師妹的眼中，師姐的絕世風采仍是歷歷在目。”
　　“師姐的眉目，師姐的嘴角，師姐的壹顰壹笑。”
　　“師姐啊！”
　　“妳縱然是師門的恥辱與禁忌，可這些年來師妹卻是越努力妳的模樣在腦海裏就越清晰。”
　　“不過妳躲不了的，我定然會找妳。”
　　“峨眉派，便是開始！”
　　“阿彌陀佛！”
　　說完，女尼強壓下心頭洶湧的情緒，深吸了壹口氣，念了壹聲佛號後，這才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口中佛號卻不能掩蓋腦海中不斷浮現的過往情景。
　　在那壹代，她們慈航靜齋真正的目標人物有兩個人選，壹者是郭大俠的兒子郭破虜，二者便是名震天下的傳鷹。可是因為她們聖女的身份關系，郭破虜自然不行，也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基本上聖女說什麽郭破虜就應什麽，畢竟她們是姐弟。
　　傳鷹才是真正的目標。
　　只是……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有著小東邪稱號的她會是壹個怎麽樣的邪。
　　她對傳鷹沒興趣，反而是回過頭來啃起了窩邊草。
　　而那壹次，幾乎讓慈航靜齋連續數十年來沒有臉面擡頭，成了整個江湖的恥笑。
　　在睜眼！
　　女尼的左眼中充斥的是恨，右眼則是埋著極端的怨。
　　那個怨恨的名字便叫郭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