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證道如喝水

　　青山縣，蒼龍武館。
　　黃雲龍正在臥室裏吐納練功，就聽到旁邊書房裏有動靜。
　　他凜然壹驚轉又大怒，有人跑到他書房偷東西？
　　偌大個青山縣足有十余萬人，誰不知道他黃雲龍是青山縣第壹劍客！
　　居然跑到他家裏偷東西真是不知死活。
　　黃雲龍今年四十六歲按照大燕朝的習慣，其實已經算是老人了。但是，他可是築基武者。
　　隔著門縫瞄壹眼，黃雲龍發現裏面居然還點了燈。他家的燈是明光石為芯，外有琉璃罩，用真炁激發就能激發明亮燈光。
　　黃雲龍的怒氣也收起來，來者大搖大擺點亮明光燈，這不是偷東西，分明是上門挑釁。
　　隔著房門他都能感應到對方輕柔卻均勻的呼吸，明顯是非常的放松從容。
　　黃雲龍小心觀察周圍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他這才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就看到壹個少年正坐在書案後面，好整以暇的拿著本書在翻看。
　　少年長的頗為英俊，皮膚白皙，穿著壹套白色細麻短褐，腳下赤足麻鞋，壹看出身就不高。
　　書案上擺著壹把破舊連鞘長劍，應該是少年隨身佩劍。
　　最引人註目的卻是少年眸子，黑的發亮神光奕奕，也讓少年看起來特別有精神。
　　“妳半夜潛入我家，想幹什麽？”黃雲龍冷著臉喝問。
　　“黃師傅別動怒，不請自來的確失禮。”
　　高賢柔聲說道：“其實就是來找黃師傅請教劍法，還請賜教。”
　　“請教劍法？”
　　黃雲龍冷笑：“劍是兇器，拔劍就生死不論。”
　　“無妨。”
　　高賢神色平靜說道：“我若被黃師傅所殺，是我學藝不精。不過，我若是僥幸贏了壹招半式，也不要別的，就請黃師傅把蒼龍劍譜拿出來壹觀，哦，黃師傅的劍也不錯。我也想借來用用。”
　　“行啊。只要妳能贏我，黃某人頭都給妳！”黃雲龍陰沈著臉這小子也太囂張了，他已經下定決心，動手就斬了這小子狗頭。
　　要不是書房是他精心布置，實在舍不得破壞，他早就拔劍了！
　　“請。”
　　高賢看到黃雲龍忿怒樣子，他覺得有些好笑，好歹是個築基，如此沈不住氣，無怪只能守著個小縣城開武館。
　　混江湖就是這樣的，有可能是妳找事，有可能是事找妳。就要有隨時應對各種情況的心態和能力。
　　若沒有這個覺悟，也不必混江湖。
　　黃雲龍所住的後院頗為寬敞，尤其是院子，都青磚墁地很是整潔。青磚上磨出了很多光滑印記，看得出來，這是黃雲龍日常練劍的地方。
　　“請。”高賢抱拳拱手。
　　黃雲龍冷哼壹聲抖劍就上，雙方距離不過兩丈，他進步遞劍就已經刺到高賢面前。
　　這位劍客修為平平，卻很有戰鬥經驗，壹劍直刺又快又狠。
　　高賢這個身體還是練氣層次，真炁層次、速度、力量都和黃雲龍差著壹個級別。
　　但是，駕馭這個身體卻是六階陽神，哪怕神識不能外放，在體內調轉真炁、調動肌肉筋骨等等，在效率上勝過黃雲龍千萬倍。
　　高賢左眼瞳孔中有暗金龍影閃動，他已經催發了大威天龍禦法寶印。這門秘術不需要外放，就憑著被動觀察就能看到各種靈氣變化，也非常適合此界的特殊情況。
　　要殺黃雲龍易如反掌，但他此來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想學習壹下此界劍法。
　　少年家傳的風雷九劍太粗糙了，上不得臺面。
　　黃雲龍自以為快如閃電的壹劍，在高賢眼中卻近乎凝固。
　　通過大威天龍禦法寶印，高賢不止能看到黃雲龍運劍的細微動作，他還能清晰看對方工作的肌肉群，看到骨骼筋肉組成的完整動力鏈，看到他真炁中樞對於真炁的分配運轉等等……
　　高賢強大陽神的分析計算能力相當於超級計算機，錄入完整數據後立即就能做出詳細分析。
　　對於他來說，這麽低檔次的真炁運轉已經是毫無秘密。
　　他要看也不是黃雲龍這個人的劍法，而是此界修者對於天地靈氣的駕馭方式，又通過這種方式去反推此界靈氣法則。
　　觀壹葉而知天下秋。
　　到了高賢這種境界，其實只需要極少時間就能了解此界靈氣法則。若能從此界修者身上學習到法門，則能盡量縮減這個過程。
　　黃雲龍使用的真炁法門也頗為粗糙，高賢壹眼就看出了眾多問題，包括他肌肉筋骨的細微動作都有變形。
　　瞬息之間，高賢已經完成了觀察、分析、學習，在層次上直接提升到築基，再看黃雲龍就發現這人身上諸多毛病。
　　黃雲龍自然不知道這些，他壹劍刺過去就看到人影晃動，高賢如同遊魚壹般輕靈的和他擦肩而過。
　　他反應過來不對，橫劍連斬。這個距離內他絕不可能失手，也不會給高賢任何躲避機會。
　　壹個人的動作，絕不可能比劍更快。真要到了那壹步，就證明雙方修為完全不在壹個層次。
　　高賢也的確避不開，他拔出劍隨意在寒光閃耀劍刃上壹點。
　　他動作要比黃雲龍慢壹點，出劍卻異常精準，壹劍正點在對方劍脊上。這壹點穿刺的力量破對方橫斬，哪怕黃雲龍力量勝他十倍，卻抵不住這輕輕壹點。
　　寒光閃閃長劍偏移了數寸的距離，高賢擦著劍鋒飄過，他手上長劍順勢壹抹，在黃雲龍脖子上留下了壹道淺淺血痕。
　　這位築基全力禦劍，周身真炁鼓蕩氣血如潮奔湧。
　　脖子上壹道細弱發絲的血痕，卻噴出了大片血霧。
　　黃雲龍摸了摸脖子上的傷痕，紫紅臉膛上滿是驚駭。他很清楚，對方這壹劍再用壹分力，他脖子就要被切斷大半，再用三分力，他腦袋就沒了……
　　高賢已經收劍入鞘：“承讓。”
　　黃雲龍轉過身默默看著高賢，臉色變換不定。他居然輸給壹個練氣修者，這讓他難以接受。
　　就在黃雲龍遲疑之際，他就看到對面少年身上爆發出壹重重真炁靈光，那真炁靈光閃耀間在在少年眉心匯聚成壹點。
　　少年周身響起了劈裏啪啦的壹聲聲脆響，少年雙眼神光陡然大盛，他壹張口吐出了壹口長長黑氣。
　　那黑氣在空中飄散，隱隱帶著壹股濃郁腥臭腐爛味道。
　　黃雲龍這次是真的呆住了，這少年在眨眼之間就完成了築基。自此真炁貫穿四肢百骸五臟六腑，也把少年積累的穢氣都逼迫出來，對身體完成了壹次淬煉。
　　百日築基，也是每個築基修者都必須經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稍有差錯就可能前功盡棄，導致築基失敗。
　　少年卻在他眼前完成了築基，整個過程也就幾息的時間！簡直比喝水還容易……
　　黃雲龍認為的修行金科玉律，在這壹刻轟然坍塌。這對於他沖擊太大了。
　　高賢等了壹會，發現黃雲龍好像傻了壹般，他不得不出聲提醒：“黃師傅？”
　　“啊、啊！”
　　他又笑了笑道：“人頭黃師傅就留著吧，我不要。”
　　“給妳、都給妳。”黃雲龍低頭想了下，很痛快把清光劍和《蒼龍劍譜》交給高賢。
　　他雖然脾氣暴躁，卻也在江湖行走二十多年。他這會已經想明白了，不管高賢是什麽來路，這般人物都不是他能惹的。
　　這次沒死已經是僥幸，再和高賢抗衡那真是自尋死路。
　　高賢拿著東西準備走，他想了想又和黃雲龍拿了十兩銀子。
　　此界靈石非常稀少，就是修者都要用金銀來交易。神識無法外放，又讓此界修者只擅長打架，幹別的都不太行。
　　這也決定了修者需要大量普通人，又因為靈氣運轉速度太快，修者壽命都不高，普通人積累的穢氣影響反而不大。
　　種種條件，讓此界大宗門都演變成了國家，強者很自然登基稱帝。
　　相比於人界，此界其實更為原始落後。好在土地還算豐沃，能養得起大量人口……
　　青山縣只是個小縣城，黃雲龍輸給高賢又是在自家後院，並沒有別人知道。
　　黃雲龍自然不會到處聲張，他在家躲了十多天，發現外面並沒有任何他戰敗的傳言，心裏也松口氣。
　　就像他預料的壹樣，如此絕世奇才不可能常住青山縣。
　　又過了幾天，黃雲龍正在茶樓喝茶，聽到外地商人帶來了壹則傳聞。
　　壹個少年闖入大運城天罡劍館，挑戰金丹劍修袁本山。壹招就擊敗了袁本山，結果袁本山輸不起，帶著壹眾弟子封門要殺少年。
　　少年當著數十人劍修的面，當場凝煉金丹。隨後斬殺袁本山和十余位弟子後揚長而去。
　　幾天的時間，這則傳聞已經傳遍四方，轟動了整個江北地區……
　　黃雲龍聽到這個傳聞也是大為震驚，他知道高賢不同壹般，十幾天時間就凝煉出了金丹？這是天上的神仙轉生吧？！
　　他又暗自慶幸，好在沒和高賢撕破臉，保住了老命！
　　只是高賢這般肆意妄為，肯定會引來各方強者關註，也會引來大燕朝的關註？
　　就算他是天縱奇才，又如何能與無數強者抗衡。
　　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聽到這位天才的死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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