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龍之號角

　　老剝皮提出的消極防禦策略擊中了攸倫的軟肋——明眼人都看得出：若任由這戰術展開落實，鐵民將對北境無從下口，在凜冬結束前都再無辦法對這史坦尼斯國王的頭號支持者進行有效削弱。
　　為了阻止這壹局面的出現，鐵群島的新領袖決心做點什麽，搞亂對手的計劃。
　　尋常的分兵騷擾成效不大，在壹番思考後，被迫效命的謀士們提出了壹個建設性的想法：傷其十指，不如斷其壹指——與其漫無目的地遊擊，不如策劃壹次冒險行動，抓住北境大部隊正分散保護軍民轉移的機會，利用好他們關心則亂的效應，集中兵力並設陷阱狙擊殲滅掉其中壹支，幹掉幾個北境重要貴族。
　　打疼對手，讓這幫北方佬陷入“是否要復仇”的爭論，從內部開始出現裂隙，無法再意見壹致地進行龜縮防禦，從而令己方有機可乘。
　　在幾個從狹海對面抓來的聰明人的幫助下，習慣了無腦莽壹波的攸倫頭壹回安排了壹次伏擊……計劃簡陋而問題百出，但在整個北境西海岸都在大撤退，局勢亂成壹鍋粥的背景下，靠著北境軍隊本土作戰輕敵大意、又急於趕到事發地保護平民的心態，意外地取得了成功。
　　穿著壹身如煙霧般漆黑的鱗甲，攸倫眼中閃爍著陰險的光芒，他靜靜地看著戰團，等待最佳的投入戰鬥時機。
　　他本意是隨便消滅壹支北境軍隊，誰想似乎啃到了硬骨頭。到底是北境人皆如此驍勇善戰，還是這壹支比較特殊？
　　交戰雙方整體素質和訓練度上的差距顯而易見，不是壹個小小的“先手”能夠抹平。以無辜村民為誘餌打了北境軍壹個猝不及防的鐵艦隊水兵氣勢洶洶地殺進趕路的隊伍中，尚未能創造出多少戰果便讓穩住陣腳的防守方頂住，廝殺片刻，甚至被反壓了回來……
　　勝利的天平壹點點向北境軍隊傾斜，看著不遠處的不利局面，攸倫眼中透出了嗜血的氣息：“這支部隊，帶兵的是誰？”
　　“我看到最大的那面旗子是灰色的。”
　　“蠢貨，那是奔狼旗！”鴉眼從五湖四海招募來的水手不熟悉七國貴族的紋章，但鐵群島出生的人卻對早已成為假想敵的北境諸侯如數家珍，“看見那只咬人的冰原狼了嗎，我們撞上大運了——帶兵的很可能是羅柏·史塔克本人！”
　　“羅柏·史塔克？”攸倫的藍色右眼中又壹道精光閃過。
　　“陛下，我們趕緊過去幫忙吧，再晚，下面的弟兄們就要崩了！”
　　“急什麽。”看著不遠處騎在馬上、正在數名年輕侍從簇擁下周旋砍殺鐵群島士兵的北境之主，攸倫掏出小壺，拔開塞子暢飲壹口夜影之水。這種特殊藥劑帶來的快慰和麻痹、混雜著強烈的力量感和殺戮欲瞬間充盈到全身，攸倫眼中的瘋狂壓過了壹切。他緩緩拔出武器：“小夥子們，跟我上，誰替我宰掉羅柏·史塔克，扒了那只狼的皮，誰就是未來的臨冬城城主！吹響龍之號角！”
　　攸倫身後，壹名啞巴巨漢舉起自家主人那據說從瓦雷利亞的廢墟中撿回的魔法號角，深吸口氣，狠狠吹響。
　　……
　　若沒有冰原狼，戰局絕不會這樣壹邊倒地發展。羅柏的冰原狼“灰風”已經成年，那如小馬般龐大的身軀展現出驚人的力量和與體形不符的敏捷和迅速，沒人能擋開它的壹次撲擊，沒有盔甲能抵禦它的壹次撕咬或抓撓……它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行在北境和鐵群島士兵間，靈巧地避開著能夠傷到它的刀鋒劍刃，並不胡亂發起攻擊，但每次躍動，都能至少救下或帶走壹條生命。
　　獨狼當然無法憑壹己之力擊退千余人的軍隊，它咬死的敵人也遠少於斃命武器之下的數量，但作為鐵民眼中的兇獸，灰風造成的威懾力卻超過任何壹名老兵或悍將，這種恐懼如同波浪壹樣迅速擴散到整個戰場，大大加快了勝利天平傾斜的速度。
　　羅柏騎馬揮劍跟隨在灰風身後收割著人頭，既為保護自己的愛寵，也順勢享受冰原狼營造起的巨大戰術優勢……在西境時他就是這樣無數次取得勝利，獲得了常勝名號，壹人壹獸間早已形成默契。
　　然後，突然間——號角破空，聲如利刃。
　　啊啊啊啊啊啊呃呃呃呃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沒人聽到過類似的聲音，如果是艾格在這裏壹定會瞬間聯想到指甲刮黑板，但冰與火的世界裏尚無現代那種光滑的黑板，而這聲音也與指甲刮黑板不盡相同。
　　它的頻率略低，卻洪亮而致命，驚人的穿透力使其聲波仿佛子彈壹樣打進人的腦殼裏，在顱骨間來回彈射鼓蕩，混雜期間的特殊魔力，則壹下激起了深埋在人類基因裏的恐懼和惡心。
　　再勇敢的人，也沒法和身體本能對抗。
　　這是女妖的嚎叫，這是來自地獄的回響，滿載痛苦與毀滅的灼人氣息仿佛要把人耳燒焦、將神誌摧毀。馬兒受驚人立而起，將騎乘者盡皆拋下，撒開蹄子逃向遠處，而有些聽覺比較敏感的人，也已經開始拋下武器捂緊耳朵，甚至倒在地上打滾。
　　天地間仿佛都只剩下這壹種聲音，但受影響的卻只有北境士兵，原因很簡單：鐵群島的來襲者們，已早早將耳朵堵上。
　　戰局算不上剎那間被扭轉，雖然受此激烈幹擾，大半北境士兵依舊頑強的壹邊與生理上的不適對抗壹邊繼續戰鬥……但敵方的最後壹支預備隊，在他們“鐵群島之王”的帶領下，高舉著武器加入戰團，沖向了人群中央剛剛被戰馬掀下背，正互相攙扶著爬起來的羅柏·史塔克壹行。
　　“這是什麽……鬼……”艾德·卡史塔克張口欲言，卻在跌落地面的傷痛、沖擊力和魔力號音的雙重作用下，惡心難忍，哇壹口吐了個稀裏嘩啦。
　　“大人……這是巫術，敵人有備而來！”瓊恩·安柏冒著淒厲的號音拉起了從馬背上跌落的羅柏，身體尤壓抑不住地顫抖：“那邊那堆人沖我們過來了，他們的目標是您！我建議您先撤退，我帶人擋住他們！”
　　“什麽混賬話！我身為北境之主，豈有扔下千百名弟兄逃命的道理？”羅柏撿起落在雪地中的劍，大聲地說道：“讓弟兄們聚集到我身邊來，我們結隊應戰！”
　　在這震得人肌肉都打顫的號音下，發號施令將正處於混戰中的士兵們拉來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巧合又必然的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魔鬼號聲將壹直持續到戰鬥結束時，它卻又戛然而止。
　　不是敵人打算放他們壹馬，而是吹號角的人倒下了。號手的口唇和肺皆已被隨魔法激發而產生的高溫嚴重灼傷，他晃了晃，仿佛不甘心自己只發揮了壹分鐘的作用，然後那個魔法道具從他手中頹然落下，他本人則噗通壹聲倒在了雪堆裏。他身旁的另壹人趕忙撿起滾燙滾燙冒著青煙的號角，拂去上面融化的雪水，卻說什麽也不敢再去試著吹響它。
　　羅柏·史塔克趁著這片刻安寧，召集聚攏了幾十名士兵組成陣型，迎上了鐵群島之王親自率領之預備隊的鋒芒。沒有地獄號音的影響，公平對決的話，北境人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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