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9章 魔心重不重

　　“餵餵，別鬧了，雖然是在我的識界裏，但妳吹牛也得擔心被雷劈吧？”
　　那怪塔裏面傳出來的話險些嚇的方行跳了起來，忍不住嚷嚷了起來，下意識擡頭看去。
　　他自然早就猜到了這些怪塔裏面的存在都不簡單，可以這樣說，雖然是機緣巧合才接觸到了他們，並引得他們進入了自己的識界，但他們肯留下來，卻定然有自己的目的，不然的話，方行可不覺得他們只是因為僅剩了壹道真靈便無處可去，以他們的修為而論，哪怕真的是只剩了壹道再簡單不過的真靈，那選擇也很多，要麽便是尋壹個好胚子，奪舍重生，最不濟也可以再入輪回，靠著天地之間那冥冥中的力量轉世投胎，重新開始自己的修行之路！
　　可是他們既沒有考慮過奪舍，也沒有要投胎的意思，那目的就很明顯了！
　　這些家夥，壹定在等待著什麽！
　　可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這群家夥居然說出了這麽壹番話……
　　……葬滅這天，這地，這人，這仙，這無盡生靈！
　　“我倒是聽說過有些瘋子，吃了虧落了難之後，便怨天尤人，怪神怪鬼，總覺得是全世界都虧待了自己，甚至瘋狂到要拉著所有人，甚至是整個世界去培葬，但我可沒這麽想過啊！”
　　聽了這麽壹句話，本來想要舉步邁入怪塔中去的方行，反而不敢進去了。
　　“妳覺得這世界不該葬滅？”
　　似乎感應到了方行心底所想，怪塔裏的聲音冷笑了起來，帶著壹股子洞察空明：“我倒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剛才妳確實有了滅世之念，有了屠光壹切、誅殺所有生靈，甚至是絕天滅地，毀掉所有的魔意，若不是有那壹縷魔意，妳以為妳可以輕易借走我的魔名麽？”
　　“剛才？”
　　方行怔了壹下，嘴角輕輕抽了抽，道：“剛才倒確實有這麽個念頭的！”
　　“然後呢？”
　　怪塔之內，天魔聲音淡淡響起：“殺了幾個人，斬了壹位金仙，就發泄幹凈了？”
　　方行搖了搖頭，表情也顯得有些無奈：“也不是，只是想明白了而已！”
　　怪塔之內，天魔倒是微微壹怔：“嗯？”
　　方行苦笑道：“或者說本來就明白，沒什麽可想的，人，或是壹切的生靈，本來不就是這樣嘛，妳得吃飯，別人也得吃飯，妳得修行，別人也得修行，有了好東西大家都想要，那不就得用盡了各種方法去爭去搶麽？這些人啊，天天說什麽好人壞人，其實在我看來，都是壹樣的，沒有什麽好人壞人，只有對我好的和對我不好的，若非說有什麽本質上的惡人……”
　　他輕輕擡頭，向怪塔上方看了過來，笑道：“……那誰能惡得過我？”
　　“……說下去！”
　　這麽壹番話，居然說得怪塔之內諸位存在都沈默了，良久才低聲開口。
　　“唉，仔細算算，我踏上這條道兒時間也不短了，小壹百年是有了吧？”
　　方行嘆了口氣，似乎也有了與怪塔之內的存在談壹談的心思，盤腿從怪塔門口坐了下來，輕嘆著道：“這壹百年裏，也著實見到了太多的離奇古怪，太多的人，殺過不少人，搶過不少人，也交過不少朋友，幫過不少兄弟……還娶了五個老婆！然後我就發現，這人啊，好像是會變的，在這時候妳恨他恨得不行，想要宰了他，但回頭換個立場，倒覺得他挺可愛的！”
　　“人會變？”
　　天魔低聲冷笑了起來，似乎帶著無盡的嘲諷之意。
　　方行也急忙擺了擺手，笑道：“聽我說完嘛，我壹開始也以為人是會變的，後來才發現，其實變得不是人，變得是事，就像扶搖宮，本來我們是不死不休的，她們全宮上下幾千個娘們，沒有壹個不想讓我快點死的，但是神族入侵之時，她們卻又肯為了我不惜性命，救我出戰場，再說那個大胖子道無方，在天壹宮的時候我也想宰了他，但是後來大家換了立場，倒像是朋友壹樣了，他那壹肚子壞水本來是我最恨的，但如今卻覺得這死胖子挺聰明的……”
　　“所以妳是想說……”
　　這壹次，接過了話口的，不是天魔，而是另壹個聲音了，卻像是不知仙的口吻。
　　“……所以我在別人氣我的時候，也想發瘋，也想殺光了他們，而且我也那麽做了，殺人的時候可沒手軟，剛才那壹戰裏，天元死在了我手下的便有不下壹百人，可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呢？我恨他們，卻也知道人就是這樣的，我們都是人，所以我只會恨他們，而不會完全的對天元失望，動不動便要去屠滅天元，葬滅星空，搞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也似……”
　　這般說著，方行搖了搖頭，試探著道：“……因為這樣，是不是顯得太矯情？”
　　也不知是不是方行這麽壹番話說了出來，太過令人意外，怪塔之內，久久無人開口。
　　“也就是說，妳不會因此便與天元為敵……”
　　而不知仙的聲音，卻在良久之後響了起來：“……那麽是否會再幫他們？”
　　“我說過，誰選我，我選誰！”
　　方行回答的非常輕松：“我雖然不會怪他們，但天元似乎也並不怎麽將我放在眼裏，那什麽諸子道場的長老，勾去了我的名字，又誣陷我，而天元以及諸子道場裏的很多人，都寧願相信他，不信我，或許他們有壹百個借口說自己是誤解或是什麽的，但他們終究還是不信！”
　　聽得方行了這壹番話，怪塔之內，再次沈默了下來，似乎有些無言以對。
　　而在怪塔之內，卻有諸個存在皆激烈的爭論了起來……
　　“他的魔意還是不夠重，甚至果如天魔前輩所言，他根本毫無魔心，成不得大事！”
　　有壹個聲音顯得非常失望，意興索然的道。
　　“若是僅靠魔心便能成就大事，或許我當年便已經做成了此事！”
　　倒是天魔在此時輕輕開口，似乎替方行解釋了壹句。
　　“可他的立場如此不堅定，我等又怎能放心將壹切傳他，誰能肯定這些傳承給了他，將來卻不會偏離了方向，反而為諸子道場，或是佛門，或是龍界，或是仙界做了嫁衣？”
　　另有壹個聲音冷冷開口，引起了數道嘆息之意。
　　“可我倒覺得，他的立場其實非常堅定！”
　　不知仙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他是壹個極度自私的人，這種自私註定了他不會為任何壹方犧牲，可他偏又不具魔心，這偌大天地，對別人來說或許是生命的全部，對他來講卻像是壹場小孩子玩的遊戲，壹切由心隨興，所以他永遠不會真正的去恨任何壹方，但也不會真正的忠於任何壹方，這也就註定了他只能按著太上道和我們的預想走下去，壹直走到……”
　　最後壹句話沒有說出來，塔內的存在顯然都明白。
　　“給他吧！”
　　天魔接過了這個話口，輕輕淡淡的道：“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人選！”
　　“餵，妳們再不說話我就走啦？”
　　方行見怪塔之內壹陣沈默，忍不住探頭朝裏面張了壹張，作勢欲走。
　　“妳聽沒聽說過關於大劫的傳說？”
　　但怪塔之內，適時的響起了壹句話，方行立刻轉了回來，神情沈重的道：“聽說過！”
　　怪塔之內，不知仙壹聲長嘆：“那妳又想不想知道，為何我們都會留在了妳的識界之中？”
　　方行目光炯炯，道：“妳要敢說那大劫就是我非攆妳出去不可……”
　　不知仙：“……”
　　“休要胡鬧！”
　　怪塔裏面，卻還是天魔的聲音淡淡響了起來：“我們想要妳知道的，是壹段過往！”
　　方行皺著眉頭，並未接口，顯然不是很感興趣。
　　可天魔也不理他，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自從天元仙聖之戰之後，眾仙便開創了飛升之路，歷經無數血戰，也創下了無盡輝煌，尤其是在萬年之前，三十三天根本就是連典籍中都沒有存在過的理想仙境，仙、龍、佛、妖、神、魔、人，各居各界，各安其位，各探其道，但這所有的壹切，終究還是在萬年之前開始崩毀，開始了無盡的廝殺與爭戰……”
　　輕輕說著，天魔的聲音卻越發的沈重了起來，最後時，猶如烏雲蓋頂！
　　而他的聲音，則如悶雷也似，響在方行的頭頂：“妳想不想知道，這壹切是因為什麽？”
　　就連方行的心臟，都忍不住被他這聲音驚了壹跳，似乎有些沈悶悶的難受。
　　“不想！”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神情十分的認真。
　　天魔頓時呆了壹呆，詫異道：“為什麽？”
　　方行想起了魑兒說過的話，十分坦然的道：“知道的越多，麻煩就越多！”
　　“妳……”
　　堂堂天魔，居然被這話噎的頓了壹下，怒氣勃發，話已說不下去了。
　　“呵呵，莫急莫急……”
　　倒是不知仙在此時笑呵呵的接了過去，輕輕的道：“那妳想要不要我們的傳承？”
　　本來壹臉倔強的方行眼睛忽然亮了壹下：“妳們還有傳承？”
　　不知仙笑了起來：“非常非常多的傳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