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6章 惟壹仙界

　　本是壹場仙音緲緲，至理紛呈的講道，卻因為那突如其來的壹聲充滿了市井氣的叫好聲搞的氣氛全無，便似有種本來籠罩了這壹方場域的縹緲仙陣忽而消散，本來甜甘的夢被打斷，再想接續起來就難了，場間所有人在這時都停了下來，目光古怪的轉頭向著那兀自拍著手叫好不休的方行看了過來，看起來也無甚殺氣，只有呆板，莫名讓人感覺到了壹種無形的壓力，而鹿叟與敖烈兩個，在這時候也恍然醒來，對視了壹眼，皆是神情凝重，有些不知所已……
　　“呵呵，這位小友是？”
　　那盤坐在山壁石臺上的白袍道人，也平靜的看了方行兩眼，而後平靜開口。
　　“道主恕罪……”
　　玉磯子似乎極是惶恐，急忙拜伏在地，連聲道：“這位乃是……”
　　“哈哈，道主恕罪，本真人乃是天元之修，截道方行，初入仙境，本欲前來拜會道主，恰聞道主講道，忍不住多聽了兩句，這壹聽，可是了不得，講的實在太……有他媽有道理了！”
　　方行不等玉磯子介紹，早就走上了前來，笑著拱手，朝四方揖了壹禮，本來想說的客氣些，好好誇這白袍老道幾句，不過話到嘴邊，又不知該用什麽詞，只好含混壹笑，壹邊說壹邊向前走了過來，道：“聽到精彩處，卻是喜不自勝，忍不住道了聲好，沒成想卻驚擾了老神仙，哎呀哎呀，真是罪過，要不您老人家喝口水繼續講？這次我壹定不會再打斷妳了！”
　　“胡鬧，竟然擾亂大德道主講道道場，簡直罪無可赦，左右力士，還不將他們拿下？”
　　這番客客氣氣的說辭，倒是沒有惹怒那位道主，但下方聽道的諸人裏，卻有人大怒，壹聲冷喝，拂袖站起，便要喝命左右力士拿下方行來，周圍人聽了都是同時叫好……
　　“這……”
　　便是那玉磯子，乍聽得此語，也不禁呆了壹呆，似乎有些為難。
　　而方行則是瞇著眼笑，不動聲色。
　　敖烈與鹿叟則是心間大驚，暗暗運轉了法力，隨時準備出手。
　　“呵呵，稍安勿躁！”
　　卻在此時，那白袍老道主開了口，微笑道：“倒不怪這方小友，其實本來就是老夫著人去喚他們來的，只是適才講到了關竅處，倒是起了興致，忘了時辰，怠慢了貴客了，呵呵，諸位道友，今日天色已晚，不若便此散了吧，三個月後，老夫再於此地，開壇布道……”
　　“哼！”
　　聽聞那老道主如此說法，下方諸人才安靜了下來，只是壹個個看著方行目光不善，在向那老道主行了禮之後，便各自靠辭，只是經過了方行身邊時，自然壹個個眼神不善，更有人嘴裏咒罵著：“本來聽到了關竅處，便可破開道障，偏生不知從哪裏跑出來了這……”
　　看樣子此人本來要罵幾句不好聽的，但方行轉頭瞪了他壹眼，卻沒罵下去。
　　待到場間諸子都走盡了，那老道主才遙遙向方行等人招了招手，微笑道：“妳們來！”
　　“架子倒是不小……”
　　方行心裏腹誹著，便與鹿叟和敖烈神念壹碰，同時飛身上去，客氣行禮。
　　“唔……”
　　那老道人著實壹派仙風道骨，修為亦是深不可測，在湊近了之後，便愈發感覺此人卻像是壹座高不可攀的高山，不可觸及邊跡的星空壹樣了，竟有種讓人忍不住便要拜伏下去的感覺，而在他身上，則是赫然沒有感覺到半分法力波動，似乎此人天生便是這等氣派，這就由不得人不倍覺驚異了，就連方行，在這時候也是壹直緊繃著心神，不敢有半點差池之處……
　　老道主打量了他們幾人壹眼，卻微微笑了起來：“三十年前，我與兩位老友推洐天機，知道會有三位貴客降臨，便各譴壹徒前去天外等候，如今三十年過去，三位終於到了！”
　　“就是這老頭推算出我們要來的？”
　　方行心裏微微壹驚，更覺得古怪了。
　　他實在是不願相信有人三十年前就能算到自己要來，此時心裏的狐疑之色卻是更盛。
　　而在他旁邊的兩人，鹿叟分明是有些信了，看這老道主的目光，竟是壹片膜拜之意……
　　而敖烈此時也是半信半疑，眼神古怪的很。
　　“哈哈，老神仙真是厲害，竟能提前知曉三十年後的事情，這份修為，簡直要上天啊！”
　　方行哈哈壹笑，拱了拱手，壹副熱情洋溢的模樣。
　　“哼，師尊他老人家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算到妳們要來，又有什麽稀奇？”
　　那老道主沒有回答，倒是他身後的童兒有壹個開了口，望著方行的眼神甚是不屑。
　　“毛還沒長全的小糞蛋子插什麽話，滾壹邊去！”
　　方行直接瞪了那小童兒壹眼，隨口罵了壹句，卻把那小童兒氣的臉都紅了，方行則根本不理他，只是轉頭笑著向那老道主道：“不瞞老神仙，我等辛辛苦苦橫渡星空而來，便是為了要去往大仙界成仙，難得在中途見到了老神仙，正好請教壹句，此去三十三天，還有多遠？路上還有苦難幾何？……額，還有，這壹路行來，資源消耗實在不少，不知能不能借點錢？”
　　“這……直接就借錢，不太好吧……”
　　鹿叟與敖烈眼神都有些古怪了，壹個個忍著滿腹的牢騷不敢開口。
　　也是這壹路行來，他們與方行經歷了太多的事，打從心底願意相信他，不敢打亂。
　　而那老道主背後的兩個童兒，以及站在不遠處的壹僧壹道壹妖女，則更是無語了。
　　“呵呵，老夫自然知道妳們是尋大仙界去的……”
　　那老道主也用了壹點時間，才讓自己接受了方行的話，呵呵壹笑，開口道：“三十年前便已算到此節，只等妳們三個癡兒前來了，呵呵，若言成仙，妳們如今已經身在仙境之中，又還癡求什麽？若是求道，那老夫卻是想問妳們壹句，究竟什麽是道，道又在何方？”
　　“道在何方？”
　　那老道主問出此言之時，目光不經意的掃過了鹿叟，似乎在暗示他回答。
　　而鹿叟還真個心間微怔，自語道：“道，自然便是天地至理，還能說什麽……”
　　“呵呵，不錯！”
　　那老道主壹聽鹿叟的話，立刻捋須微笑，又問：“道乃天地至理，洪荒宇宙，人神仙佛，皆在天地之中，也就是說，妳本來就在大道之中，那妳們這壹世苦求，又是為了什麽？”
　　“我這壹世苦求，為了什麽？”
　　鹿叟眼神有些迷茫了，忍不住順著的他話接了下去。
　　“呵呵，妳求道，其實也只是為了解惑，太古年間……”
　　“這老東西求道就是為了長生，他就是怕死……”
　　老道主循循善誘，本來要給鹿叟講解壹番，卻忽然間旁邊又有人插了壹嘴。
　　轉頭看去，方行正壹臉的得意，沖老道主露出了壹個燦爛的笑臉。
　　“這個道理卻不能這麽說……”
　　老道主皺起了眉頭，似乎想駁斥方行兩句，但方行卻根本不聽他的，嘿嘿壹笑，又接過了話口，笑道：“老神仙不要理這老貨，修行了壹輩子都修傻了，倒是我這裏有滿肚子的不明白，老神仙剛才說這裏便是仙境，卻不知三十三天又在何處？滿天仙佛又去了哪裏？”
　　“唉……”
　　那老道主看了方行壹眼，緩緩搖了搖頭，終於還是沒有再繼續講道。
　　過了半晌，他才擡頭看向了星空，低聲道：“這裏是仙境，但確實不是三十三天……三十三天，已經毀滅了，因為壹場浩劫，連帶著龍族古界、西天佛界，太古妖界，全都毀滅了，而我等，則是自那大仙界逃了出來的幸存者，好容易尋覓了此地，卻施展大神通，建起太虛仙境，收攏諸天萬界流落之修，無根無源小仙界之修，在此繼續傳道授業罷了……”
　　“大仙界毀滅了？”
　　無意中問了出來的這句話，卻把方行與鹿叟等人，皆嚇了壹跳，神情凝重。
　　這老道主壹句話，倒是勉強解開了他們對於這仙境的疑問，可是很快便又將他們引入了更大的疑團之中，那大仙界究竟是怎麽毀滅的？所謂的浩劫，又究竟是什麽東西？
　　“那浩劫……不可說，不能說，不敢說……”
　　老道主沈沈嘆了口氣，正色道：“老朽只能告訴妳們，如今這仙境，便是仙界！”
　　頓了壹頓，又凝神補充：“……也是這天地間……惟壹的仙界！”
　　方行等人皆怔怔，遲遲沒有接口。
　　倒是玉磯子嘆了壹聲，在旁邊低聲道：“三位道友，道主不曾騙妳們，仙在這裏，道在這裏，妳們的求仙道，到了這裏，便是盡頭了，再往前去，也不過是死路壹條而已……”
　　“若此地便是仙路盡頭，那九頭蟲又在何處？”
　　敖烈怔忡半晌，忽然沈聲喝道，神情頗有幾分焦躁之意。
　　“嘩……”
　　他也只是隨口壹問，卻沒想到，“九頭蟲”三個字壹出口，場間赫然壹片大亂，那老道主背後的兩個童兒，再加上玉磯子、不塵僧、妖桃兒以及周圍的仙將等等，皆是臉色大變，甚至有人直接顯露了壹身殺氣，舌綻春雷大喝：“大膽，休要提起那個忘恩負義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