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醍醐灌頂、心領神會

　　廂房裏燭火清夜，男女坐於榻前。
　　寧清夜雙臂抱著白裙，低頭瞄了瞄，肚兜都沒系上……這擡起來是個什麽鬼姿勢？
　　寧清夜臉色漲紅，抱的更緊了些：
　　“我……我自己來就行了。”
　　許不令把繃帶遞出去：“妳自己怎麽來？教教我？”
　　傷在後背上，自己綁根本就綁不緊，而且即便自己來，不還是要擡手，動作估計還大些。
　　寧清夜遲疑許久，終是咬了咬銀牙，慢吞吞的松開手，背對著許不令擡起了胳膊。
　　許不令捏著繃帶的兩頭，從寧清夜胳膊下穿過，繞道了前面，腦袋探過寧清夜的肩膀，往下瞄了眼：
　　“綁外面還是裏面？”
　　對於胸口後背的傷口，標準的包紮方式，是和裹胸壹樣緊緊勒住，避免繃帶滑動脫落，把半截肚兜包在裏面顯然不行。
　　寧清夜直覺耳邊火辣辣的，有些忍不住了，微微偏頭離許不令的臉頰遠些：
　　“我是女子，這……這怎麽行嘛？妳就不能給我找個女人過來？”
　　許不令嘆了口氣：“這裏是邊軍的地盤，全是男人，我到哪兒去找醫女？難不成給妳找個老軍醫過來？那不還是男的。”
　　“……”
　　寧清夜盯著許不令，胸前的荷花微微起伏，眼神糾結而又狐疑。
　　許不令目光毫無邪念，只有關切。
　　彼此僵持良久。
　　寧清夜終是吸了口氣，坐直身體，背對著許不令，張開胳膊：
　　“妳武藝出神入化，待會別說什麽不小心碰到了，我不信。妳別把我當傻子……”
　　許不令輕輕笑了下：“好，我怎麽會把妳當傻子。”
　　他把繃帶繞道前面，從肚兜下面穿過去，動作很自然，但胳膊和皮膚的擦碰免不了。
　　寧清夜身體壹抖，低頭瞄了眼，又把目光望向別處，咬了咬牙：
　　“妳……妳註意點……”
　　“我註意著，也沒偷看。再者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登徒子，對這些興趣不大……”
　　“呸——”
　　寧清夜聽見這話就是壹氣：“妳少信口胡謅，我上次就瞧見，妳把夜九娘掐紅了……”
　　說到這裏，寧清夜察覺不對，她怎麽能聊這些？差點被帶溝裏了……
　　寧清夜哼了聲，閉嘴默然不語。
　　許不令有些好笑，把繃帶繞了四五圈兒，綁的嚴嚴實實，舉止規規矩矩。
　　寧清夜雖然有些異樣，但許不令終究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兒，心裏稍微松了口氣。
　　只是繃帶環著胸口纏繞完，許不令便拉住兩端，準備勒緊。
　　寧清夜對昨天那下還心有余悸，連忙又開口：
　　“輕點。”
　　“輕點繃不住。”
　　許不令可沒搭理這話，用力拉緊繃帶。
　　“嘶——”
　　寧清夜眉梢猛地皺起，用眼睛都能看的被壓平了幾分，她咬了咬牙，卻又不好說什麽，強忍著沒有出聲。
　　許不令綁好紗布，又把肚兜系繩拉過來，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拍了拍手：“好啦。”
　　寧清夜如蒙大赦，連忙把裙子披在了背上，站起身背對著許不令，系上腰帶。想了想，還是輕聲說了句：“謝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許不令也沒去打量，坐在軟塌上，把袖子拉起來，從托盤裏取來傷藥，給自己處理肩膀和肋下的傷口。
　　寧清夜穿好了白裙，臉頰依舊帶著些許紅暈，緩了好久才壓下亂七八糟的心緒。
　　她回過身來，瞄了幾眼後，見許不令壹只手不方便，便在跟前坐下，擡手接過了傷藥：
　　“我來吧。”
　　許不令輕輕笑了下，擡起胳膊安靜坐在榻上，偏頭看向寧清夜的臉頰。
　　寧清夜臉上紅暈未散，卻已經恢復了往日了清冷模樣，察覺到許不令的目光，手上動作壹頓，擡起眼簾：
　　“看著我做什麽？”
　　許不令轉開目光，望向燭火：
　　“隨便看看罷了。”
　　寧清夜抿了抿嘴，回想起方才和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臉色認真了幾分：
　　“許不令，妳是不是喜歡我？”
　　？！
　　許不令微微瞇眼，轉過頭來，四目相對：
　　“呃……這還用問？”
　　寧清夜沈默了下，重新低下頭，包紮著許不令的胳膊：
　　“喜歡就喜歡吧，反正也不能把妳怎麽樣。”
　　許不令琢磨了下這句話，輕輕搖頭，語重心長的道：
　　“清夜啊，按照正常的交往流程，男人對姑娘表白心意之後，姑娘得給答復。要麽接受，要麽說‘妳是個好人，但是我們不合適’，不拒絕也不答應，把男人吊著，是壹種很渣的行為，不太好。”
　　寧清夜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下：
　　“那楚楚喜歡妳，妳沒拒絕，也沒娶人家，算怎麽回事？很渣？”
　　？？
　　反客為主！
　　許不令表情壹僵，微微攤開手：“妳不是知道玖玖的事兒嗎，這個……嗯……”
　　“知道又怎麽了？”
　　寧清夜坐直了幾分，認真道：“男人要有擔當，師父都說了，妳位高權重能照顧好人家師徒，家裏多雙筷子的事情，養的起，又不會貪多嚼不爛害了她們。師徒名分雖大，但她們倆又沒什麽血緣，只要妳放句話，天下人誰敢笑話她們師徒？”
　　許不令眼神錯愕，微微偏頭：
　　“清夜，妳……”
　　“我什麽我？這些都是師父的原話，我自幼在山上，是不通人情世故，但師父年長，懂得道理比我多。我這些日子想了下，確實如此。妳現在吊著楚楚，難不成還準備和楚楚恩斷義絕，或者把夜九娘休了？這是人幹的事兒？若是如此的話，妳還不如把人家師徒都娶了，最多讓人笑話幾句，總比硬拆了姻緣，把人家師徒倆逼死壹個強。”
　　寧清夜表情嚴肅，冷冷盯著許不令，做出師姐的模樣，認真說教。
　　許不令思索了下，輕輕點頭：
　　“此言有理……我也沒把楚楚吊著，只是楚楚短時間接受不了……”
　　寧清夜本就耿直，聽見這話越發不滿：“妳壹個男人，武藝這麽高，做事就不能果斷點？楚楚肯定接受不了，能接受就奇怪了。她既然喜歡妳，妳硬娶她又怎麽了？她頂多發幾個月小脾氣，最後還不是老實就婦嫁從夫，總比讓人家師徒抱憾終生強……”
　　“呃……”
　　許不令表情怪異，對視片刻後，便點了點頭，擡手環住了寧清夜的腰，附身湊了過去。
　　四唇相接，言語戛然而止。
　　燈火昏黃的廂房裏，男女相擁坐在榻上，男子眼神溫柔憐愛，女子……滿眼震驚！
　　寧清夜瞪著壹雙清水美眸，本來還想繼續說教許不令，話語直接被堵住，變成了兩聲“嗚嗚—”。
　　拿著紗布的手高高擡起，身體估計僵硬了半刻鐘，才慢慢反應過來。
　　！！！
　　“嗚——妳……”
　　寧清夜被箍著腰，臉色漲紅，猛地把臉扭開，雙眸羞憤難掩：
　　“妳這混蛋……”
　　許不令環著寧清夜，打量寫滿羞憤的嬌美面容：
　　“怎麽了？弄疼妳了？”
　　“妳……呸—”
　　寧清夜用力掙紮，羞氣交加：“妳憑什麽又親我？妳這登徒子……快放開我！”
　　許不令略顯茫然：“不是妳說，男人要主動點嘛？我就算硬來，妳最多發幾個小脾氣……”
　　“我說的是楚楚！”
　　寧清夜都被氣懵了，用力推開許不令，用手擦了擦紅唇，從旁邊取來佩劍：
　　“我讓妳對楚楚師徒負責，妳親我作甚？妳……我砍死妳這色胚……”
　　“誒誒……”許不令擡起雙手：“別激動，又不是第壹次……”
　　“妳還知道不是第壹次了？”
　　寧清夜臉紅的似是要滴血，雪亮佩劍指著許不令，‘不令而行’四字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上次妳說妳會錯意，我暫且信妳。這次妳還怎麽解釋？”
　　許不令神色坦然：“方才不是問過了嘛，知道我對妳有色心，妳不介意，這還解釋什麽？妳說男人該主動，我就聽妳的了。”
　　“……？？”
　　寧清夜心亂如麻，本就不太會處理感情，哪裏捋的清這些斷章取義的鬼話。她呼吸氣促，盯了許不令半天，劍鋒指向門口：
　　“妳出去！”
　　許不令點了點頭，起身走向門口。
　　寧清夜手幾乎握不住劍，劍鋒不停的顫動，盯著許不令走出房門後，她急忙跑過去，‘嘭’的把門關上了。
　　許不令聽見背後插門栓的聲音，嘆了口氣：
　　“清夜，妳餓不餓，我出去買點吃的，想吃什麽？”
　　“我不吃，妳快走。”
　　“戰時晚上宵禁，不吃就得等明天了，妳想好。”
　　“……隨便。我剛才說的是楚楚，楚楚心儀於妳，才會只鬧幾個月小脾氣。我又沒說喜歡妳，我只是不介意，那是因為妳對我有恩……”
　　“知道啦，知道啦。”
　　許不令含笑點頭，整理了下衣冠，便走出了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