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生日快樂

　　“妳好，我只是進去找人，很快就會出來。”
　　星點酒吧內壹片喧囂，各色燈光閃爍著，賀塵有些不適的瞇起了眼。
　　門口的保安被喧鬧的音樂吵得提高了音量，扯著嗓子對賀塵吼出了聲：“不管妳是想幹嘛，只要是未成年，都不能進去，請出示壹下身份證！”
　　賀塵揉了揉耳朵，對保安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耳朵終於清凈了下來，賀塵長長的呼了口氣，打開手機，看著自己對備註為“哥哥”的人撥出去十幾通都沒有被接聽的電話，有些煩躁的“嘖”了壹聲。
　　想了想，他還是把電話打給了秦彥。
　　對方隔了很久才接了電話，背景聲音雜亂卻還能夠忍受，想來應該是特意挑了壹處安靜壹些的地方。
　　“秦哥，黎叔叔讓我帶哥哥回家，妳可以向他轉達壹下嗎？”
　　秦彥沈默了壹下，才回應道：“轉告當然可以，但是妳清楚妳哥的性子，他肯定不會回去的。”
　　“我就在星點外面，妳可以來接我進去嗎，我去跟我哥哥說。”
　　“那妳等我壹下，我馬上出來。”
　　電話被掛斷，賀塵將手機揣回兜裏，站在原地等秦彥。
　　秦彥剛走到酒吧前臺便認出了門外的賀塵，此時賀塵正背對著他，給他留下壹個清瘦的背影。
　　秦彥走出去拍了拍賀塵的肩膀，賀塵轉過了身，叫了聲“秦哥”。
　　秦彥攬著賀塵的肩膀往酒吧裏走：“怎麽還這麽生分。”
　　秦彥能感受到，在他的手觸碰賀塵肩膀的那壹刻，賀塵身體明顯僵硬了壹下，卻並沒有推拒，秦彥便也佯裝沒有察覺，繼續搭著賀塵的肩膀往裏走。
　　站在門口的保安目光死死盯著賀塵，卻在看到壹旁的秦彥之後還是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彥偏頭看向身側的賀塵，在炎熱的夏夜他依舊穿著壹件白色長袖襯衫，酒吧內各色燈光打在他的身上，給他添上了幾分綺麗的色彩，只是這樣的色彩卻無法映入他的眼中，他的目光依舊淡漠而疏離，壹副乖巧學生的模樣，在這個縱情聲色的地方自成壹派獨特的風景。
　　也難怪會被保安攔在門外。
　　秦彥帶著賀塵來到了黎星闌所處的位置，此時黎星闌正慵懶地窩在沙發上，手中握著酒杯時不時低頭啜飲壹口，金屬邊框的眼鏡讓他看上去顯得有些斯文。他的附近圍坐了許多人，中央的桌上擺放了壹個精致的蛋糕，上面插著18的金屬裝飾。
　　今天是黎星闌的十八歲生日。
　　秦彥將賀塵向黎星闌身邊推了推：“星闌，妳弟弟來找妳了。”
　　黎星闌這才將目光放在了賀塵身上，但隨即便皺起了眉，反駁了秦彥的話：“要我說多少次，他不是我弟弟。”
　　賀塵沒有在意黎星闌的話，開口道：“哥哥，黎叔叔讓我帶妳回家。”
　　黎星闌嗤笑了壹聲：“妳算什麽人，就妳也配給我下命令？”
　　黎星闌身邊的朋友們見到這個情況，也不再給賀塵好臉色：“妳怎麽還有臉來纏著他呀，是想學著妳媽來勾引男人嗎？”
　　周圍壹片哄笑。
　　見黎星闌沒有出口制止，那人說得更起勁了：“怎麽，妳媽勾引了黎叔還不夠，連妳也要上陣了嗎，要不要哥哥我來提醒壹下妳，黎少可是純直男。”
　　“餵，妳……”秦彥剛要起身阻止，卻被黎星闌伸手按回了原位。
　　秦彥低聲對黎星闌道：“別太過分了。”
　　黎星闌偏頭看向秦彥：“妳好像壹直都挺關心他？”
　　秦彥錯開了黎星闌的目光，不再開口。
　　自始至終，賀塵只是安靜的站在黎星闌面前，神色毫無波動，仿佛這壹切的鬧劇都與他無關。
　　等到周圍侮辱性的話語漸漸平息，他才再次開口道：“哥哥，跟我回家。”
　　黎星闌還沒有回應，便有壹人從後面攬住了賀塵的腰，壹把將他攬進了懷裏。
　　賀塵掙紮著要起身，卻被那人死死的按住。那人伸手揉捏著賀塵的腰，道：“死心吧，黎少看不上妳的，與其在他那費心思，還不如試著討好壹下我們。”
　　賀塵壹把攥住那人放在他腰上的手，目光卻始終盯著黎星闌，再次重復道：“哥哥，跟我回家。”
　　賀塵的襯衣衣擺並沒有紮進褲子裏，壹直到那人對賀塵動起手時，才顯露出了細瘦的腰線。
　　周圍的壹切景物都在黎星闌的眼中模糊了起來，唯有賀塵真切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黎星闌的目光移到了賀塵腰上的那只手上，莫名覺得有些礙眼，等回過神時竟已開口幫他解了圍：“松手。”
　　那人沒有料到黎星闌會開口制止，雖然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卻也只能悻悻的將手挪開。
　　黎星闌與賀塵目光相對時，他有壹瞬的出神。
　　不管是先前受制於人也好，還是他開口幫忙解圍也好，賀塵始終用平靜的目光看著他，既沒有因為被人輕慢而感到屈辱，也沒有因為他的幫忙而感激。
　　是的，他的這個弟弟，好像壹直都是這樣，無論受到怎樣的對待，都激不起分毫情緒上的波動。
　　黎星闌突然有壹個惡劣的想法，他想看到賀塵更多的反應。
　　“過來。”黎星闌沖賀塵揚了揚下巴。
　　賀塵沒有絲毫猶豫，站起身走到了黎星闌面前，輕輕叫了聲“哥哥”。
　　黎星闌的印象中，賀塵的皮膚壹直是長期不見陽光的有些病態的蒼白，只是此刻在曖昧的燈光氛圍下，賀塵身上的病氣被恰到好處的掩蓋，他的皮膚似乎泛起了淡淡的粉，壹副很好揉捏的模樣。
　　他的襯衫在方才的爭執中被蹭出了褶皺，壹部分衣擺緊緊貼在了腰線上。
　　黎星闌盯著賀塵的腰，想起了方才別人在他腰上撫摸的畫面，眸色壹暗，伸手撫上了賀塵的腰,撫平了襯衫上的褶皺。
　　賀塵似乎有些意外，眉心蹙了蹙，就在黎星闌以為自己會從他眼中看到震驚或是恐懼的神色時，他卻並沒有退開，反而又向前走了壹步，將自己的腰完全送入了黎星闌的手中。
　　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這個舉動背後掩藏的曖昧。
　　“想讓我跟妳回去？”
　　賀塵點了點頭。
　　黎星闌收回了手，靠在了沙發上，仰起頭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片刻後，突然站起身來，攥住了賀塵的手腕：“陪我去洗把臉，然後，我跟妳回去。”
　　賀塵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黎星闌拉著向洗手間走去。
　　賀塵在黎星闌身上聞到了濃烈的酒氣，那是他不曾在黎星闌身上聞到過的味道。
　　黎星闌邁著長腿快步走在前面，賀塵跟的有些吃力，忍不住叫了聲“哥哥”。
　　黎星闌沒有回應他，卻下意識的放慢了步伐。
　　他們壹路走進洗手間，黎星闌卻並沒有在洗手池前停下，而是拉著賀塵進了廁所的隔間，然後扣上了門鎖。
　　賀塵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哥哥？”
　　洗手間的燈光是暖黃色的，給賀塵的側臉鍍上壹層溫暖的光輝。
　　這樣近乎溫柔的賀塵，讓黎星闌有些不知所措。
　　在見到賀塵以前，黎星闌無數次用最惡劣的想法去塑造他。賀塵應該是艷麗，張揚，又惡毒的，就像他的母親賀曼容壹樣。
　　總之不該是面前的人這副乖巧又倔強的模樣。
　　賀塵沒有等來黎星闌的應答，卻看到他扯開了褲鏈。
　　賀塵立刻將目光移向了別處：“哥哥，妳醉了。”
　　黎星闌伸出手按住了賀塵的後腦，迫使賀塵躬下身子，瞇起眼看著賀塵的表情，開口道：“吃下去，我就跟妳回去。”
　　賀塵眨了眨眼，眼中有壹瞬的錯愕。
　　黎星闌勾起了嘴角，頭壹次在戲耍賀塵這件事上獲得了心理的快感。
　　他正準備松手用言語羞辱賀塵壹頓然後提上褲子回去時，卻聽到壹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賀塵順著他手上的力道跪了下去。
　　頭頂的燈光為賀塵的眼睛蒙上了陰影，黎星闌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只是感受到了賀塵手心的溫度，然後他看見賀塵，伸出了舌頭。
　　此時的黎星闌再想後悔已經晚了，他被賀塵溫柔的包裹著，壹時間大腦似乎失去了功能。他像壹葉失去方向的孤舟，被裹挾在壹片溫暖的海域，茫然無措卻又無可奈何的沈溺其中。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也不理解賀塵過分的縱容。
　　他只是下意識的用手按壓著賀塵的後腦，看著賀塵低垂著眼簾，眼角流出生理性淚水。
　　隨著賀塵的動作，黎星闌時不時會看到他鼻梁左側那顆褐色的小痣。
　　那顆痣在黎星闌的心尖輕輕搔動著，不痛，卻帶著難以遏制的癢。
　　許久之後，黎星闌重重按住賀塵的頭，發出了滿足的喟嘆。
　　等黎星闌松手後，賀塵才咳嗆著吐出嘴裏的東西，對著馬桶幹嘔。
　　等賀塵漸漸平息下來，黎星闌的思緒依舊亂作壹團。
　　因為淚水的緣故，賀塵的眼角還透著淺淺的紅，看上去精致而脆弱。
　　賀塵對著黎星闌伸出手，黎星闌以為他要討要壹個擁抱的溫存，正準備冷言拒絕時，卻見賀塵的手越過了他，從他身後的墻上抽了壹張紙，擦去了臉上和淚水混在壹起的液體，然後用依舊平靜的目光看著他：“哥哥，按照約定，妳該跟我回去了。”
　　黎星闌的心情莫名變得糟糕了起來，壹言不發地打開廁所門，卻和秦彥碰了個正著。
　　秦彥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們從同壹個隔間出來，黎星闌目光從他臉上掠過，卻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快步走了出去。
　　賀塵匆匆向秦彥點頭打了個招呼，便邁步去追黎星闌。
　　他看到黎星闌沒有回到和朋友聚會的地方，而是直直向酒吧出口走去。
　　賀塵松了壹口氣，跟在了黎星闌身後。
　　二人壹前壹後沈默的走著。
　　此時賀塵的手機響了起來，賀塵關掉了定好的鬧鐘。現在是十壹點五十五分，再過五分鐘，就到了第二天。
　　“哥哥。”
　　黎星闌的腳步壹頓。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