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宮女上位記 by 屋裏的星星
2024-10-9 20:51
說罷那句話, 封煜似不經意地負手而立,恰好扯開沈貴嬪拉著他衣袖的手。
稍頓,他袖子中輕轉著扳指, 斂眸, 淡聲說:
“朕想起來禦書房還有事,改日再陪愛妃賞花。”
他沒等人回答, 話落直接轉身離開, 沈貴嬪漸漸攥緊手帕, 看著他的背影, 眸色微似凝滯,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心底冷笑。
有事?來禦花園之前方還說今日得閑,壹見鈺修儀, 便就有事了?
在原地停了片刻, 她才冷著臉準備離開,剛轉身就和尋過來的周琪差些迎面撞上,幸而周琪手疾眼快, 余光剛瞥見她, 就立刻歪了身子,不穩地跌在小徑旁的草地上,腰腹狠狠壹疼, 她擰著眉垂頭行禮:
“沈貴嬪安。”
周修容臉色微變, 心底暗道,遭了。
她擰眉,朝身後宮人不著痕跡地使了個眼色,就聽見沈貴嬪的輕嗤:“安?妳這般壹撞,我還能有什麽安?”
沈貴嬪倚在沁芍身上, 素手撫著小腹,臉上怒容不似作假,若沒親眼看見這副場景,周修容險些就要認為周琪是真的撞上了她。
周琪微攥緊了手,不卑不亢道:“沈貴嬪慎言,奴婢可未曾碰到您。”
“放肆!”沁芍扶著沈貴嬪,冷眉怒喝:“若是皇嗣有半分閃失,妳擔待得起嗎!”
輕飄飄的,從身後傳來壹道輕柔笑聲,讓沈貴嬪冷眼看去,就見周修容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溫婉的眉眼含笑:
“沁芍姑娘說話可要仔細,這皇嗣閃失的罪名可不能亂按。”
沁芍臉色微變,那周琪的確沒撞到她家主子,就算有心罰,也沒理由,更何況,看周修容的意思,還是要力保周琪的模樣。
沈貴嬪擡眸,清冷地看向她:“妾身處理個沖撞妾身的奴才,還無需周修容插手吧。”
周修容失笑,她瞥了眼臉色似有些發白的周琪,輕捏了下帕子,她掀起眼皮子,笑意淡下來,道:
“本宮要是插手了,沈貴嬪又待如何?”
她往日在宮中脾性好,眾人待她不算敬重,她也並不在意,卻並不代表她不能在意。
沈貴嬪凝眸,倏然撞上她的視線,稍頓,周修容溫和笑道:
“沈貴嬪何必這般小題大做,本宮瞧這奴才也沒有撞到妳,妳就放過她壹次,又如何?”
豈料她話音剛落,沈貴嬪就撫額,似是不適,輕疑道:
“她沒撞到妾身呀?可妾身這肚子怎麽有些疼呢?”
她不適地輕蹙細眉,可那眸子卻皆是笑,嘴角勾了抹輕輕淺淺諷刺的弧度。
周修容看得眉梢輕挑,看來皇上今日倒是真氣著她了,這般不顧顏面,也要罰壹下周琪。
都說這後宮,鈺修儀最厚顏無恥。
可若她看,論不要臉,這沈貴嬪倒是也不遑多讓。
“周修容,這皇嗣壹事,就算您位高於妾身,恐也插不了手。”
沈貴嬪眉眼壹冷:“來人,去請太醫,順便將這奴才帶到我宮裏!”
她壹聲吩咐令下,但敢動的宮人卻是不多,各自猶豫遲疑著,她本就是伴駕賞花,身邊未帶多少宮人,除了沁芍外,只剩三四人。
這壹遲疑,無疑直接折了沈貴嬪的臉面,她冷眼掃過幾人:“怎麽,我使喚不動妳們了?”
見她得寸進尺,周修容輕輕壹擡手,頓時就有宮人攔住沈貴嬪的人。
沈貴嬪眸色微凝:“周修容,妳什麽意思?”
“很簡單,今日除非有皇上和皇後的旨意,否則,妳帶不走她。”
她站在那裏,輕輕柔柔地笑著,看著就讓人覺得她性子軟和,沈貴嬪卻是冷笑,周家倒是出了個好女兒。
“連沖撞皇嗣的罪名,周修容都敢插手,妳和鈺修儀倒真是姐妹情深。”
沈貴嬪捏緊了手帕,眼底越發冷,今日,這沖撞皇嗣的罪名,周琪她是擔也得擔,不擔也得擔!
周修容彎眸:“鈺姐姐和本宮如何,就不勞沈貴嬪操心了。”
“皇上剛離開,許是未曾走遠,妳若真想帶走這奴才,不若還是直接派人去追吧,有皇上為妳作主,本宮自沒話說。”
“哪需要勞煩皇上?”沈貴嬪輕撫額,壓低了聲音:“聽說周修容您那不爭氣的弟弟昨日又闖了禍,您有這操勞鈺修儀的功夫,不如多費些時間管教管教妳那好弟弟。”
“不然,我沈家就替您管教了?”
這番話清晰傳進周修容耳裏,她倏地眸色壹冷,就見沈貴嬪擡頭,不緊不慢道:
“人不帶走,可以,妾身就在這兒罰,周修容總沒意見了吧?”
話音剛甫落,就倏然聽見身後傳來壹聲:
“本宮倒要看誰敢!”
聽見這聲,周修容終於松了口氣,她冷冷掃過沈貴嬪,不著痕跡退了壹步,朝勒月使了個眼色。
眾人壹驚,忙回頭看去,就見鈺修儀被宮人扶著,沈著臉色站在那裏,倏然,宮人忙服身行禮:“鈺修儀安!”
阿妤沒搭理她們,壹步步走近,叫人扶起周琪,拉過她細細打量,註意到她泛白的臉色,忙問:
“受傷了?”
周琪搖頭,低聲:“奴婢沒事,不小心撞在了石塊上。”
聽罷,阿妤心底微松了口氣,剛聽到周修容派人傳去的消息時,她險些心跳都停了會兒。
她如何也沒想到,現在的後宮還有人敢不管不顧地罰周琪,否則,她如何也不敢將周琪壹人放在這兒。
安靜了片刻,阿妤轉頭,視線落在沈貴嬪身上,輕笑:
“不知沈貴嬪要怎麽罰本宮身邊這丫頭啊?”
自從阿妤出聲,沈貴嬪就冷了眉,她撫著小腹,強硬道:“就算是鈺修儀身邊的人,這沖撞皇嗣,也不能不罰。”
“念在鈺修儀面上,罰她掌摑十下即可,鈺修儀覺得如何?”
阿妤笑了,她俯身湊近沈貴嬪,定定盯著她的眸子,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這能生出來的才叫皇嗣,生不出來?那就是灘血……”
沈貴嬪臉色驟變,而阿妤卻是已經直起了身子,漫不經心地看著她:
“這是否沖撞了,左右都是妳說,可本宮不信。”
“不是疼嗎?太醫呢?”她斜眸朝小福子:“去太醫院,就說奉本宮的命令,請宋太醫來,本宮也想瞧瞧沈貴嬪是哪兒疼!”
宋太醫,專門替皇上診脈的人,換句話說,絕不會偏幫誰。
“沖撞皇嗣這麽大的事,居然不派人去請皇上,荒唐!”阿妤諷笑,瞥向禦花園值守的宮人:“楞著作甚,還不去給皇上和娘娘報信!”
沈貴嬪終於回神,她指甲幾欲掐進肉裏。
她怎麽敢?敢當著她面威脅她?
好半晌,她才氣得顫著音輕嗤:“鈺修儀好大的威風!”
阿妤懶得和她爭這口舌之快,直接吩咐眾人,將沈貴嬪送進雎婷軒,她還對著沁芍訓斥:“明知妳家主子不適,還任由她在這兒亂來,真是個好奴才!”
等封煜和皇後踏進雎婷軒時,阿妤就好端端地坐著,正手裏捧著杯茶水輕抿。
封煜步子微頓,看了她眼,又看了眼躺在床榻上沈貴嬪,有些頭疼地擰起眉。
阿妤服身朝他行禮,他半晌,才說出:“妳不是回宮了嗎?”
怎又回去了?摻和這事作甚?
阿妤沒起身,他不扶,就半蹲著,低眉順眼地說:“沈貴嬪要罰妾身的人,妾身哪能安心回宮。”
她垂眸不起,就似認錯般,封煜見不慣她這副模樣,終是伸手扶起了她。
恰好宋太醫站起來說:“沈貴嬪並無大礙,只需好生休養即可。”
人心都是偏的,封煜也不例外,或者說,在他身上這點尤為明顯,聽說沈貴嬪無事後,他就沈下臉:
“究竟是怎麽回事?”
沁芍剛欲說話,阿妤余光瞥見,她哪會給沈貴嬪的人開口的機會,她撫額偏頭,輕嗤:“妾身不在場,就不作答了,不若叫周修容說與您聽吧。”
誰說都是壹樣,封煜自不會在這點事上駁了她的意。
周修容服身將當時發生的事,壹五壹十地說了出來,不帶半點隱瞞和修改,叫沁芍想插話反駁都不知從何反駁。
封煜越聽,眉頭擰得越緊。
甭管怎麽聽,都是沈貴嬪拿周琪故意發火,本來她是主子,罰個奴才沒什麽,可偏生這是鈺修儀身邊的貼心人。
封煜掃過沁芍不知如何反駁的神色,甚至都懶得多問。
阿妤忽然拉住他衣袖:“皇上,阿琪明明沒傷著沈貴嬪,卻被其倒打壹耙,妾身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也想罷了。”
“可您也知曉,這阿琪在外就代表了妾身的臉面,如今被人肆意打罵辱罰,若今日之事輕易揭過去,那妾身顏面何存?”
她咬咬牙,說:“沈貴嬪當著妾身的面,都要掌摑阿琪十下,這般不將妾身放在眼裏,若人人都如此,那妾身當這個修儀還有甚意思,不如尋口井,投進去得了!”
她話音剛落,封煜就冷了臉,斥道:“胡鬧!”
“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妳怎壹點忌諱都沒有?”
稍頓,他說:“妳這個修儀當得好好,還到不了投井的地步。”
床榻上的沈貴嬪忽然掀開床幔:“鈺修儀怎不將妳剛在妾身耳邊說的話也重復壹遍?”
阿妤歪頭,似是不解:“本宮說什麽了?”
沈貴嬪攥著錦被,坐直了身子:“妳說,妾身的孩子生下來才是皇嗣,生不下來那就是壹灘血!”
“怎麽,鈺修儀,您不認?”
剎那間,殿內寂靜下來,眾人皆被沈貴嬪的話嚇得出了壹身冷汗。
封煜眸色沈了又冷,定定地看向阿妤,淡聲問她:“妳說的?”
阿妤對上他的視線,怔了許久,倏然輕嗤了壹聲,深深吸了口氣,壹字壹句問他:
“您覺得我會害她?”
她甩開封煜的手,氣急道:“您都不信我,還問我作甚?”
“我說不是我說的,您信嗎?”
“我什麽時候做過您不——”喜歡的事?
“朕信。”
封煜擡眸,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打斷了她的話,阿妤楞在原處,不自覺捏緊手帕,看了他許久,癟著唇淚珠子掉下來:“您真的信?”
那自是不信的。
此話,她的確說得出口,可終究不過壹句話,她心底有氣,頂多就是想嚇唬沈貴嬪壹番。
撒撒氣罷了,沒必要深究。
封煜斂眸,還未開口,沈貴嬪就不敢置信地打斷他:“皇上!”
“您就這般信任她?若不是她所說,難不成妾身還會親自說這話,來詛咒妾身的孩子嗎?”
封煜掀起眼皮子,打斷她:“妳既知曉忌諱,就不該說那壹遍。”
他又掃過柳嬪壹眼,平淡地撂下壹句話:“仗著腹中皇嗣胡作非為,此般行徑,叫朕如何放心讓妳們親自撫養皇嗣。”
壹句話叫柳嬪臉色煞白,也讓沈貴嬪手背青筋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