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九十八章 精靈王的誕生

　　或許是因為不再去思考曾經有關自己的往事，又或許是眼前這個孩子實在是顯得有些純真，索菲爾德略微猶豫了片刻之後，終究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走到窗前，說道：“學了也蠻長時間了。出來吧，我們散散步，走走。”
　　說罷，索菲爾德就跳出了窗。待得麻薯也跳出窗之後，就看到這位老祖宗正抱著頭骨，沿著樹幹緩緩地向著遠處的壹片樹冠走去。她也只能立刻緊隨其後。
　　真正地沿著樹冠行走的時候，麻薯才算是徹底領略到了這株大樹上方的魅力。
　　擡起頭來，天空中的壹切都被樹葉層層疊疊地遮掩起來，看不到天空，宛如壹個天然的屏障。
　　而這裏的樹枝交錯，根須繁雜，光是比房子那麽粗的樹枝就到處都是，來回交錯。似乎只要稍稍經過壹些修整就能夠成為很好的道路和區域規劃。
　　雖然年代有些久遠，但依稀還是能夠看到壹些樹枝的兩邊矗立著些許護欄的痕跡。而放眼望去，也能夠看到壹些似乎長得十分扁平的樹枝可以當成壹個個的小（和諧）平臺，那裏或許曾經有著什麽商店或是休閑生活角之類的地方。
　　望著眼前的這壹切，饒是麻薯也會開始想象，在千多年前精靈族中還沒有誕生魔王的那個時候，這片由樹木形成的城域究竟會是多麽的壯觀，又是多麽的生機勃勃啊。
　　“這棵樹，是我們的母親樹，名為艾爾。在我們精靈語中意味著整個世界。”
　　在經過壹條走廊的時候，索菲爾德看著走廊兩邊的藤蔓上懸掛著的壹些類似於畫的東西，感嘆了些許，緩緩說道——
　　“我們精靈壹族誕生自森林之神的精華，我們自古以來就擁有強大的自然元素親和。因此，我們也以自然之神的子民自居。”
　　“在漫長的歲月裏，我們虔誠而謹慎地生活者，恪守我們的傳統與禮儀，不去幹涉外界事物的發展，只需要維持我們的信仰與生活。這樣的時間持續了很久很久，壹直久遠到第十位精靈王逝世的時候。”
　　麻薯不由得默默吞了壹口口水。
　　第十位精靈王過世？這精靈壹族究竟是延續了多少年啊？這個概念可真的是想壹下就有些背脊發涼。
　　“精靈王的逝世是命運的必然，我們不需要為此悲傷。因為取而代之的，將會有下壹代的精靈王重新成為我們的領導者，繼續維持我們的生活。”
　　“這壹次，壹位名為伊戈塔裏·特裏·艾納遜的精靈，在通過了諸位長老的試煉以及完成了自己的傳統之旅後，終於能夠合法地成為第十壹任的精靈王。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順著樹枝走啊走，突然間，索菲爾德的腳步停了下來。
　　麻薯也在他的身後停下，望著眼前繼續延展出去的壹片樹冠區域。
　　頃刻間，她明白了前方的樹冠區域是哪裏。那正是那個暴風皇子曾經說過被切斷過的樹冠區域！
　　看看腳下的樹枝們，即便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但還是能夠很明顯地看出這些樹枝上有著明顯的分界線，齊刷刷的壹條，縱貫視線的左右。
　　切線這邊的樹冠層中可以看到各種被精心修飾的生活區域，而在切線的另外壹邊則是徹底粗放的野蠻生長，甚至枝葉層層疊疊，讓人沒有辦法走動的程度。
　　“原本已經贊同這位大人出任精靈王位置的人們，突然間開始出現了反對聲。而那些原本已經認同的長老們，現在也是表現出壹定程度的退縮。”
　　“已經連續十屆精靈王的選舉都是以平和的姿態進行交接的，而這壹次，卻是在每個人的心中產生了些許不好的想法。似乎所有精靈都知道，這位精靈王的上任將會意味著壹些改變。而且……還是壹些最為腥風血雨的改變。”
　　索菲爾德的聲音逐漸變得緊張起來，這種感覺倒是讓旁邊的麻薯聽得有些奇怪。這個壹直都是憂郁臉的精靈，現在竟然會變得那麽緊張？
　　稍稍停頓了片刻之後，索菲爾德繼續說道——
　　“在精靈王的上任典禮之上，壹切的問題終於爆發。精靈壹族分為了兩派，壹派支持精靈王，而另外壹派則是堅持要罷免這位還沒有上任的精靈王。於是，雙方之間就展開了沖突。最後，沖突甚至變成了死鬥，也變成了導致精靈壹族的居所毀滅，艾爾也遭受如此重創的災難。”
　　“雖然我剛才說，精靈壹族內部分裂成了兩派。但是在這場戰鬥中，精靈王那壹派屬於絕對的少數。僅僅只有寥寥數人跟隨著精靈王，願意接受精靈王的領導。”
　　“因此，雖然精靈王的力量已經無比強大，但是對於同族之間他還是有著最後的憐憫，因此並沒有對我們的同族趕盡殺絕，而是率領著願意離開的精靈們離開了這裏，離開了艾爾，離開了我們生活了亙古歲月的居所。”
　　“可即便是我們離開了，剩下的精靈壹族卻依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分裂事實，他們對我們精靈王壹派展開了追殺，甚至是不惜去聯絡人類壹方，也要徹底消滅精靈王和他的眷屬。也是自從那個時候開始，精靈王……開始被他們稱之為魔王。而我們這些跟隨精靈王逃出來的人，卻也是被冠上了惡魔的稱號。”
　　說著以前的事實，索菲爾德的情緒倒是沒有多大的改變，就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情壹樣，甚至連眉頭都沒有抖動壹下。
　　在看夠了前方的那片古戰場之後，他轉過身，開始沿著壹排已經完全失去蹤跡，只有稍加想象才能夠看到的樹枝樓梯，向著樹冠的方向走去。而麻薯也是緊隨其後。
　　此時，麻薯問道：“那……既然那個魔王……那個精靈王已經完成了測試，原本的長老們也都同意了，可為什麽最後又變成這樣分裂了呢？”
　　索菲爾德輕輕點了頭，緩緩說道——
　　“因為，大地守護者的力量。”
　　麻薯：“哦，因為魔王的力量？”
　　索菲爾德嘆了口氣，搖搖頭，對於身後那個孩子的提問顯得有些欣慰，但卻又像是問的東西都太過膚淺，所以解答起來也有些疲倦，說道——
　　“伊戈塔爾在進行精靈王的試煉的時候，很偶然間遇到了大地守護者的力量。這份力量似乎很中意我們的這位精靈王，所以願意將自己的力量交托給我們的王。”
　　“而承擔了大地守護者的力量之後的精靈王，那就不單單是壹名精靈壹族的王了，而是整個大地上所有生靈的王。”
　　“身為大地之王，那麽我們的主人自然應該承擔起責任來。而他與我們同族之間的沖突就在於，我們的族人們不認同這份職責，認為精靈壹族始終就應該只對精靈壹族負責，而不應該再去管人類。”
　　“這樣的意識差距終究還是無法調和，最後導致了沖突的爆發。但，大地守護者的力量終究還是選中了我們的精靈王，這壹點無可辯駁。如果依然不願意更改的話，那麽這個世界終究也是無法進步了吧。”
　　雖然從頭到尾，麻薯都在認認真真地聽。
　　可是這聽了就等於沒聽壹樣，什麽叫做擁有了力量之後，就要承擔職責？承擔職責的話就和精靈壹族的職責相抵觸？這是什麽概念？不懂。
　　既然不懂，那麽麻薯當然還是想要開口問出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來到了樹冠上層區域的位置。在這裏，有著壹條比旁邊的許多樹枝都要粗上至少四五倍的樹幹，而在樹冠的末端，則是擺放著壹個由滕樹和各種植物點綴而成的王座。
　　只不過現在，這個王座已經腐朽，甚至已經倒塌，變成了壹堆怯弱無力的花草的根基，被完完全全地埋沒住了。
　　“精靈自以為能夠得到永恒。但這個世界上又怎麽會有永恒不變的事物？即便是如同這張十位精靈王曾經坐過的椅子，現在也終究化為了壹片養料，被這個世界上看起來最軟弱可欺的花草剝奪了那種神聖性。再次回想起當年我們壹族內亂時候的戰場，真的是顯得無比的可笑，又無比的可憐啊。”
　　看著索菲爾德遙望著那張王座，默默出神的姿態，麻薯反倒是不敢再問了。生怕再問上壹兩句，自己就會被這個喜怒無常的精靈給殺掉！
　　如果說之前麻薯對於精靈的看法還在於“伊戈只是其中比較奇怪的壹個”的話，那麽現在麻薯的腦子裏面已經差不多把精靈和瘋子完全等價起來了。
　　畢竟，不僅僅是現在所見到的精靈，甚至是傳說故事中那個為了壹點點的意識不同就可以開打的精靈壹族，怎麽能不被稱之為壹句瘋子？
　　可是，麻薯不說話，索菲爾德卻是要開口說話了。他就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略微回頭，說道：“我傳授妳的血魔法知識，現在融會貫通多少了？”
　　麻薯壹楞，心中立刻緊張了起來。她努力在自己的腦袋裏面搜刮剛才所有理解的東西，猶豫了片刻之後，才說道：“那……有……有壹點點理解了……應該吧……”
　　索菲爾德點點頭：“是嗎？那現在就來試壹下吧。看看妳能夠做到哪種程度。先嘗試重現這裏曾經出現過的那壹場大戰吧。兩名年輕的祭祀在精靈王登基前的那壹刻，出手攻擊了精靈王。將這壹幕還原了，我就認為妳聽進去我剛才講的課了。”
　　現如今，麻薯心中唯壹的念頭就是壹個——血魔法還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嗎？！不會是在唬人的吧！！！
　　要知道，現在站在這裏的是壹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吸血鬼幼崽，而且才剛剛聽了差不多壹個小時的有關於血魔法深層理論知識。
　　現在，就要讓她徹底融會貫通，甚至還要能夠穿梭時空，重現那場恐怕已經不止壹千三百多年前的那場戰鬥？
　　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可是就算再怎麽緊張，麻薯也必須要做下去。她顫顫巍巍地向前走了兩步，眼神飄忽地望著眼前的這個王座之庭，隨後又轉過頭看了看索菲爾德。
　　這位老師兼老祖宗卻是壹副很淡定的表情，只是默默地註視著這壹切，完全沒有壹點點想要插手，還真的是打算看看成果的樣子。
　　麻薯吸了壹口氣，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劃開自己的指尖，擠出壹滴血來。
　　可是握著自己的血，她卻是有生以來第壹次在心中產生了壹個疑問——
　　血魔法……怎麽使用來著？
　　糟了，她發現自己似乎就連最基本的血魔法的使用方法都忘了！整個大腦都壹片空白了！
　　隨著時間壹秒壹秒地過去，麻薯更是緊張的額頭上都開始滾下汗珠來。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什麽都做不了的話，如果自己真的什麽都辦不到的話……這個老祖宗會不會突然間壹怒之下，真的把自己給哢嚓了呀？！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麻薯是相信這個老祖宗應該真的有這樣的力量，而且還會辦的十分輕松！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急智這種東西，反而倒是浮現出來了。
　　麻薯心中壹定，連忙轉過頭，以壹副十分誠懇的態度說道——
　　“老祖宗，那個感覺太過虛妄了，我可能辦不到。按照我的理解，如果可以按照對血液本身的控制，應該是可以操縱血液擁有者自身的身體變化的吧？如此壹來的話，我想會不會在情緒方面，也有壹定的效果？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壹個可以讓我們的情緒產生更多變化的地方，這樣實踐起來才更加容易壹些？”
　　麻薯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胡吹壹頓到底有沒有用，反正現在也沒有辦法，先試試再說吧。
　　可沒想到，索菲爾德對此卻是報以壹個肯定的態度，他的嘴角甚至略微向上揚了揚，露出壹抹欣慰的微笑——
　　“妳的思路很好，在某些情況下，情緒的確會對血魔法產生很大的作用。有些魔法在某些情緒下可能會效果十分好，但在某些情緒下可能又會完全失效。雖然魔法這東西應該講究普遍的實行性，但個體偏差總是有的。”
　　聽到索菲爾德這麽壹說，麻薯這才略微松了壹口氣。
　　“可是，妳想要在怎樣的場所施法呢？妳看看這附近的哪裏比較適合妳的情緒。”
　　面對索菲爾德的提問，麻薯立刻說出心中早就決定好的答案，伸手指著外面，說道——
　　“老祖宗，我想去妳抓走我的那個婚禮現場！那個地方壹定殘存著很強烈的情緒吧？而且，我的朋友之中正有想要結婚的人，在那個場所的話，情緒方面的影響壹定會非常大的！”
　　對於這個提議，麻薯最多只能算是賭博。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賭贏，更不知道自己如果猜錯了的話下場會怎麽樣。
　　但是現在，她也只有這麽賭壹把……至少，在離開這棵名為艾爾的巨樹，下落到地面上之後，壹切的事情或許才能夠有轉機。
　　然後，她開始等待。
　　等待著這位老祖宗臉上的表情中再次浮現出些許名為“詫異”的變化。他的嘴角略微壹陣抽搐，甚至就連眼神也變得有些迷茫。
　　只是，這樣的情緒變化真的很微弱，片刻之後，他的那張臉就重新恢復成那種安穩的憂郁表情。甚至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壹口氣……
　　“那原本是我最不願意想起的事情。但現在看起來，我的情緒對於引導出妳的魔法來說，或許可以算是壹個必不可少的引子。”
　　當下，他壹揮手，轉身：“也罷了。如果血魔法真的能夠被妳傳遞下去，那也算是壹種成果了。我們下去吧。”
　　沒想到真的能成功？
　　這讓麻薯有些意外，但也有些後怕。她看著索菲爾德向著下方樓梯走過去的背影，突然開口問道：“老祖宗，妳不會傷心嗎？如果我真的召喚出過去的幻影的話……”
　　索菲爾德的腳步卻沒有停留，壹邊走，他那冷淡的聲音就從那邊緩緩飄來——
　　“（精靈語）既是幻影，何必傷心？過去之事，過去已定。今日再會，不過空妄。”
　　麻薯聽不懂。
　　可即便聽不懂，她本能地感覺應該不是說要殺自己的意思吧？
　　當下，也是跟著走了下去。
　　這壹次，她沒有沿著樹幹外面跑下去，而是來到了這棵名為艾爾的巨樹的內部。
　　按照眼前的構造來看，這壹連串的螺旋樓梯中央應該有壹個風魔法發生裝置吧？可以讓人快速上下用的。不過現在已經年久失修，也沒有什麽用處，只能沿著樓梯壹點點地往下走了。
　　也不知花費了多少時間，就在麻薯的腳都快要走疼了的時候，兩人終於來到了樹幹的底部。
　　離開艾爾後，眼前立刻湧現出上百名“精靈護衛”簇擁到了索菲爾德的面前。
　　索菲爾德輕輕點了點頭之後，繼續抱著懷中的頭骨向著東方走了過去。
　　而那個方向並不是宴會現場的方向。
　　不過不用多久，麻薯就明白了那究竟是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