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這裏便是樹的故鄉

　　樹枝快速的生長著，而許樂釋放出來的黑暗也在快速腐蝕著這些樹枝。
　　腐蝕的速度和生長的速度進入了壹種奇異的平衡狀態。
　　墨塵的靈魂在這壹刻脫離了王樹的身體，依然處於樹化的王樹直挺挺摔在地上，砰的壹聲，震起了地上的塵土。
　　靈魂狀態的墨塵散發著金光，如果在普通人的視角中看來，那這種滿身金光的狀態壹定是聖潔的。
　　他壹步壹個腳印，踏在半空中。
　　感覺就像是蹬神階梯壹樣，緩緩靠近許樂。
　　而許樂這邊呢，渾身充滿了如同墨汁壹般的黑色。
　　黑暗的氣息四處彌漫，給他扣壹頂邪惡大魔王之類的帽子，問題是不大的。
　　“5級麽？”
　　許樂默默開啟了空靈狀態，對於墨塵的晉升，已經隱隱有了壹定的猜測。
　　墨塵布置了那麽多，準備了那麽久，如果單單只是為了壹條求生之路，許樂覺得完全沒必要。
　　在來到這裏之前，他就有所猜測，墨塵是不是因為要晉升了，所以才做了那麽多的準備。
　　說實話，能夠這樣近距離的進行晉升儀式觀禮，許樂還是挺好奇的。
　　術士的晉升，是真正意義上生命本質上的壹種突破。
　　對於5級，許樂連個基本的概念都沒有，因為如今的他還在尋找晉升4級的道路。
　　有關於靈能的儲備，術式，他甚至不用做就已經達到了極限。
　　他的靈能隨著等級達到LV3後，已經處於壹種幾乎沒有邊界的狀態，但他還是對前路壹無所知，所以這次墨塵的晉升儀式，對於他來說也是壹次十分明顯的提示。
　　靈魂體和許樂越來越近，金光和黑暗的沖突也越來越強烈。
　　金色的樹枝順著墨塵的靈體向許樂包圍過來。
　　許樂盯著墨塵，壹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渴望，被他強行壓制住。
　　他可不是變態，也不是南桐！～
　　這股渴望，就是源自於靈魂之樹，許樂很清楚。
　　所以他才更要壓制住，不能暴露那種渴望，因為這些渴望，都會反應在他個人的表情和神態上。
　　會嚇著別人的……
　　對於黃金樹的形態，他始終都有些不理解，黃金光明樹和古音多之樹的形態十分相似，之前他沒有觸碰的機會，總不能把王樹給解剖了。
　　但現在，他的機會又來了。
　　墨塵的指尖緩緩接近許樂，雖然是靈魂狀態，但他依然雀躍的快要尖叫起來。
　　“快了，就快了，就差那麽壹點點了。”
　　在墨塵的指尖就快要碰到許樂時，許樂墨色的身體卻突然靠前了壹些，就像是主動讓墨塵碰到的壹樣。
　　墨塵有些錯愕的看著許樂，而許樂的表情，看起來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妳……”
　　“再靠近點……”許樂就差在這句話後面加壹個寶貝了。
　　靈魂的交融再也沒有辦法阻止，墨塵就這樣鉆入了許樂的靈魂世界中。
　　然後，他就看到了壹棵樹。
　　壹顆藍色的樹！
　　墨塵不清楚許樂為什麽要在最後壹刻突然貼近，但事已至此，他距離成功就差那麽壹點點了。
　　他不會允許任何事情阻止他。
　　樹的下面是壹片水池，瑩瑩藍光幾乎讓墨塵驚呼出來。
　　他能看的出，這就是純粹的靈能，古音多靈能。
　　“居然是以純液體形態出現的，量也太大了。”
　　墨塵知道，這個靈魂世界代表著許樂的話，那這個靈能水池就有很大概率是許樂本身靈能的影射了。
　　怪不得他可以那樣肆無忌憚的使用術式，確實有點東西。
　　墨塵靠近了壹些，雖然他對眼下的古音多靈能水池非常感興趣，但當務之急，還是找到許樂躲藏的靈魂，徹底吸收掉他，然後取代他。
　　或許自己可以取代許樂，成為錫安的議員，過上更加美好的生活也說不定。
　　這些都是令人遐想的事情。
　　“許樂？許樂先生？”
　　墨塵又走近了壹些，他來到了靠近樹壹些的位置，這片區域並不大，轉悠壹圈後，墨塵並沒有發現許樂的蹤影。
　　可這裏明明就是許樂的靈魂世界。
　　靈魂世界中看不到主人的存在，這是什麽道理？
　　時間壹分壹秒的過去，墨塵有些焦急了。
　　儀式是需要準確時間和條件的，如果在規定的時間內他沒有完成儀式，那這次靈魂侵占的晉升儀式就會徹底失敗，他也會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許樂？”
　　又叫了壹聲，但周圍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墨塵有點想要離開這裏，但又不願意放棄這得之不易的機會。
　　周圍的壹切都很平常，唯壹不平常的東西，大概就只有眼前的樹，還有樹下的水池了。
　　墨塵壓制了壹下自己躁動不安的靈魂，緩緩走到了水池邊，俯下身子向水池看去。
　　水中的倒影，在樹的藍色光輝下逐漸浮現。
　　“啊！”
　　墨塵驚叫了壹聲，因為水中的影子根本不是他，而是許樂。
　　他後退了幾步，擡起手做出了攻擊的姿勢，但最終還是沒有落下。
　　這裏將會是他的靈魂載體，如果破壞了這裏，那他的靈魂入侵也將會是壹種不完整的狀態。
　　重新壓下情緒，墨塵重新看向水池。
　　不知道怎麽回事，站在這片區域的時候，他的躁動情緒很容易就會平復下來，好像這片區域可以加快情緒的平靜似的。
　　“讓情緒變得平靜？這或許是許樂的天賦之壹吧。”
　　重新來到水池旁邊，墨塵再壹次的俯下身子，有了心理準備後，在看到水中的倒影，他雖然詫異，但也沒有像剛才那樣失態了。
　　水中的許樂輕輕微笑，墨塵遲疑了壹下，還是開口道：
　　“許樂？”
　　“命運的糾纏，還真是夠廣泛的，墨塵先生。”
　　水中倒影回答了墨塵，這果然是壹個可以和自己對話的存在。
　　墨塵不知不覺中，又靠近了水池壹些。
　　他金光閃閃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靈能水中的液體。
　　金色和藍色交融在壹起，靈魂狀態下的他似乎缺失了壹些觸感，墨塵甚至都沒有感覺到自己指尖上的變化。
　　“躲在水裏了麽……”
　　水中的許樂笑了笑：
　　“怎麽能是躲呢？墨塵先生應該很焦急吧，妳的心能彌漫了，不過我也是第壹次確定，靈魂也是有心能的。
　　靈魂是可以感覺到恐懼，悲傷，還有仿徨的。”
　　“就算破壞掉這裏，我也可以把妳抓出來。”墨塵的聲音惡狠狠的，不過話說到最後，他卻有些生不起氣來了。
　　感覺很怪……
　　就像是對壹切都失去了興趣，很想躺平壹樣。
　　他追逐了那麽久，那麽多，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
　　不該這麽平靜的。
　　不過許樂根本沒有理會他，依然在自說自話：
　　“墨塵先生的晉升條件是什麽？時間，地點，人物？”
　　“已經到了這個地方，我隨時都可以殺了妳。”
　　兩人的對話依然不在壹個頻道上，不過許樂卻在那裏有模有樣的分析起墨塵的晉升儀式來。
　　“讓我猜壹猜好了，妳在等待壹個合適的時間，固定的7點？
　　應該不是，妳壹直在看天邊的太陽，所以應該是夕陽，黃昏？
　　原本妳在密室裏其實就有動手的機會，所以地點也需準確的條件，就比如眼下的光照會教堂。
　　妳需要借用光照會的力量，所以地點的條件，就是光明之力？
　　最後就是載體了，載體，應該是妳選擇的新身體，原本妳的目標是汪漫，這壹點不用懷疑。
　　不過妳竟然選擇了我，這是我沒有想到的，為什麽呢？”
　　“是啊，為什麽呢？”
　　墨塵盯著水中的倒影，自問了壹下。
　　欲望是所有壹切的原動力，食欲讓妳想要吃飯，色欲讓妳想要開車，對更強的力量擁有欲望，才會讓人們追逐至強。
　　但他的欲望正在快速消散，感覺做什麽事情都變得沒有意思起來。
　　這是不對的，所以墨塵此時也變得迷惑起來。
　　他甚至沒有發現，他散播金色的手指，已經開始和許樂的靈能水池開始融合。
　　金色的手指如同流淌的黃金壹樣，流入了水池中。
　　墨塵聽到了許樂輕輕的呼喚：
　　“過來點，過來點……”
　　這個聲音十分幽遠，讓墨塵壹時間分不清是許樂的呼喚，還是他自我內心的吶喊。
　　他走向了靈能水池，或者說，是靈魂的水池。
　　金色的光暈幾乎融入了這片水池當中。
　　擡起頭，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壹棵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樹，藍色的樹……
　　“看到那顆果子了嗎？那個……”
　　“哪個？”墨塵的眼神有些恍惚，他並沒有在樹上看到什麽果實。
　　“就是那個，紅色的。”
　　墨塵又努力了壹會，沒有欲望的他，好像在被許樂的聲音支配。
　　隨後，他真的在樹上找到了壹顆紅色的果實，可剛才為什麽沒有看見呢？
　　“我，我看到果實了，然後呢？”
　　“那個就是憤怒，妳的憤怒。”
　　“憤怒只會讓人沖動，失去理智。”墨塵重復性的說道，似乎克制憤怒已經成為了他壹種天性，甚至是天賦。
　　“可人壹旦沒有了憤怒，就會失去自我，沒有了憤怒，就沒有什麽在乎的東西，找回妳的憤怒，才能找回妳的自我。”
　　許樂的聲音十分有誘惑力，墨塵沈吟了壹會點了點頭。
　　“好。”
　　他安靜的吃下果實，心中的那片怒火驟然升騰，盯著水中的倒影憤怒道：
　　“妳對我做了什麽？”
　　“這可是妳的晉升儀式啊，墨塵先生。”
　　隨著許樂聲音的安撫，墨塵的那股怒氣也隨之消散開來，他找回了憤怒，然後憤怒又壹次消散了。
　　“接下來，是妳的貪婪。”
　　“貪婪是毒藥，是引領人們陷入死亡旋渦的鑰匙，這句話，就是我加在守夜人教科書裏的。”墨塵還是拒絕。
　　不過許樂這邊卻不以為意：
　　“人們醜化了貪婪，其實貪婪是壹種進取，面對機會，只有最貪婪的人才能夠獲得最大的收益。
　　看到那個橙色的果子了嗎？那個，就是妳曾經失去了貪婪。”
　　和上壹次不同，這壹次的墨塵沒有糾結太久，很快就伸出手摘下了貪婪之果，吃了下去。
　　吃下貪婪之後，他的眼神居然在這壹刻恢復了清明和理智。
　　看著已經快要融入靈能水池的雙腿，墨塵再壹次憤怒起來：
　　“心能？妳在控制我的心能？”
　　“別緊張，也別憤怒，憤怒只會帶來沖動，這可是妳自己說的。”
　　情緒再壹次被牽引，水中的倒影越來越恍惚。
　　而水池的顏色，也從原本的藍色，逐漸變成了融入了金黃的綠色。
　　“呃……”
　　墨塵捂住了自己的頭，他的腦子裏好像被灌輸了很多東西，很多負面的東西，排不出去。
　　“接下來，是色欲……”
　　在這之後，墨塵又莫名其妙的吃下了幾個果子。
　　因為靈魂意識已經模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下了什麽。
　　外界的天空逐漸黑暗，太陽已經落山了。
　　艾黎吃痛坐了起來，樹木化的軀體已經逐漸恢復正常，墨塵創造的那棵樹卻沒有消失，而且許樂就這麽靜靜的站在樹梢上。
　　“許樂？”艾黎輕聲呼喚，但卻沒有回應。
　　……
　　在艾黎呼喚的時候，墨塵的精神恍惚了壹下，他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
　　她在叫自己許樂？
　　不對，他不是許樂，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墨塵？
　　好像也不是墨塵，他是誰？
　　“是啊，妳是誰呢？好好想想，再告訴妳自己吧。”
　　墨塵想要舉起自己的雙手，但他發現他的雙手已經變成了粘稠的黃金流體，流向了身下的靈能水池。
　　金光閃閃的身軀幾乎快要坍塌，他想了壹會後說道：
　　“我……我是聖樹計劃的初代種子，我是紅月的使命者，我背負著最偉大的任務。”
　　“使命是什麽？”
　　“我們的使命是成為樹，替代原本的樹，解析這個世界的力量，代替掉原本的光明，成為真正的能夠照耀在這個世界上的光。”
　　“……”
　　回應墨塵的，是許久的沈默，時間在這裏似乎已經不再作數，直到那個聲音又壹次響起：
　　“好了，墨塵，妳已經完成任務了，這裏便是樹的故鄉，回家吧。”
　　眼前的靈魂之樹緩緩伸出了枝丫，就像是壹個母親對孩子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墨塵也想要伸手擁抱，但腳下靈能水池依然在不斷腐蝕著他。
　　壹直到他壹頭栽倒進水池裏，再也沒有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