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死如歸魏君子

平層

歷史軍事

中州,乾國,京城。
壹家客棧內。
新科狀元魏君從夢中醒來。
然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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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當朝廷懷疑妳謀反的時候,妳最好真的有謀反的實力

視死如歸魏君子 by 平層

2022-8-4 22:02

  今年的第壹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
  更早或更晚魏君也不知道。
  因為今年冬天的第壹場雪還沒有來。
  只不過魏君提前感覺到了凜冬將至的肅殺氛圍。
  在對自己的知己恨鐵不成鋼之後,魏君很快就意識到了壹個更加嚴重的問題。
  “薛將軍,林將軍,現如今的京城是誰說了算?”魏君問道。
  薛將軍眼神壹閃,若有所思道:“政務由上官丞相說了算;軍務由姬帥說了算;監察司監察天下,在暗中擁有最大的勢力。不過若說勢力最強的,那還是皇室,皇室擁有可以鎮壓壹切動亂的偉力。”
  這個答案和魏君預期的差不太多。
  所以魏君敲了敲桌子,聲音有些陰沈:“這四大勢力,每壹個勢力其實都能夠做到阻斷流言的傳播,對吧?”
  林將軍和薛將軍悚然壹驚。
  林將軍沈默片刻,然後默默的點頭,道:“對,如果這種級別的勢力還奈何不了流言,那就太小看他們了。”
  “所以,不止是四皇子在針對鎮西王。”魏君沈聲道:“這四大勢力都在針對鎮西王,至少他們默許了,沈默本身就是壹種認同。”
  在黑暗的時代,妳不反抗,就意味著同謀。
  具體到這件事情裏,妳可以做到控制流言,將這件事情的禍患消弭於無形當中。
  但是有實力做到這壹點的人都沒有去做。
  他們任由流言發酵。
  於是,壹發不可收拾。
  而他們的態度也清晰的會被有心人感知到。
  林將軍和薛將軍都是冰雪聰明的人兒,魏君只是簡單的壹說,她們就立刻聽懂了魏君的暗示。
  林將軍沈吟片刻,然後松了壹口氣,道:“姬帥現在不在京城,此事應該與他無關。我確認,他離京的時候鎮西王那邊還沒有開戰。除非姬帥未蔔先知,或者和西大陸有聯系,否則不可能插手此事。”
  姬帥畢竟是軍方第壹人。
  要是軍方也如此權力傾軋,那對於她們這兩位將軍來說就太心寒了。
  軍隊本應該是壹個最依靠實力的地方,軍功應該是唯壹的通行證。
  這是衛國戰爭能夠打贏的很重要的原因,林薛兩位將軍也壹直都以自己軍人的身份自豪。
  如果軍隊也變質,那她們會十分失望。
  好在從明面上的情報來看,姬帥對於此事是不知情的。
  魏君聞言也點了點頭,道:“那看來陸總管和上官丞相都在京城。”
  林將軍和薛將軍都沒有說話。
  這兩位大佬確實都在京城。
  他們的行蹤並不是什麽秘密。
  而他們,絕對都擁有殺死流言控制輿論的力量。
  但是他們什麽都沒有做。
  甚至有可能還在推波助瀾。
  良久後,薛將軍有些無奈的嘆了壹口氣:“現如今正在京察,這是……黨爭?”
  “未必是黨爭,也有可能是文武之爭。”林將軍冷哼壹聲,道:“上官丞相是文官之首,鎮西王是武將,又是勛貴,和文官集團本身就有極大的沖突。有機會把對方摁死,當然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顰兒此言有理。”薛將軍點了點頭。
  文武之爭不止是大乾的問題,古今中外,乃至諸天萬界,只要是朝廷,都會有這個問題。
  這甚至不分種族。
  妖庭當中,鷹王與狐王也因為路線分歧差點把妖庭搞崩。
  有多少集團能夠做到萬眾壹心呢?
  大乾如此情況,並非孤例,也完全合理。
  只是依舊讓人心寒。
  “監察司又是為了什麽?我從未聽說過監察司與鎮西王有仇。”薛將軍皺眉道:“鎮西王此前還特意對我說過,要為監察司請功。西海岸此次取得大捷,監察司也是居功至偉,在前後的保密工作當中都立下了汗馬功勞。我還以為監察司和鎮西王合作愉快,為什麽監察司也在對鎮西王落井下石?”
  林將軍沒有回答薛將軍的這個問題。
  因為她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反倒是魏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我想我知道監察司為什麽要搞鎮西王。”魏君幽幽道。
  陸總管想把鎮西王搞下去,魏君是知道的。
  陸總管想要君主立憲,首要的就是削弱皇族的實力。
  而鎮西王現如今已經成為皇族的擎天支柱。
  打掉了鎮西王,臣權的實力基本就已經淩駕於皇權之上。
  陸總管的政治理想也就有可能變成現實。
  作為大乾最大的特務頭子,在整人這方面,陸總管絕對是能夠排前三的瑯琊榜(LYB)。
  魏君想到這裏,再次幽幽壹嘆。
  “大乾這群人啊,厲害是真厲害,手段高明也是真高明,可內部人心不齊,硬實力還不夠,難怪妳們逆不了天。”
  他也算看出來了,大乾這群瑯琊榜(LYB)還真的是壹群聰明人。
  但壹群聰明人聚在壹起,未必有壹群中人之姿的人團結在壹起力量更大。
  外部大敵窺伺,修真者聯盟、妖庭、西大陸都在對大乾虎視眈眈。
  在這種情況下,大乾內部也不是壹條心。
  姬帥對於乾帝有很深的心結,不滿之處溢於言表,甚至都沒有掩飾過。
  儒家和軍隊之間也有血海深仇,衛國戰爭期間,儒家死的實在是太慘了。
  而陸總管又致力於把皇族打掉。
  這些都是內耗。
  最堅固的堡壘,總是容易從內部被攻破。
  論玩心眼,魏君也不壹定是這群人的對手。
  但真要是兩軍對壘,就這種激烈的內部矛盾,其實都未必需要下多大功夫。
  “還是缺少壹個統壹的領導綱領,缺少壹個能夠把所有人都凝聚起來的領袖。各幹各的,各行其事,能成功才是見了鬼了。”魏君吐槽道。
  前世花帥就曾經說過,他們那批人也都是能搞事的人,真聚在壹起了,誰也不會服誰。是後來東方升起了壹輪紅太陽,然後壹群星辰圍繞在太陽身邊,最終締造了屬於東方的奇跡。
  包括當年天帝和那群小夥伴,同樣也都是公認的俊傑。個個頭角崢嶸,桀驁不馴。可最初聚到壹起的時候,好幾次都輸的壹塌糊塗,幾近全軍覆沒。也就是後來天帝壓服了壹切,用實力和人格魅力把所有人凝聚在了壹起,然後才有了震撼諸天萬界的逆襲。
  大家壹起奔著壹個統壹的目標去奮鬥,對於大勢力來說是很重要的。
  在這個過程中,不能每壹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想按照自己的意誌來主導世界。
  否則,群星無論如何璀璨,也終究是黑暗時空。
  只有大日當空,群星隱沒卻始終都在,才能迎來真正的光明。
  “魏大人,我們會不會冤枉了上官丞相和陸總管?”林將軍問道:“也許他們只是想靜觀其變,未必對於鎮西王有太大的惡意。衛國戰爭時期,他們都曾經與鎮西王並肩作戰。其實我壹直都認為,他們是好人。”
  魏君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復雜:“這種身處高位的政治人物,不是以好人壞人來區分的。真要是把他們當好人,那就太小看他們了。”
  別的不說,上官丞相在之前可是被壹直叫“奸相”的。
  能幹肯定是能幹。
  有功也肯定是有功。
  可奸相,真的就沒幹奸相的事情?
  那些年經乾帝的手下的命令,源源不斷的往修真者聯盟運送的資源,可都是也有丞相的手令。
  乾帝當縮頭烏龜,帶頭資敵,上官丞相作為百官之首不僅沒有規勸,還曾經是喊“666”最大聲的那個人。
  至於監察司,就更加的灰色了。
  監察天下的特務機構,如果執掌者是壹個偉光正的人,那就是在侮辱監察司本身。
  這些大佬對魏君確實是真的好,從來沒有對魏君使用過特殊的手段,也的確是發自內心的欣賞魏君,但魏君可從來沒認為過他們是好人。
  他們是強人。
  不能用好人和壞人來區分。
  ……
  監察司。
  第二站在陸總管的身後,看著陸總管的背影,總感覺義父今天的情緒有點不對勁。
  他的感覺是對的。
  因為陸總管很快就開口確認了他的猜測。
  “老二。”
  “義父,我在。”
  “我可能做了壹件錯事。”
  第二猶豫了壹下,還是決定直言不諱。
  畢竟是自己義父。
  又不是面對乾帝。
  倒不是說第二覺得對陸總管就必須說實話。
  而是第二認為自己面對乾帝說假話以乾帝的智商根本分辨不出來,而自己面對陸總管說假話陸總管肯定能聽出來。
  他這點手段都是陸總管玩剩下的。
  所以沒必要白費心思,在關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
  “義父,您說的是鎮西王的事情吧?”
  陸總管轉身,看向自己這個謀算最好的義子,點了點頭,道:“我就知道瞞不過妳。”
  “其實也瞞不過京城的有心人。”第二道:“畢竟關於鎮西王的流言,是在兩天之內突然傳遍了全城。聰明人都知道,我們監察司想管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壹旦發生了這種情況,就說明監察司不想管。
  這本身就是壹種態度。
  陸總管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坦然道:“不錯,此事是我故意放任的,而且還有在推波助瀾。”
  第二沒有奇怪。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就意識到了陸總管和鎮西王有矛盾。準確的說,是陸總管想把鎮西王拉下馬。
  他自然是站在陸總管這邊的。
  “義父,到底是怎麽回事?”第二問道。
  這件事情如果陸總管不和他說,那他不會多問。
  但既然陸總管主動向他說了,他自然要問清楚,這樣才知道怎麽為陸總管助力。
  陸總管淡淡道:“監察司監察百官,自然也不會放過鎮西王。”
  第二點了點頭。
  這是監察司的業務範圍,不是特意針對鎮西王。
  “但是後來,我有特意搜集鎮西王的黑料。”
  “為什麽?”
  對於自己的義子,陸總管是放心的,畢竟都是他壹手帶大的。
  除了陸元昊之外,其他人都沒養歪。
  所以陸總管直言道:“把鎮西王從現在的位置上摘下來,皇族就沒有人掌控軍權了。”
  第二懂了,並沒有太大的震驚。
  陸總管九個義子當中,他是腦子最好用的。
  有些事情即便陸總管不說,第二也能猜測到壹二。
  “義父是認為魏大人關於限制皇權的主張有可行性?”
  “不錯,我認為魏大人的功勞足以封聖。他的主張功在當代,利在千秋。我聽後醍醐灌頂,直接找到了人生的方向。”陸總管沈聲道:“若為了這樣的目標奮鬥,吾雖死無憾。”
  第二沈默片刻,然後道:“義父,恕我直言,魏大人恐怕不會支持您對鎮西王的這些動作。”
  “我知道,但我最開始認為這不重要。我雖支持魏大人的主張,也願為魏大人麾下壹信徒,可我並不唯魏大人馬首是瞻。魏大人自己也說過,他不需要別人信仰他,他希望別人成為他,甚至超越他。”陸總管道。
  簡單來說,陸總管相信魏君,支持魏君,甚至崇拜魏君。
  但他依舊保持人格自主獨立性。
  無論做什麽,都是他想做,而不是魏君想他做。
  很理智的壹個追星族。
  第二聽出了陸總管的潛臺詞:“義父開始認為這不重要,但是現在改變想法了?”
  “對,我沒想到,鎮西王能斬獲如此大捷。更難能可貴的是,他並沒有居功,而是把功勞均分給了所有參與這場戰爭的人。”陸總管說到這裏,頓了壹下,然後繼續道:“老二,我自認為在為了壹個崇高的目標而奮鬥,也認為在達到目標的過程中,必要的犧牲是應該的。但我願意自我犧牲,可對戰爭英雄下手,這樣的行為,算得上卑劣了。以卑劣的手段達成高尚的目標,我心有愧。”
  第二沈默片刻,然後拱手道:“義父,作為監察司的壹份子,我心亦有愧。鎮西王未曾愧對我們監察司,我們主動對他出手,不符合我們的原則。若讓我選,我不會這樣做。不過義父這件事情背後真的是您主使的嗎?手法有點粗糙,我瞧著不像您的手筆。”
  如果是陸總管想陰人,會更了無痕跡壹些。
  目前搞的聲勢太大了。
  造成的負面影響也太大。
  而且還容易影響前線的戰局。
  以第二對於陸總管的了解,這不是陸總管陰人的水平,也不是陸總管該有的段位。
  陸總管解釋道:“是西大陸的人幹的,鎮西王身邊有西大陸的人,朝廷中也有壹些收了錢的。還有壹幫腦子被驢踢了的禦使主動被人利用,最終就成為現在這樣了。”
  第二:“……義父,那您做什麽了?”
  陸總管道:“我默許了。”
  第二驚了:“這不算推波助瀾吧?”
  陸總管搖頭道:“魏君說過壹句話——在黑暗的時代不反抗,就意味著同謀。妳知我知,天知地知,有心人也知,我不出手,本身就已經等於推波助瀾了,沒必要自欺欺人。而且監察司本身就有監察之責,我放任西大陸的人構陷大乾的戰爭英雄,怎麽能算沒有推波助瀾?”
  “這樣說的話,上官丞相也沒有出手。”第二沈吟道。
  “不管他,監察司是監察司,不需要看上官丞相的臉色,他做什麽選擇也與我們無關。”陸總管道:“老二,我把妳叫來,是想讓妳亡羊補牢。”
  第二精神壹振,拱手道:“請義父吩咐。”
  “皇權,我是壹定要打掉的。”
  第二沒有說話,繼續選擇傾聽。
  “鎮西王是老牌親王,深受皇恩,和陛下的關系也不差。讓他轉變立場,太難了。”陸總管道。
  第二想了想,主動建議道:“義父,我們或許可以借助四皇子和西大陸的刀,把鎮西王逼反。”
  “我原本是有這個打算,但現在改變想法了。”
  “義父能告訴我原因嗎?”
  “可能是因為我老了,心軟了。”陸總管搖頭道:“也可能是近朱者赤,和魏君接觸久了,再讓我用這種手段去構陷鎮西王這樣的國之功臣,我下不去手。哪怕不是我親手去做,但我知道這和我脫不了幹系。最重要的是,鎮西王從始至終,都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為何要經歷這些?”
  “兒子明白了,可義父又要限制皇權,又不願使用手段針對鎮西王,那如何才能兩全其美?”第二反問道:“義父,這世間之事,向來都很難兩全。”
  “竭盡全力便是。”陸總管淡淡道:“鎮西王這邊我也想不出辦法,但是鎮西王世子還年輕,他的立場還有轉變的空間。最重要的是,他對陛下、對四皇子,私下裏都多次表示過不滿。而他對魏大人卻十分敬重,也是魏大人的信徒。”
  這是壹個潛在的魏黨。
  不拉攏可惜了。
  第二聽完壹楞,消化完這個信息後,第二感慨道:“義父,我怎麽感覺好像所有人都喜歡魏大人啊?”
  “因為魏大人才是真正的赤誠君子,而且他壹直在用最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做最光明正大的事情,經得起任何的檢驗。我們這批人,說到底也是政客罷了,做的很多事情都見不得光。”陸總管自嘲道:“人都是向往光明的,我亦不例外,所以我也喜歡魏君。”
  “義父不必自謙,魏大人固然值得尊敬,但義父為國為民所做之事,也未必就比魏大人少。”第二道。
  陸總管淡淡道:“但我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壞事,肯定比魏大人多。”
  第二沒有反駁。
  畢竟陸總管是監察司的督主。
  特務頭子要是向魏君那樣幹,也根本幹不好。
  監察司自有司情在此。
  至於魏君,確實是無可挑剔。
  監察司早就把魏君查了八百遍了。
  毫無黑點。
  純潔的如同壹張白紙。
  不然魏君也不會有如此聲望。
  “義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們不針對鎮西王,但我們安排幾場戲,把鎮西王世子拉攏過來為我們所用。有些事情我們勸鎮西王是沒有用的,可鎮西王世子勸鎮西王,說不定就能起到作用了。”第二道。
  陸總管點頭。
  他要是去勸鎮西王別愚忠,鎮西王直接砍了他都完全合情合理。
  但是鎮西王世子勸鎮西王別愚忠,鎮西王還能砍了自己親兒子不成?
  道理肯定沒毛病。
  但是第二有些遲疑:“義父,縱然鎮西王世子對於魏大人頗有好感,可他畢竟也是皇族中人,能夠被我們拉攏過來嗎?”
  “這就要看妳的手段了,另外,妳知道這次為什麽西大陸能夠拿到鎮西王的留影珠嗎?”陸總管問道。
  第二自然不知道。
  “給西大陸提供影像資料的,壹個是鎮西王的次子,壹個是鎮西王的側妃。舉報鎮西王有心圖謀不軌的,是鎮西王側妃的父親和弟弟,她弟弟還正好是禦史臺的禦使。”
  陸總管嘴角勾起壹抹譏諷的笑容:“咱們大乾啊,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鎮西王治軍還行,論治家,他比姬長空差遠了。”
  第二眉毛壹挑,已然明白了陸總管的意思。
  “原來如此,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這些人裏面,並沒有鎮西王世子。
  這就是他的機會。
  ……
  丞相府。
  上官丞相也正在和上官星風談論鎮西王的事情。
  第二能夠看明白的東西,上官星風也能看明白。
  所以他問的很直接:“父親,您欲劍指鎮西王?”
  上官丞相微笑道:“何出此言?”
  “您若是不想針對鎮西王,那鎮西王壹定能平安度過此劫難。”上官星風言簡意賅。
  上官丞相贊許的看了自己兒子壹眼,然後解釋道:“此事與我無關,我只不過是選擇了作壁上觀。”
  “父親,您是壹國宰相,百官之首,遇到此等大事理當當仁不讓,如何能夠作壁上觀?”上官星風皺眉道。
  上官丞相笑了:“既然妳想知道,那我就告訴妳。沒錯,我是故意的。”
  “請父親指點。”
  上官星風知道上官丞相肯定不會無的放矢的。
  “魏君的政治主張,妳還記得嗎?”上官丞相問道。
  上官星風點頭。
  魏君主張讓丞相來總攬全國政事,把皇帝廢掉,免得出壹個昏君連累天下人。
  從概率學上講,丞相幾乎代代都是人才,哪怕是奸相,不可否認也是人才。
  不然他們爬不上來。
  可皇帝裏的昏君太多了。
  因為皇帝不用爬上來,他們是憑借血脈上位的,家族世襲,內部消化天下權力最大的皇位。
  魏君的這個主張,在此時看來自然是大逆不道。但是只要有心人認真的思考,就會發覺盡管大逆不道,可說的卻很有道理。
  上官丞相就發自內心的認同魏君的主張。
  他也用實際行動在支持魏君。
  “只要鎮西王在,魏君的政治主張就不可能實現。”上官丞相淡然道:“慈不掌兵,義不掌權,所以,我希望鎮西王下臺。”
  上官星風肅然道:“父親,鎮西王是衛國戰爭的英雄,又為大乾立下如此大功。寒了英雄的心,這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若如此行事,您與我看不起的那些國賊又有何不同?”
  對於自己兒子的不敬,上官丞相並沒有發怒,反而哈哈壹笑。
  “星風,妳能質疑我的決策,為父還是很高興的。”上官丞相道:“如果妳只唯唯諾諾聽我的話,那才是永遠都要活在我的陰影之下。”
  “父親,我在和您說鎮西王的事情。”
  “我知道,此事為父只是冷眼旁觀,並沒有表態。那些出頭的禦使,也不過是邀買名聲之輩,並非我指使。”上官丞相道。
  “可您默許了。”
  “因為此時正在京察,有鎮西王壹事,正好可以看看我們大乾內部隱藏著多少西大陸的臥底,又有多少屍位素餐之輩。”上官丞相的眼中閃過壹抹寒光:“這次讓這些人跳出來,然後按圖索驥,便可以將他們壹掃而空。如果他們壹直隱藏下去,那才是麻煩。”
  聽到上官丞相這樣說,上官星風的神情緩和了很多。
  但他還是質疑道:“父親,鎮西王何辜?”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上官丞相淡淡道:“他的把柄不是我制造的,是他自己禦下不嚴,治家不嚴,才給了敵人可乘之機。為父是大乾的宰相,不是幫他鎮西王查漏補缺的幕僚。星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英雄豪俠做的事情。路見不平,把這些制造不平的人背後之人連根拔起,才是為父要做的事情。”
  上官星風沒有再反駁上官丞相。
  因為他感覺自己沒有資格。
  以上官星風現在的閱歷,還判斷不了是自己那種單純的想法對,還是上官丞相這樣的行為對國家更加有益。
  所以上官星風沈默片刻,還是轉移了話題:“父親為何今日對我說這些?”
  上官丞相把目光落到了上官星風身上,目光古怪地問道:“為父沒記錯的話,妳和鎮西王世子曾經有壹段不打不相識的緣分。”
  上官星風點頭:“是有這麽回事,曾經我和鎮西王世子在妙音坊爭奪壹個清倌人,那時候我還在故意扮演紈絝。鎮西王手握重兵,鎮西王世子也不敢表現的太英明。再加上鎮西王是邊防大將,父親妳宰執中樞,兩方自然不能太過親密。所以我們都故意找茬打了壹架,我吃了點小虧。鎮西王世子可惜了,他要是壹直在京城廝混的話,四大紈絝可能就變成五個了。”
  上官丞相聞言目光愈發古怪。
  他是過目不忘的天才,清晰的記得當年上官星風受的可不是小傷。
  而且……
  “以妳的實力,當初肯定比鎮西王世子強吧?”
  上官丞相是周芬芳之前,被譽為聖人之姿的儒家真傳種子,天賦整個儒家公認的高。
  生了個女兒,是音神轉世,天賦更加不用多說。
  上官星風好歹也是上官丞相的種,哪怕只遺傳上官丞相壹半的天賦,實力也低不了。
  實際上上官星風的實力也的確不低,他之所以打不過別人,更多的是不想打過別人。
  上官星風輕咳了壹聲,主動轉移了話題:“父親,您到底想說什麽?”
  “妳向來最欣賞那些揍過妳的人,所以妳和鎮西王世子應該有交情。”
  上官丞相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對於自己的兒子,上官丞相還是十分了解的。
  能打自己兒子壹頓的,那就是兒子的好朋友。
  打的越狠,交情就越好。
  但凡舔著自己兒子的,那都是兒子看不上的。
  鎮西王世子打的就不輕。
  所以上官丞相估摸著,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和鎮西王世子的交情應該相當不錯。
  果然,姜的還是老的辣。
  上官丞相的判斷十分正確。
  上官星風矜持的表示道:“我確實和鎮西王世子有點交情。”
  “只是有壹點?”上官丞相表示質疑。
  上官星風不裝了,攤牌了:“好吧,我承認,是億點點。”
  不打不成交。
  他這些年和鎮西王世子雖然只是書信暗中往來,但確實交情相當不錯。
  同為頂尖的官二代,彼此身份相當,也有共同語言。
  “這就好。”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結果,上官丞相十分滿意:“星風,為父交給妳壹個任務。”
  “父親請吩咐。”
  “把鎮西王世子拉攏過來,為我們所用。我查過鎮西王世子的資料,是個有想法的年輕人,而且對於魏君也十分尊敬,甚至對於魏君的主張也不排斥。把他變成我們的人,如果能夠從他開始,把鎮西王也拉攏過來的話,那就更好了。”
  上官星風眨了眨眼,遲疑道:“父親,這個很難吧?我和鎮西王世子就算有壹點交情,這種涉及到政治立場的東西,他也不可能和我交心。”
  “從前不行,但現在可以了。”上官丞相微笑道:“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不反抗難道還要等死嗎?為父我壹直袖手旁觀,也有想看鎮西王自己跳反的意思。不過鎮西王估計很難了,陛下待他還是不錯的,那就從鎮西王世子下手,教育要從下壹代抓起。”
  成功人士的選擇,在很多地方都是相同的。
  上官丞相和陸總管就不約而同的把重點轉移到了鎮西王世子身上。
  而大乾三巨頭的另外壹位姬帥,此時也正在冷眼旁觀。
  但他關註的重點和上官丞相和陸總管卻並不壹樣。
  姬淩霜跟在姬帥身邊,學習姬帥的用兵之道和為官之道。
  論治軍,姬帥雖然也是壹絕,但也未必強過其他大將軍多少。
  但是在治家方面,姬帥的確十分有方。
  從姬淩雲到姬蕩天,全都是人才,壹個都沒有長歪。
  姬淩霜同樣也已經開始嶄露頭角,假以時日,大放光彩當不在話下。
  鎮西王如果治家能夠有姬帥壹半的能力,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腹背受敵。
  “淩霜,鎮西王這件事情,妳學到了什麽?”
  姬帥此時在天元城。
  前方妖庭與修真者聯盟正在開戰。
  作為大乾的軍方第壹人,姬帥要知道妖庭和修真者聯盟的交戰的具體情況,以決定現如今的大乾和西大陸廝殺到哪壹步。
  鎮西王可以只考慮西海岸前線,但是姬帥必須要總攬全局。
  正因為他在天元城,所以京城發生的事情,他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即便他想有什麽動作,也只能遙控指揮,沒辦法及時反應,這樣反而容易給其他人可乘之機。
  所以姬帥沈吟片刻後就決定放棄,還是把精力放在妖庭和修真者聯盟這邊。
  但是鎮西王的事情,卻可以拿來指導壹下姬淩霜。
  姬淩霜知道父親在考校自己,想了想道:“鎮西王禍從口出,以至於處於被動。這說明身居高位者,當謹言慎行。”
  “不錯,還有呢?”
  “據說鎮西王的兒子和側妃都站出來舉報他有問題,才導致朝中也有很多人現在質疑鎮西王。儒家有句話叫‘壹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聖人又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見家庭是很重要的。鎮西王打仗可以,治家不行,女兒當引以為鑒。”姬淩霜道。
  姬帥繼續點頭,然後道:“還有呢?”
  姬淩霜:“……女兒愚鈍,暫時沒想到其他的。”
  “妳說的這兩點都對,但是都沒什麽用。”姬帥提點道:“身居高位者,內心都知道要謹言慎行,可誰能做到?當妳走上巔峰之後,身邊全都是捧著妳的人,妳會很容易膨脹,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言行,基本不太可能。我遍觀史書,也沒見有幾個人能夠做到的。”
  事實上別說遍觀史書了,諸天萬界也沒幾個人能做到的。
  姬帥這個總結是對的。
  王首富牛逼的時候壹個億是小目標,後來年會上哭著唱壹無所有。
  馬首富牛逼的時候喊我們要改變銀行,後來爸爸請饒我壹命。
  膨脹這種東西,是控制不了的。
  至少壹般人控制不了。
  魏君也總覺得自己帥的慘絕人寰,可見天帝也很難壹直保持謙虛。
  “至於治家……這件事情的難度壹點都不比治國平天下小。正常來說皇室聚焦了天下最頂尖的精英為他們服務,結果每年皇室都會出不少廢物。很多時候妳只能控制自己,控制不了其他人,哪怕是妳的家人。”
  姬淩霜聞言有些迷茫:“父親,照妳這麽說,那應該怎麽做?”
  姬帥看了姬淩霜壹眼,嘴角壹勾,問道:“很簡單,之前陛下忌憚我,妳認為他在忌憚我什麽?”
  “忌憚父親在軍中的威望,能夠給陛下造成威脅。”
  “那朝廷現在有些人忌憚鎮西王,在忌憚什麽?”
  “自然是忌憚鎮西王想謀朝篡位,有不臣之心。”
  “我是怎麽做的?”
  姬淩霜有些明悟:“父親,妳的意思是說,朝廷懷疑不懷疑我們根本不重要。”
  “重要,但是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的,當朝廷懷疑妳想謀反的時候,妳最好真的有謀反的實力,而且記得自己是個可以反抗的人。”
  姬帥冷笑壹聲,道:“且看看吧,這些人鬧的厲害,可如果鎮西王不回京,本帥不出手,誰還能拿鎮西王怎麽樣不成?”
  他之所以在天元城穩坐釣魚臺,就是因為他根本不擔心。
  以鎮西王此時的威望,哪怕是他扯旗造反,西海岸的那群驕兵悍將估計有很多也願意跟著鎮西王幹。
  更別說鎮西王只是不甩朝廷了。
  無論京城鬧的再熱鬧,在姬帥眼中,這都是小問題。
  本質上根本對鎮西王造成不了威脅。
  所以也根本影響不了戰局。
  “那如果鎮西王選擇回京呢?”姬淩霜問道。
  姬帥冷漠道:“不作死,就不會死。他非要找死,那誰攔得住他?他當人,本帥會全力支持他,要兵給兵,要糧給糧。他當狗,那就隨他去死。沒了鎮西王,本帥就不會打仗了?”
  大乾軍中人才濟濟,每壹道大將軍都可獨當壹面。
  大乾缺的是硬實力。
  還真的不缺人才。
  姬淩霜心悅誠服:“父帥英明,女兒差點都以為找魏大人寫‘金槍不倒’和‘大大大’的那個人是別人了。”
  姬帥壹口茶水直接噴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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