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對勁還是不對勁？

　　鬼市。
　　曾幾何時，是壹個在河洛各地都有流傳的名詞。
　　年輕人三更半夜走荒路，老人就會警告，小心撞進鬼市去。
　　人有人市，鬼有鬼市。鬼市中雖不全是鬼，也是以見不得光的邪祟為主，但也不排除小部分的外道修者。
　　它們在夜色的掩蓋下進行著某些邪異的交易，壹度十分猖獗。尤其天下大亂時，鬼市甚至能直接販賣活人。
　　後來河洛定鼎，用百年時間穩定政權，自此以後便開始打黑除惡。像魔門和鬼市這種存在，都是重點打擊對象。
　　經過數百年的殘酷鎮壓至今，天南州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再聽不到這兩個字。
　　許多河洛百姓已經不知道這是什麽了。
　　可天南州不壹樣。
　　河洛的律法雖然不允許鬼市存在，但天南七家的統治下，是允許的。甚至於這裏的每壹座鬼市，背後都有天南七家的參與。
　　此間的朝天闕名存實亡，也不足以去打壓。
　　如果不是蜘蛛精介紹，李楚他們也不會知道，南疆居然還有這麽古老的地下非法交易場所存在。
　　可見天南州與河洛王朝的其他地方，究竟有多麽割裂。
　　李楚他們想要混進鬼市，難度倒是沒有那麽大。
　　道理很簡單，這種成分的地下場所，是不可能有太嚴格的身份審查的。不然的話，就沒有幾個人敢來了。
　　只要在裏面不鬧事，即使是壹個凡人，也能進去走壹遭。
　　但是也並非沒有風險。
　　據說進出鬼市都要經過壹道長長的“鬼門關”，壹旦在鬼門關中被發現問題，就會被直接抹除。
　　據說曾有壹些仙門弟子想要混入鬼市，就是在鬼門關中直接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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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岸逢花，遇白則行。”
　　王龍七念叨著蜘蛛精告知的引路口訣，在荒山下尋著道路。
　　很多陣法或者秘境，都是在不同時間會有不同的樣子。小壹點像是蜘蛛精的洞府，每當水野朝陽升起的時候，它就會從壹座華麗的閣樓變成盤絲洞窟。
　　而這座荒山腳下的某處，就會在月光升起的時候，才出現鬼市的道路。
　　“啊，壹定是這裏！”
　　轉過山角，前方是壹條靜靜流淌的山溪，而在山壁與溪岸的中央，正有壹片幽謐的花叢。
　　這樣壹座荒僻的地方，種的居然是極罕見的映月花。即在太陽光下與月亮光下，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顏色。
　　此時在月光下，這片花叢的顏色已然變化，大部分變為淺黃，小部分變為純白。
　　而純白的部分，正好鋪成筆直的兩條，隱隱似是夾著壹條道路。
　　“過去看看。”
　　小路狹窄，李楚走在最前面。
　　三人此時都披著寬大的黑袍，以黑色帽兜罩住面容，這時進入鬼市的標配。
　　而杜蘭客的黑臉在此時尤為驚悚，如果他不笑，壹眼看過去就像是壹個鬥篷在飄。當然，如果笑的話也是壹架牙在飄。
　　月光在上，純白的花叢，三道黑袍身影，緩緩穿行，前方則是壹片濃墨似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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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有揮之不去的濃霧。
　　濃霧裏矗立著雙目如芒的恐怖存在。
　　“這三個人……不對勁。”
　　那存在的聲音響起，聲若雷鳴，驚得周遭濃霧滾滾如沸。
　　“通幽大人，您是說這三個人嗎？”
　　下方有黑色的渺小身影，用爪子撥開濃霧，顯露出李楚三人的影子。
　　“沒錯。”那恐怖存在的聲音再度響起，“抹殺他們。”
　　冰冷、無情。
　　就像是在說著抹殺三只螻蟻。
　　“是。”
　　另壹些渺小的聲音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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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著走著，李楚敏銳地發現身邊的壹切似乎在扭曲。
　　空間似乎發生了奇異的變化，風、水、空氣，都在漸漸變得不同。
　　這種變化很慢，如果是以前他不壹定能發現。但是進過幾次秘境之後，他已經熟悉了這種感覺。
　　這是進入秘境前的扭曲感。
　　原來鬼市竟是建立在壹方秘境之中嗎？
　　他能看到那些白色的映月花還在身前，但是也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好像離它們很遙遠。雖然近在眼前，但是伸出手也觸摸不到。
　　所謂鬼門關，就是進入秘境前的這壹陣空間通道嗎？
　　他張開心目，雖然能覆蓋到最遠處，但是卻也好像什麽都沒有，是天地之外的壹方所在。
　　嗖——
　　正想收回心眼，忽然，壹道氣息壹閃而過。
　　嗯？
　　李楚陡然警覺起來。
　　他對身後兩人輕輕說了聲，“有古怪，小心。”
　　同時心目追蹤著那道氣息，已然越來越靠近了。
　　他睜開眼睛去看，是什麽都看不到的，但是心目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
　　這種體驗有點類似於隱身符。
　　當這種時候，就能體現出心眼相較於神識的優越性。
　　就在那道氣息距離三人不足五丈的時候，李楚覺得他已經進入了危險距離。
　　於是他壹眼看過去，問道：“妳想做什麽？”
　　這壹聲，給王龍七和老杜都嚇了壹跳。
　　當然，最害怕的還不是他們。
　　當壹只隱身的鬼，悄悄靠近壹個人的時候……
　　忽然他擡起頭大聲說我看見妳了。
　　那只鬼的受驚程度，不會比它成功以後那個人的受驚程度更低。
　　那道氣息就是如此，被李楚如此平靜的壹問，猛然混亂了下。
　　但混亂之後，它做出了最錯誤的選擇。
　　它朝李楚撲了過來。
　　起跳的瞬間身形短暫地顯露了出來。
　　似乎像是某種大型昆蟲，螳螂或是什麽？背後有幾道薄薄的翅膀，身懷利刃。
　　是行走在虛空中的刺客。
　　既然它的態度如此不友好，李楚自然也不可能再講禮貌。
　　他迅速抽出純陽劍。
　　因為是在鬼市之外，他很擔心鬧出的動靜太大會打草驚蛇。萬壹破壞了鬼市的開市，使得想要找的東西被帶走了，那就糟了。
　　所以他施展了最新練成的壹項神通。
　　秘技！
　　八分之壹絲靈力劍！
　　沒錯。
　　李楚最近經過刻苦鉆研，終於將壹絲靈力的細化從四分之壹，做到了八分之壹。
　　如此壹來，最弱壹劍的威力可以再度銳減壹半。
　　這是壹個裏程碑式的進步。
　　對此，李楚十分驕傲，因為這是他克服了許多困難才探索出的成果。
　　不要以為削弱自己很簡單。
　　無論是氣海境的小修者還是通天境的地仙，將自己的壹絲真氣抽取出來容易，妳讓他再細化，就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了。
　　這是大部分人都忽略了的課題。
　　換種話說，這可謂是李楚自創的獨門絕技。
　　“吼——”
　　八分之壹絲靈力的壹劍揮出，赤龍依舊強橫無匹。
　　沒辦法，雖然靈力細分了，但他比之先前也升了級，底子在那裏。
　　轟——
　　赤龍席卷而過，那刺客自然是人間蒸發。
　　但後面脆弱的空間壁也隨著壹陣抖動。
　　這李楚力所能及狀態下最輕的壹劍，還是險些超出這片空間交疊部分的承受範圍……
　　看著那陣波紋，李楚還真是好壹陣擔心。
　　多虧最終它還是挺住了。
　　小道士輕輕拍拍胸口。
　　還好用了八分之壹絲靈力劍，看來如果是四分之壹絲靈力劍，可能就要打破這片空間壁了。
　　那樣的話，必定會驚動鬼市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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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暗濃霧之中。
　　恐怖存在保持了長久的沈默。
　　良久。
　　才有猶豫的聲音道：“通幽大人，那三個不對勁的人……已經通過鬼門關了。”
　　“嗯？”那冰冷的聲音忽然問：“哪有什麽不對勁的人？”
　　“不是通幽大人您剛剛說，有三個人不對勁，還要抹殺他們。”
　　“噢，那幾個人我乍壹看感覺不對勁……”
　　那驚雷般的聲音立刻蓋住了所有質疑的聲音。
　　“但是仔細看了看……”
　　“覺得又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