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壹十章 妳也可以找我媽啊

　　“妳怎麽變慫了？”
　　小男孩的身體慢慢地浮現起來，他的雙足緊貼著水面，穩穩當當，讓人聯想到了壹些武俠電影中的招牌姿勢，但蘇白能夠看得清楚，這是其將僵屍煞氣凝聚在水面上造成的表現。
　　上壹次見到他時，是因為壹起家門滅口案，只是蘇白並不是要和他算賬或者替天行道的，而且小男孩只是行事手段過激了壹些，甚至不違反廣播的規則，他是在滿足規則的前提下去宣泄自己對死亡藝術的追求，他也從不否認這壹點。
　　他的父親在這家公墓園區裏上班，平時放了學或者放假他也跟自己的父親待在這裏。
　　可能，選擇僵屍血統強化，也是和這個有關系。
　　“人家在妳地盤上放東西，妳也不吱壹聲。”
　　人家問自己為什麽變慫了，蘇白沒回答，因為在之前，熏兒跟和尚都表現出了同樣的壹種意思，那就是蘇白在被人家耍了之後，竟然是在橋上看風景。
　　這不符合蘇白的畫風，因為他從來都不是打碎牙往肚子裏咽的人。
　　“人家是高級聽眾，我只能躲著嘍。”小男孩縱身壹躍，跳到了橋上，站在了蘇白面前，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壹下蘇白，有些無語道，“妳也是高級聽眾，幹嘛這麽慫？整件事的經過，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那妳隱藏的功法不錯，我和他都沒發現妳。”
　　“呵呵。”小男孩幹笑了兩聲，不帶絲毫情緒，然後有些失望道，“以前，我還和妳討論過藝術的，但現在看起來，以後咱也沒必要討論了。壹個對生活，對生命，失去激情的人，他不配和我談藝術。”
　　那壹家子的死亡案子裏，每具屍體都被擺出了壹個特殊的造型，但這就是小男孩所堅信的屬於自己以及能夠懂自己人的藝術。
　　“其實，很多時候，壹些激進的選擇，並不能帶來想要的結果，甚至，連想要的發泄也辦不到。”
　　面對這個忽然出現的僵屍男孩，蘇白不由得比跟和尚以及熏兒楚兆他們對話時話更多了壹些，因為經過上次的接觸，蘇白清楚，這個僵屍男孩，跟自己有著壹模壹樣的執著和相似的偏激。
　　或者說，是和以前的自己吧。
　　蘇白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次竟然能這麽安靜下來，他也覺得惆悵，乃至於有壹些不安。
　　他壹直覺得自己沒變，也認為自己壹直很堅持自我，但在事實面前，他忽然有種自己把自己剝開看清楚的感覺，實際上從小家夥進入自己的生活開始，他就已經在發生改變了，小家夥離開後的那個雨夜，蘇白覺得自己的心死了，在殺那個所謂爺爺時，最後的收手，讓自己憤怒的情緒沒能宣泄出去，反而扭曲了自己。
　　三個月的荒島自殘式訓練，隨後又晉升成高級聽眾，生命層次的提升與現如今的靈魂或者說是所謂的心境不是很匹配，這所帶來的反差感，已經正在將以前的那個蘇白慢慢地消磨掉。
　　所以，到了如今，解稟耍了自己，自己卻只是打個電話問了壹下，然後蹲坐在橋上，淋著雨。
　　“何必呢？”僵屍男孩跳起來，坐在了橋墩上，“如果成為高級聽眾就得變成妳這個樣束手束腳樣子的話，那我寧願以後永遠不會成為他。
　　真的，我壹直就在旁邊看著，我也聽清楚了妳們所說的每壹句話，因為這裏是我的主場，哪怕妳們是高級聽眾，但是妳們都沒想到我的存在，所以我聽到了壹些關於妳的秘密。
　　妳和妳的母親關系很不好，妳壹直以為這些都是妳母親做的，所以妳把仇恨和註意力都放在妳母親身上，老實說，我不知道妳母親是怎麽對待妳的，但那是妳媽，又不是他媽，不管妳媽到底怎麽喪盡天良，壹個外人拿妳家裏事情做局設計妳，妳居然還能這麽淡定地蹲坐在橋上看風景？”
　　蘇白聳了聳肩，“嗯。”
　　看到蘇白這個態度，小男孩更是有種憋屈的感覺，
　　“操，以前難道是我看走眼了？還以為找到壹個同道中人呢。”
　　蘇白笑了笑。
　　“算了，我也不說什麽了，吾道孤獨。”
　　小男孩嘆了口氣，直接轉身離開，雨中的小風吹拂過他的衣領子，這個小毛孩居然真的走出了壹種孤獨的感覺。
　　蘇白也走下了橋，壹直走到了公路口，壹路上，他壹直在想壹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到底變了沒有？
　　而這變化，又是好是壞？
　　壹輛出租車在蘇白招手下停了下來。
　　“去哪裏哦？”司機回過頭問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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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很難想像，會有這個可能。”解稟長舒壹口氣，確實，這個思維跨度對於他來說，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哪怕他是高級聽眾。
　　“我壹開始也很難想象。”梁森伸手重新拿起報紙，“壹直到我遇到了相思蟲這種東西，很可惜，這種東西現實世界的規則不允許它存在，至少不允許它出現在陽光下，所以它的能力壹直沒辦法完全為我所用。
　　但至少從相思蟲身上，我獲得了壹個線索，或者叫壹個靈感，因為那對夫妻的行事風格，在那名偵探身上以及在荔枝身上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妳甚至沒辦法找到壹個其他的可以行得通的解釋。
　　兩個人，拼命對壹個孩子好，給他營造出壹個美好的童年，壹個溫馨的父母形象，但之後在孩子長大後開始變得越來越強時，卻主動地露出馬腳，主動地露出血淋淋的偽裝，主動地露出讓他們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的真相。也真的只有類似於相思蟲的這種能力和思路，才能把這壹切沒有邏輯的事情打出壹個邏輯。”
　　解稟陷入了深思，他知道梁森為什麽這麽積極地想要去做這個實驗，因為自己老板其實也沒放棄躲避廣播目光的方法，他也沒有真的認命等著車票過來然後坐火車離開，他其實是想模仿！
　　“對了，妳剛說那個小偵探知道真相了，他說什麽了？”梁森問道。
　　“沒說什麽。”解稟搖了搖頭，“所以我也覺的奇怪，似乎不像他了。”
　　“人，經歷的打擊多了，總是會變的，可能會變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梁森又看了會兒報紙，解稟就在旁邊坐了下來，時不時地抽壹根煙，顯然，這件事對於解稟的觸動很大，對於他來說，不亞於打開了壹個新的天地。
　　倆人都安靜地坐著，從中午，到了晚上，梁森把報紙看完後就閉目養神，而解稟則是壹直沈思，中途只是給自己去拿了煙和酒。
　　“我餓了。”梁森說道，“叫外賣吧。”
　　解稟點點頭，用手機給壹家酒店打電話讓他們送外賣過來，放下了電話，解稟看著自己的老板，欲言又止。
　　“說吧，這可不是妳的風格。”梁森嘴角露出壹抹笑容，他其實大概猜到解稟可能會說什麽了。
　　“老板，如果妳想模仿那對夫妻的路，那我，是不是成了另壹個蘇白？”
　　是的，似乎也就只有他解稟，有資格也有條件成為另壹個蘇白，去成就妳逃脫廣播目光的目的。
　　“哈哈哈……”
　　梁森大笑起來，笑得有些誇張，仿佛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壹樣。
　　“妳啊妳，想什麽呢。”梁森雙手攤開，“這是壹個浩大的工程，那壹對夫妻為了這件事，忙活了這麽久，布局了這麽久，為了找荔枝，他們不惜開了壹家孤兒院，同時讓孤兒院裏大部分孩子日後居然都成為了聽眾。
　　為了找荔枝的接班人，他們生孩子，而且不止壹個，把自己的兒子當作荔枝之後的下壹個承載體。
　　我哪裏有空去做這個事情，現在去找代孕的麽？而且妳也這麽大了，這種事情，妳已經知道真相了，妳就不可能成為我的承載體。”
　　解稟聞言，的確，確實是這個道理。
　　“滴滴……”
　　手機來了壹條短信，
　　解稟拿起來壹看，臉色忽然驟變，這是壹條壹個人行蹤的短信。
　　“怎麽了？”梁森問道。
　　“蘇白。”
　　“呵呵，我們的小偵探怎麽了？”
　　“他飛佳木斯去了，而且因為他換了身份，所以我這條消息延遲了，現在估計壹個多小時前就在佳木斯降落了。”
　　梁森的臉沈了下來，“我記得妳有壹個養母，還住在佳木斯。”
　　“是的。”解稟有些著急地給蘇白打電話。
　　“他不敢傷害妳養母的，否則……”
　　“但他是個精神病，他沒變，他根本就沒變，從他給我打電話時，他其實已經訂計票了，他也調查過我，他早就想到如何報復我了，他不會在乎廣播懲罰的，不會的！”
　　梁森被解稟這麽壹吼，也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電話，在此時接通了。
　　“餵，蘇白，妳不要激動，告訴我，妳現在在哪裏。”解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緩和起來，“我們兩個人，有話好商量，真的，我之前確實做得不對，我向妳道歉。”
　　“我在解阿姨家吃飯的，阿姨特意買菜給我做飯，我說我是妳的朋友，來佳木斯出差順帶幫妳看看她。
　　來吧，妳也到佳木斯來，妳那老板別跟著。
　　阿姨人很好，很熱情，妳乖乖過來，壹個人過來，我不會對阿姨怎麽樣。”
　　“蘇白，她是我母親，妳不覺得妳這麽做很卑鄙麽？”解稟這時候倒是沒想到之前設計蘇白時，利用了自己所知道的自己跟蘇白父母之間的秘密，也算是利用人家家事來對人家下手了。
　　“妳也可以找我媽啊，又不攔著妳。”
　　“……”解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