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五章 3/3

　　李追遠則在註意觀察林書友的身體狀況。第壹次在操場上與官將首交手時，林書友是在扶乩狀態結束後，瞬間重傷。當時，李追遠懷疑的是傷情被壓後了。但，真的是這樣麽？枯燥乏味的擊打，又繼續了壹段時間，不同的是，這次潤生也明顯出了頹勢，白鶴童子得以壓著潤生開始打，潤生只能被動防禦。不過，潤生的頹勢是降到壹定程度後就止住了，仿佛壹個下拋物線，逐漸趨於平緩，而不是壹跌再跌直至破位。李追遠暗暗點頭，這意味著以後面對棘手對手時，潤生就算不是巔峰狀態了，也能繼續去拖延遲滯對方。秦氏觀蛟法與煉體術的結合，果然玄奇。這第三輪後半段，潤生是純粹熬過去的。
　　等白鶴童子再次 “噗通” 壹聲跪伏在地，豎瞳又壹次渙散時，潤生也同樣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艱難咽著唾沫的同時身上的呼吸聲也變弱了許多。
　　“潤生哥，還行麽？”
　　“可以！” 潤生擡起頭。
　　“陰萌。” 李追遠喊了壹聲，然後再次走向白鶴童子。陰萌快速沖了過來，站在李追遠斜前方。李追遠伸手，將掌心覆蓋在林書友的額頭，沈聲道：“四鬼起轎。” 酆都十二法旨：四鬼起轎。童子大人，妳想走是麽。來，給我回來，繼續擡轎！林書友揚起頭，喉嚨中發出厲嘯，下壹刻，豎瞳再次恢復，氣息回歸！成了！
　　白鶴童子壹拳，對著李追遠砸來，這次，祂毫不猶豫！四輪了，四輪了！這麽多年的規矩，只有引路香再續壹輪，但在這少年手中，卻已經續到四輪。而且，白鶴童子還記得，少年這幫人手裏，還有壹套符針，可以再續壹輪，就是五輪！他得死他必須死！要是這等術法真的流傳出去，那祂們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陰神，就可能淪為乩童的工具！
　　陰萌雙肘擊出，將白鶴童子的這壹拳給砸偏移了位置。拳頭從李追遠耳側掠過。少年神情平靜，開始後退。等白鶴童子第二拳砸出時，潤生再次趕到，接下了這壹拳。雙方開始了第四輪交鋒。只是，白鶴童子的第四輪，如第壹輪壹般強勢，而潤生，則只能全方位被動挨打，雖說還能繼續堅挺，但繼續這樣下去，白鶴童子就能很輕易地脫離潤生的牽扯。事實上，回到邊緣處繼續觀戰的李追遠，已經察覺到白鶴童子的殺機不斷在自己身上掃過。祂在等機會，脫離潤生糾纏，來殺自己。
　　“陰萌，讓我看看妳的特訓成果，記住，不要下殺招，拖住祂就好。”
　　“明白。”
　　陰萌再次加入戰局，她的功夫其實並未長進多少，但身法卻比過去更加靈活。她袖口裏應該藏有某種香囊，此刻捏碎了後不斷有黑霧揚起。尋常的黑霧自然無法幹擾到官將首，但陰萌的黑霧卻能讓白鶴童子陷入某種迷瘴。應該是類似 “歸鄉網” 的效果，看不見且不自知，卻真的有效。有了陰萌的牽扯，潤生壓力大減，二人聯手，重新和白鶴童子拉出了壹個平衡。李追遠則著重觀察白鶴童子的狀態。
　　第壹次在操場上，正常起乩加引路香，兩輪後，扶乩結束，林書友重傷。上壹次面對余婆婆的侍者，也就是那個老女人時，基礎兩輪加符針，三輪，扶乩結束，林書友幾乎癱瘓，到了壹個臨界點，是靠著老家及時續命才得以恢復。現在，是第四輪了。而且前三輪，潤生給予妳的打擊，絕對不遜於上次那個老女人。可妳，依舊生龍活虎。所以啊，什麽傷勢壓後，不存在的。童子大人，是妳有辦法把自己的力量引渡下來，維系這具身體的運行，可妳們過去，只會去壓榨乩童的身體，不舍得消耗自己的！也就是說，前幾次，只要白鶴童子不要那麽吝嗇，稍微過渡壹點力量下來維護壹下林書友的身體，林書友都不用次次那麽淒慘。乩童是懷著殉道者的心態，除魔衛道，可這些陰神，卻有著自己的小九九。傷是乩童負的，命是乩童丟的，功德大頭給陰神拿走了，這壓根就不是合作者的關系。
　　李追遠喃喃道：“這種玩兒法我很不喜歡。” 第四輪結束。白鶴童子再次搖晃，豎瞳又壹次出現渙散，但這次，祂扭頭看向了李追遠。似乎在等待，下壹輪。要是這少年再給自己壹輪，他覺得自己能改變局勢。李追遠沒搭理祂，而是走到餐桌邊，拿起壹瓶豆奶，用開瓶器打開，端著喝了壹口。
　　白鶴童子聲音沙啞道：“妳知不知道，妳在玩火。”
　　李追遠舉著豆奶瓶，與祂遙敬了壹杯：“火？妳們還不配。”
　　“噗通……”
　　沒能等來符針或其它方法的白鶴童子，離開了林書友的身體，林書友臉譜脫落，然後面朝下，摔倒在地。譚文彬小跑過去，將其攙扶。
　　“餵餵餵，阿友，還活著沒？”
　　林書友十分虛弱地睜開眼：“彬彬哥……”
　　“呸，又白費我壹次感情醞釀。” 譚文彬壹邊罵著壹邊擼起對方戲服，瞧見肚子上的臉譜印記還完整著，也是舒了口氣。
　　林書友艱難地舉起手：“為什麽…… 沒插針……”
　　這個問題，譚文彬無法回答。
　　林書友繼續道：“既然沒用…… 可以…… 送我麽……” 就像酒席上剩下的菜，他想打包帶回家。譚文彬擡頭看向李追遠。李追遠端著豆奶走了過來。看見李追遠後，林書友整個人激動起來，哪怕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如此，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此刻，這個端著豆奶的少年，在他眼裏，就是神！算上沒用上的符針，五次，五次，五次啊，比自家傳統時間，翻了壹倍還不止！要是少年能把這些教給自己，自己再帶回家傳授出去，那以後官將首在誅殺邪祟時，能因此少犧牲多少人？至於什麽年夜飯坐主座，族譜單開壹頁，都是次要的了，因為誰能把派系傳承翻個倍，那百年後，妳的牌位都得和祖師爺並列擺放。
　　李追遠將壹套符針取出，放在林書友胸口，林書友將它攥住。
　　“我這次出門之前，會寫壹個聚煞陣法給妳，妳在這段時間壹邊養傷壹邊看看，能看懂多少就看懂多少。”
　　林書友聽到這話，胸口壹挺，嘴裏溢出汩汩鮮血。
　　譚文彬嚇了壹跳：“艹，妳別真激動死了！” 好在這時，應該是林書友老家那邊，已經開始發力了，其臉上，也重新出現了些許紅潤。估摸著那邊也疑惑為什麽自家阿友又變成這樣了，但他們肯定不敢問。
　　“彬彬哥，送醫院吧。”
　　“好嘞。” 譚文彬將林書友背起來，“幸好拐杖還沒賣掉。”
　　範樹林坐在值班室裏發呆，他今天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範哥，我親愛的範哥。”
　　範樹林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完了，都出現幻聽了。”
　　值班室門被打開，譚文彬探出腦袋。範樹林冷笑壹聲：呵，還出現幻覺了。等到譚文彬把大半身子顯露出來，其背後背著的那個人也出現時，範樹林忽然打了個嗝兒。他忽然意識到：糟了，還不如真的是幻覺！
　　“範哥，範鵲，範佗？”
　　範樹林手指著譚文彬：“我要去報警！”
　　“行啊，範哥，我幫妳報，我爸正好是警察。”
　　範樹林聞言，頹然地放下手臂。
　　“範哥，妳看，妳都救了他兩次了，妳現在放棄他，等於放棄了兩條人命啊！”
　　“我……”
　　“咱快點，給他做好治療，咱待會兒還要壹起去喝酒呢，叫上妳那個離婚的朋友。”
　　“妳……”
　　“範哥，咱麻利點的，離婚的男人還等著我們去安慰呢。”
　　……
　　譚文彬壹路跑回學校，來到商店。李追遠、潤生和陰萌都在這裏，這會兒商店已經不營業，寢室也關門了。
　　“小遠哥，治療在做了，阿友情況沒大礙。”
　　李追遠點點頭，將壹本黑面抄遞給譚文彬：“這是聚煞陣詳解，妳待會兒去給林書友。”
　　“好，我知道了。” 譚文彬將本子放入懷中。
　　李追遠看向潤生：“潤生哥，妳身體狀態怎麽樣？”
　　潤生響亮地回答道：“吃飽了就沒問題。” 潤生傷勢確實不重，主要是疲憊。
　　李追遠走到商店用來標註特價打折商品的黑板前，先擦去原有的內容，然後拿起粉筆，在上面寫下三條線索。最上端，是黃山民安鎮。下方分三條線：吳胖子 —— 對象 —— 對象父母 —— 老家上墳 —— 民安鎮。薛亮亮 —— 父親生日 —— 民安鎮。範樹林 —— 同學離婚 —— 同學老婆 —— 民安鎮。
　　李追遠敲了敲黑板：“現在，分配任務。陰萌，去吳胖子對象父母所在的醫院病房進行問診。彬彬哥，去和範醫生參加今晚的聚會。不管妳們用什麽方法和手段，我的要求只有壹個，以最快的速度，把妳們的這條線，給我推到民安鎮。我和潤生會直接去亮亮哥的老家。我們三方，將帶著三種線索視角，在民安鎮，匯合！”
　　三人齊聲應道：“明白！”
　　李追遠拿起黑板擦，默默擦拭掉黑板上的內容。願者上鉤？沒想到吧，我們這次連釣竿都不用，直接下河來撈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