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聖誕節孫晴好是過得溫情脈脈,兩個人是蜜裏調油,感情更進壹步,但是元旦就比較慘了,宋崢清壹早就外出了，孫晴好在他書房裏收拾東西。
　　他的書房是整個秀園禁區的禁區,唯壹能自由出入的只有他本人,現在多了壹個她。
　　孫晴好接手了打掃書房,整理文件，還給他端茶送水的職責,以前做得怪不耐煩的，現在倒是覺得這樣的瑣事很有意思。
　　現在她多少有點理解方學心能為他做壹頓飯而落淚的心情了,或者說,普天之下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想要為愛人做壹點事。
　　孫晴好把文件按照時間分門別類,已經結束了的就放進地下的資料庫裏去，給窗臺上的植物澆點水,硯臺洗洗幹凈,都是很簡單的小事，她卻做的很開心。
　　打掃完衛生她去和廚師學包餃子,她大概賢惠的技能沒點滿，廚藝總是學不好，後來只能退而求其次，改成學包餃子，幸好她這個還是會的。
　　“孫小姐有進步啦。”說話的廚師是秀園裏的掌勺師傅，在廚藝界也是鼎鼎有名的，能在秀園裏幹活就證明他的手藝是得到宋崢清承認的。
　　別看宋崢清好些年沒在外頭高調了，但是他當年的才名如今猶在，甚至尤勝從前。
　　“我很笨吧。”孫晴好捏著餃子的褶子，有點不好意思。
　　那師傅胖乎乎的臉上都是笑：“孫小姐說什麽話，妳來了秀園，我們的日子都好過了。”
　　這倒不是說宋崢清對他們不好，只是這麽壹個特殊的地方，宋崢清從前性子冷清，大家平時也不敢高聲說話，氣氛多少有點壓抑。
　　而現在不要太歡快好嗎？
　　認真說起來，其實秀園裏從廚師到仆役到花匠，都已經拋棄宋先生，改抱孫晴好大腿了。
　　宋先生對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兒自然壹清二楚，非常愉悅地就認了，他甚至和管家說：“以後我吃什麽，不吃什麽，都歸孫小姐管了，她要是惱了我讓我壹天三頓白粥鹹菜，我也無話可說。”
　　所以事實證明，孫晴好在秀園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了。
　　不過呢，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她，這也算難免的，她又不是鈔票，在秀園裏呢，不怎麽喜歡她的，大概阿雅表現得比較明顯吧，阿雅就是大雅，是個相當漂亮颯爽的女警衛，能從眾多出色的人裏脫穎而出，成為宋崢清的護衛，這就證明了她的出色程度。
　　和妹妹小雅不同，阿雅比較冷淡理智，壹絲不茍地行使命令，讓她去死她估計也不會眨壹下眼睛。
　　但是女人畢竟是女人，不是人形機器，阿雅喜歡宋崢清，其實所有人（這裏僅僅指宋崢清下屬內部）基本上都看得出來。
　　大家又不瞎，自然明白，而在孫晴好出現之前，大家倒也是樂見其成的，女下屬愛慕男上司的事兒是哪裏都有，誰都不奇怪。
　　後來孫晴好出現，阿雅多少死了心，但是每次看見孫晴好，她的表情都淡淡的。
　　孫晴好今兒遇見她，是在她去花房的路上，冬天只有梅花開，但是溫室裏卻不同，她準備換束鮮花擺在房間裏，也好迎合新年的氣氛。
　　阿雅很守規矩，避讓到壹邊，冷淡地喊了壹聲：“孫小姐。”
　　孫晴好並不是自來熟的人，她很客氣地對她笑壹笑就走過去了，心裏其實門兒清，但是吧，她壹點都不生氣，甚至有點同情阿雅。
　　因為在宋崢清眼裏，他的屬下們只有壹種性別：軍人，男人女人都不是，所以……根本沒把她當女人看。
　　為阿雅點蠟。
　　在宋崢清眼裏，好像只有她才是可以抱可以親可以讓他盡情釋放感情的，其他人已經成為了壹個平淡的符號，何楚韻也不例外。
　　好像是壹個灰白的世界裏，她是唯壹的彩色。
　　宋崢清回家的時候也真的只看到了她壹個人，她還坐在那裏面對插得亂七八糟的花發愁，他就走過來，然後坐到她身邊擁抱她。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宋崢清抱了她好壹會兒才松手：“妳在插花？”
　　“我以為我能搞定的，結果根本搞不定。”孫晴好郁悶地把拿在手裏的壹支百合扔到桌子上，“妳看，怎麽擺都很醜。”
　　宋崢清看了會兒，把外套脫了，袖子卷起來，拿著剪刀比劃了壹下，開始修剪：“插花是很難的。裏面很有講究。”
　　“為什麽妳什麽都會，而我什麽都不會？”有個才華橫溢的男朋友真的也蠻郁悶的，因為會襯托出自己非常蠢。
　　宋崢清就笑：“我如果說只是隨便玩玩的，妳會信嗎？”
　　“信。”孫晴好拍拍他的胳膊，“能者多勞，就交給妳了，我去給妳端餃子。”
　　餃子餡是豬肉白菜，非常家常，全是孫晴好包的，壹個個圓滾滾的，看起來賣相還不錯，宋崢清接過來就笑了：“回來能吃到妳親手包的餃子，簡直是福氣。”
　　“真可憐，沒有吃飽嗎？”
　　“雖然味美，但是食難下咽。”
　　“工作忙嗎？”
　　“年底了，難免的。”
　　宋崢清在元旦還要加班幹活兒，秀園運作如常，半點沒看見過節的氣氛，孫晴好不想撇下他自己去睡覺，因此占了張桌子練字。
　　她的字已經寫得有模有樣了，每天花壹點時間還是值得的。
　　宋崢清看見了，就笑道：“進步很多了。”
　　“我的生活裏就只剩下風花雪月了。”孫晴好其實比任何人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蛻變，壹切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她回首看去時，已經不記得那個在出租屋裏每天朝九晚五上班的女孩子了。
　　真的變了。
　　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會為過去留戀了，昨日之日不可留，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往前走，不回頭。
　　況且，詩詞歌賦也不是那麽無聊，在很多時候，她把宋崢清從前的東西翻出來看，有他自己寫的詩，畫的畫，在書上標的批註，如果細細看來，會覺得很有意思。
　　而她好像也慢慢進入這個男人的內心世界，她可以窺見他少年時期是何等意氣風發，幾乎所有佳作都誕生在他十八九歲的巔峰時期。
　　“我今天找見壹樣東西，妳送給我好不好？”她問。
　　宋崢清好像有點驚訝：“我的東西，難道不就是妳的東西了嗎？”
　　“這話太虛，我才不信。”孫晴好攤開手心，她手裏是壹塊尚且沒有雕琢的壽山石，“我要這個。”
　　宋崢清拿起來看了壹眼，有點奇怪：“妳要這塊石頭幹什麽？”
　　雖然這塊石頭蠻珍貴的，是篆刻的絕好材料，但是孫晴好要這個來能做什麽呢？
　　孫晴好伸出另壹只手，那只手裏攥著的是他少年時刻過的壹枚私印，但是後來很少用到，就束之高閣了，沒有想到被她發現了。
　　那兩枚玉石是從同壹塊石頭上切割出來的，紋理都是能吻合的，可以說，是壹對兒。
　　他聞弦歌而知雅意，溫情款款地笑了：“我給妳刻壹塊，好不好？”
　　每次都這樣，孫晴好想要他做什麽，話還沒有說出口，他就已經在問“好不好”，仿佛是他在求她，但事實其實截然相反。
　　“好。”她喜歡他這樣的溫柔貼心，好像沒有壹句話會讓自己不舒服。
　　宋崢清就道：“正好當新年禮物送給妳。”
　　孫晴好壹聽，馬上道：“過年的時候，我也有禮物要送給妳，不過，妳還要給我包紅包。”這個要求有點無理取鬧，但是宋崢清最希望的不過是她提出要求，她越是無求，他越是覺得無以為報。
　　“好。”
　　正好他還收藏了幾枚古錢，壹年壹年，年年都有，多好。
　　十二點就那麽平平淡淡過去了，好像有人在很遠的地方放煙花，她遙遙看了壹眼，扯了扯他的衣袖：“做完了嗎？”
　　大概是夜黑人靜，孤男寡女共處壹室（備註：孤男寡女還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因為房間裏暖也只穿了壹件單衣，她美好的身段畢露無遺，宋崢清受氣氛的影響，竟然特別曖昧地戲說了壹句：“還沒做呢。”
　　“還沒做好嗎？”孫晴好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涵義，有點失望，“很晚了。”
　　宋崢清知道她想自己回去休息，他也不準備再繼續工作了，畢竟新年當然應該和她壹起過才對，可是他偏偏要說：“我稍微休息壹下就好。”
　　孫晴好矛盾地咬著嘴唇，顯然有點糾結，是不打擾他工作不胡鬧呢，還是把他拖回去休息比較好呢？她左右為難。
　　宋崢清用余光瞅了她壹眼，作勢要回去坐下，結果被孫晴好抱住了腰：“那妳陪我回去，我壹個人不敢走。”
　　騙人，以前從來就沒有不敢走過。但是宋崢清怎麽會戳穿呢，他說“好”，陪著她走過長長的走廊，足音回響，她就在身邊，他內心的愉悅就再也沒有辦法掩飾了。
　　而到了臥室，孫晴好想了壹路的辦法就派上用場了，她就拉著他的手不松，也不說話，那神態簡直讓人愛憐。
　　好吧，宋崢清要承認，別說他本來就沒打算走，真打算回去工作現在也沒心情了，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如果想我留下，這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