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六十三：哭泣（上）

皇帝看著手裏的東西，老八能在溫婉面前坦然承認自己的失策，沒有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最後壹段話，說得自己好象隨時都會死壹樣。以溫婉的性子，看到這封信，定然動搖。皇帝喃喃地說了壹句話。壹側的溫公公沒聽到皇帝說的什麽。
溫婉養了五天，手上的傷口開始結疤。
溫婉看著愈合的傷口，不得不感嘆，古代的藥可比現在的強多了。要在現代，沒個半月，絕對不會得這麽快。
皇帝壹得了王太醫說溫婉沒有大妨礙，可以走動。立即下了聖旨。把溫婉宣進皇宮。
溫婉得了聖旨，就讓夏語盛裝打扮。連壹貫都不用的胭脂都用上了。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有好氣色。溫婉自己選了壹件不是節日根本就不會穿的大紅色宮裝。在壹翻倒騰後，溫婉照著鏡子，看著勉強過關。再沒繼續折騰。
皇帝見著溫婉身著壹身朱紅色宮裝，壹頭黑發挽成高高的飛仙髻，滿頭的珠翠發出耀出刺眼的光芒，壹張小臉也是白裏透紅。
溫婉的本意是好。在盛妝的襯托下，氣色甚佳。但是皇帝的臉立即沈下去。看習慣了溫婉清秀的小臉，簡單的衣著。現在看到這盛妝，又不是年宴。溫婉用意如何，皇帝會不知道“溫婉，陪外公下壹盤。”
溫婉下旗時不在狀態，連往常壹半的水準都不到。她心不靜，沒下幾手就手忙腳亂。
溫婉雖然面上極力讓想讓自己平靜，但是內心深處的悲傷，與心底的仿徨，還是逃脫不出皇帝的眼。
皇帝放下棋，站了起來。溫婉也跟著站了起來。不明所以地看著皇帝。皇帝輕輕摸著溫婉的腦袋問著她“丫頭，委屈嗎？”
溫婉聽了，擡頭望了壹眼皇帝。她除了那天忍不住心底的怒氣，失控了。這幾天，她壹直讓自己保持冷靜。她自問做得很好。
可是現在，聽了皇帝這充滿憐惜的話，溫婉的眼角酸得厲害，眼淚控制不住就要掉出來。溫婉低下頭，強忍了眼淚。再擡頭，笑著表示，只是意外。
皇帝看著溫婉強顏歡笑，心中滋味莫明。現在明明可以跟他訴說委屈的機會，卻仍然隱忍著。壹個字都不說。而這壹切，都是為了老八。
溫婉定然清楚，老五是幕後主使者，老八也壹樣在後面推手，算是幫兇壹個。如果要追究，不僅老五牽連進來，老八也是逃脫不了。因為老八之前的名聲，很多人都不待見他，對他有了防備之心。這幾年比之前好了很多。但這事真傳揚出去，老八連自己最為得用、也最尊敬愛戴他的溫婉都能當成壹顆隨意利用丟棄的棋子，那追隨他的人，定然會心寒。
溫婉知道這些，所以雖然傷心，但也只呆在府邸裏，等待著老八回來，給她壹個解釋。到現在，還在保護著老八。
皇帝問了溫婉壹句話“傻丫頭，真的不怨嗎？不覺得委屈嗎？覺得委屈，跟外公說，外公給妳做主。”。
溫婉在皇帝手心裏寫著“皇帝外公，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的。舅舅遠在江南，知道我受傷以後很擔心。寫了信過來，怕我悶，還去買了很多好玩的東西給我。皇帝外公，這次來的匆忙，等下次進宮我會親自挑選幾樣好的給妳送過來。”
溫婉雖然面色悲傷，但壹雙眼睛仍然如之前壹樣，純凈如水，雖然有失望，也有仿徨，但沒有怨恨，更沒有憤怒。皇帝深邃的目光，有著壹謀黯然。
皇帝將溫婉摟在懷裏，輕輕地說了壹句“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現在溫婉還護著老八。咳，老八，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點了。溫婉這幾年明裏暗地，幫了他多少。真的可以說是掏心掏肺的對他，連他看了都眼熱。可就是這樣，他都能狠得下心來將溫婉置於險地。那之前欺負過他，淩辱過他的兄弟，等他坐上了那把椅子，他還會放過嗎？答案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麽。
讓皇帝憤怒的還不止這點，老八竟然為了鏟除幾個細作就拿溫婉去當魚餌。孰輕孰重，這還需要講嗎？自以為計劃周密，萬無壹失。卻因為狂妄自大，給了人可乘之機。溫婉如果真在鄭王府裏出了事，損失有多大。他難道不知道嗎？
這次，要不是他早安排了暗衛在溫婉身邊十二個時辰保護著。還真就被得手了。
不過，溫婉在鄭王府裏的表現，讓皇帝很滿意。溫婉在外面壹年，確實長進了。該下狠手的時候，絕對不手軟。經了這次的事情，瞧著溫婉的行事，該不會再懦弱下去了。這樣他再好好調教壹下，磨練壹下，將來定能獨擋壹面。
溫婉認為暗中救她的人是鄭王的人，才會這麽快放開。要知道是皇帝的人，她的態度可就不是這樣了。鄭王其實也算是間接得了皇帝的福。
溫婉盤算著，怎麽開口跟皇帝要人。
皇帝看著溫婉猶豫不決“傻丫頭，有話就說。在外公面前，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
溫婉這才用筆寫著“外公，我想向妳要壹個人。可以嗎？”
皇帝看了這行字，想著溫婉終究還是對老八起了防備之心。皇帝摸著溫婉的頭，微微嘆了口氣，能讓溫婉對老八起了防備之心，老八也算能了“進來吧。”
話落，外面響起壹陣細碎的腳步聲。溫婉望去，看見壹個穿著紫色宮裝的女子，緩緩走了進來。這個女子看著二十上下，長著壹張鴨蛋臉，壹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好看。樣貌是溫婉之前幾個大丫鬟所不能比的。
溫婉看著她，朝著皇帝看去。本來想說，我不要這個人，我想要冰瑤。皇帝笑道“這是外公準備給妳的人，有她在。以後再不會再有類似鄭王府裏發生的事情了。”
那女子見著溫婉，朝著溫婉嫣然壹笑，溫婉錯愕了，怎麽她好象對自己很熟撚。那女子見著溫婉面色疑惑，做了壹個手勢。溫婉看著那手勢，就知道這女人是誰了。
皇帝看著溫婉的樣子，笑著說道“這是外公給妳的貼身女官，夏瑤。妳身邊的丫鬟都靠不住，在關鍵時刻不是自己顧不上的，就是別有心思的。夏瑤心思細膩，見的東西也多，忠心妳是不用擔心。有她在，妳以後再不會吃以前的虧了。妳以後有什麽不懂的，也可以多多問她。”
“夏瑤見過主子。”夏瑤非常鄭重地向溫婉行了壹個見面禮。
溫婉見了，走上前去扶了她。再轉身看著皇帝，非常愧疚。她之前還在盤算著跟皇帝外公要人，可是皇帝外公早就把所有的事，都給他安排的妥妥帖帖。
而她壹直以來都還對皇帝外公有著警備之心。溫婉真的沒想到，在她最仿徨的時候，卻是皇帝外公給了她無微不至的關愛。溫婉心裏充滿了內疚。
皇帝看著溫婉的神情，萬分心疼地說道“傻丫頭。別想那麽多了，有外公在，沒人能再害到妳了。”
溫婉壹直逼著自己不要讓悲傷流露。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與可憐。但是得了皇帝的話，再也忍耐不住，用著沒受傷的手抱著皇帝，把頭埋在皇帝的胸口。
她這幾天其實壹直都在怕。雖然她知道舅舅這樣做不是故意。她在理智上也理解鄭王為什麽這麽做，也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是出了意外，超了他的掌控。還有鄭王說的成王敗寇，她都能理解。但理解不等於接受。她能理解，但是她不能接受。
被人拋棄的滋味，她上輩子已經嘗夠了。她怕，她真的怕。怕這輩子又跟上輩子壹樣。親人冷漠以對，她在乎的人全都拋棄自己。她不要只剩自己。壹個人的世界，太孤獨，太冰涼。因為經歷過，所以才會更痛恨那種感覺。
這幾天，她壹直被兩種情緒反復折磨著，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原諒，卻又怕被繼續傷害。這幾日這兩種情緒反復掙紮，真的讓她心力憔悴。
皇帝看著溫婉哭得不成樣子，甚為心疼。上次去鄭王府被那些眼皮子淺的人弄哭。現在又被老八弄哭。但是卻從頭到尾沒說他們壹句壞話。還幫著老八圓場。這個孩子將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全都埋藏在心裏，壹個人在默默地承受著，連訴說壹分委屈都不能。這個孩子的心，就跟那水晶壹般，幹凈透徹。
皇帝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人，輕輕地拍著溫婉“傻孩子，都過去了，好了，不哭了。外公知道妳受委屈了，外公會給妳討回來。”
溫婉聽了皇帝的話，哭得更厲害了。好象是把心裏所受的委屈，心裏的仿徨與恐懼，全都哭出來。溫婉哭得歇斯底裏，哭得好象馬上就要斷氣似的。
皇帝看得眼睛也起了霧，這個孩子，這次是真的被老八傷透了心。將她抱在懷裏“不哭了，都過去了。外公跟妳保證，這些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妳也不用怕，放寬心才好。不哭了，都成小花貓了，再哭，就變醜了。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