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李觀壹，來也！

　　皇室別院的文會之中，薛道勇目光微斂了斂，從孫女身上移開，這位蒼老的猛虎目光掃過了在場的所有名士，讓他們的心底微微顫抖了下，其中名家名士，在朝中曾為大學士的丘士衡斟酌了下，道：
　　“薛老，節哀。”
　　薛道勇道：“還不是節哀不節哀的事情。”
　　越千峰前往墨家殺手的分支派別去了，他懷疑李觀壹不在，是被挾持了，臨行的時候要薛道勇在關翼城尋找，老者已令大部分客卿在外，他自己回來，是為了找更多的人，目光掃過諸子，踱步走過，緩聲道。
　　“名家，雜家，小說家三家子弟，擅長氣息。”
　　“有勞諸位去尋找我家那孩子的蹤跡了。”
　　“活要見人，死……”
　　“要見屍。”
　　“無論如何，我薛家，欠諸位壹個人情。”
　　以老者身份，在此刻拱手壹禮。
　　周圍各派的名士面色動容，皆有心動，可丘士衡卻斷然拒絕道：“薛老不必如此，李觀壹奇才，不至於死於此，我名家弟子必傾盡全力，哪裏需要什麽人情。”
　　“士不因利而動，因義也！”
　　其余各派也都如此答應下來。
　　丘士衡看了壹眼失神的薛霜濤，想到年少時自己的過去，還未曾金榜題名的時候，那被逼婚自盡的女子，那時候的記憶，哪怕是此刻已名動壹方的大學士，仍舊會刺痛壹下，道：“薛老為何不說，還未必有事。”
　　薛道勇道：“……戰馬匍匐，兵器折斷而人不在。”
　　“生死各半。”
　　“與其最後告訴霜濤他還活著卻未曾歸來，不如讓她先放低些心，觀壹歸來是大喜，哪怕最壞，也不會讓她遭遇第二次難受。”
　　丘士衡嘆了口氣。
　　“您真的是寵愛這個孫女……”
　　長孫無儔擡頭看了看天空，還有些恍惚著，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難道真的死了？他是商人，商人不在最後的時候，是不會放棄盈利的希望，他轉去了後堂，提筆寫了幾行字，將今日諸事描述壹番。
　　最後道：“李觀壹疑似身死。”
　　他申請動用了國公府在這裏的壹些手段和潛藏的人員。
　　這個算是申請，自然要誇大三分。
　　將信箋綁在金羽飛鷹的腳上。
　　在稟報之後，立刻拿出了令信，轉身走出，道：
　　“我也來幫忙。”
　　年輕的商人道：“我和李小友壹見如故，能盡壹絲綿薄之力，也是最好的。”
　　在老者那壹個人情的許諾下，本來清高的名士文人變得熱切起來。
　　那些各自修煉功法不同，也有各自流派能力的諸子門人出城。
　　在越千峰退去之後，將軍府的守將也來到這裏，那也已經是頭發花白的老者，是陳國的柱石，守過邊關，對抗過西域人的騎射，也曾經和應國的虎蠻騎兵廝殺，是擅長守城的名將。
　　來到這裏的時候，他還穿著壹身墨色的甲胄。
　　肅殺的氣息沖散了這裏的慌亂，魯有先走進的時候，迎面而來的卻是薛道勇的冰冷目光，老者冷然道：“魯將軍，倒是安然不動如山。”
　　魯有先沈默，道：“越千峰的目標或許是江州。”
　　“關翼城不能被破，吾第壹要義，是要守城。”
　　“守將者，不可以擅離。”
　　“不可被調虎離山。”
　　薛道勇看著這壹塊頑石，來的時候，魯有先已知道了之前的事情。
　　薛道勇指了指那弓，道：
　　“那就令老夫出戰，然後坐看我死是嗎？”
　　“若非是這孩子出城，老夫險些被殺手暗算，而他卻也獨自鏖戰殺手，戰到長槍折斷，戰弓被劈碎，戰馬都死，守城的兵馬卻壹步城都不出？”
　　魯有先理虧，但是守城不出，是朝廷的命令。
　　他是個肅穆的戰將，守城有成的名將，作風往往極為穩健謹慎。
　　在壹切結束之後已經有斥候外出了。
　　因為有些通緝逃犯逃離，需要把那幾個入境的逃犯給解決才是。
　　有斥候也見到了李觀壹鏖戰的地方，關翼城的守軍在腹地，很少見過那樣慘烈的戰場，戰馬狂奔留下的痕跡，守城軍隊的制式長槍被砍斷了。
　　槍鋒沾染了鮮，紅纓沾染的血液凝固成黑色。
　　四個有名有姓的殺手各自倒伏在了地上，各自的兵器也有鮮血。
　　斥候最擅長搜集情報。
　　任何壹個有經驗的士卒都看得出，這裏經歷過何等慘烈的廝殺，已經上報回來，哪怕是魯有先都有些側目，有些因為如此勇武的少年武官戰死而感覺到了可惜。
　　墨家巨子不擅長尋找氣息，他睜開眼睛，道：“關翼城守城士兵要關門把百姓鎖在城門外的時候，是他獨自出城，讓打開城門。”
　　“是九品武散官，李觀壹。”
　　魯有先緘默，而其余名士因為薛道勇的緣故，也壹壹開口斥責，這些名士們開口的時候，往往不會指名道姓，但是陰陽怪氣起來更為讓人窩火，魯有先知道自己理虧，又因諸名士往往對朝堂也有影響力，道：
　　“此事軍法，我無能為力，然武散官李觀壹勇武，殺敵有功，戰死勇烈……”
　　勇烈在官方口中出現基本代表著死狀淒慘。
　　薛道勇看過薛霜濤。
　　看到少女身子顫抖了下。
　　回來搖人，本來打算繼續出去找人的薛道勇冷笑壹聲，窩火和憤怒終於憋不住了。
　　老者順手抄起桌子。
　　壹揮手直接砸在魯有先頭頂。
　　砸的那沈沈紅木桌子炸開成粉碎，老者戟指這名將的鼻子，大罵：
　　“老匹夫！！！”
　　“侵爾母之穴，生妳這破落口出來！”
　　不會說話不要說！
　　周圍諸名士身子抖了抖，魯有先不動，受了這壹下，目光冷淡。
　　兵家戰死之後，武官會升高壹級撫恤和名號。
　　反正是已死者。
　　如此既可以彰顯帝國的仁慈，也可以安撫軍心。
　　但是今日的事情分量很重，而魯有先失職在先，他道：“九品武散官李觀壹，當升格為從八品……”
　　薛道勇看著魯有先。
　　魯有先到：“正八品。”
　　老者冷笑，手掌按著另壹張桌子。
　　魯有先沈默了下，道：“從七品武官，振威校尉。”
　　“著佩振威寶甲，淺青官服。”
　　“這是我能給的極限。”
　　這已不符合陳國的規矩了，但是那些文士們也沒有說什麽，畢竟日這情況特殊，死者為大，給出的也只是普通的名號和待遇而已，雖然特殊，並不是沒有千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