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入鬼門

　　因為毫無思想準備，所以粉無常在看見霍見歸竟然坐在床頭，雙眼直直地看向自己的時候，粉無常直接尖叫了起來。
　　他的尖叫聲在寂靜的醫院內顯得異常刺耳。
　　有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的走廊中響了起來，估計護士可能也聽見了這聲音。
　　這時候，霍見歸說話了，他的聲音沒有死而復生的那種驚喜和興奮的感覺，反而顯得有些低沈，他說：“關上門。”
　　粉無常壹邊看著霍見歸，壹邊下意識地關上了門。
　　他在看這個霍見歸到底是不是真的霍見歸，是死了之後鬼魂現身的霍見歸，還是真正蘇醒了的霍見歸。
　　霍見歸的臉色發青，雙眼直直地望向前方，但是焦點卻似乎不在粉無常的臉上，而在虛空中的某壹個點。
　　霍見歸似乎看透了粉無常的心理活動，他說：“過來吧，我不是鬼。”
　　粉無常輕籲了壹口氣，緩步走了過去：“師傅，妳終於醒了啊。”
　　“嗯。”
　　霍見歸點了點頭，然後又活動了壹下脖頸，關節碰撞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像是有很多開關在他的身體內啟動壹般。
　　“師傅……感覺咋樣？”
　　“還好。”
　　“那……我要不要叫護士來給妳檢查檢查？”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似乎是護士到了，只見霍見歸忽然躺在床上，蓋上了被子，動作奇快無比，他合上眼睛之前，他低聲說了壹句：“當我沒醒。”
　　這時，壹名長相微胖，但霎是可愛，看起來很年輕的女護士走了進來，她水汪汪的眼睛左右張望了幾眼，看見站在房間中間的粉無常，問道：“剛才，是妳叫的？”
　　“哦哦，我剛才差點滑了壹跤，沒事沒事。”粉無常解釋著，同時指了指地面上的壹塊黑色的水漬。
　　“真的沒事？”女護士的聲音聽起來有壹絲緊張。
　　“沒事，放心吧，我在醫院裏，能有啥事啊。”粉無常咧嘴笑了笑。
　　女護士往霍見歸的病床上看了壹眼，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粉無常跟在女護士的身後，在出門的時候，粉無常倚在門框上，對女護士道：“小妹妹，妳是來實習的吧。”
　　那個女護士確實是來實習的，昨晚上看見石在尚離開的女孩就是她，後來壹覺睡到天明的也是她。
　　她剛剛畢業，還不是很懂，這壹周，她要上兩個夜班，今天晚上本來不該她上夜班的，可是有個老員工臨時有事，就讓她來替班了。
　　“是啊，是啊。”小女護士說話的時候，眼睛眨啊眨的，霎是可愛。
　　“嘿嘿。”粉無常笑道，“我也是新來的。”
　　“妳也是……護士？”女護士上上下下看了粉無常幾眼，有點迷惑。
　　“誰說我是護士了，我說我是新來的——病人。”粉無常道。
　　“妳這人……”女護士臉色壹紅，她雖然社會經驗不足，可是也知道這個看起來有點壞壞的家夥是在調戲自己。
　　“大家都是新人，以後多多關照！”
　　粉無常厚顏無恥地伸出了手來，想要跟女護士握手。
　　女護士微微壹楞，擡起頭，眼神中帶著壹絲嗔怒地看了壹眼粉無常，張開嘴似乎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她臉色微紅，轉身就走。
　　粉無常在後面喊：“跑啥啊？”
　　“時候不早了，快回去睡覺去……”女護士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說話的時候，頭也沒回。
　　粉無常聳了壹下肩膀，轉身朝著病房內走去。
　　壹轉過身去，他立馬嚇了壹跳，差點再次驚呼出聲，他好不容易才把想要尖叫的欲望壓制了下去。
　　霍見歸正筆挺地站在粉無常的身後，剛才粉無常轉身的時候，臉差點貼在了霍見歸的臉上。
　　這個霍見歸神出鬼沒的，嚇死人補償人啊。
　　粉無常往後跳開壹步，撫著自己的胸膛，輕聲道：“師傅，妳嚇死我啦！”
　　“膽子這麽小，怎麽捉鬼！”
　　“我膽子小，不是還有妳嘛……”粉無常看著霍見歸，有些奇怪地問道，“師傅，妳這是出來看啥呢？”
　　“我看看那個小護士長啥樣，能讓妳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還沒忘了勾搭她。”霍見歸壹本正經地說道。
　　“師傅，妳這話說的……不過，等等，現在是什麽關鍵時候？”
　　“我醒了啊。”霍見歸瞪了粉無常壹眼，“當然，還有，我有幾件事要跟妳說，就在今晚。”
　　“搞的這麽什麽神秘秘的……”粉無常探頭出去，看了壹眼走廊兩側，兩側空無壹人，女護士也不見蹤影了。
　　“進來吧。”霍見歸道。
　　“師傅妳看也看了，妳覺得這小護士長的咋樣嘛？”粉無常插科打諢般地問道。
　　“眉心有痣，下巴圓潤，鼻頭有肉，耳朵透明——”霍見歸像是念經壹樣地說道。
　　“這都是福相啊。”
　　“旺夫。”
　　粉無常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跟著霍見歸走了病房內，關上了房門。
　　兩人坐在病床上，面對面坐著。
　　霍見歸臉色發青，表情看起來有些肅穆，使得他原本蒼白的臉帶著壹種離奇的詭異，粉無常真的有種這不是現實的感覺，他不由地在自己的大腿內側悄悄掐了壹下，很疼。
　　兩個人面對面沈默著。
　　霍見歸盯著地面，粉無常盯著霍見歸，有好幾次他都想問霍見歸的，但都忍住了。
　　良久過後，霍見歸忽然擡起頭，盯著粉無常說：“上壹次，我醒了，這壹次，我又醒了。”
　　“說明師傅命硬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再壹再二不會再三再四，算上之前壹次，我已經三次了，奇跡已經在我身上發生了三次了。”霍見歸的雙眼變得銳利了起來，這樣的眼神盯的粉無常心裏有些發麻。
　　“既然都已經三次了，再來三次我覺得也是有可能的。”
　　“不會的。”霍見歸輕吸了壹口氣道，“我已經預感到了。”
　　“預感到什麽了？”
　　“我快死了！”
　　“什麽？”
　　“妳沒聽錯，就是我剛才說的。”
　　“可是——”
　　“我可沒說現在就死，有可能是壹個月，有可能是壹年，甚至有可能是十年。”霍見歸意味深長地道，“命運，白駒過隙，十年就在眨眼間。”
　　“那……”粉無常是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楞楞地看著昏迷了三天半，剛剛蘇醒過來的霍見歸，他覺得霍見歸似乎跟平時有些不大壹樣了，但到底是哪裏不壹樣，壹時之間，他也說不清楚。
　　“經過了前面幾次的事件之後，我覺得妳還是很有天賦的，我說的是在捉鬼這方面。”霍見歸平靜地說道。
　　“對，我也這麽覺得。”
　　短暫的沈默之後，霍見歸似乎是下定了壹個決心壹般，他深吸壹口氣道：“之前，妳不是壹直想要拜我為師嗎？”
　　“是啊……”粉無常竟然有點緊張了起來。
　　“我覺得現在是時候了。”霍見歸道，“要不然，如果我下次醒不過來了，有些事，還得妳幫我去完成。”
　　“繼承衣缽，謹遵師道。”粉無常重重點了點頭，“我懂的，師傅，懂的。”
　　“嗯，妳確實是個可塑之才。”
　　霍見歸今天晚上竟然破天荒般地壹連兩次誇贊了粉無常，這跟之前動不動說粉無常是百無壹用的廢物簡直判若兩人。
　　粉無常有些忐忑地問道：“那現在，我們怎麽弄？”
　　“我研究的是鬼學，在鬼學上，我曾有壹個師傅，他也算是妳們的師祖，現在，加上妳，算是三個人了，如果算上白雪的話，哎，白雪呢——”
　　“白雪今晚有點事，就回去了。”粉無常沒有說白雪是不告而別的，現在不知道在哪呢，他怕這樣說了，師傅會不高興。
　　霍見歸點了點頭道：“師傅曾經跟我說過，他也是跟著他的師傅學的，基本上算是壹脈相承，徒弟不超過三個，壹般就是壹個，或者兩個，寧缺毋濫，要精不要多，而且，這個東西，要看機緣。”
　　“我明白的，機緣很重要。”粉無常急忙點頭道。
　　“就像古時候的門派，黑幫的幫派壹樣，我們這壹門也有個稱呼，雖然妳在外面或許根本聽不到這個稱呼，但是在內部，我們還是需要知道的，而且，方便同門人相互溝通和辨別身份。”
　　“那我們叫？”
　　“鬼門！”
　　“鬼門？”
　　“是的。”霍見歸輕吸壹口氣，緊盯粉無常的雙眼，“我們鬼門還有標語。”
　　“什麽標語？”
　　“壹入鬼門深似海，從此靈魂是路人。”
　　“聽起來似乎很有深意……”
　　霍見歸的嘴角微微上揚，顯然粉無常這句馬屁拍在了他的心坎上。
　　霍見歸晃動了壹下脖頸道：“入鬼門簡單，只需要我壹句話，可是想要在鬼門上有所作為，卻是非常難的，我師傅當年收了五個徒弟，堅持下來的只有我壹個，其余的要麽就是半路不知所蹤，要麽就是瘋了或者傻了，還有壹個自殺了，所以，這壹門的死亡率是很高的，而且，即使妳真的做出了成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妳也無法拋頭露面，錢不多，名沒有，這就是鬼門的現狀。”
　　粉無常點了點頭，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原來師傅真的是加入了壹個門派，師傅之上還有師傅，看來，鬼門這個門派也算是源遠流長了。
　　霍見歸忽然壓低了聲音，臉色凝重地道：“鬼門，裏面的東西，遠遠不是捉鬼那麽簡單，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是很明白……”
　　“我們需要找到，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死亡之後的存在狀態。”
　　“那是什麽？”
　　“靈魂，幽靈，鬼魂，能量，粒子，或者別的什麽名詞，就是人死亡之後的壹種存在狀態。”
　　“我明白了……這麽大的命題，只有我們兩個人研究嗎？”
　　“當然不止。”霍見歸目視前方，沈吟道，“以後妳就會知道的。”
　　“師傅，我還有壹事不明。”
　　“說。”
　　“我們這個鬼學，算是科學，還是玄學？”
　　“確切的說，他是心理學的壹個分支，名叫靈魂學，又稱鬼學。”
　　粉無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沈默片刻之後，霍見歸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粉無常堅定地道，“我想要加入鬼門。”
　　“想清楚了？”
　　“是的。”
　　“我可以給妳壹晚上的時間，妳再想想，這關系到妳以後的前途和命運，甚至是妳的後代。”
　　“不需要了，我已經想清楚了。”粉無常道，“在當時我從酒吧追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清楚了。”
　　“好！”霍見歸站了起來，輕拍了壹下粉無常的肩膀，“從現在開始，妳就是鬼門中的正式壹員了。”
　　粉無常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他張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原本以為這樣的場景會很煽情，很激動，但真正發生的時候，才發現，壹切其實都是水到渠成的。
　　霍見歸望著粉無常道：“從明天開始，我將教妳最鬼學初級的課程。”
　　“什麽課程？”
　　“鬼學初級課程，由三大部分組成。”霍見歸深吸壹口氣，沈聲道，“鬼門關、孟婆湯、開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