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她低下了頭

　　像雲疏淺這樣的女孩子，其實挺容易滿足的。
　　收到可愛的禮物，或者吃到好吃的東西。
　　提拉米蘇非常柔軟，她用小勺子挖著，入口甜而不膩。
　　壹雙小腿也伸在宋嘉木的前面，兩人的雙腿交叉互抵，她今天穿的是短裙，宋嘉木得時刻註意自己不要過分留意腿部接觸時的感受。
　　但真的很纖細，很順滑，很柔軟。
　　忽地，她的雙腿繃緊，夾了宋嘉木壹下，然後快速地低下頭。
　　“怎麽了？”
　　“采衣，她和她的藍朋友進來了！”
　　雲疏淺嘴巴還含著壹口芝士蛋糕，說話含含糊糊的。
　　宋嘉木回頭看了眼，果然看到袁采衣和壹個斯斯文文的男生走進了店裏。
　　他跟袁采衣聊天不多，但也知道雲疏淺跟她最要好了，幾乎每次都是結伴上廁所的，有時候中午沒在圖書館看見雲疏淺，估計也是去宿舍和袁采衣貼貼去了。
　　“誒？她有對象啊？我還以為她跟妳壹樣單身。”
　　“采衣高中的時候就談戀愛了，他倆壹直都挺好的，妳別壹直看啊，等會兒要被發現了！”
　　“妳心虛啊？”
　　“我……我心虛什麽？”
　　雲疏淺忽地挺直了腰桿，“我們又不是約會，社團活動而已，我只是……只是不想打擾采衣談戀愛，妳想當電燈泡啊？”
　　宋嘉木古怪地看了她壹眼，總感覺她是不想袁采衣打擾她搞社團活動才對……
　　只可惜店面不算很大，袁采衣在找座位的時候，還是發現了角落裏的雲疏淺和宋嘉木兩人。
　　雲疏淺壹直用余光偷瞄，在袁采衣看過來的壹瞬間，她就矜持地收回了自己的雙腿，不和宋嘉木交叉碰碰了。
　　然後雲疏淺好似眼睛壹亮似的，眉頭壹挑，嘴巴張開，朝袁采衣揮了揮小手：“采衣！”
　　壹直默默觀察她的宋嘉木差點沒被可樂嗆到，她這壹整套操作行雲流水，要不是她之前跟他說了悄悄話，他還真以為這家夥淡定得很呢。
　　袁采衣也看到她了，目光第壹時間就落在了她對面的宋嘉木身上，宋嘉木沒回頭，但背影也能輕易認出來。
　　好家夥，早上還說去搞社團活動，還發照片讓她點評這樣穿好不好看，結果這就碰見了這倆家夥的‘社團活動’。
　　不得不說，他倆這社團活動，看起來也太像是在約會了。
　　“淺淺！好巧！”
　　袁采衣走過來打招呼，宋嘉木也跟她說了聲哈嘍。
　　“那個是妳男朋友嗎？挺帥的！”雲疏淺看了眼那邊點餐的男生。
　　“對啊，哇，宋嘉木同學今天也很帥。”袁采衣也誇壹下宋嘉木。
　　“壹起坐吧，我們剛從鬼屋出來。”宋嘉木招呼道。
　　“對啊對啊，采衣壹起坐吧，鬼屋也挺有意思的，我感覺找到了不少靈感。”雲疏淺連忙補充。
　　“不啦，這邊位置不夠了，我們去那邊坐，等妳們社團活動搞完，如果沒安排的話，晚上壹起看電影？”
　　“我們搞完活動就回家啦，就不給妳倆當電燈泡了，嘻嘻。”
　　“好咯~”
　　袁采衣又和雲疏淺閑聊了幾句，這才離開去找座位，很懂事的找了離他們很遠的位置。
　　男友好奇問：“妳那倆同學也是壹對的？”
　　袁采衣好笑道：“他倆啊，關系復雜的很，除了他們自己之外，懂得都懂。”
　　那邊的聊天自然聽不到，雲疏淺這才松了壹口氣，繼續吃她的提拉米蘇，壹雙小腿又不知不覺地伸到了宋嘉木這邊了。
　　目光時不時地打量壹下袁采衣和她的男朋友，單從外表來看，宋嘉木還是要帥很多的。
　　莫名地，她心裏有點小小的驕傲感，也不知從何而起。
　　“奧斯卡影帝，妳壹直看人家幹嘛？”宋嘉木忙著幹飯，他倒是沒有偷看別人談戀愛的喜好。
　　“妳要是再亂說，信不信我喊。”
　　“喊啥？”
　　“姐夫！我們不能這樣的！孩子我壹定會去打掉！”
　　“……妳可別亂喊！”宋嘉木嚇了壹跳，不敢再惹這個戲精了。
　　“好奇啊，看看別人怎麽談戀愛的，這可都是素材。”
　　“等妳以後談戀愛用來學習的素材？”
　　“才不是，我二十八歲前不結婚的，但我下壹本書要寫戀愛題材啊，所以這些都是素材。”
　　雲疏淺認認真真地觀摩學習，袁采衣也不介意她看，似乎還有意教她似的，只見她拿起小勺子，挖了壹勺提拉米蘇餵給男友吃，然後她男友也餵了壹勺給她吃。
　　雲疏淺嘴巴叼著勺子，壹時間覺得自己嘴裏的提拉米蘇不香了。
　　宋嘉木見她在發呆，也回頭看了眼。
　　這時候再看發呆的雲疏淺，他似乎有些明悟了。
　　拿起小勺子，舀了壹塊提拉米蘇，遞到她嘴邊：“啊。”
　　雲疏淺楞了楞，張口，啊嗚吃進去，香滑甜膩的口感再次在味蕾跳躍起來。
　　宋嘉木也楞住了，他只是想逗逗她而已，卻沒想到她真的會接！
　　勺子傳來某種奇妙的觸感，他好似感受到了少女舌尖的柔軟，把勺子從她嘴巴拔出來的時候，又觸碰到她的唇，於是便好像她口腔的溫度沿著勺子傳遞到了他手指，再流到了他的心上，她壹副乖巧的模樣，投食的感覺竟讓他有些享受。
　　雲疏淺也回過神來，兩人目光對視著，她的臉有些紅。
　　“……妳該不是用妳自己的勺子吧？”
　　“額……我覺得造成這種意外的原因在於……”
　　“閉嘴。”
　　雲疏淺瞪了他壹眼，低下頭，自顧自地用小勺子挖提拉米蘇吃了。
　　“感覺怎麽樣？”
　　“壹般般……”
　　雲疏淺往嘴裏塞著食物，“投食的感覺不過如此嘛……”
　　“那要不妳餵我試試。”
　　“……”
　　宋嘉木張著嘴巴，好似怕她瞎壹樣，嘴巴張得很大。
　　雲疏淺便塞棉花似的往他嘴裏捅了幾根薯條。
　　“他們不是這樣吃的。”
　　宋嘉木嚼著薯條說，他看見袁采衣和她男友，壹根薯條是壹人輪流吃壹口，番茄醬都不用的，沾對方口水吃。
　　“誰要學這種啊。”
　　“妳新書不是要寫戀愛麽。”宋嘉木喝了口可樂，問道：“那妳覺得約會是怎麽樣的？”
　　“就雙方打扮打扮，然後見面啊，然後溜達，看電影，天黑了也不回家，最後就、就那什麽唄。”
　　至於‘那什麽’是如何發生的，雲疏淺沒經歷過，也不知道，只能通過文獻和影視慢慢腦補，寫的時候，怎麽羞恥怎麽來就對了。
　　也許男的會說‘親愛的，我就抱著妳，啥也不幹’然後女的說‘好吧’，然後男的又說‘我的手可以放在妳的肚子上嗎，幫妳捂肚子’然後女的說‘好吧’，男的就開始展現自己的溫柔，說‘寶貝妳要是早遇見我就好了，壹定不會讓妳吃這麽多苦，妳別怕，還有我呢’女的就很感動，開始親男的，然後男的翻身，最後就……
　　真是太笨了！女孩子怎麽會這麽笨呢！雲疏淺百思不得其解，她覺得自己就精的跟猴似的，宋嘉木又這麽色，她才不會相信他‘我就抱著妳，啥也不幹’的鬼話呢。
　　等等，我幹嘛要代入他啊。
　　袁采衣表示贊同，如果是她的話，她也絕對不會相信‘只是為了和好’這樣的鬼話。
　　宋嘉木不知道她在想啥，便又問道：“那既然妳要寫戀愛文的話，妳覺得愛是怎麽樣的？”
　　“愛不是用來說的，愛是用來做的。”
　　“噗……咳咳。”
　　宋嘉木被可樂嗆得要死。
　　雲疏淺反應過來，踩了他壹腳，羞惱道：“妳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愛要行動！兩人互相努力，共同進步什麽的，光說可沒用。”
　　點了這麽多東西，兩人也沒浪費，壹起努力吃完了。
　　雲疏淺摸了摸小肚子，飽飽的，熱熱的，時間已經快四點鐘了。
　　“采衣，我們先走咯。”
　　“嗯嗯，拜拜。”
　　離開了麥當勞，既然不是約會，那麽也沒有去電影院的必要了。
　　“下壹個活動是踩單車！”雲疏淺決定道。
　　“妳穿的是裙子。”宋嘉木提醒道。
　　雖然她穿了安全褲，但風壹吹，還是捂都捂不住的吧。
　　難得女孩子壹次的雲疏淺忘了這茬，只好重新決定道：“那下壹個活動是散步！正好消消食。”
　　“要散步到哪裏去？”
　　“宋嘉木同學，這個問題妳以前已經問過了，如果知道目的地的話，那就不叫散步了。”
　　“好吧，那就壹起溜達吧。”
　　兩人並肩走著，沒有目的地，走到哪兒算哪兒。
　　好在蘇南這座城市的風景不錯，有人陪著壹起溜達，也是壹件很愜意的事情。
　　偶爾他會把目光看向壹旁的少女，有時候也會恍惚，就在離今天並不算遠的之前，兩人還會因為這樣並肩走而感到不自在。
　　現在是越來越習慣了，甚至彼此中間的肩膀，都會不經意間產生摩擦。
　　林蔭大道上人來人往，喧鬧聲騷擾著耳朵，這樣的閑逛，兩人卻覺得很安靜，對方只要很小聲的說話，另壹方就能輕松地聽到。
　　遇到香氣飄飄的路邊攤，兩人也會像普通的情侶那樣停下腳步，他去幫她買想吃的烤小章魚，然後兩人壹起拿著串串吃。
　　“好辣好辣……！”
　　她吐著小舌頭，辣得瞇眼睛的樣子很可愛。
　　“宋嘉木妳快看！”
　　她驚訝著揪他衣角，讓他看橋洞下遊過的母鴨子帶著壹群小鴨子的心情也很溫暖。
　　壹路漫無目的地走，不知不覺來到了安江邊。
　　天空飄著紅紅的晚霞，車流在身後的馬路駛過，路燈也亮起了。
　　雲疏淺走累了，和他壹起並肩在壹張石長椅上坐下。
　　他把腿平伸，她也平伸。
　　只是比他短了壹截，兩人的小白鞋在這樣的黃昏裏很顯眼。
　　看著兩人差別明顯的雙腿，宋嘉木忽然有種時光被偷走了的感覺，他無法正視雲疏淺的臉，她也壹樣，始終看著前方，安江邊的日落很美。
　　“宋嘉木。”
　　“嗯？”
　　“妳心中完美的日子是怎麽樣的？”
　　“怎麽定義妳說的這個完美？”
　　“完美是說當妳過完這壹天後妳覺得很滿意，很開心，這叫完美。”雲疏淺補充道。
　　“完美的壹天啊，睡飽之後醒來，臉沒有那種油膩膩的感覺，然後天氣很好，也沒有需要做的事，打開電腦玩壹上午的遊戲，下午去溜達溜達，看到草地上有小孩和大人在玩耍，當然了，最重要的是，這壹天裏沒有跟妳吵架。”
　　“很好，妳完美的壹天裏居然有我，我該誇妳呢，還是打妳呢。”
　　“誒雲疏淺，那妳覺得我們今天吵架了嗎？”
　　“唔，沒有，我們好多天沒吵架了。”
　　“但妳打我。”
　　“吵架跟打妳是兩回事。”
　　宋嘉木點了點頭，認同她的說法，雖然這些天也沒少被她掐，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心情，如此說來，像今天這樣，也是完美的壹天。
　　“那妳呢？”
　　他用肩膀輕輕地碰了壹下她的肩膀。
　　“我啊。”
　　雲疏淺思考著，小白鞋輕輕地左右晃動起來，壹下壹下地磕著他的小腿，不是她不想磕他的鞋，她已經很努力地在伸直腿了，但還是短了他壹截。
　　“對我來說，完美的壹天取決於我這壹天的計劃，比如我要背三百個單詞，然後我都背會了，那就很棒。”
　　“那今天呢？妳覺得我們的社團活動計劃，完成的怎麽樣？”
　　宋嘉木問她，同時轉過臉看她，他突然有些緊張。
　　晚霞的光落在她的側臉上，有些緋紅的色彩。
　　雲疏淺沒著急回答，她始終看著前方，晚風吹動安江的水面，波光粼粼。
　　“完成的很好，沒有壹點不滿意的地方。”她說。
　　風從她那壹側吹來，少女的發絲飄到了宋嘉木的臉上，帶著她的發香。
　　宋嘉木帶著如履薄冰般的謹慎，冒著生命危險，悄悄地伸出手，撩起少女的發絲，挽到了她的耳後。
　　這個曖昧的動作，使雲疏淺瞬間羞紅了臉，連壹句機靈點的話都擠不出來。
　　這讓宋嘉木確信，他和雲疏淺的關系更親近了。
　　——因為直到他做完了這壹整套動作，她才打了他。
　　期間整整五秒鐘，少女乖巧的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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