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章 罪與罰

“很抱歉……斯科彼恩。 ”
董蠍看著前方佇立在哈德孫河上的自由女神，他對身後的女子即將要說的話，並不意外。
他不想去看她的臉，而他將自己所有的痛苦都投射在眼前的自由女神像上。
他發誓，今日後，他永遠不會再踏上曼哈頓島。他已經決定，離開紐約去洛杉磯，紐約在美國東北部，而洛杉磯在美國西海岸，距離真是足夠遙遠了。諷刺的是，他曾經決定帶著她去洛杉磯，去好萊塢的。她，是喜歡好萊塢電影……
他將手伸到了自己面前，緩緩攤開手心，上面擺放著她剛剛退還給自己的訂婚戒指。
“妳不用把戒指還給我。既然……維爾文沒有死，那麽他才是家族的繼承人，我買鉆戒的錢，大多數用的是父親的遺產。現在，他才是戈米尼克伯爵。”
“斯科彼恩，對不起……妳會找到更好的女孩的……我可以說的，只有抱歉了。還有，妳舅舅的事情，我很遺憾……”
……
董蠍從來沒意識到，他會憎恨維爾文。畢竟，維爾文是自己的義兄，是他的養父戈米尼克伯爵的親生兒子。但是，他依舊憎恨維爾文。壹年半以前，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實際上他居然去了非洲多哥。在那渡過了生不如死的日子後，從地獄歸來。並且，帶回了黑影教派的重要情報，並在不久前成功地協助美國政府抓捕了黑影教派首腦阿格妮絲格爾茲華倫。
但……他故意詐死，卻沒有告訴董蠍和伊莎貝拉。因為他當時中了壹種巫毒，存活率極為渺茫。於是，他選擇詐死，選擇前往非洲，並制造自己死在當地屍骨無存的假象。
因為他的死，董蠍才從“備胎”轉正得以和伊莎貝拉訂婚。然而他最終解開了巫毒，並成功返回。壹夜間，他獲得的壹切幸福全部煙消雲散。這讓董蠍無比憎恨維爾文。當然，恨歸恨，他做人也有底線，僅僅如此，他還不至於背叛戈米尼克家族，去謀害維爾文。
導致他最終在壹怒之下，做出這種行為的最大原因是……
伊莎貝拉離開已經超過三個小時。
哈德孫河的河面，已經漸漸被沈沒的夕陽染成壹片金黃。
他永遠忘記不了那壹天。
他取出手機，給維爾文撥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
“維爾文……戈米尼克，妳為什麽非要……”
“妳說的是伊莎貝拉，還是說妳舅父？”
“是，舅父雖然是黑影教派的人，但是他壹直向妳們傳遞情報……當年都已經說好了，只要把情報傳遞給妳們，不但可以收養我，也能免除舅舅過去做過的所有罪過……”
“聖經中說過，定惡人為義的、定義人為惡的、這都為耶和華所憎惡。人的善行，並不能抵消人的惡。他必須接受審判，然後贖罪。當然，他這些年提供情報，可以酌情量刑，所以應該可以免去壹死。”
“維爾文戈米尼克！妳不守信用！”
“父親當年和妳舅父訂立的約定我壹無所知，換了我，不會做出這樣的承諾。我對上帝的虔誠勝過壹切，犯罪之人，都不可逃過審判。正如行善之人，萬不能蒙受冤屈，是壹樣的道理。”
……
“所以說……這就是妳將他的行蹤泄露給我們？然後狙殺維爾文的原因？結果事情敗露，妳進入了這個監獄？”
阿格妮絲看著眼前潮濕封閉的牢籠，聽完了董蠍的敘述。畢竟他們醒來已經過去壹個小時，但是什麽也沒發生。
“舅父自殺了……在審判前壹日。他無法承受無窮盡的鐵窗生涯，而且他因為糖尿病身體也不太好。想到以後的日子，他最終選擇了死亡，將牙刷磨尖然後割腕了……”
說到這，董蠍的面容變得極為悲愴。
“他自殺的地點，就是在這個賽卡倫監獄？”
“是的……”
“然後呢？妳就聯合我們的人準備殺維爾文？”
“其實我真的很愚蠢……”董蠍嘆了口氣，“維爾文早料到舅父的手下會來找我，那時候我聽到舅父自殺的消息後，被憤怒沖昏頭腦，加上伊莎貝拉的事情，令我終於失去理智了吧。然後我就聯合了黑影教派的人，透露他的行蹤狙殺他……卻不知道那時候多少人都在監視著我……我在戈米尼克家族那麽多年，我身邊每壹個人，哪怕是壹個司機，都是維爾文的眼線，沒有人拿我當成是壹個戈米尼克。”
“他這是在引蛇出洞呢。”
“而且收養我，是舅父和伯爵的交易，我父母全然不知情。我，居然只是壹個人質罷了。舅父當時希望戈米尼克家族提供給他們庇護，他們的確盡力了。但就結果而言……”
“不愧是猶太人，完全不肯做賠本的生意，算盤打得很精明啊。壹方面可以獲得妳的通靈能力，壹方面又能獲取黑影教派的情報。”
阿格妮絲說到這，露出很是不屑的表情。
“不過，妳舅父居然是我們的人，這連我都不知道……”阿格妮絲漸漸意識到，黑影教派內部早就不是鐵板壹塊，她對教派的控制早就沒她母親在的時候那麽強了。以至於哪些人是教派的線人和間諜，她都不清楚。
“即使父母去世後，舅父也始終向戈米尼克家族輸送情報。但最終……他依舊要坐牢……”
“維爾文戈米尼克說……惡人必須受到審判，正如善人不能蒙受冤屈嗎？”阿格妮絲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再也沒有比這更滑稽的笑話了。”
接著……
又是壹片沈默。
董蠍看著被鎖死的牢房，又拿起考卷看了看。
其實維爾文說得或許沒錯。但是……這世界上當真就那麽涇渭分明地非黑即白嗎？
又過去許久，阿格妮絲打破了沈默。
“那是……什麽？”
董蠍擡起頭來，楞楞看著前方。
接著，他就睜大了雙目！
他看見了壹個身影站在眼前牢房外二十多米遠的位置。
因為光線昏暗，董蠍壹時間看不清楚，但此時……他如遭到雷擊壹般……
“舅……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