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圖騰

閆誌洋

靈異推理

其實天下的蟲有成千上萬種之多,但是所有的蟲卻又都逃不出五行,即,金木水火土。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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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除暗鬼,廣德樓密室

蟲圖騰 by 閆誌洋

2018-9-25 18:29

  正在此時馮萬春的耳邊傳來了壹陣腳步聲,他聽著聲音熟悉,這腳步聲應該是管修。果然壹會兒工夫之後管修推開門走了進來,他見到壹幹人微笑道:“各位都在啊!”然後扭過頭在潘昌遠的耳邊輕輕低語了幾句。
  “什麽?”潘昌遠連忙擰緊眉頭,長出壹口氣道,“這些日本人竟然卑鄙到如此程度!”
  “發生了什麽事情?”時渺渺已經隱約覺察到了什麽,疑惑地望著眉頭不展的潘昌遠。
  管修用詢問的目光望了望師傅,潘昌遠輕輕地點了點頭,於是管修道:“日本人將霍老大等壹行四人的頭顱懸在北平的城頭上了。”
  他的話讓幾個人都沈默了。日本人這壹舉動無疑是看透了中國人,在他們看來中國人都是知恩圖報的。既然霍老大壹行人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他們,他們便絕不會任憑自己的恩人在死後被懸屍城墻。
  過了壹刻,潘昌遠舒展了眉頭,對時渺渺與馮萬春二人說道:“妳們兩個先在此處休息片刻,晚上吃過晚飯,我們就準備離開北平城。”
  他的話壹出口,時渺渺與馮萬春的眉頭均微微擰起,但是卻都不曾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目送潘昌遠拉著管修離開房間。
  房門關上之後,時渺渺扭過頭向城門的方向望去,而馮萬春則無奈地坐在椅子上,兩個各有心事,卻都與剛剛還頗惑好奇的飛行機了無幹系。
  這壹待便是壹個多時辰,期間仆人進出送了兩次茶,屋子之中兩個人喝得也是索然無味,時渺渺手中輕輕摩挲著三千尺的壹段,冰冷的劍刃吹毛立斷,鋒利無比,指尖隱約有種涼意。而馮萬春則壹直輕輕地轉著茶碗,茶碗中壹片浮在水面上的茉莉花瓣隨著茶碗的轉動時起時伏。可他的耳朵卻壹直沒有停歇過,壹直暗自運用“八觀”諦聽著四周的動靜。
  他發覺從早晨到現在壹直有人在樓道間窸窣穿行,腳步沈重,似乎是在搬運某種沈重的物事。
  正在此時時渺渺忽然站起身來,隨手將三千尺收入衣袖之中,邁步向門口走去。
  “時姑娘,妳這是……”馮萬春望著已經走到門口的時渺渺道。
  “屋子裏太憋悶了,我出去透透氣。”說罷她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馮萬春點了點頭,嘴角微微露出壹絲笑意。
  卻說時渺渺走出門之後,沿著走廊徑直向前面走去,這京城第壹大戲院不知今日為何變得如此冷清。其實在進入廣德樓後時渺渺便有所懷疑了,她步伐輕盈,這與家傳所學不無關系,很快來到了前面的正廳。
  此時廣德樓戲院的正廳之中有幾個穿著黑色汗衫的工人正在忙碌地布置著戲院,戲臺上張燈結彩,戲臺下面均是四方大桌,桌子上擺放著宜興紫砂壺,還有各種果品蜜餞,這些都是京城極品,價格不菲,難道今天這裏要來什麽重要的人物不成?
  時渺渺這樣想著,輕步從後面的樓梯緩緩走上二樓,從二樓走廊的壹邊可以望向廣德樓外面,時渺渺在壹個窗子前面停下步子,向外望去,廣德樓外面的街道上時不時走過零散的幾個行人,這有點兒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以為發生了昨晚的事情,日本人壹定會大肆在城中搜捕他們。只是她觀察了壹炷香的時間,見過往行人中並未有行為怪異者,那麽這些日本人究竟想做什麽?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她瞥見兩輛三人摩托車呼嘯著從道路壹旁向這邊駛來,時渺渺的眉頭微微壹皺,每輛摩托車上都坐著三個背著長槍的日本人,他們的車在廣德樓的門口停了下來。幾個日本兵從摩托車上下來站在道路兩旁,壹會兒工夫,後面又跑來壹個小隊的日本兵,在那隊日本兵後面跟著壹輛汽車。
  日本兵站在通往廣德樓的門口兩側,車門打開,壹個男子走了出來,這個人讓時渺渺壹驚,因為這個人她認識,正是松井赤木,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壹下車擡起頭望了望刺眼的太陽,目光正好掠過時渺渺所在的窗口,時渺渺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幸好這時松井赤木用手遮住了眼睛,然後轉身在後面的車門前深深地鞠了壹躬,後面的車窗緩緩地拉了下來,時渺渺見松井赤木極為恭敬地對車裏的人說了幾句什麽,期間還不住點頭。時渺渺向前探了探頭,看車裏人的背影似乎是個女人,但是這個女人竟然能讓松井赤木如此恭敬,想來身份必是不壹般,可是她究竟是誰呢?時渺渺迫不及待地等待著車裏的人走出來,只是壹會兒工夫,松井深深地鞠了壹躬,那車窗又緩緩地升了上去。
  松井赤木直起身子然後徑直向廣德樓裏面走來,時渺渺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他們的行蹤已經泄漏了?難道這些日本人真正的目的正是他們?松井帶著幾個背著槍的日本人快步沖進了廣德樓戲院。
  只聽壹會兒工夫他們便沖進了廣德樓,而且似乎有腳步聲奔向二樓而來,現在下去的話勢必與來人撞個正著,到時候更是麻煩。正在此時忽然時渺渺感到壹只手放在了她的肩頭,時渺渺連忙扭過頭,竟然發現這個人是潘昌遠,潘昌遠對她做了壹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著時渺渺走進壹間雅間。
  “大伯,這些日本人?”時渺渺略微有些驚慌,但看到潘昌遠臉上卻異常鎮定。
  “噓……”潘昌遠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後對時渺渺輕聲說道。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人似乎也越來越多,皮靴與地板撞擊出來的“啪啪”聲不絕於耳。
  “仔細搜查壹些,不要漏掉任何角落。”說話的正是松井赤木,接著雅間的門被壹扇接著壹扇地推開了。
  時渺渺心想必定是自己有什麽疏漏,壹行人的行蹤終究還是泄露了,不然日本人又怎麽會這麽快就找到這裏呢?不過轉念她又有些奇怪,如果日本人已經知道了大家的藏身之處,又為何要多此壹舉地將霍成龍他們的屍體懸掛在城頭呢?
  “壹定要保證今天晚上的安全,不能放過任何地方。”松井赤木向時渺渺他們所在的雅間的方向走來,大聲地說道。
  時渺渺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並不是發現了自己,而是今晚在廣德樓有壹場演出,原來今晚這裏已經被日本人包下了,難怪號稱京城第壹快樂的廣德樓今日會如此門庭冷落呢。
  可是即便是這樣,壹會兒日本人壹定會檢查這間房間的,那樣就會發現她和潘昌遠,雖然時渺渺可以用拿手的易容術隨意改變容貌,但是兩個人躲藏在這裏勢必會引起日本人的懷疑,該如何是好呢?
  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松井赤木的腳步聲已經迫近了,當他停在門口,剛要推開房門時,忽然傳來了壹個熟悉的聲音:“赤木君……”
  這聲音正是管修,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聽聲音似乎與松井赤木很是熟絡,松井赤木將放在門把手的手抽了回來,滿臉堆笑道:“管修君?妳怎麽會在這裏?”
  管修快步走到松井赤木耳邊低語了幾句,松井赤木眉頭微皺,然後大笑道:“哈哈,原來管修君已經進了特高科。”
  “嗯,今天來這裏也是公務……”管修拍著松井赤木的肩膀說道。
  “哦。”松井赤木恍然大悟般地說道,“不過管修君,自從妳離開東京之後已經有五年了吧,看妳的樣子倒是壹點兒也沒有變啊!”
  “早已經不行了,那時候意氣風發,現在已經頹廢掉了。”管修侃侃而談,拍了拍松井赤木的肩膀道,“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赤木君,走,咱們找地方敘敘舊。”
  松井赤木的眉頭皺了下,微微壹笑道:“何必另找地方呢?我看著廣德樓就不錯。”說著便要伸手推門,管修搶上前去抓住松井赤木即將碰到門把手的手道:“這裏恐怕不太合適,晚上還有大人物來,我們兩個若是在這裏敘舊,被傳出去恐怕對妳我都不太好!”
  管修見松井赤木疑惑地瞥了自己壹眼,似乎在忖度著什麽。片刻之後松井赤木訕笑道:“反正時間尚早,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信,沒人會知道的。”話音未落,冷不防將被管修握著的手抽出,按在門把手上,猛壹用力將雅間的門推開。
  管修心道不好,早已經將手伸向腰間,房門大開,裏面只有兩張方桌、數把椅子,方桌上擺放著紫砂壺和甜品蜜餞,卻空無半個人影。管修有些疑惑,不過總算是松了壹口氣,而松井赤木的手按在門把手上,警覺地向四周打量了壹番,見毫無異樣,緊繃的臉上勉強擠出壹絲微笑道:“我看這裏確實不大適合咱們敘舊。”雖然這樣說眼睛卻始終在屋子裏打量著,最後將身子縮回來隨手將門關上道:“管修君,我們還是另尋他處敘舊吧!”
  “好,這邊請!”管修說著向四周打量了壹下。
  “妳們繼續搜查,不能放過這裏的任何壹個角落。”松井赤木嚴令道,幾個日本兵點頭答應。二人這才下樓。
  聽到兩個人下樓的腳步聲,潘昌遠與時渺渺總算是松了壹口氣,原來雅間中的二人聽到松井赤木與管修的對話,隱約聽出松井赤木勢必會檢查這間雅間,於是潘昌遠輕輕推了推時渺渺,又指了指屋頂。
  時渺渺立刻明白了潘昌遠的意思,只見潘昌遠從衣袖中拿出壹只“神農”,那神農將細絲噴在房頂上,兩個人壹縱身,借著“神農”細絲的黏合力貼在房頂上。這時聽聞兩個人已經下樓才從房頂上下來。
  “時姑娘怎麽會到這裏來?”潘昌遠小聲問道。
  “只是屋子裏太憋悶了,想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正好遇見這群日本兵。”時渺渺心想剛剛的壹幕太驚險了,如果被抓到了可能會連累所有的人。
  “我們得快點兒離開這裏,松井赤木是個多疑的人,剛剛沒有發現咱們,我想壹會兒他反應過來壹定會再來這裏的!”
  潘昌遠的話確實有道理,松井赤木陪著管修下樓的時候心中便壹直在疑惑,似乎自己遺漏了些什麽,可是究竟遺漏了什麽,他壹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管修則壹直喋喋不休地在他耳邊講述著當年在日本留學時代的經歷,櫻花、清酒、富士山、溫泉、歌妓。松井赤木是火系日本的分支,家鄉便在富士山附近,這壹切不禁勾起了他的回憶。可即便這樣他們剛走到門口,松井赤木還是恍然大悟般地停住了腳步,他癡癡地望著管修,然後道:“管修君,今天可能沒時間了,咱們改日再敘吧!”說完便匆忙地向二樓跑去,猛然推開雅間的門,屋子裏此時還是空無壹人,他走進雅間四處打量著,擡起頭向屋頂望去,屋頂的天花板上留著壹層已經幹涸的白色東西。
  松井赤木立刻向門外的士兵詢問是否有人剛剛離開,門外的士兵均是搖頭。松井赤木再次回到房間,四下打量了壹番,卻始終未發現有什麽異樣,於是便悻悻地離開雅間。
  卻說此時潘昌遠引著時渺渺正在這廣德樓的地道中穿行,原來這地道的入口正在這間雅間的方桌下面,剛剛因為時間倉促,挪動方桌勢必會發出聲響,所以兩人才躲在房頂上,待聽聞管修將松井赤木帶走之後這二人才挪開方桌進入地道。
  這地道是隨著廣德樓始建便壹直存在的,但除了寥寥數人之外無人知道這裏竟然還有如此隱藏極深的地道。地道四壁光滑,青石臺階壹直延伸到地道深處,走在前面的潘昌遠掏出火折子點亮兩旁的燈。二人沿著臺階向下走去,耳邊隱約能聽到地道外面上下樓梯發出的“咚咚咚”的聲音。
  時渺渺隨著潘昌遠腳步聲輕盈地沿著地道的樓梯向下而去,走出大約百步左右,原本狹窄得只容得壹兩個人通過的地道忽然變得豁然開朗了,眼前出現壹個巨大的地廳,地廳中氤氳著壹股陳腐的味道。
  雖然地廳之中壹片漆黑,但時渺渺隱約覺得這裏陳設著壹些堅挺的物事,潘昌遠熟悉地引著時渺渺在這些物事擺出來的狹窄通道中快速地穿行,雖然看不清這裏陳設的物事的真面目,不過時渺渺隱約覺得這些似乎與飛行機有關。兩個人通過地廳之後又走了壹小段樓梯,終於推開了地道另壹端的出口,出口外面竟然是關押著子午的牢房。
  潘昌遠與時渺渺走出來之後轉身道:“時姑娘,今天廣德樓魚龍混雜,妳還是回到房間靜待晚上的行動吧,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我們稍有不慎,以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雖然時渺渺此時心中尚存頗多疑慮,不過想想潘昌遠的話確實有理,於是點了點頭,回到了房間。此時房間之中的馮萬春正在閉目養神,他見時渺渺進了房間微微點了點頭道:“現在這裏應該有不下壹百個日本兵。”
  “嗯?”時渺渺驚異地望著馮萬春,忽然想起馮萬春的獨門絕技“八觀”,也許剛剛發生的壹切他已經全部知曉了。
  “馮師傅想必都已經聽到了!”時渺渺淡然道。
  馮萬春點了點頭。
  “不過今晚我們想要從這麽多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脫是不是太過困難了?”時渺渺擔心道。
  “呵呵,時姑娘,這才是潘世兄的高明之處啊!”馮萬春不無佩服地說道。
  “哦?高明之處?”時渺渺柳眉微顰,片刻恍然大悟般地笑道,“燈下黑?”
  “時姑娘果然聰明,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今晚的這場戲說不定正是潘世兄壹手安排的。”馮萬春的話讓時渺渺不禁對潘昌遠又多出了幾分敬佩,從他們在雞毛店遇險到來到這裏不過是壹夜時間,從剛剛松井赤木的口中不難看出這場戲應該是早有安排的,恐怕潘昌遠早已經料定他們必定會到這裏來,事先便將壹切安排妥當了。
  “呵呵。”潘昌遠朗聲壹笑,然後輕輕推開房門,剛剛馮萬春與時渺渺的壹席話他早已聽在耳中。
  “馮師傅不愧為土系驅蟲師的君子,壹語道破天機!”潘昌遠微笑著道,“只是這安排卻並非我老頭子的主意。”
  “哦?不是世兄您的安排?”馮萬春與時渺渺臉上都顯出驚訝之色,時渺渺的眼珠轉了轉遲疑地說道:“難道是潘俊?”
  潘昌遠微微點了點頭道:“這壹切都是按照他的吩咐布置下來的。”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當初在天牢見面便覺得潘俊氣宇不凡,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未蔔先知的本事。”如果壹般人說出這番話往往帶有恭維之意,不過馮萬春此時卻出自誠心,他委實沒有想到這等奇計竟然會是出自壹個少年之手。
  “對了,潘世伯,潘俊他們有消息了嗎?”時渺渺心中壹直都擔心潘俊壹行人的安危。
  潘昌遠搖了搖頭:“潘俊只是在臨行前將壹個錦囊交給我,我也是依照錦囊上所寫的行事而已。”
  “希望他們能平安歸來!”時渺渺在心中暗自祈禱著。
  下午的時候廣德樓的人忽然多了起來,上百名日本兵將廣德樓前的街道封鎖得水泄不通,街道兩端是幾輛舊式摩托車呈“壹”字排開,形成壹道屏障,廣德樓內亦是每個轉角都有荷槍實彈的日本兵看守,想來今晚在廣德樓內看戲的人必定是壹個大人物,否則何必如此興師動眾、戒備森嚴呢?
  時渺渺和馮萬春兩人在屋子裏靜靜地觀察著外面的動靜,這些日本人絕不會想到他們費盡心機尋找的這壹行人就近在咫尺。
  轉眼已是黃昏,天邊燃起了火燒雲。管修匆忙推開房門,見房間中只有馮萬春壹人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管修滿臉焦急,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麽。
  “馮師傅,我師傅剛剛來過嗎?”管修問道。
  “妳師傅?沒有,自從早晨匆匆見了壹面就再也沒見到了!”馮萬春睜開眼睛見管修臉色蒼白不禁追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您有所不知,我也是剛剛打聽到的消息。日本人料定這幾天壹定會有人去搶奪霍成龍等人的屍體,因此今天故意放松警惕,以免打草驚蛇,但是已經在霍成龍等人的頭顱周圍設下了埋伏,我追隨師傅這些年,對他的脾氣秉性頗為熟識,今晨看到他壹臉狐疑的樣子,我想壹定是在心中盤算如何將霍成龍等人的頭顱搶出。我得知有埋伏之後便立刻回來通知師傅,誰知哪裏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馮萬春聽罷臉上亦是驚現出慌張的神情,如果真如管修所說,潘昌遠必定是有去無回,現在唯壹的辦法便是及早找到潘昌遠告訴他這個消息,如果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去找妳師傅。”馮萬春說著站起身來。
  “不行,現在他們雖然沒有大肆搜捕妳們,但是妳壹旦露面還是有可能被人認出來。不過我想時姑娘如果易容的話應該可以混出去。”管修接著奇怪地說道,“時姑娘呢?”
  “她剛剛去看子午了。”馮萬春的話壹出口,但見管修臉上驚訝的神情,他咬了咬嘴唇道,“不好……”
  “嗯?什麽事情?”馮萬春似乎也隱約預感到了什麽。
  “我剛剛從地下室回來,時姑娘根本沒在那裏。”管修邊說邊與馮萬春對視了壹眼,兩個人同時想到了壹件事,雖然只是猜測,卻也是最壞最有可能的事情了。
  “時姑娘會不會也……”管修即便是壹千個壹萬個不願意相信,但只見馮萬春點了點頭。
  最讓管修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此刻恐怕時渺渺與潘昌遠二人已經不約而同地去搶奪潘老大等人的首級了,他們此時還不知道這只是日本人的陷阱罷了。
  管修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思索了片刻道:“馮師傅,您對飛行機有多少了解?”
  “飛行機?”馮萬春凝視著管修,不知他是何意圖,想了想道,“只是知道壹些皮毛而已!”
  “我想應該夠了,飛行機最關鍵的在於調試,現在除了師傅和我再無人會此法,現在我要出去通知師傅,只能將調試的辦法交給您了,否則恐怕夜長夢多。”管修透過窗子望著前面此時已經被日本兵封鎖得猶如鐵桶般的廣德樓,臉上布滿了憂郁的神情。
  “好,那妳教我如何調試飛行機吧。”馮萬春亦知此時情勢危急便爽快地答道。
  “您跟我來!”說罷管修推開門引著馮萬春通過走廊,原來在走廊的盡頭還有壹扇門,管修輕輕地在門上叩擊了幾下,極有節奏,應該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語。音落,後門輕輕地被推開,兩個家丁模樣的人見到管修微微點了點頭,待管修帶著馮萬春走進後院之後,二人又將那扇門重重地關上了。
  在這後院之中有壹排巨大的茅草屋,從外面看像是柴房,但是當推開房門的時候馮萬春完全驚住了,眼前擺放著三架飛行機,這飛行機極像是木制的飛鳥,在中間有壹個狹窄的空間,能容得下壹兩個人坐在其中,而在飛行機下面則有壹個木盒子,想必那裏就是這飛行機的動力來源——木牛流馬裝置。
  管修走到其中的壹臺飛行機前面,在飛鳥腹中的空間,那裏有幾根把手,像是操作方向之用。
  “馮師傅,這飛行機並不能飛很遠的路途,因為全部是木質結構,只能飛出十幾裏而已,此處距離城門大約有十裏左右,因此飛行的方向壹定要事先調試好,否則還未將妳們送出城飛行機便已經不能用了!”管修娓娓道來。
  “可是這飛行機是如何飛上天的呢?”馮萬春見飛行機的樣子極為笨重,這東西如何能飛離地面呢?
  “以前師傅從古書上看到最早的飛行機是將其放在戰車上,然後前面用十幾匹上等駿馬拉著起飛。”管修望著飛行機說道。
  “用馬拉?”馮萬春不可思議道,除此之外更加疑惑,現在這種情形,即便真的能找來十幾匹駿馬,但是條件也是不允許的。
  管修似乎看透了馮萬春的心思接著道:“馮師傅不必擔心,這些年我師傅在雙鴿第潛心研究發明了這個發射裝置。”說完管修指著飛行機後面的幾個如同炮筒壹樣的東西說道。
  “這是什麽?”馮萬春驚訝道。
  “這就像是壹個炮筒,裏面裝滿了火藥,然後利用火藥爆炸的推力將飛行機推出去。”管修說到這裏臉上寫滿了激動。
  “可是如果用火藥的話壹定會發出巨大的聲響,想必會被前面的人發現啊!”馮萬春的擔心不無道理,但見管修胸有成竹地說道:“這就是為什麽今晚邀請那些日本人來這裏的緣由。”
  “哦?願聞其詳。”馮萬春本來已經猜到今晚這場戲應該是為了掩人耳目,卻沒想到其中還有另外壹層原因。
  “今晚請來的均是壹些名角,壹場演出結束之後會安排放壹些禮花來慶賀,我們便趁著這個時候啟動飛行機,離開北平。”管修說完將飛行機方位的調試方法教給了馮萬春,雖然馮萬春未曾接觸過這種東西,但是因為管修講得很明白,也便領會了壹二。
  “這方法便是如此。”說完管修拱手道,“馮師傅這裏就交給您了,我先去通知師傅。”
  “嗯,快去快回。”馮萬春說完,管修已經離開了後院。
  ※※※
  夜幕降臨,幾輛黑色轎車在日本兵的護送下來到了廣德樓前,其中有松井元尚,還有幾個陌生人,松井赤木壹直未曾離開廣德樓,此時他已經早早地等在廣德樓門前,見到壹行人恭敬鞠躬,然後請幾人內中入座。
  此時戲班也準備停當,京胡、月琴、小快板、大鑼、小鑼,壹應齊備,只待開場。松井元尚和幾個日本人坐在臺下,松井赤木不時看看腕上的手表,似乎是在焦急地等待著什麽。
  終於壹刻鐘之後又是壹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門口,壹個女人從車中走出,四十出頭的樣子,戴著禮帽,身上穿著壹件白色西裝,腳下踩著皮靴,眼神冷漠,壹種盛氣淩人之勢。
  松井赤木走出廣德樓將其引入內中,此女子向松井元尚微微黔首,然後坐在他們後面的桌子旁,松井元尚微微笑了笑,輕輕拍手。松井赤木會意地喊道:“開始吧!”
  伴隨著胡琴的定弦,戲劇《白蛇傳》開始了。臺下幾個人目不轉睛地望著戲臺上的戲子們的這場表演,而松井元尚心中則在盤算著這廣德樓外面的那壹場戲,而那場戲的主角已經悄悄地走上了舞臺。
  松井赤木望著松井元尚臉上露出的微微笑意,低著頭耳語道:“他們真的會去嗎?”
  松井元尚看了壹眼松井赤木,眼神中充滿了自信。松井赤木會意地點了點頭,正在此時戲臺上的青衣正唱到壹個“氣口”上,難度頗高,只見青衣偷氣、換氣嫻熟老練,將氣口唱得從容不迫,優美動聽,松井元尚對京劇亦是頗有研究,不禁鼓起掌來。松井赤木以及周圍幾人也發出寥寥的掌聲,唯獨坐在他們身後的女子嘴角壹撇,臉上流露出幾分鄙夷的神色。
  廣德樓內“咿呀”不止,廣德樓外的日本兵嚴陣以待。在相距數裏之外的深巷之中,壹個穿著利落、相貌冷艷的女子,正在望著天上高懸的明月,那月亮如同漆黑夜空的出口壹般掛在頭頂,她心中在想著壹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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