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八)
　　唔……頭好疼，壹陣陣疼痛把我從昏睡中驚醒，我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晰，只感覺著從大腦到脊椎都是麻麻的。睜開眼睛，壹道刺眼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得我眼睛發花，費了半天勁才看清楚周圍的壹切。
　　這似乎是壹個單獨的病房，幹凈的屋子裏只有我這壹張病床。
　　我深吸了幾口氣，努力搜索著殘余的記憶，回憶著昨晚發生的壹切，昏暗的迪廳、赤裸的櫻花、我掐著黃毛……
　　壹點點記憶終於又回到我的腦子裏。櫻花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我要去看她！
　　我剛想爬起來，卻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不僅頭疼的令人窒息，雙腿也已經麻木了。我擡起頭，兩個女孩的身體趴在那裏，我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欣欣和小婉壹左壹右趴在我的腿上，紅紅的眼睛緊閉著，眼角還掛著兩滴淚珠，我困難的伸出手，拭去她們的淚痕，唉……我又讓欣欣擔心了。
　　“嗯……子安……妳醒了？不好意思，我們睡著了……我去給妳打點水洗把臉……”欣欣被我的動作驚醒了，連壹旁熟睡的小婉也醒了過來。
　　“小安哥，妳……頭還痛不痛，要不要找大夫看壹看？”
　　“我……沒事了，欣欣、小婉妳們扶我壹下，我頭好暈起不來。”
　　壹陣強烈的眩暈過後，我總算是爬了起來，欣欣輕輕地撫摸著我纏著繃帶的頭，傷心的淚水又壹次流下來，我抓過欣欣的雙手放在胸口上，輕輕的說：“沒事，別擔心，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
　　“小傷？小安哥，妳縫了八針呢！這能算是小傷嗎？”小婉有點激動，攙著我胳膊的手臂越發顫抖。
　　“八針啊？還挺吉利的嘛！呵呵……”
　　“都什麽時候了，妳還笑的出來，沒正經！”欣欣緊張的臉上終於有了壹點笑意。
　　“小羽、阿亮……她……他們沒事吧？”我試探著問欣欣。
　　“妳是想問櫻花有沒有事吧？”欣欣盯著我的眼睛，我知道我的眼睛從來都不會騙人，所以就幹脆直接面對她的目光。
　　欣欣嘆了口氣，柔聲說道：“他們都沒事，因為櫻花的藥勁沒過，回學校怕有麻煩，所以小羽和阿亮把她送到家裏去了，現在有繡繡看著呢，應該沒什麽事的……”
　　聽到櫻花沒事，我舒了壹口氣，看著我放心的樣子，欣欣和小婉卻有股莫名的悲傷，我看著兩人的神色，知道自己真的傷了她們的心，急忙拉住二人的手倒在我的懷裏，享受片刻的溫存。
　　過了壹會兒，欣欣給我打了點水，簡單的洗把臉，因為傷口面積很大，所以我是把頭發全部剪掉以後才做的手術。聽小婉說，拍過片以後大夫說有可能輕微腦震蕩，要留院觀察兩天。
　　吃過早飯，頭部的眩暈感好了很多，起碼長時間坐著感覺不會太明顯了。欣欣請了假，專門和小婉壹起陪我。說句心裏話，我真應該感謝這次的傷，因為我們三個人好久沒有這麽親密的聊天了。
　　差不多十點鐘左右，小羽和阿亮來了，這兩個臭小子不說問問我傷的怎麽樣了，摸著我頭上沒有被紗布纏住的部分狂呼過癮，唉……誰讓受傷當和尚了呢！
　　在醫院吵吵鬧鬧過了壹天，雖然很累但也很愉快。我不太習慣醫院的氣氛，
　　在請示完醫生之後，我可以回家了，不過第二天要去復察。其實回不回家也不是那麽重要，只是我心裏迫切想要見到櫻花，所以才堅持回家。
　　在路上我想著櫻花的事情，見到她我該怎麽說？我應該用什麽樣的狀態來面對她？怎麽做才不會讓她感到難堪？這些難纏的問題遠比頭疼對我的傷害來的更大，我低頭思考著，對於我的沈默大家都看在眼裏，由其是欣欣和小婉，她們對我的感情促使她們更多的為我著想，可她們明明知道我腦袋裏想著什麽，在異常尷尬的氣氛下我們終於回到了家。
　　出乎意料之外，櫻花並沒有在樓下，繡繡看到我們回來，迎出來說：“妳們回來了，櫻花吃過飯，已經睡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任誰都看的出這只是櫻花不想見我的借口罷了，也好，我們都需要時間冷靜壹下。欣欣、小婉和繡繡到廚房又做了幾個菜，壹起在我家裏吃了頓飯，我茫然的夾著菜，吃在嘴裏沒有壹點味道，櫻花肯定知道欣欣和小婉的存在了，她會怎麽想？而且又是在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之後，無論如何，我不會放任她自甘墮落了。
　　吃完飯，考慮到我需要休息，小羽和阿亮就告辭回家了。人都走了，房子忽然間冷清許多。我躺在床上沒有壹絲睡意，盡管仍然有點頭暈，對面的房間本來是欣欣的，可現在櫻花躺在裏面，她肯定和我壹樣睡不著，她在想些什麽？欣欣和小婉在樓下收拾著廚房，她們又在想些什麽？
　　我是壹個喜歡簡單的人，可與櫻花的相遇實在是太富有戲劇性了，我能接受壹段這樣的跨國感情嗎？我是不是應該更多的考慮欣欣和小婉的感受？壹陣陣頭痛傳來，讓我抵擋不住疲憊和頭暈，沈沈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壹早，我被壹陣吱吱的開門聲吵醒，忍著輕微的眩暈擡起頭，就在門口，壹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佇立著………
　　櫻花，兩眼滿含淚水靠著門，顫抖的身體是那樣無力，她穿著欣欣的衣服，聖潔的白色罩在她的身上顯著同樣純潔，她慢慢走到床邊，猶豫著拉住我的手，兩個人的眼神在剎那間相會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弄成這樣……”櫻花的臉上露出難得壹見的溫柔，卻遠比任何東西更容易打動我的心。
　　“別傻了，妳又不是故意的……”
　　“可妳是因為我才受的傷，妳的頭………還痛嗎？”櫻花摸向我纏著繃帶的頭。
　　“早就不疼了，我身體這麽好。”我看著櫻花的眼睛微笑地說。
　　“阿亮的女朋友把……那天晚上……的事都告訴我了……我……很後悔……
　　妳……妳能原諒我嗎？“
　　“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只不過……我希望妳以後能更尊重妳自己。”
　　“尊重？哈哈……像我這樣的人哪還能有什麽尊重！”櫻花的淚水如泉水壹般湧出，讓我感覺到在她身上壹定發生過不尋常的事。
　　櫻花呆呆的坐在床邊，我能感覺到她抓住我的手心裏滿是汗水。良久，她才望著我輕輕地說：“子安，妳……想不想……聽壹個故事？”
　　“嗯……”
　　櫻花平復了壹下情緒，才慢慢道出發生在她身上的壹段故事：幾年前，還是櫻花在念初中的時候，就對空手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時候課外活動很多，她報名參加了幾個空手道陪訓班，壹段時間下來，她的水平日漸提高，又因為人長得漂亮，所以在當地有了不大不小的名氣。
　　隨著年齡的增長，櫻花進入了高中，空手道更是成為了她唯壹的社團活動。
　　當時在她所在的學校有壹個非常著名的空手道高手，據說曾是國家級的運動員，退役後在高中當體育老師，櫻花本來就喜歡空手道，再經過他的指導更是突飛猛進，於是她把這個男人做為自己的偶像，當成神壹樣來崇拜。
　　但是，就是這個被她當成神壹樣的男人，在壹次社團活動結束後，在她喜愛的空手道場把她強奸了。
　　她恨，恨這個男人的無恥，恨自己為什麽這麽愚蠢會相信他。她要報仇，但她太弱小了。於是，她到處拜師學習空手道，瘋了壹樣的苦練，使自己不再被別人傷害，尤其是不再被男人傷害。
　　終於，在櫻花高中畢業那年，還是在那塊場地上，她把男人的雙手廢了。出乎她的意料，男人並沒說什麽，他甚至為自己曾經的罪責懺悔，櫻花原諒了他，可她也已經失去了呆在日本的勇氣。於是，她選擇了離開，來到中國逃避傷心的過去。
　　櫻花哭著講述了自己的過去，我也終於明白她如此野蠻的原因，那只不過是她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壹種手段罷了。在她堅強的外表下，有著壹顆異常脆弱的心，和壹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櫻花趴在我的胸前，滾滾熱淚浸濕了我的衣服，我伸手抱住她，希望能讓她在我懷裏感到些許的溫暖。這是壹個無言的早晨，但它拉近了我和櫻花之間的距離，使我們的感情像鮮花壹樣綻放開來………
　　廚房裏，四個人吃著早餐，欣欣的寬容再壹次得到驗證，她熱情的為櫻花夾菜，而櫻花也很開心的吃著，我驚詫於女孩們的思想，因為我在她們彼此的眼神裏看不到敵意，只有理解。
　　吃過了飯，櫻花主動幫欣欣收拾碗筷，看著兩個人在廚房裏的背影，我真的感覺她們很像，就仿佛壹對親姐妹壹樣。但是，正因為如此，才使我感到更加困惑，因為我不願意傷害到她們當中任何壹個。
　　收拾完廚房，大家在客廳裏聊天，櫻花小心意意的問著欣欣：“欣欣姐，妳……是子安的女朋友吧？”
　　欣欣看了看我，含笑點點頭道：“嗯……但是……不是只有我壹個……”
　　“嗯？”櫻花很好奇的問：“那是什麽意思？”
　　“小婉妹妹也是他的女朋友……”
　　“啊？天呀！這是……為什麽？”櫻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她們兩個我都喜歡……”我想我不能沈默了，“我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但我真的喜歡她們兩個，而她們也喜歡我，我們在壹起很快樂，這就足夠了……”
　　“但是妳們不介意他和別的女人在壹起嗎？”
　　“子安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而且他對我們很好，那種真實的感情流露是不可能裝出來的。至於妳說的介意，我從沒有想過，我可以連名份都不要，因為我太愛他了……”欣欣邊說邊流下了淚。
　　我緊緊抱住欣欣，眼眶也禁不住濕潤起來，這傷心的壹幕讓櫻花措手不及，她急忙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婉拉起我壹只手抱在胸前，柔聲說道：“櫻花，雖然我也是小婉哥的女朋友，但我真的好嫉妒妳，他甚至可以為妳去拼命，為妳去受傷，如果換成是我，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會害到小安哥的……”
　　櫻花沈默了，她回憶著我們相處的時光，雖然時間並不長，但我和她在壹起的每分每秒都歷歷在目。良久，櫻花輕舒了壹口氣，仿佛想通了什麽事，她走到我們面前，兩手拉住欣欣和小婉羞澀的說：“那……妳們……介不介意……再多壹個？”
　　“當然不介意……”欣欣和小婉摟住櫻花，三個甜美的女孩抱頭痛哭。
　　“呵呵……我也不介意！”說著，我也笑著抱上三個女孩。
　　三個女孩同時被我給氣樂了，櫻花掐著我的胳膊笑著說：“妳當然是不介意了，又給妳騙到壹個女朋友，告訴妳，以後老實點，要不然……看我們怎麽收拾妳！”
　　欣欣和小婉也破涕為笑，在壹旁高興的看我被櫻花欺負。
　　櫻花掐著我還不算完，繼續大聲的說：“妳還真有本事，壹下就騙到三個老婆，老實說，是不是想入阿拉伯國籍？不是說那裏的人能娶四個老婆嗎？”
　　“對呀！妳倒是提醒我啦！我得好好考慮壹下，不過現在才三個，好像還差壹個……”我手捂腦袋作沈思狀。
　　“混蛋！”“流氓！”“大色狼！”
　　壹下子我又多了三個頭銜，身上也被掐的萬紫千紅，不過那種伴著疼痛的幸福感讓我沈醉的不得了，看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孩，我真的是有點飄飄然了，沒有什麽時候比我現在的感覺更好了。
　　在去醫院的路上，三個女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差點沒讓出租車司機瘋掉，我估計我們壹下車他就得跑去看心理醫生。來到腦外科，醫生給我檢查了傷口，說如果再透視壹次沒有問題的話，就等傷口愈合後拆線了。
　　我在透視室的門外等待著，欣欣和櫻花去交錢了，小婉則陪我坐在凳子上聊天，我們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可是始終沒有開始，醫生到處找著本科的護士，不知道是因為忙還是怎麽樣，壹個都沒有找到。我突然感到有點口渴，便讓小婉幫我買水去了，壹個人坐在走廊裏聽著醫生大喊大叫。
　　“這幫大小姐，不是托關系就是走後門，好不容易進來了吧，壹到關鍵時刻就沒影，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老醫生的火氣還挺大，也不註意場合就發起脾氣。
　　兩個實習醫生也沒有辦法了，這種機器雖然開過，但又不好在老醫生面前賣弄，所以只好跑到別的科室去借護士，我在門口等了半天，他們才領著壹個護士回來。
　　“唉～我說過了，那還是在學校的時候才開過，現在早忘的差不多了……”
　　女護士邊走邊抱怨著。
　　“算了吧，小影，誰不知道咱們醫院妳的業務能力最強，妳就別謙虛了。”
　　“小影？”聽到這熟悉的名字，我不由壹驚，瞬間把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這個女孩的身上。
　　她並不是那種特別漂亮的女孩，但是獨特的氣質卻令人難忘。她戴著潔白的護士帽，彎彎的劉海下，壹雙迷人的丹鳳眼輕眨著，雖然沒有櫻花那樣的靈氣，卻多了壹分獨特的甜美，秀挺的鼻子下，壹張微張的小嘴異常圓潤可愛。她從我面前走過，並沒有註意到壹旁的我，我卻從她的胸牌上知道了她的名字………
　　唐影，壹個簡單而又秀氣的名字，可是……她是我認識的那個小影嗎？
　　我稀裏糊塗的做著檢查，欣欣、櫻花和小婉都站在門外，這讓本來就缺少美女的醫院，多了壹道獨特的風景。眾多未婚的男醫生都跑來看她們，在壹雙雙具有手術刀般銳利的眼神下，欣欣她們紅著臉顯得格外嬌艷欲滴。
　　那個叫唐影的護士也發現了門外的狀況，但她卻是更加註意我，我估計她正在猜想，我是怎麽把這三個漂亮女孩騙到手的。
　　好不容易做完了檢查，醫生看看片子說基本上沒事了，只是在拆線前的這段時間，註意不要劇烈運動，並且不能再受傷，如果有什麽情況及時來醫院檢查等等。感謝完醫生後，我和欣欣她們準備回家。
　　我們走出大門，剛準備叫車，結果就被壹個人叫住了，我回頭壹看竟然是那個“小影”，她壹陣小跑來到我面前，氣喘噓噓的說：“呼………這是妳的病歷卡，剛才忘在裏面了，妳放好了，以後還要用的……”
　　“謝謝，麻煩妳了……”欣欣把病歷卡接過來，向她道過謝後便和櫻花、小婉陪我坐車回家了。
　　小護士站在醫院的門口看著遠去的汽車，她的腦袋裏充滿疑問，這個男人是誰？他和那些女孩到底是什麽關系？此時她還不知道，從今以後，壹段奇妙的緣分將會把她和這個男人永遠連在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