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送飯的小紅棠

　　是啊！
　　人只要活著，身體就會源源不斷的產生熱氣的，或者說陽氣。
　　所以，二爺的法門很簡單，就是要將這種陽氣積累下來，引到自己的“爐子”裏。
　　這爐子燒的越旺，人就越壯實，陽氣越足，也就越不怕邪祟。甚至連太歲肉這等東西，也只是非常滋補，可以讓身體產生更多的陽氣，也就可以將自己的爐子，燒得通紅火旺。
　　可壹個人，若是在不吃太歲肉的情況下，壹點陽氣也沒有，那是怎麽回事？
　　死人！
　　只有死人，才會冰冷刺骨，壹點熱氣也沒有。
　　別說用自己平時的熱氣，去行功，燒旺那個爐子，已經燒起來的爐火，都有可能熄了。
　　……
　　胡麻想明白了這壹切，心裏已是忍不住的驚駭。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那就是，自己昨天晚上，自己燒的爐火旺盛，其實只是壹場幻覺。
　　自己昨天晚上，可以順利點起火爐子，是因為自己之前吃的太歲肉，還是血太歲，這種詭異的滋補之物，使得自己可以順利的點起爐子，甚至身體如常人般溫暖。
　　但是，當這些熱氣歸入了爐竈，而自己吃過的太歲肉又已消化幹凈時，便壹下子被打回了原形……
　　這具身體，是壹絲火力也不會產生的。
　　按二爺的話說，這是壹具死人的身體。
　　這具身體壹直冰涼，非但不會在平時產生新的火力，甚至還會消耗爐子裏的“爐火”，直到自己在二爺這裏，重新吃了肉，還是價值不菲的青太歲，這具身體才變暖了起來。
　　自己也才可以繼續，引導這火力，進入自己的爐中。
　　“所以，淩晨時分我為什麽會忽然凍醒？”
　　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了壹個答案：“因為昨天壹整天，我都沒有吃婆婆給的肉。”
　　壹旦自己停了那種肉，身體就會變得冰涼。
　　非但無法填充爐子裏的火，甚至會壹點點消耗掉那爐子裏的火。
　　壹旦爐火燒盡，那會是什麽下場？
　　胡麻甚至都不敢相信。
　　……
　　……
　　“好了，妳要學的東西多的很呢，壹點點來。”
　　二爺不知道胡麻在想什麽，催促著他快點吃完了碗裏那幾塊肉，出了堂屋。
　　這壹碗青太歲下了肚，胡麻倒覺得自己壹切正常了。
　　他感覺不到自己此時和前世活著時有什麽不同，壹樣的精力充沛，壹樣的身體暖烘烘的。
　　而且昨天晚上二爺教給自己的“行功”法門，自己也可以輕松的運轉，將引時身體裏源源不斷滋生的熱氣，都引流到了小腹爐中。
　　他感覺自己跟周圍的少年，沒有任何不同。
　　或者說，自己的狀態應該比他們好的多才對吧，他們壹天只有這麽點子白太歲吃。
　　自己吃的，可是青太歲，壹大碗。
　　可是……
　　……唉！
　　現在唯壹不明白的，就是這種狀態的出現的原因。
　　究竟是因為自己原身的某些問題，還是自己“轉生者”的身份？
　　……
　　……
　　“妳們跟著二爺，都是為了學拜太歲的本事，賺錢成家。”
　　這時的二爺，已經將眾少年召集到了壹起，大聲的訓著：“而二爺沒啥可教妳們的，壹就是點爐子，不點這爐子就別想進割肉隊，但是點了爐子，也只是個開始。”
　　“妳們要跑山，要曬日頭，要練把式，身子越壯，陽氣越足，膽氣愈烈，妳們這爐火，便也會燒的越旺……”
　　“當然，最好的還是吃太歲，但妳二爺我都吃不起，妳們就別想了。”
　　“……”
　　二爺毫不掩飾對寨子裏這群少年的鄙夷，但頓了壹下，又道：“所以，在二爺這裏學本事，竅門就壹個，要吃苦，要耐得住性子，最關鍵是不能想娘們。”
　　“吃得了苦頭，身體才會壯，陽氣就旺盛，有膽氣，有狠勁，性子烈了，屠夫壹樣能克邪祟。”
　　“在二爺我這裏，不怕妳們皮，也不怕妳們打架，黑油膏咱多的是，惟壹怕的就是妳們把不住性子，小小年紀的不學好，咱們莊子落在寨子外面，就是怕妳們見了女人動心思。”
　　“唉，為了妳們這群小崽子，二爺我是連羊都不敢養啊……”
　　“得了得了，今天還是打把式，完了跟二爺我去林子裏面巡邏去！“
　　“……”
　　眾少年聽著，壹陣歡呼，這個年齡，精力充沛的模樣讓胡麻羨慕。
　　但心神恍惚的他，哪裏有心思摻與到這份熱鬧之中？
　　“小胡麻，妳過來……”
　　偏偏二爺卻不知道胡麻此時的心思，見他魂不守舍的站在壹邊，以為他是跟不上進度，融不進來，便笑著向他招手：“別害怕，咱這把式簡單，多鬥上幾場，妳也就會了……”
　　“這……”
　　胡麻其實沒什麽興趣，但也只能上前，正想著怎麽說，耳邊忽地響起了壹聲虛幻的呼喚：
　　“胡麻哥哥，我來給妳送飯啦……”
　　“……”
　　“小紅棠？”
　　胡麻聽出了這個聲音，下意識轉頭，就見小紅棠躲在門外，只伸出了壹顆小腦袋。
　　他下意識的轉身，便向莊子外面走。
　　二爺詫異：“哪去？”
　　胡麻忙指向了門口，道：“有人找我呢，許是婆婆來了。”
　　“婆婆來了？”
　　二爺也吃了壹驚，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少年們，也是忽地聲音低了下來，臉色錯愕，交頭結耳：
　　“妳看見人了？”
　　“沒有啊，都說胡家人會走鬼，他這是……”
　　“不能是怕挨揍，裝呢吧？”
　　“……”
　　“胡麻哥哥，妳怎麽還不出來哇……”
　　外面，小紅棠的叫聲更急了，胡麻詫異了壹下，便往外走，二爺不放心，也跟了上來。
　　到了門邊壹看，就看到了地上放著壹個跟小紅棠差不多大的竹籃子，上面蓋著壹塊紅布，小紅棠倒是不見蹤影，二爺倒是看了籃子，便松了口氣，道氣：“真是那丫頭，去吧！”
　　說著，自己背了手，回了莊子。
　　胡麻站在了莊子院門口，等二爺回了莊子，小紅棠才順著街跟，溜溜噠噠走了過來。
　　胡麻忙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婆婆呢？”
　　心裏正有問題想要問婆婆，不由得有些著急了。
　　他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非常嚴重，卻又隱約覺得，這問題不能直接去問二爺。
　　還是問婆婆比較好。
　　“婆婆進山裏找人啦。”
　　小紅棠蹲在了地上，看著眼前的籃子，道：“讓小紅棠來給妳送飯。”
　　“送飯？”
　　胡麻打開了籃子上面的紅布，就看到了裏面的壹大碗四四方方的肉。
　　血太歲。
　　旁邊甚至還有壹個盤子，放了兩只白面大饅頭。
　　“婆婆什麽時候會過來？”
　　胡麻深深看了那碗肉壹眼，已經深切意識到了它的重要性。
　　“婆婆沒說。”
　　小紅棠卻只是蹲在籃子對面，兩只小手托著自己的腮幫，向胡麻道：“但是婆婆讓我給妳帶話啦。”
　　“她說讓胡麻哥哥妳乖乖留在二爺這裏學本事就好，如果晚上覺得冷，也別害怕，反正吃肉就好啦，太歲肉能治病，咱就多吃，吃多了，爐子比別人還要旺呢……”
　　“不過，妳才剛剛好，力氣得省著使，可別累著……”
　　“……”
　　“這……”
　　小紅棠學著婆婆說話的樣子十分可愛，但胡麻卻是顧不上了，這番以婆婆口吻說出來的話，忽地讓他心裏微沈。
　　婆婆，難道已經提前猜到自己點了爐子之後會遇到的問題了？
　　她特意將這番話傳了出來，必定不是無的放矢，倒更像是在給自己吃定心丸的。
　　自己這爐子裏沒有柴，燒不起來。
　　所以她安慰自己，或是給自己保證，讓自己每天都能吃上血太歲？
　　又或者說，她的意思其實是，雖然現在自己的身體無法自動燒這爐子，但只要自己壹直保持吃血太歲，爐子越燒越旺，那麽，自己身體的這個狀態，也是可以慢慢的改變的？
　　甚至比別人更好？
　　心裏壹時無法確定，但看著小紅棠嬌憨傻傻的樣子，卻是知道問不出來了。
　　她只是跑個腿送東西，遞個話而已。
　　沈默了良久，胡麻將碗端了起來，向小紅棠道：“妳跟婆婆說，我記下了。”
　　“那吃吧！”
　　小紅棠笑著瞇起了眼睛：“妳吃完了，小紅棠還要拿籃子回去給婆婆檢查呢……”
　　“小紅棠很聽話的，壹點也沒偷吃，雖然……”
　　“……很想吃。”
　　“……”
　　看著小紅棠可憐巴巴的眼神，胡麻點了點頭，道：“嗯，我看出來了！”
　　說著，自己繼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