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女將軍的螃蟹
大夏芳華 by 壹劍宮寒
2025-2-3 21:28
皇城宗正府,黑墻內。
「霍同,妳還有什麽要說的?」
空洞審訊室內,跪在石板上的漢子,身上布衣沾滿了血汙,手腳捆綁枷鎖掛著重石頭,將腕處踝骨都磨出血來,話語響起後,霍同擡起頭但沒有瞧向宗丞,而是望向前右方的龍鳳屏風:「草民無罪,這些人都該殺!」
宗丞拍下驚堂木:「妳所殺的近衛皆為世臣功勞子弟,其中壹人還是當今武安侯之孫!妳敢說無罪?」
霍同理直氣壯:「這些人私自勾連蠻人,獻妻為奴,禍害大夏根基還不該殺?」
「大膽,來人啊!」
屏風後走出壹位小家碧玉女官,揚聲剎住了宗丞即將丟下的處刑令,問道:「妳是從何知道這些事情的?」
從何知道?
「呵呵呵。」霍同連發三聲冷笑,蒼涼的瞳孔中泛起哀傷。
就在月前,他從蠻地拉回戰友的屍體歸土安葬,卻無意撞破了戰友家裏婦人的醜事,她們居然通通勾搭上了蠻人,而且事發之後,在他屢經打探下才知道這種事在邊境已養成風氣,男人在戰場上和蠻人征戰,城中十室九空留下滿城婦孺。
可到最後呢,她們都成了蠻人的肉奴!
就連自己的妻子也……
霍同想起那日回到家中,開門壹-刻看到妻子被蠻人壓在床榻上肆意折M的場景,頓時急了,枷鎖哐啷哐啷數下,人向前蹬了兩步對著屏風跪了下去:「若不徹底殲滅蠻子,家國遲早淪喪啊!這位大官人,妳可壹定要明白這個道理!!」
女官朝屏風後探了眼,又轉過身來,在霍同面前丟出壹-柄彎刀:「妳不過區區壹屆武夫,這兵器哪裏來的?」
丟到地面上的彎刀,刀鋒削過石板入地半尺,其流光神韻暗藏,赫然是壹把化蘊級別的彎刀靈器。
若不是憑借這把靈器,這霍同沒有修為,純粹武夫的身體壓根沒法逐壹對抗宗師級別的大內近衛。
然自從被扣押後,面對審訊均坦然交代的霍同,在此時唇齒閉合,明顯有點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女官對霍同不願交代這點似乎早有準備,從腰帶中取出壹個錦囊後,說道:「這錦囊裏裝著南地苗疆的壹種蠱蟲,餵食後會寄生在人的頭顱中,其後問什麽答什麽,十分誠實,蠱師將其稱之為誠實蠱。」
霍同看到錦囊後,眼神有點畏怯。
女官向前走出兩步,小手從錦囊中取出壹條肉乎乎的小蟲:「妳不說沒關系,只是我提前警告妳。凡中此蠱者,七日後必遭蠱蟲反噬,屆時蠱蟲啃咬頭顱會無比的疼痛感,疼得硬生生用手指將自己的眼睛、鼻腔、嘴巴耳朵乃至頭上皮肉都抓爛了,這滋味妳真要試試?」
懼意帶來的冷風,像有壹雙無形的手撫在霍同的背脊骨,尖銳的指甲沿著脊椎線往上刮著,在脖子處插了進去,滲出壹抹嫣紅的血液,順勢刮走頭部的腦肉,往上抽離。
嘶——霍同倒吸壹口涼氣,身子往前跪下:「我說我說。」
「月余前,草民回家發現家妻勾搭蠻人,眼火下就和蠻人打了起來,可那蠻人身強力壯,我也沒帶兵器,事後我腿被打折流離市井,中途有壹個穿著儒服,頭帶白龍面具的男子居然走了過……」
砰——屏風後壹襲紅繡龍鳳裙,頭戴鳳冠的女帝,原本坐在軟踏上擺弄著壹-根」
如意」,這如意聽說還是蠻廷王子「烏溫穆本」(黃豐)特意進獻的。
晶瑩剔透靈玉打造,色澤光滑,就是這造型……怎麽說呢……很粗大很硬還很長!
這要是……
把玩著玉如意頂端的女帝,兩腿交叉盤疊微微磨蹭,在聽到霍同的話後驀然驚起,雕龍紋高跟踩裂了腳下的石板,熟艷慵懶的面容壹正,炸裂威壓撲倒了面前的屏風,長腿邁開。
啪——在女官和宗正滿臉驚然的情況下,女帝擡起腳踩在霍同的臉上,硬實的高跟戳進霍同的側臉:「妳在給我說壹遍,那個男子穿的什麽,戴什麽面具?」
這壹腳夾雜著怒意,差點沒把漢子給踢暈過去,不過霍同也非常震驚,在屏風後陪審自己的大官人居然是這麽位熟得出汁的……不對這雕龍高跟,再往上看……好白的腿,深處黑黑的芳草依依……還穿著身龍鳳袍裙的女子,全天下應該只有壹個人。
大夏女帝!霍同被踩在地上,掙紮回應:「事後我離家而出,發現壹個穿著儒服,頭帶白龍面具的男子……」
復述壹遍後,女帝用力將霍同踩得暈死過去,轉過身望向女官:「他說的話可是真的?」
師承柳舟月國師,習得望氣之術的女官點了點頭。
鳳城京都天上飄過厚重的烏雲,巡邏的打更人急忙收回銅鑼找起勾欄避雨,走出宗正府的女帝仰起艷美的絕顏,鳳目冷冽:「許攸!!」
烈日當空,橫斷山脈隔絕了夏蠻兩地,也隔絕了兩地氣候,蠻地白日多炙熱,夜晚就有多寒冷。
驀然,捕食著獵物的蜥蜴停住腳步豎起耳來,沙丘小道中響起木制車軸摩擦時的聲音。
戴上易容面具,化名柳孤舟的蘇雲和姬少瑯穿梭在沙漠中已有小半個時辰,蘇雲擡起眼簾望向對坐的楚王姬少瑯。
姬少瑯自從上馬車前往沙海後,便壹直在翻看名為草廬經略的書冊,片刻未曾停歇。
蘇雲沈默了下,打開話題:「少瑯兄不和我說說沙海內的情況嗎?」
「多年來習慣了,壹看就停不下來。」姬少瑯合起奏折淡然壹笑:「還真忘了這茬,說回沙海……」
「……沙海乃是涼蠻邊境中的壹處禁地,據我所知的情報,其內空間穩定,藥材遍布,機遇靈器幹倉萬箱,可是吸引了不少修士和凡人商旅進入其中。更有傳聞裏頭有壹座上古宮殿,但禁地大片沙海迷宮,壹般修士不探十幾次路,根本找不到藏寶之處。」
蘇雲琢磨片刻,輕輕點頭:「這麽說來,這禁地似乎沒有什麽危險?」
姬少瑯此時搖了搖頭:「非然,雖然這個禁地空間穩定卻非常危險,孤舟兄切莫視若等閑,論起兇險有兩點,其壹是陣法,進入者若不精通陣法那就只能迷離在沙海,談何尋寶?」
「其二是禁制,此迷宮內修士的修為均會被壓制在歸靈境,即便是劍仙、化蘊修士也只能壓低修為才能進入此地,因此這個禁制,可是有不少高境修士在裏殞命。」
蘇雲聽聞眉頭緊蹙,眼觀此狀的姬少瑯連忙解釋道:「孤舟兄用不著壹副愁眉苦臉模樣,此行我早就計劃完全了,進入禁地後壹定安然無恙。」
正說著,姬少瑯掀開窗簾:「說著說著就到了,孤舟兄妳看看外頭。」
沙漠裏,連天色都是黃的。
悠悠萬裏,幾乎不見人煙,從少瑯掀開窗簾後手指的方向望去,疾馳的風聲夾雜著幾聲嘶鳴,遠處塵土飛揚緩緩探起壹片鐵騎,鐵騎披掛重甲氣勢洶洶,綿延半裏沒有盡頭,居中兵尉手支起的青色旌旗寫著兩字:東方!!
雲從龍,風從虎,青鸞鐵騎甲天下。
沒錯,姬少瑯除了自己還請來了幫手,而且是傳聞中連劍仙都能抵擋壹二的青鸞鐵騎。
歸靈境力歸靈海,修士修煉到這個境界已然神通非凡,但沒有到達化蘊境便無法調用天地自然能量回補,終歸還只是修士,稱不上仙人。
而凡人雖凡,亦能修煉武術,壹般武道走到宗師之巔未必不能和歸靈修仙者壹戰,所以精銳武夫結數百人為伍的力量,即便是化蘊境遇到了也要避開鋒芒。
而擁有這種禁制的禁地,無疑是最不歡迎修士以及獵殺仙道修上的最好場所,但若是召集壹群精於戰鬥的武卒陪伴,有陣師領導,再有幾百武夫作為後盾,此行姬少瑯安排得簡直不能再安全了。
待兩方接近,出兵三百的青鸞鐵騎整齊停頓在姬少瑯馬車百步外,百步是軍陣對壘,也是凡人弓箭最遠的射程。
隨後鐵騎左右分裂兩排,身段修長的貌美女將軍騎著壹匹「踢雪」馬緩然而出,踢雪馬肉骨健壯,渾身烏黑如墨,唯四蹄白的賽雪,是大夏水澤鄉孕育出的極品馬種。
踢雪馬上賽美人,拉著韁繩註目馬車的女將軍看上去不過二八花信年華,沙漠晚霞灑在女將軍臉上,足見其皮膚細膩白皙,臉上不施粉黛,雙眉修長嘴角纖薄,壹對明眸光射寒星,流轉間散發著朝然英氣。
如綢長發以冠戴束於腦後,簡練之余不失颯爽,身上穿著銀甲軟猬,壹襲紅披隨風而舞,展露英姿,銀甲掛裙下不知是不是為了行走戰鬥方便,兩側分叉,最為奪目還是那條長腿,修直渾圓,沒有半分贅肉但又不失乏力量感,搭配著壹對流雲長靴彰顯幹凈素雅。
手中握有壹柄銀桿長槍,雕有銀龍,紅纓隨風飄舞,槍芒隨著日光偏移流轉,時刻彰顯著其貴重的身份。
能在青鸞鐵騎擁有這麽大陣仗和威嚴的,全天下恐怕只有壹位,大夏女帝的親妹妹,也是大夏撫蠻大將軍,青鸞鐵騎首座:東方貞兒。
見著小姨的姬少瑯,激動地向東方貞兒揮了揮手。
瞅著少瑯傻乎乎招呼的呆樣,東方貞兒感覺臊得慌,揮動銀槍桿往馬屁壹拍:「駕。」
馬蹄聲由遠至近,踢雪馬上俏將軍在馬上壹蕩蕩的,可惜身著銀甲,觀摩不到甲後的波濤洶湧,只有騎坐在馬背上的美臀軟肉展示著她作為女人含羞的資本,騎乘間隱隱風起,褂裙下的潤白大腿裸露在外,壹環銀鏈束在腿肉上,淒憐誘人。
沒等姬少瑯說話,東方貞兒騎著馬來到窗口,輕聲道:「準備好了?」
聲音清璀,蘇雲隔著窗口打量起東方貞兒來……英姿颯爽,鋒芒畢露,但這種鋒芒與娘親不同,娘親的鋒芒是冷傲孤瀝的寒劍,而東方貞兒就像是戰場上的壹桿銳利長槍,長槍鋒芒所過之處,無不是遍地血色,屍骨遍野。
「這位是?」
彎下蜂腰的東方貞兒,瞧見了坐在裏頭的蘇雲,出聲道。
壹語拉回深思,猜到東方貞兒身份的蘇雲拱手致禮:「在下柳孤舟,見過東方將軍。」
「哦?」東方貞兒神色疑惑。
壹旁姬少瑯連忙開口:「蓬萊島柳孤舟,是名陣師,此番正好隨我們進入沙海探路。」
蓬萊島,柳孤舟,姓柳?
東方貞兒明眸饒有興致上下打望蘇雲壹遍,若有所思:「妳今年多大了?」
蘇雲不知道東方貞兒腦瓜裏想著什麽,只誠然回應起她的話來:「過了年,也就十八了。」
此話蘇雲沒有說謊,離開劍閣時的蘇雲才年十七到現在不過月余,當然這是在沒有算上拘龍山內修煉的壹年多光陰。
東方貞兒英氣明眸露出--抹類似狐貍嫵媚的笑意:「那估計妳還比少瑯大上半歲。」
言語間有了種長輩說教的味道,其實在她聽到柳孤舟來自蓬萊島後,心裏就想,柳舟月什麽時候收了個徒弟,還是說養的男寵?謔……不會是偷偷生的兒子吧?
感受著東方貞兒審視般的目光,蘇雲內心還是有些怯懦的。
不過好在片刻後,東方貞兒若有若無的目光就從佩戴易容面具的蘇雲臉.上收回,望向少瑯展顏壹笑:「怎麽來這麽晚,讓姨在沙漠壹頓好找,都以為妳迷路了。」
「呵呵,拍賣令牌耗費了點時間。」姬少瑯賠笑般饒了饒頭。
此時的他哪還有半分大夏楚王的姿態,倒像個討好小姨的小外甥。
東方貞兒瞧著自家外甥的賣傻樣,欣長手指往少瑯腦袋瓜輕輕壹點,隨後勒轉馬頭:「全軍!」
武!武!武!青鸞軍得令,均橫槍豎馬,動作整齊劃壹,三百女騎齊喊威聲,聲色清麗沒有半分任何柔媚,暗含肅殺之意,東方貞兒舉起手中銀槍,回望全軍:「護楚王殿下入沙海。」
「嗚嗚~~!!」鐵騎中旗手揮動旗幟,吹響戰號。
姬少瑯心中震撼,走出馬車向著壹側平坦沙海望去:「小姨可準備好了嗎?」
「嗯。」
東方貞兒颯爽點點頭,銀槍劃過壹道美麗的弧線。
蘇雲於馬車內楞神,什麽準備不準備的,我還在看美女將軍了,怎麽壹會就進禁地了?少瑯兄,妳這節奏有點快啊!想著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蘇雲轉臉就瞧見姬少瑯取出壹枚禁地入場令,接著咬破食指點在「令」字上,令牌環繞出壹股靈氣,平靜的沙漠霎時間沸騰起來,感覺就像是煮沸的水,隨後少瑯將令牌往遠方沙漠壹丟。
蘇雲:(^口^)?
令牌入沙則無,生出壹個巨大的沙石漩渦將方圓半裏盡皆吞噬。
這進入禁地的方式和拘龍山完全不壹樣,蘇雲中途感覺被拋進了壹個空間通道,整個人被撕裂開來般,在馬車裏滾來滾去好壹陣,再從車窗飛了出去,然後撞在硬邦邦又軟和和的東西上面。
微光迷人眼,蘇雲在沙海禁地內睜開眼。
無邊際的水,無邊際的石山,周遭將士戰馬躺了壹地,上壹秒還在沙漠中,下壹秒就站在了壹片汪洋大海之中,所幸的是這汪洋水不深只漫過膝蓋,但非常廣闊,沒有規則道路可言。
「唔唔唔!!」
哪來的聲音?
蘇雲聞著聲音像是從身下傳來,慢慢低頭看去,銀甲流光半卸,紅袍被水濕透,自己兩只手分別按在了褪去壹半銀甲下的奶團子上,手感軟和和,似乎還有點硬硬的凸起,很是奇妙。
但該死的是,自己居然還坐在了人的臉上,能感覺到美人的悄口含著了自己的某不可言狀的倉庫,炙熱的氣息從鼻腔湧出。
蘇雲嚇得壹激靈跳起,禦氣踩在水面上:「東方將軍!!」
「呼~」從蘇雲魔腚下逃脫出來的東方貞兒坐了起來,臉蛋巧紅,看上去有幾分慌張之意,似乎還嗆了水喘息對蘇雲斥道:「舍得起來了?」
蘇雲站立不安,回應道:「呃,柳某無心之失,還請東方將軍恕罪。」
怎麽也想不到進入沙海禁地是這種方式啊!東方貞兒抹了把臉,拎起沈在水中的銀槍,回頭望向緊張的蘇雲,明眸眨了眨稍作遲疑,整理好衣甲道:「差點被妳小子憋死,作為修士者妳是第壹次進入禁地嗎?」
蘇雲點頭,雖然不是第壹次,但不這樣回答的話,感覺下壹刻自己會被漂亮英氣,但脾氣不怎麽好的東方將軍給壹槍捅穿。
就在二人僵持尷尬之際,姬少瑯騎著踢雪馬從壹旁跑了過來,身後還跟隨著名貌美女騎兵,蘇雲不禁稱奇,只有現在這樣走近看才知道,青鸞鐵騎不僅僅是將軍生得極品,帳下女兵相貌個個也都是上品。
都是清壹色大美女。
縱馬至東方貞兒身前,從五品的遊騎郎將翻身下馬,單膝跪在水中:「將軍!」
東方貞兒沒時間和蘇雲計較之前的事情了,眼神從蘇雲放下收回,說道:」
報。」
於心月恭聲回應:「現我營已進入沙海,有兩匹戰馬丟失,但無人員馬匹損傷。」
「很好,傳令下去重整軍陣。」
「諾。」於心月得到東方貞兒的命令,應聲上馬離去,看樣子是要重新整頓散亂的青鸞鐵騎。
姬少瑯則牽著小姨的踢雪馬,來到小姨身邊:「給,小姨妳還好吧,怎麽臉蛋紅紅的?」
少瑯是見小姨的臉色有些紅潤故如此問。
東方貞兒接過馬韁,透亮的指甲蓋在韁繩處悄悄劃著圓圈,忽地,英氣明眸沒好氣轉向蘇雲,最後對少瑯解釋道:「沒什麽,下來的時候被壹只螃蟹夾了下,嗆了口水。」
「螃蟹?」
姬少瑯頭微偏:「不對啊,這沙海都是死水,連海草都沒有,哪來螃蟹,妳說是吧孤舟兄。」
蘇雲準備點頭應是,但目光壹瞥,感覺到前方東方貞兒威脅殺人般的眼神,連忙甩手道:「這禁地之中自有奧妙,有螃蟹也不怎麽出奇。」
「那感情好,夾小姨的螃蟹往哪邊爬走了,這隨身攜帶的幹糧都濕透了,正好抓來燉著吃。」
東方貞兒勾起嘴角輕笑,蘇雲則胯下壹涼,連忙拉住少瑯兄:「我看咱們還是快點走吧,這裏水勢不對。」
姬少瑯收回給小姨抓螃蟹的心情,問道:「孤舟兄看出什麽不對了?」
蘇雲眼神故作詫異:「妳們感覺不到?」
此話壹出,東方貞兒和姬少瑯,乃至近處壹些士兵也轉過頭望向蘇雲。
「此處的水緩緩向西流,靈氣卻在往東流,而且我觀附近豎立的小石山像結成了某種陣法,雖然不知道陣眼就無法肯定用途,但毫無疑問的,不過半個時辰,這裏的水就會沒過我們的頭頂。」
東方貞兒英眉微擰,明眸凝視蘇雲,樣子不像是為了岔開螃蟹話題而說謊。
半響後,東方貞兒持槍上馬,果脆颯爽道:「妳是陣師就找個方向,我先去整頓兵馬。」
說罷,還順手將侄子姬少瑯拎到馬後方坐著,瀟灑離去。
這個禁地,修為雖然會被限制在化蘊境之下,但不代表無法調用靈氣,現如今蘇雲作為眾人中唯壹的修仙者,自然要擔當起帶頭的作用。
蘇雲學自師傅的袖中乾坤,衣袖壹甩,甩出-柄飛劍擡腳站了上去,靈氣逼熱將身上的衣服烘幹,隨後直上百裏高空。
但也只能到百裏,因為再高就上不去了,飛到差不多後就能明顯察覺到天.上似乎被壹層看不見的薄膜包裹,這薄膜位於百裏之上,限制著修士強行突破。
蘇雲沒有固執強求突破禁地的限制,而開始低頭觀察起地貌來,只有飛到空中才能發現沙海的壯闊。
沒過壹會,三百青鸞鐵騎就已經整頓完畢,列陣等待在蘇雲下方,姬少瑯擡頭凝望,呢喃壹句:「修仙之人,果真與眾不凡。」
語氣包含著落寞和期望兩種矛盾的情緒,東方貞兒聽聞轉過身,回眸瞧向摟著自己腰肢就坐的小外甥:「皇族男子不可修煉仙道,妳不要亂姬少瑯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大夏皇朝的男子龍裔受到天道限制,歷來無法修煉仙道,只因為他們體內都含有人道龍氣,若強行修煉靈氣入體必遭反噬,輕則龍氣盡散毀滅根基,重則身死。」
眼中神光漸斂,姬少瑯忽然道:「那小姨為何不修仙,妳可沒有這個限制。」
東方貞兒頓了頓,握住銀槍的手稍微壹緊,擡眸望向禦劍淩空的蘇雲:「我不想和姐姐壹樣,那樣子太空虛了。」
聞言後,姬少瑯有點出神:「其實我始終不相信這世上真有神仙,也不相信能有超越洞虛的長生之人。」
東方貞兒點頭說道:「要不待會妳問問他,可見過真神仙,洞虛之後可有長生法?」
姬少瑯搖了搖頭,悠悠道:「即便有又如何?作為大夏皇子,我應該做的是讓大夏繁榮昌盛,使百姓安居樂業,並且爭取掃滅蠻夷兩地,從此大陸壹片清平。如此百年之後,也算有意義的走過壹遭,而不是成為修仙道上壹顆不起眼的砂礫,沈在這茫茫大海之中。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故人,長生?在我看來那不過是癡想而已,新火試新茶,詩酒趁還需年華!」
豪言壯語須臾間,姬少瑯身內龍氣逐發濃郁,此是立誌,也算證道。
蘇雲勘透小片陣法禦劍歸來,開始給眾人講道:「這海域內有小石山和大石山,分列天幹地煞諸多陣眼,又暗蘊五行之理,我估摸著在其他地方還有不少類似小陣,而它們既主殺伐也主迷魂,但無壹不指向某個方向。」
說著,蘇雲擡起手指指向西方。
東方貞兒略微琢磨了下蘇雲的話,疑惑問道:「妳之前不是說水往西流氣往東流嗎,我們還往西走豈不是遲早被淹。」
「看是這麽看。」蘇雲禦劍到迷糊的兩姨甥旁,給她們解釋道:「陣法玄妙不能只以眼觀,這陣法貼合卦象,只有壹條生路在西方,反觀往東方走,便是死路壹條。」
東方貞兒抿了抿嘴,很不滿這個和外甥差不多大小夥對自己說話的眼神,那對斜視的劍眸就好像在對她說著:這將軍看上去怎麽笨笨的。
姬少瑯聽蘇雲的話,點了點頭:「小姨,我們應當相信孤舟兄的判斷,開拔吧。」
蘇雲輕笑了聲禦劍而行,擺了擺手:「我禦劍快,可往前探路。」
「開拔!」
隨著東方貞兒的壹聲令下,青鸞鐵騎三三為伍,有條不絮地跟在禦劍蘇雲半裏後。
同壹片空間,不同的海域方位內。
撲通撲通兩道水聲,風韻的少婦聲音繼而響起:「哎呀,怎麽這裏這麽多水?」
接著有男子聲音:「我也不知道啊。」
風韻少婦沒好氣地扭了扭衣裙的水:「宗主,妳怎麽不接我壹手?」
「平時不好好修煉,自己反應慢怪我?」被喚作宗主的女聲上句打趣,後句突然清冷:「妳看什麽?給我到石頭後面蹲著去!」
「嘿嘿,是。」男子笑了兩聲,到小石山後頭面壁去了。
這世間青山灼灼,星光杳杳。
空中入場令光閃爍,壹手執無字書冊,穿著儒服長衫佩戴白龍面具的男子徐徐落下,男子年三十六,看上去卻還和二十六七的人差不多年輕,面容溫文爾雅,深邃的雙眸帶著壹股妖異的神采。
長發如錦緞束在身後,腰後倒別壹柄直刀,長三尺三,刀柄流紋竹葉十分素雅,目視西北方,長長壹嘆:「上官玉合,裴皖,蘇青山啊蘇青山妳死後紅顏都快保不住咯。」
接而又望向東北方,繼續說道:「大夏楚王和東方貞兒,嘖嘖,還有這年僅十七歲的歸靈九境陣師,不對劍骨劍心,這人應該還是個天生練劍的好胚子,有趣有趣,柳舟月倒是收了個好徒弟。」
說罷,落水單腳輕點。
轟——齊膝深的水被蹦出半圓空洞,足見水底白沙,儒士身影化作鷹隼在千丈汪洋上,拉出壹線碧海漣漪。
禁地不同外界,沒有罡風,只是汪洋廣闊,景色還無別樣,於雲霄上前行九百多丈的蘇雲有些枯燥,盤膝坐在拍賣會上拍下的無名大寶劍..上大寶劍是把寬劍,能擺下兩個大屁股。
蘇雲無聊順起別在腰間的水葫蘆,裏頭打滿了醉春堂的老糟燒,入口烈,灼心神。
然而就在擡首喝酒的瞬間,余光瞟,蘇雲「噗」地將濁酒噴出。
蘇雲:w(o)w遠方數十丈外汪洋盡頭,駭然出現壹團萬仞高的水球,水球有水汽和壹些凝聚的冰晶遮掩,若從遠處看估計只能瞧到壹片白茫茫,蘇雲從劍身站起,單手橫在眉前,仰視起來。
下方鐵騎奔襲水花蕩漾,起初她們還在疑惑前方帶路的修士為何忽然站起身來,剛想詢問,正好突破遮掩的水汽,神工天造的景色也出現在她們眼簾。
就連在戰場廝殺,疊過百米京觀,見慣大場面的東方貞兒此時明眸也難免顯出驚艷之色。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水球?」
「這完全不符臺國子監教導的世間法則論證啊。」
「這是要我們進去嗎?」
停在水球前的鐵騎女兵議論紛紛,巡視壹番後的蘇雲從雲巔徐徐落下。
「這可奇了。」姬少瑯坐在東方貞兒背後,手抱著小姨美人腰,見蘇雲落下說道:「雖然事先有向接近過此地的修士打聽,但他們的形容遠沒有如今親眼所見震撼。」
「這水球應該是在最近才變大的,聚水陣法會將四周的水慢慢聚攏,之前進入的修士也應該很少能闖進這裏,估計只是在外面的汪洋淺灘尋藥盜寶。」蘇雲將飛行大寶劍收回到袖中乾坤,跟姬少瑯解說道。
東方貞兒覺得蘇雲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作為壹個凡人看到如此壯觀難免心生恐懼,看著腳下的水已經快淹過馬腿,她眼神微動:「所以說,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蘇雲偏頭望著笨笨的東方貞兒,示意道:「進去。」
「進去,直接沖進去?」東方貞兒質疑道:「這壹攤水球,我們進去和在外面被淹死有什麽區別?」
蘇雲轉過頭來,瞧向這個穿著颯爽,長得英姿艷麗的女將軍,就是眼神壹副這個女將軍是真不太聰明的意味:「雖然不理解裏面的情況,但我用靈識感應過,裏面應該不是團水而是內有乾坤才對,但如果貿然進入,沒準還真會被困住水中。」
見蘇雲都這麽說,東方貞兒只好抿抿嘴,把又想說的話堵了回去,明眸仍不忘瞪著蘇雲,想著這外甥找的修真怎麽說好呢?那看不起人的眼神,壞死了。
這時候,壹直呆在小姨身後的姬少瑯也算明白了蘇雲的打算,開口道:「這麽說來,孤舟兄有法子帶我們進去。」
妳帶我來不就是幹這個的?「當然。」蘇雲對姬少瑯點點頭,負手對著大水球道:「就是現在破陣進去比較晚了,要進去可能就得用點不常規的手段。」
「將軍,能否接妳長槍壹用?」
東方貞兒雖然覺得這小滑頭輕薄過自己,還壹臉瞧不起人的嘴臉很可恨,但還是相信修仙之人的本事,著靴長腿輕勾馬側,紅袍蕩漾,長腿粉肉綿綿,無疑讓在場的姬少瑯和蘇雲心中都翻起波瀾,這腿實在……
啪——蘇雲接過銀槍,銀槍壹丈三尺七寸,落手沈重,用的木桿應當是萬年的沈金木,槍鋒銳利,寒光流連龍紋,內含靈蘊,應該是壹位著名煉器師打造而成,某種意義上已經算得上歸靈境的神兵,讓予修仙者使用也是可以的。
「好槍!」蘇雲贊嘆壹手,右手滑動至槍尾,隨後左腳輕點水面,橫飛十丈高,隨後回拉壹下對著水球,靈氣灌滿槍頭。
腦中浮現出-些回憶。
[那時候,拘龍山山內的時間約莫過去三月。
嗆地壹聲,綠卷劍氣冠絕半裏,蘇雲瞧著手中劍,眼中有些難以置信。
「不錯,這劍法妳算是全部學完了」山巔壹襲白衣絕塵秀麗,嶽侜兒斜躺在蒲臺上,聖潔的面容上軟唇微勾,笑意傾人國。
蘇雲轉身向著師傅持禮壹躬:「還得感謝師傅的教導。」
然而下壹刻,嶽侜兒柔荑從軟糯的腿畔收回,饒有興致點了點前方擺在地面的果盤,對蘇雲教訓道:「桀驁不馴是綠卷的劍意,但人可不能學這點。」
明白師傅動作的蘇雲,收起綠卷劍,屁顛屁顛跑到果盤前拿起壹柑子,盤膝坐在師傅身前,孝順地給師傅剝了起來,柑子肥甜,開皮壹瞬香氣四射,將柑子剝開後遞了過去。
奈何師傅懶得手也不擡,只微微張開不點而赤的絳唇,牙齒皓白,香舌粉嫩,呵氣芳香,嶽侜兒擺出'欲擒故縱「的誘惑姿態。
「師傅,妳這樣呆下去不怕胖嗎?「蘇雲純直男的拉下壹瓣柑子,放到師傅唇邊:」嘶,疼啊師傅!」
嶽舟兒聽著徒兒的話,報復性咬了咬徒兒的手指,隨即很是嚴肅的撐起身體,衣訣飄飄,胸前酥軟的玉碗抖了抖,日光西斜在衣服背後,這壹瞬間似乎有了形狀。
即便是正經如聖人的蘇雲,也難免咽下壹抹口水,癡癡的含住被嶽侜兒咬下壹半的柑子。
「哼。「只是被徒兒氣到的師傅,面如冰霜:」這麽說,妳是在嫌棄為師胖了?」
「哪有,師傅身材可苗條了,恰好好處的好看呢!」
蘇雲狂甩頭,師傅哪裏胖了,光照下隔著衣服看,朦朦朧朧間簡直……賽似娘親!
為什麽是娘親,因為在蘇雲心中,娘親的面容和身材都是最完美,最無暇的,毫無疑問師傅如今已經很接近這個地位了。
但嶽侜兒可不管那麽多,叉起盈盈壹握的柳腰,袖中乾坤壹甩,砰叮哐當大堆兵器落到地面上,氣著說道:」既然劍學得差不多了,也該學些其他的了,接著跟我學,學不會不準吃飯。」
蘇雲發現師傅是在動真格的,臉色微慌:」哈?」
「別想耍小聰明,辟谷丹也不許吃。」
「唉~」
泡沫年歲,距離那壹日的美好時光已經過去挺久。
空中的蘇雲睜開劍眸,眼光灼熱,左手輕輕撫在槍身中央,能肉眼可見槍身在輕起顫抖,壹時間汪洋水面無風潮湧,天上無雲卻有雷聲滾滾,周遭似有千軍萬馬在奔騰。
蘇雲持槍當空,沐浴在風中,衣衫隨之飄蕩,如同仙人臨世。
「風波槍!」東方貞兒望著眼前這壹槍之勢,內心大為震撼。
姬少瑯不曾修仙,也不怎麽習武,不懂得發生了什麽,只出口問向美麗小姨:」什麽風波槍?」
「風波槍,原是前朝大虞江湖之槍,後經名將楊素改良,傳入軍中成為戰場殺器,曾經創下了壹槍敵壹城的強悍戰績。「東方貞兒道:」槍法以挑、插、刺為煉,但此槍卻走另壹套路子,為掃和刮,所過之處,風波皆定無不皈服。
能在後世仙人手裏看到失傳的槍法,東方貞兒怎麽不能震撼,這要是能讓他將這套陣法教給自己,以後還怕那什麽……
念及此處,東方貞兒兩腿壹緊,騎在馬背上的溝壑忍不住磨蹭,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那邊在說,這邊蘇雲的動作可不曾停下。
風波槍是武道槍法,但並非不能用在仙人手上,某種意義來說,仙武戰鬥之術是相同的。
「開!」壹聲長喝從蘇雲口中喊出,傳遍軍中。
風波止,蘇雲手握槍尾,弓身往前壹掃,全身衣袍猛然蹦緊,高空壹聲聲炸響,所過之處割裂空氣,偌大的水球硬生生被撕開通道,通道很長有數十丈之寬,而且水球紋理也沒有隨著變化,十分平整,就好像通道根本不能存在壹樣。
嗖嗖——落在水面上的蘇雲臉色漲紅,明顯是使出風波槍後有些透支,但沒敢耽誤時間,將銀槍送還給東方貞兒後,催促道:「快進去吧,風波裂開的口子持續不了多久。」
偷偷磨馬背的東方貞兒也回過神來,只是英氣的臉頰多了壹抹不好描述的復雜,也沒搭理「玷汙」過自己的小滑頭,向全青鸞鐵騎下令,進入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