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酒桶子

　　酒胖子踏入府邸中後，駐足在正院中，看向院中的景色，神色似是回憶，又像是有些期待。
　　不壹會兒，酒胖子邁出步子往府中西邊走去。
　　七爺在這覆水城地位似是不俗，居住在這城中北山瀑布下的府邸中，但原以為這七爺應該住在這府邸正屋，住著府中最好，最為寬敞的屋宇，但顯然不是。
　　酒胖子他走過壹個又壹個園子，那房屋也是低矮了下去，但他的腳步也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待到了壹園子拱形門口時，卻是停下來腳步，似是在等待什麽。
　　他此時要踏入的園子，按著府邸的構造，應是最西邊，最為偏僻的位置，門口外的景象，也是殘破不堪，不知道七爺這等人物，怎會住在此處。
　　“進來吧。”他腦海中突然響起話語，竟是千裏傳音。
　　酒胖子對此也並不詫異，卻是有些緊張，在門口深深地呼出壹口氣，才走進門中，踏入園子內。
　　到了園子內，卻是豁然開朗，別有洞天，與那門外的景象反差劇烈。
　　園子內竟是鳥語花香，四處充滿了紅花綠意，難以想象這只隔著壹堵墻，內外卻是天差地別。
　　酒胖子走在石頭路上，石頭卻是嵌滿在地上，且平滑好看，映著天光景象，倒不像了路，似是湖面般。
　　往深處走後，石頭路就終止了，而是被壹臺階，壹長廊續上了。
　　臺階前也站著壹人，穿著麻衣粗布，應是園子裏的仆人。
　　那人本就是等待酒胖子的，應是站的久了，些許無趣，也是等的不耐煩了，見有人走來，也是眉開眼笑起來。
　　“您來了，隨我來。”仆人對著酒胖子說道。
　　酒胖子見此，點了點頭，心頭那份心情，似也要沖破枷鎖。
　　兩人壹前壹後，沈默中度過了那段長廊。
　　長廊分出三個岔路，壹條正對湖中的亭子裏，其余的各向兩邊半抱湖泊，往園子深處延伸。
　　那個仆人不再前行，躬著身站到了壹旁。
　　酒胖子眺望湖泊亭中，壹人身穿墨綠道袍，他就便知道，七爺就是在那裏等他了。
　　他走出長廊，走下臺階，湖面上鋪壹層青石板的道路，道路兩旁也沒有護欄，若是湖面的水位再高上二寸，就能將這道路淹沒。
　　酒胖子神色恭謹，走得是不緩不急，到亭中的壹小段路程中，內心卻是思緒萬千，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說起，又應該說些什麽，胸口又是多了些煩悶，走壹步算壹步吧。
　　七爺知道他來了，也不曾轉身看向他。
　　酒胖子又是做深呼吸，但也不敢出聲，上前走上三步，單膝跪地行禮，但也未道出壹句話語，倒是七爺先開了口，道：“妳在這此地也有十五年了吧，我也有五年未曾見過妳了。”
　　酒胖子聽到七爺所說，也未作聲，低下了頭，那緊繃中的面容，也是輕松下來，面色憔悴了幾分，似是過往之事，浮現在了眼前，縈繞在心頭。
　　七爺轉過身，看著酒胖子如此模樣，眉頭微微壹皺，道：“此次仙選大會不止我來了，仙姑也來了。”
　　酒胖子猛地擡起了頭，有些震驚地看著七爺，大張著口，想說些什麽卻是骨鯁在喉。
　　“妳且放心，不是為妳而來的。”七爺又說道。
　　酒胖子雖面容輕松下來，但卻是雙膝跪地，向七爺磕了個響頭，道：“七爺！”
　　七爺看著他也不作聲，他也就壹直跪著，頭叩於地。
　　“哎，妳起來吧。”七爺嘆息道，而後又是說道：“以妳的性子，若是沒有大事，也不會來見我，說說吧。”
　　酒胖子應了句“是”，便卸下了身後的木筒子，拿出懷中的賬簿，拿起兩個木筒子，與那賬簿壹起奉上，雙手有些顫抖，神色激動道：“七爺，城中出了兩個九重天！”
　　七爺聽聞，也是愕然壹怔，而後直接拿起了兩個木筒子，打開其中壹個小圓木蓋，從中取出壹張卷著的宣紙。
　　將那紙張拉伸開來，見到畫中模樣，臉色壹變，而後咧嘴壹笑，笑聲愈來愈大，止不住地大笑起來，道:“天助我也，緣分啊，此為緣分，我本就覺得此子不凡，沒想到居然是個九重天！”
　　酒桶子見七爺如此，內心更是止不住的激動，身體輕顫了起來。
　　七爺笑意未減，拿起第二個木筒子，期待無比地打開木蓋子，動作上也有些粗魯，顯得急躁，抽出宣紙後，拉扯開來。
　　待看到畫中之人，笑聲戛然而止，不由自主地道：“師叔？”
　　七爺看了看手中的畫卷，又是看了胖子，面色狐疑。
　　那胖子也是壹楞，有些驚訝地看向了七爺，怕是自己聽錯了吧。
　　七爺將畫給了胖子，胖子接過後，就看到此人正是那後上九層塔之人，是那個少女。
　　“仙姑就是為畫中人所來的，師叔十幾年被仙姑收養，收她為記名弟子，師叔來此應該就是為了仙選大會，正式進入宗門。”七爺解釋道，回憶過往，想起畫中之人，神情也有些釋然，又道：“十幾年前仙姑抱回壹個女嬰，回了宗門，我本以為是哪個人能有如此天大的氣運，能得到她老人家的垂憐，到了今日我才明白，她老人家當年就知道這女嬰的天資了，這才起了愛才之心，將其帶了回來。”
　　酒胖子在旁聆聽，心中也是記下，道：“她老人家是為了覆水城麽？將此，此……”他說到此處心口不壹，說不出話語來，壹時之間不該如何稱呼這個少女。
　　“將此……師……師叔帶到覆水城來，參加仙選大會。”酒胖子說道。
　　“哎，我也不知仙姑心中所想。”七爺搖頭道，又看向了胖子，笑道：“對了，妳將這人的畫卷帶上，去往仙姑的居處，拜會壹下她老人家。”七爺將那青易陽的畫像重新卷起，放入筒子中。
　　酒胖子接過畫卷，心中有些憋悶，又似是驚醒般，突然道：“七爺，這人要不要將他帶來？”
　　七爺看向酒胖子，知道胖子怕是在拖延，笑道：“妳且專心做妳的事，此事我已派了人。”
　　他說完後，胖子被戳穿也未覺得尷尬，反倒神情更是嚴肅起來，兩人之間有些沈悶，皆是沈默，不再多言語，似都是追溯往事，七爺也是知道胖子多年未回宗門的原因，也知道胖子與仙姑的恩怨。
　　七爺“哎”的壹聲，打破了這份沈寂，道“仙姑與妳的事，也並不是什麽大事，兩人何必像血海深仇壹般，妳這性子太為倔強，若是當年向她老人家服了軟，認個錯，或許就不用困於覆水城這麽多年了。”
　　“妳帶上畫卷，城中出了九重天，仙姑定也會高興，待會妳說上幾句好話，認個錯，興許能借此次的仙選大會，重返宗門。”
　　酒桶子聽到，也沒有回應，向七爺行了壹禮，轉身就往湖面的青石道上走去，原路返回。
　　酒桶子走到壹半，回頭看向了七爺，又是壹拜，站直了身體，而後竟是正氣凜然地大喊道。
　　“當年我未曾做錯，為何要向她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