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蝶戲江南、第六十五章：紅粉書院（下）

前面的話倒沒什麽，後面那嘻嘻的笑聲卻使我心生震蕩，這丫頭竟對我下了狠手，若不是我身具註重精神修練的星陽功，不懼媚術，豈不是要被她這笑聲弄成白癡，壹輩子在腦海裏揮不去她這笑聲？心中怒氣暗生，好妳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不給妳點顏色，妳還就飛上天了？
我猛擡起頭，攜帶著星陽催情的星陽攝魂使到極致，柔聲道：“喜兒妹妹過來，何大哥有禮物送給妳。”
小丫頭渾身壹顫，雙眸對上我的眼睛，臉上迅速布滿潮紅，眼中的靈氣也被壹股茫然的情欲所取代。本來已跑到了門口，這會兒聽得我叫，迷迷糊糊的就擡腳向我走來。
我迅即撤去星陽攝魂和星陽催情，臉上換上嘲弄的微笑，喜兒清醒過來，看我壹眼，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壹轉身跑出去了。
“何大哥，妳，妳剛才……”沈小蝶期期艾艾的想問我什麽，眼中滿是驚訝！剛才本是針對喜兒的，不小心連這丫頭也被波及了。
我笑問道：“那丫頭剛才是不是想暗算我來著？”
沈小蝶訝道：“何大哥妳早知道了啊！妳沒事吧？妳剛才使的什麽功夫把那小蹄子嚇跑的呀？”沈小蝶眼裏的驚訝中帶著興奮和自豪。
我冷笑道：“妳何大哥這二十年如壹日的星夜功是白練的？壹點點小小的媚術豈能放在妳何大哥心上。至於剛才，是妳何大哥對她稍加反擊，就讓她自己的媚術反噬已身，哼！這些歪門邪道的功法，遇上妳何大哥我這星夜功都只有反噬自身的份！”
我得給出壹個解釋，否則沈小蝶這丫頭沒什麽，那李夫人恐怕不好糊弄，別從這兒聯想到我星宗的星陽功，那就麻煩了。
“太好了，治治那小蹄子！就她老敢和我做對。”沈小蝶興奮道。
“妳師傅就是這兒大名鼎鼎的李夫人罷，她怎麽還不來？對了，剛才那個喜兒不會是妳師傅安排來試探我的吧？”我問道。
門外突然壹把柔和而不失威嚴的女聲傳來，“公子誤會了，是喜兒那丫頭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得罪公子，絕非老身授意。”
語音落，壹個氣質高貴，姿態閑雅的婦人已站於廳中。沈小蝶叫聲師傅，我忙站起做揖行禮，“晚生何同，拜見李夫人！”
“何公子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她聲音慈和，但卻自令人順從的力量在內。
我依言坐回椅子上，她到上首坐下。我有機會掃描她壹眼。身體有可見的發福，卻仍不失窈窕，面顏細膩紅潤，隱泛艷光，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壹個充滿成熟風韻的中年艷婦，但她眼角那絲細微的魚尾紋和那雙美眸深處的滄桑告訴我，此姝年歲當不下五十。保養雖好，卻是不抵歲月催人老，時間還是在她這張看起來容光煥發的美麗面龐上留下了自己的刻痕。
“何公子知道我是李夫人？以前見過我麽，還是小蝶告訴妳的？”她向我發問。
我恭聲道：“晚生到揚州日淺，今日尚是首次得睹夫人容顏，然而對揚州第壹大女子教坊紅粉書院晚生卻是早有耳聞，而夫人您風月界第壹教習的大名晚生更是如雷貫耳。”
李夫人面露微笑，搖手道：“何公子擡舉老身了，什麽第壹教習？小蝶這丫頭跟了我十幾年了，到現在還是野丫頭壹個，什麽家教禮數都不懂！”她雖是指責，聲音裏卻滿是對沈小蝶的溺愛。
沈小蝶不依的嬌嗔：“師傅！妳怎麽也當著何大哥的面這樣說人家？”
李夫人滿含愛意的瞪了眼沈小蝶，“怎麽？我說錯了嗎？”
我笑道：“那是因為您老對小蝶太愛護了，不過小蝶現在敢愛敢恨的明朗性格也很招人喜愛嗎！”
沈小蝶立即滿臉喜意，李夫人聽得我這樣說沈小蝶，也是眼中喜意暗湧。這時喜兒進來倒茶，這丫頭這回老實多了，低眉垂目，不敢再看我，僅給我續茶時偷瞟我壹眼，但只是壹瞬，隨即就把眼光移開，躡腳到李夫人身後垂首站定。
李夫人看我望向喜兒，便笑道：“這丫頭剛才不知深淺，在公子面前班門弄斧，讓公子見笑了。不過公子妳的星夜功倒當真是奇妙的緊哪！”
我心裏壹驚，只從她這句話就知道她早已到了門外，而我竟然不覺。聽她口氣中似含嘲諷，莫非這女人心裏已有所懷疑？臉上忙鎮靜的答道：“夫人誇獎了，我家這套武功心法也就在修心養性上有些長處。”
李夫人臉上露出壹絲高深莫測的微笑，向沈小蝶和喜兒道：“小蝶，喜兒，妳們倆先出去，我和公子再說會兒話。”
“是！師傅！”兩女答應壹聲走了出去。沈小蝶臨去時望我壹眼，眼神中好像似有所擔憂，我向她報以微笑，讓她放心。
二女出去後，李夫人面容嚴肅起來，目光變得淩厲，直盯向我雙眼。我凝起氣勢回望過去，現在她徒弟已死心踏地的要跟我，我並不在乎能否得到她的許可，沒必要對她禮讓。再說她月宗以前是我星宗的臣服者，我堂堂星主豈能在氣勢上輸於她壹月宗弟子？
“何公子，咱明人不說暗話，從小蝶那兒妳也應該了解到我的真正身份，大家雖不同宗，但同為聖門弟子，何必要彼此隱瞞呢？”
她這句話讓我心神大震，這女人真的已經知道我星主的身分了麽？猛然發現她盯著我眼睛的雙眸中有詭異的光芒在閃動，心中壹悟，原來她也還不能確定，只是懷疑，要不何必要對我使出這月宗的秘術，明月照魂！
這明月照魂是類似於我星陽攝魂的精神層面上的功法，只是層次低壹些，有壹定人催眠功能，也可以從別人眼睛裏讀取對方內心的信息。但我有星陽攝魂在身，自不懼它。控制眼神將剛才聽她話時那瞬間的震驚就勢轉變為不解和迷茫。“夫人您的身份？什麽麽聖門弟子？晚生不明白夫人妳在說什麽？”我說得很真誠。
她發出壹聲冷笑，“妳們日宗能在短短二十年間培養出公子妳這樣的優秀弟子，確是有本事！只是聖主今日依然健在，妳就敢公然現身江湖，厲暉他忘了二十年前和聖主的約定了嗎？就不怕聖主震怒將妳們滅門？”
她的聲音愈趨嚴厲，眼中光芒也更詭異，我內心卻是長籲壹口氣，她竟然把我懷疑為日宗弟子了，並沒有往星宗上面想。但她這幾句話卻透露出太多魔門這些年來的秘事。聖主，日宗，厲暉，二十年前的約定，我將這些悄悄的記於心上，臉上卻做出無辜的苦笑，“夫人您誤會了，您這些話晚生實在聽不懂。晚生家自先祖躲避戰亂隱於秦嶺，即世居山中。晚生出山沒幾日，對外界事了解甚少，夫人您說的什麽聖門，聖主，日宗的，晚生實在不明白，還請夫人說的更詳細些。”
可能我裝的太真誠了，她眼中的異芒終於退去，代之的是懷疑的迷茫，“難道我們弄錯了？何公子妳真不是我聖門弟子？妳真像妳說的那樣是秉承家學，近來才出山的嗎？”
我立即做出壹臉茫然的神色，“是啊！這還有假？唉，夫人，妳們這個聖門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門派，怎麽好像神神秘秘的？您老提它多次了，能否和晚生說說，晚生很像這個門派的弟子嗎？”
她笑道：“哦，看來是我誤會了。不過公子妳那星夜十三式真是祖上自創的嗎？”她壹臉懷疑。
我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問題出在這兒，我和雯雯老李已經很用心的抹去這套劍法中其原版烈日十三劍的痕跡了，不想還是被這有心人識了出來。嗯，沈嘯天，完整領教過我星夜十三式的只有沈嘯天，關樂雖完整的學了，但他壹個小孩，整天躲在家裏練武，不會惹人註意。定是沈嘯天將我的星夜十三式演練給了某些有心人看，以至推測出我來自日宗。這些念頭閃電般的從我心頭掠過，嘴上卻信誓旦旦道：“是啊，我家家譜上記得清清楚楚，是我祖爺爺自創的。怎麽，這套劍法有問題嗎？”我很奇怪的問。
李夫人臉現沈思，“我只是覺得公子這套劍法有點我聖門壹套武功的影子，可能是巧合罷，沒什麽問題。”
我做出恍然大悟狀，“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夫人以為晚生是妳們聖門弟子。唉，對了，夫人妳什麽時候見過我的星夜十三式？”我望著她問道。
我稍壹楞笑道：“啊，這個，是小蝶比劃給我看的。”
我心知她在撒謊，沈小蝶根本沒見過我的星夜十三式，沈嘯天也不可能把比武時看到的外人的劍法教給自己女兒。她直接說是沈嘯天演練給她看的不就得了，有小蝶這層關系，這種說法我會很容易接受的。這女人是在故意隱瞞些什麽東西呢。
“原來是這樣，不過晚生有壹事不明，晚生踏入江湖也這麽長時間了，大小門派聽過的也不少，怎麽從未聽說過有聖門這壹門派？”我迷惑不解的向她問道。心中卻是暗自冷笑，什麽聖門，魔門就魔門罷，叫什麽聖門？我可從未聽葉先生他們自稱過聖門，他們壹向都自稱魔門星宗從未叫過聖門星宗。只從這點看月宗就不如我星宗，不如我星宗坦誠。
李夫人聽我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面露微笑，解釋道：“聖門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公子沒聽過並不奇怪。聖門下面分五宗，各宗都隱在暗處，彼此互不相識，是以我才會錯認公子，讓公子見笑了！”
“妳們有五宗？”我面露疑惑。
“是啊，五宗，公子有什麽不明白的嗎？”李夫人對我提出這個問題感到不解。
我笑道：“沒什麽，我是想夫人妳說的日就是其中之壹罷？那其它四宗又都是什麽宗？夫人妳是那壹宗，聖主又是指什麽？還有妳剛才說的什麽約定？”我壹連串問出好幾個問題，心裏卻是暗嘆壹口氣，五宗，應是已把我星宗剔除了罷？他們竟然把我星宗給忘了，把我曾經三次壹統魔門的星宗給忘到了腦後，看來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他們星宗的存在。
李夫人面露微笑，“公子妳問的太多了，很多問題都是很復雜的，請恕老身無法回答。不過可以提醒公子，聖門雖不見於江湖，但它是無處不在的，它的實力強大的超出妳的想像，僅我月宗壹宗就有足夠的力量毀滅整個江湖。好了，這些事還是留待以後由應該告訴妳的人告訴妳吧，現在我想問問公子打算如何對待小蝶？”
聽她誇耀聖門力量，我心裏暗笑她說大話，魔門五宗加上我星宗六宗的力量也不足以與整個江湖對抗啊？她竟說只她月宗就有能力將整個江湖毀了！突又想這李夫人並不像是壹個妄自尊大的人，心中壹懍，看壹這其中有我未曾想到過的內幕。月宗也許真有強大的可怕的實力，至少揚州的最高權力所有者，壹州刺史丁忘憂就是人家的人。
聽她把話題引到沈小蝶身上，我知道這是她今晚見我的第二個目的，了解我對沈小蝶的心意。第壹個目的是探明我是否魔門弟子。而這第二個目的才是她今晚最主要的目的，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從她提到沈小蝶時的語氣，看沈小蝶時的眼神，我就知道沈小蝶在她心裏的地位定然十分重要。沈嘯天下午和我說的那些話當非虛言。但在沈小蝶名份的問題上我是不會做出絲毫讓步的。
我站起身朝她躬身做揖道：“晚生欲娶小蝶，還請夫人成全。”
“公子很坦白，以公子這人才相貌和在江湖上壹品第四的名位，老身很樂意看到小蝶能有妳這樣的夫婿。但老身聽說公子妳還欲迎娶淮幫壹位叫關玲的姑娘，不知公子將怎樣安排二女的名分，誰為妻誰為妾呢？”李夫人悠然的問道。
我擡起頭直視她的雙眼，堅定的答道：“兩人都是妾室的名份！關小姐比小蝶長壹歲，將會是小蝶的姐姐。”
李夫人的臉突然寒了下來，“這麽說我們小蝶到了妳們家是毫無地位可言了？”
“不，有我愛護她，不會讓她受什麽委屈的。”我沈聲答道。
“妳愛護她？那何不把正妻之位給她？我們家小蝶不配做何公子正室嗎？”她已是在厲聲喝問，雙目灼灼的瞪著我，壹股龐大的氣勢向我壓來。
我站直腰板，絲毫不讓的回視著她，臉上浮現出壹抹微笑，“夫人妳認為小蝶的性子可為正室嗎？”我沈聲反問。
“有何不可？”她厲聲詰問，臉上的神情已找不到絲毫剛才的雍容與閑雅，讓我覺得我是在面對壹個不可理諭的老太婆。
我心中怒氣暗生，冷笑道：“夫人妳自己的弟子是什麽樣的您自己應該了解，今天下午小蝶可是還用您老送她的弩機和帶毒小箭當著我的面意圖暗殺關玲，夫人妳覺得她這樣也適合做正室嗎？”
李夫人臉色壹變，“弩機和帶毒小箭？有這等事？”她疑問壹聲。
“千真萬確！”我是早知道那兩樣東西是沈小蝶從她這兒偷出去的，故意透給她知道，免得她以為她這個寶貝徒弟是好的天下無雙，人間無二，以為給人做妾就多委屈她徒弟了。
她籲出壹口氣，臉色恢復正常，聲音也緩和下來，“老身知道小蝶的性子是野了點，這是我的責任，壹直以來什麽事都由著她，把她慣的有點不成樣了。但不管怎麽說，她還是壹個好女孩。這樣吧，何公子，只要妳答應扶小蝶做正室，剛才喜兒那丫頭妳也看見了，我把她贈與妳如何？”